江易春很快收到曦曦姐的回复。
管硕曦曦：【哇！看着好好吃哦！这是哪家烧烤呀？】
【我现在还被Stata困着呢，小春你深夜放毒啊！】
一切容易：【是在天星路夜市的田婆婆烧烤～】
【曦曦姐你有空可以过来和我一起吃烧烤哦。】
“小春啊，烧烤好了。”田婆婆把烤好的串放在一边的盘子中，朝江易春挥挥手。
江易春放下亮着的手机，笑着接过盘子：“谢谢婆婆啦。”
她端着冒着热气的盘子，大步走到何尹昕身边，一屁股在塑料凳子上坐下。
何尹昕依旧拿着手机，在上面戳戳点点，他抿起嘴、眉头紧锁。
“何学长，婆婆下一份就做你的了。”她拿起掌中宝，咬下一小口，“还在处理事情吗？”
“看你的表情好像是你们导师给了你什么奇怪的任务？”
何尹昕推推眼镜，抬头看她一眼，重新低下头：
“嗯，不算是奇怪的任务。我导师发了一些论文注意事项，我在看。”
“还有我那个学生组织的事情。最近确实有点忙。”
“对了，杨菲是你的室友吧？”
他的指尖在手机上停滞，再次抬头看她。
江易春嘴巴里正塞着一根掌中宝，她大口大口将那块肉咽下，点点头：“是啊，怎么了吗？”
何尹昕摇摇头，继续在手机屏幕上敲字：“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巧，她刚好是我的部长。”
江易春眨眨眼：“我知道呀，菲菲跟我说过的，她说、说你很负责任的，是个好主任。”
她大脑飞速旋转着，抛出一句句好话：“她说你干活速度特别快，是她们的榜样呢。”
何尹昕嘴角扬起，指尖依旧在手机屏幕上敲击着：“那看来杨菲也没那么看我不爽，她在部门没少吐槽我。不过她做事确实利落。”
“我知道我看着确实呆板，但……很多事情其实我都能感受到的。”
“江易春，其实我……”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机。
“小春的学长啊，你的烤串好啦！”何尹昕话到嘴边，田婆婆一嗓子嚎断他的“施法”。
他将手机揣进兜里，大步走向那盘已经做好的烧烤炸串，独留江易春一人盘腿坐在塑料凳子上。
江易春目送他的背影，歪歪头，心里泛起嘀咕：他要说什么？其实他不是“人机”？其实他也和普通人一样有“感情”这种东西？
她耸耸肩：既然人家不乐意说，那就不强求吧。
江易春啃完掌中宝，又拿起烤小肉串，那小肉串用竹签串起，根根冒油，肉香包裹香料味席卷她的鼻腔。
她咬下一大口，肉串丰厚的油脂在她齿间绽开，脂肪独特的奶香味充斥她舌尖的味蕾。
江易春眯起眼，顺手摸出手机，正好看到曦曦姐的消息。
管硕曦曦：【好呀好呀，等下阵子吧。我最近太忙啦。】
【不过，如果需要拼单可以随时找我哦。】
她看着对方发来的、偷自己的小兔子表情包，咧开嘴笑起来。
一切容易：【好哦，期待期待！】
“江易春，我的烧烤和炸串也好了。”何尹昕站在她身后，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江易春抬起头，目光一下锁定他那全是烤串和炸串的盘子。
里面塞满鸡腿、生蚝、韭菜、香菇，每个串都在灯光下泛着油光。
本着不让学长话掉地上的原则，江易春识趣拉开木椅子，朝他笑：“那就开始补充蛋白质吧，学长。”
何尹昕点头默认，坐在她身边，转头看向自己盘里的东西。
他抓起一串韭菜，手在半空中一抖。
毕竟蔬菜的热量……他发现自己依然看不到韭菜的热量，只剩“蔬菜热量低”的直觉。
鲜绿的菜叶在他眼前一晃，被他放回盘中。
何尹昕伸手拿起那滋滋冒油的烤鸡腿，他对着那洒满椒盐的鸡皮就是一大口。
烤得焦脆的鸡皮“咔滋”一声在他齿间碎开，内里鸡肉渗出鲜美的汤汁。
他瞳孔微微收缩，转头看向一边的江易春。
江易春脸上泛着红晕，正大口大口吃着刷满酱的炸包菜和金针菇，嘴角沾上些鲜红的酱渍。
她的眼睛一如他初见她时那样亮晶晶。
自由、快乐，全心全意享受美食，全然不用在意别人的指点。
何尹昕脸颊发烫，心间泛起波澜。
不知是因为鸡腿、或是别的。
他转回头，一口一口咬着烤串，余光扫过她的侧脸。
不知不觉那盘子里只剩几根竹签和一个孤零零的生蚝壳。
我……又吃完了么？
何尹昕指尖微微蜷缩，抬头看向坐在一边的江易春。
江易春揉揉鼓起的肚子，整个身子瘫在塑料凳子上，眯着眼，餍足地咂咂嘴。
她朝他笑笑：“学长，恭喜呀，看来我的第二次工作又完成得很成功呢。”
何尹昕轻咳几声：“嗯。没错。”
“谢谢你，江易春。”
江易春对上他的视线，像是被烫到一般转回身，摆摆手：“哎呀，都签了协议的，什么谢不谢的，这是我必须完成的义务嘛。”
“西方的契约精神，对吧，何学长？”
她声音夹杂些颤抖。
何尹昕嘴角挂着笑，从兜中摸出一小袋纸巾，扣在桌面上：“我想是东方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你嘴角有酱，擦擦吧，也很像只猫。”
“哎呀，都是守信的意思……哦，知道了。”江易春一下从跑火车的状态中跳离出来，她拿起桌上那包纸，擦去嘴角的酱渍。
“谢谢……学长。”她侧过脸去，垂下头开始玩手机，一手将那包纸推回他面前。
“不客气。”
何尹昕官方回答，收回那包纸，单手撑脸打量周围环境。
两人气氛僵住一瞬，江易春看着手机上曦曦的聊天框，转头看向坐在一边的何尹昕。
既然何学长认识菲菲，那曦曦姐他是不是也能认识呢？
这样又可以破冰了。
她清清嗓子：“何学长，你认识管硕223班的曦曦吗？”
何尹昕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樟树缓缓飘落的叶上，他身子一颤，转头看向江易春：“江易春，你说谁？”
“管硕223班的，一个叫曦曦的女生，你认识吗？”
“我和她是拼猪蹄认识的，哦，对了学长，校门口大叔卖的猪蹄可好吃了，我下次带你尝尝？”说到吃的，江易春眼睛再次亮起来，开始掰起手指。
何尹昕嘴角发僵，他讷讷点头：“好啊，下次尝尝。”
他的指尖摩挲着裤腿，眼神从那棵樟树上移开：“至于你说的那位曦曦姐……管硕223班的话……”
“她确实是我的朋友，她真名叫……杨雪曦。我以前辅导她Stata跑代码的时候认识的。”
“她性格挺开朗、也很热情，也在我面前说过你有保研上的焦虑，我能更了解到你的困惑，所以试着帮助你。”
“我们能达成合作，说不定就是她这位中介的功劳。”
他重新看向江易春，观察着她面部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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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的变动。
他指尖关节攥得有些发白。
江易春眨巴眨巴眼，露出笑容：“哦，原来是这样啊。那看来我们眼中的曦曦姐也是一个形象的呢。”
“开朗、热情，善解人意。”
“对了、对了，学长，曦曦姐长什么样子啊，你有她照片吗？”
何尹昕皱起眉：“她、她朋友圈应该有她发的自拍吧？我、我没事存她照片做什么？”
“我对她也只是合作关系而已。”
“也对，只有痴汉才会存女孩子照片吧。学长你说得有道理。”江易春站起身，朝他挑挑眉，“好啦，时间不早了，我们结账、然后回学校吧？”
何尹昕站起身，跟在她身后，走向依旧串着串的田婆婆。
两人先后脚付了钱，江易春的眼神再次锁定田婆婆的手腕。
上个学期，田婆婆手腕上还套着个鲜亮的翡翠，可此时她的手腕上空空如也，还多出几道疮疤。
她的目光暂停一会儿，耳边便响起何尹昕的声音：“江易春，怎么了？”
身前的田婆婆也抬起头看她：“小春啊，是今天烤串有什么不满意吗？”
江易春摇摇头，目光直勾勾对上田婆婆布满血丝的双眼：“婆婆，我还忘了问您一些问题呢。”
田婆婆脸上褶皱愈发深：“小春啊，你想问什么啊？”
“婆婆，我想知道烤串店……为什么转让啊？还有婆婆，一直在你旁边帮你串串的哥哥姐姐呢？”江易春揉搓衣角。
“而且我感觉人流量少了好多哦。”
田婆婆搭在围裙上的手一颤，她干笑着：“哦，小春，你别太紧张哈。就是最近房租涨了，生意不大好做而已。你也知道，华星市这个房租，能坚持下来四五年的很少了。”
“我不开店了，大家不来找我，所以吃烤串的人也少了嘛。”
“真的只是最近房租上涨，生意不好做么？那婆婆你的手……难道也是串串扎伤的吗？”
她的言语化作一把剪刀，斩断面前女人极力编织的假象。
田婆婆别过脸去，小声嘀咕：“小春，别瞎管闲事，真的只是……”
田婆婆再三顾左右而言他彻底激起江易春灵魂深处的那头倔驴。
她双手撑在柜前，语气坚定：“婆婆，我可以尽我所能帮你的。”
“因为你做的烤串真的又便宜又好吃，吃到你的烤串我很开心——我旁边那位学长也很开心。”
“我不希望给我带来快乐的婆婆受伤害。”
“婆婆，我真的很喜欢吃你的烤串。我想你一直生意兴隆。”
她的倔驴之魂让她的言语倾泻而出，但她脑中的理智圣者立马让她刹住车。
江易春摸摸脖颈，耳根泛上热意，她立马将脑袋埋下去：我刚刚说的那番话也太中二了吧？
田婆婆和何学长不会觉得我神经病吧？
她指尖微微颤抖，直到耳边传来田婆婆的声音。
田婆婆的声音夹杂几丝颤抖：“小春，谢谢你、谢谢你还记得我的烧烤摊。”
“好，我跟你说吧，不仅是房租上的事，还有同行、包括我家里的事。”
“虽然你可能也解决不了，但说出来我心里也好受些。”
江易春重新抬起头，对上田婆婆那双沧桑却依旧有神的双眼：“婆婆您说吧，我听着。”
她转过身，看向何尹昕：“何学长，你有事情要忙的话先走吧？这段时间可没算在合同里。”
何尹昕捏着围巾，摇摇头：“暂时不忙，先陪你。”
“田婆婆的烧烤……确实很好吃。我也不希望她倒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