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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除魔(四)

作者:七月望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照理来说,陆筝应该早已解决了魔物,前来与顾谢二人汇合。然而谢羡之左等右等等不到陆筝,心下焦急,担忧道:“师姐不会出事了吧?”


    顾璟亦皱起了眉头,踌躇道:“按照师姐的实力,不该拖延如此之久的……”


    谢羡之是个急脾气,提了枪就准备走人。顾璟拽住他的衣袖,问道:“你去做什么?”


    谢羡之道:“师兄你修为高,在这里护着几位姑娘,我去找师姐!”


    顾璟试图拦下他,但谢羡之动作快极了,说了话便飞身离开。顾璟没有办法,只好在姑娘们身边设下了法阵,守在原地等两人回来。


    这地方离茅屋并不远,谢羡之循着交战的痕迹,片刻就到了茅草屋前。


    那大魔倒在地上,周身的魔气消失殆尽,只剩下一具干枯的躯壳。


    这副身子看起来死了许久,之前凭着魔气强撑,也不过是强弩之末,被陆筝剑光一斩,便彻底死去了。


    谢羡之还是第一次见死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绕了过去。


    好在陆筝的红衣在夜里显眼极了,谢羡之一眼便看见她靠坐在茅草屋旁,连忙快走几步,蹲下身子唤道:“师姐?”


    陆筝没有反应,谢羡之心中发慌,伸手探了探陆筝的鼻息。


    少女的呼吸平稳而悠长,谢羡之确定了她还活着,心下稍安。


    但陆筝虽然还活着,却怎么叫也叫不醒。谢羡之手足无措,摇了摇陆筝,声音微微发颤:“师姐?师姐你怎么了?”


    陆筝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谢羡之还没见过这样的情况,急得在陆筝身旁转了一圈,最终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靠在陆筝身旁一起坐了下来。


    已近寅时。若天亮时陆筝还不醒,他就真的要去找系统想办法了。


    --


    这次陆筝眼前的景象并未突然变化。她感到自己的身躯轻盈极了,只一踮脚就飞了起来。


    既然飞了起来,陆筝干脆跟在赵老汉的魂魄身后,看看他到底要去哪里。


    赵老汉的魂魄转了一圈,才茫然地飞向了小茅屋。亡灵的时间与生者不同,只是飞向小屋的几步路便花了他足足三日,待赵老汉飘到屋前,早已是人去楼空。


    纵然已经是亡魂,陆筝还是感到赵老汉愣了一下。随后他像是知道了什么一般,又飘向了城中的张公子家。


    他飞得快极了,陆筝勉强跟上,心中了然。


    他的女儿恐怕是已经被张公子夺去了。


    果不其然,张府侧门张灯结彩,陆筝不用展开神识,便看见了屋中被绑起来的赵玉湖。


    她穿了一身粉色嫁衣,满面的泪痕,门前还守着几个侍卫。这样的阵势,分明是严防死守,怕她逃出去罢了。


    她的确也逃不出去,陆筝眼尖,看见她被绑住的双腿上已经磨出了血印,想来已经是挣扎过很多次了。


    这少女却仍不死心,犹自嘶喊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门外的侍卫恍如未闻,而这女子也已经哭喊的没了力气,瘫倒在地上。


    赵老汉的魂魄动了动,像是想要飘进去,但他连魂魄都虚弱极了,只是飘了几步,就被拦在了外头。


    陆筝长叹一声,转过身闭上眼睛。


    事已至此,这大魔杀人的缘由她已经尽数知晓,再看,也不过是徒增悲伤而已。


    眼前的一幕幕画面飘动的越来越快,陆筝看见少女先是被折磨的满身是伤,后来又被丢进了花楼。赵老汉的魂魄围着花楼转了几圈,最终下定了决心一般,慢慢飘向魔界。


    幻境再也支撑不住,如同一面破碎的镜子,跌落在地上,成了碎片。


    而赵老汉跪在魔尊脚下,魂魄一寸一寸新生,逐渐凝成了实体。


    他麻木地转身,脚步机械如同傀儡,重返阳间。


    陆筝没有来得及看清楚魔尊的脸,只看见赵老汉每走一步,容貌都变得更加狰狞可怖,站在阳光下时,已经彻底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她感到魂魄越飘越高,一阵刺痛却又将她拽了回来。脚下突然踩到了实处,陆筝一颤,睁开眼睛。


    一张沾着唇脂的大脸映入眼帘,陆筝吓了一跳,喝道:“谁!”


    那张大脸抖了一下,迅速在陆筝眼前变小。陆筝眯起眼睛,才看清楚是谢羡之,没好气道:“怎么了?”


    谢羡之手上还拿着刚从头上拔下来的步摇,被陆筝抓包,干笑道:“师姐你醒了啊?天马上就亮了。”


    陆筝敷衍地点点头,问道:“你拿着什么?”


    谢羡之绝不会承认自己刚才试图把陆筝戳醒,手忙脚乱的把步摇直直插在头上,慌乱道:“师姐你醒了就好!顾师兄等很久了,我们快走吧!”


    陆筝哼了一声,懒得同他计较,艰难地站起身来。


    她挑剔地拍拍身上的泥土,目光不自觉的落向地面。那张枯败的面容撞进陆筝眼中,她沉默片刻,突然道:“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小姑娘?”


    “什么小姑娘?”谢羡之没懂,“长什么样子?”


    陆筝叹了口气,道:“她不在被掳走的九位姑娘之中。可能……她已经死了。”


    谢羡之一怔,没再多问。


    两人来不及多话,陆筝捏了个传送符,与谢羡之一同落在顾璟身边。顾璟神色焦灼的像要冒火,眼下终于等到了陆筝,欣喜道:“师姐!”


    陆筝微微颔首,将方才的事讲了一遍。


    顾璟与谢羡之听完皆是沉默,谢羡之率先开口:“赵玉湖……她还活着吗?”


    陆筝垂下眼睛,低声道:“看记忆中她的伤势,恐怕已经死了。我想找到她的尸身,和她父亲合葬。”


    顾璟赞同道:“如此,也算是了了一桩尘缘。张家已经尽数灭门,再多计较也无益,师姐这般,的确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陆筝却摇头:“张家没有灭门。”


    谢羡之疑惑道:“什么?”


    陆筝手中幻化出一个人影,看向谢羡之:“我看这张公子觉得眼熟,我想,你应当也是。”


    谢羡之凑近看了看,大惊道:“张云平?!”


    陆筝道:“既然你也认了出来,那想必就是他了。回去之后,我会将他的灵根废去,关入仙牢,向赵氏父女赎罪。”


    顾璟长叹一声:“那这些姑娘们……”


    “只是暂时被夺去了心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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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筝解了法阵,口中念诀,挨个点过九个女子的眉心。不消半刻,姑娘们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已然恢复了清明。


    有个胆子大些的姑娘看见陆筝,小声道:“是公子救了我们吗?”


    陆筝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男子打扮,道:“我是女儿身,是我和两位师弟救了你们。如今你们相当于重生一次,是想回去,还是另谋出路?”


    几位姑娘对视一眼,纷纷道:“还请仙子垂怜,我们都不想再回花楼了!”


    陆筝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天高路远,你们逃的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了。”


    那胆大的姑娘悄悄看着陆筝,道:“那仙子,你呢?”


    陆筝以灵力凝成九块护身符,正挨个分发下去。闻听此言,她颇为意外:“我还有别的事,你们快走吧。”


    几位姑娘千恩万谢的告了别,陆筝送走了她们,转身道:“好了,一起回花楼吧。”


    顾璟不解道:“师姐,我们为何还要再回花楼?”


    陆筝道:“那老鸨应该知道赵玉湖的尸身在何处,我们去将她找回来。”


    --


    大魔已死,魔气消散,三人一到花楼门口,就见那老鸨笑容满面地站在街上迎客。见了陆筝一行人,老鸨讶异道:“这不是疏桐吗?身后这两位是……”


    谢羡之不想听见这个羞耻的名字,绝望地背过身去:“不要这样叫我!”


    陆筝没理会羞愤欲死的谢羡之,站在老鸨身前,严肃道:“妈妈,你可知道一个叫赵玉湖的姑娘?”


    老鸨眉梢一挑,道:“我知道,她已经死了。怎么了?”


    陆筝道:“我想买回她的尸体安葬,你可知道她的尸身在何处吗?”


    老鸨摇了摇扇子,闲适道:“谁知道呢。她死了许久了,或许被野狗吃了去也不一定,你便是现在去乱葬岗,恐怕也是找不着了。”


    陆筝立在原地,没有放弃:“那你可有她生前的一些衣物首饰吗?”


    老鸨眼珠一转,为难道:“有是有的,不过嘛……”


    陆筝明白过来,毫不犹豫地拔下谢羡之头上的一根金簪,道:“我拿这个换。”


    谢羡之吓了一跳,几乎要弹起来。老鸨打量了一番谢羡之,捂嘴笑道:“有钱就好办,客官且等着吧,我去去就来。”


    老鸨去的很快,不消半刻,她手上拿了个首饰盒,下楼递给陆筝:“这是她来时戴的一根簪子,如今她死了,又没个家眷领回去,客官既然来了,就带回去吧。”


    这话说的好,仿佛她是主动拿出来一般。陆筝却并不在意,拱手道:“如此便多谢了。”


    “小事小事。”老鸨看看陆筝,又看了看谢羡之,还是没忍住开口:“这位疏桐……公子,你这样打扮,是有什么隐疾吗?”


    谢羡之身形一僵,恼怒道:“不许这样叫我!”


    顾璟表情凝固了一瞬,赶紧把谢羡之拉走。


    两人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冲到成衣店中,谢羡之换了身黑色的长袍,抹了黏嘴唇的口脂,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陆筝手上还拿着首饰盒,见这一黑一白两人走出来,扬扬下巴:“像黑白双煞。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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