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俊其实年纪比较小，和他的职位相比，”
秦芷把烧麦咽下去，说到：“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柏苑搜了搜：“他今年四十五，唔，看不出来啊。”
他诧异道：“照片P的吧。”
秦芷凑过来看柏苑手机上的官网照片，上面的郭俊一身西装，头发乌黑发亮，和实际年龄也差不了多少。但是柏苑告诉她：“你不知道他真人看上去有多老。”
“有多老？”秦芷配合地问。
“脸色蜡黄，五六十起步，上不封顶。”
柏苑指指头顶：“不封顶是字面意思，你懂的吧……就是秃了。”
秦芷差点呛到。
她踩着拖鞋，在难言的放松的状态中笑出声来，懒懒往后一仰，问道：“你是说，他早生老态，气血两空？”
“这就很有意思了。你是不是不知道，他当年还是二级运动员？”
柏苑一搜，果然找到了郭俊从前在赛场上意气风发的照片。上面的男人肌肉紧实，乍一看最多三四十，和他口中的那个秃顶老态的人判若两人。
再细看站这张的拍摄时间，柏苑惊呼：“五年前？！”
“五年怎么能老这么多？？”
“不错，这也是我觉得他有问题的地方。不过五年，他整个人几乎老了几十岁。他又没有遭遇变故，家庭幸福，事业美满，什么让他一夕白发？”
柏苑原本还是一边吃一边听秦芷说，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愣在哪儿，筷子也不动了，怔怔重复：“五年前？”
“五年前。”秦芷看着他的眼睛，问：“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柏苑脸色有些发白：“我的确想起来一点，但我不确定这中间有没有确定的联系——五年前我好像见过郭俊，你让我想想。”
他在手机里面翻找些什么东西，好半天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五年前我家里举办过一次宴会，那是我爸和郭俊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你确定吗？”秦芷认真起来。
“我确定，因为这个把郭俊介绍给我爸的人我印象很深，”柏苑慢慢道，“他是你爸爸。”
哦，是我爸爸介绍……等等，他说什么？
秦芷手一顿，原身的父亲？
冷汗一瞬间就下来了，秦芷知道自己没有发办法再问了，因为她对于柏苑说的这件事一无所知！
她甚至连五年前原身有没有去过那场宴会都不知道！
柏苑放下筷子，小声问：“枝枝姐？”
“怎么了吗？”
男生的脸色如常，还带着一点被晚餐热气蒸腾出的血色，嘴唇也是红红的，看不出任何的不妥，但他的每一句话此刻在秦芷听来都如同催命一般：“你不记得了吗？五年前，腊月的时候，举办的那一场酒宴。”
她记得个鬼。
秦芷闭了闭眼，她没法回答，但又不能装傻。心念电转之间，她一边佯装出回忆的模样，一边主动反问：“你那个时候才十四，记性倒是挺好。”
柏苑不疑有他，或者说表面上看不出来任何问题，很自然地回答道：“因为那是我第一次见你父母，徐阿姨的气质真的非常好。跟柏晚星她妈妈完全不是一种类型，但也不是常见的那种女强人。”
他说着笑了一下：“我当时觉得很，嗯，亲切。”
秦芷明白了什么：“因为跟你妈妈很像，对不对？”
柏苑眼睛一亮：“对。”
他一手支颐，神情悠远：“徐阿姨一看就是个非常厉害的商人，但也不吝啬于展现自己的母性，她很骄傲的告诉别人她有个女儿，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
秦芷知道，他不仅是在夸赞徐筝，也是在怀念自己的母亲。
或许很久之前，他的母亲也是这样跟别人夸耀他的，那个时候的他一定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孩童。
秦芷出神的想着。她也想自己的母亲了。
她也是有母亲的人。
秦芷无声的叹了口气，今夜凉风晚星，佳人在侧，她允许自己软弱一小会儿。
不得不说，她原本只是想用这个话题引开柏苑的注意力，但思念是一种人类无法控制的情感，它会从缝隙里钻出来，然后给每一个想要逃避的人当头一棒。
真的不想念吗？哪怕那个人对自己连最起码的保护的教养的义务都没有做到，哪怕一年都见不到几面……真的就不想念吗？
或许不是自己想念，而是人类对于母亲本能的渴求在作祟。秦芷这样安慰自己。
窗外又下起雨来。斜斜敲打在窗户上，无声无息又连绵不断，夜景在雨夜中模糊起来。于是静默的室内就只剩下了雨声。
柏苑简单收拾了没吃完的冷饭，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露出光洁的额头，又叫了两杯热可可，将其中一杯少糖的递给秦芷：“我们说到哪儿了？”
秦芷浅浅抿了一口：“好点了？”
“我没事，”柏苑一笑，“但还是谢谢你，我到柏家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跟我说起妈妈了。”
“说明你在长大，你母亲看到也会很高兴的。”秦芷安慰的其实不走心，但柏苑很高兴。看来他的思念和倾诉欲都被憋很久了。
“哦，我们说到五年前，五年前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能不能联系起来，”柏苑若有所思，“柏家的公司有一个员工在冬天跳楼了，闹得还挺大。”
秦芷问了一下大概的时间，让李秘书去查，放下手机之后问：“五年前，五年前葛欢在干什么？”
“啊？”柏苑一愣。
秦芷点着桌面：“童沐如果没说假话，那么事情本质还是在葛欢身上。别越查越偏。”
“对，葛欢，葛欢五年前在干什么呢？”
柏苑也不遮掩了，直接当着秦芷的面打开一个加密文档，里面赫然是葛欢这些年的行动轨迹，秦芷饶有兴致的扫了几眼。
她喜欢有准备的队友。
脑子是个好东西，但不是人人都有。一个人只要有准备就足够了。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态度端正了。这样的人大多有自知之明，起码不会拖后腿。
秦芷看柏苑聚精会神的思考着什么，知道算是含糊过去了，心里默默送松了一口气。
突然，柏苑猛地站起来：“五年前，葛欢的女儿高考，考了全省的前一百名。我之前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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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自己查，现在才发现，她女儿甚至都不在特优班里。”
什么意思？秦芷捋了一下：“你是说，她女儿平常的成绩并不好，但是高考超常发挥了？”
“一定，不，我不能下定论，我先问一问。”
柏苑冲出去，一路上绊倒了好几个摆件和椅子。秦芷趁此机会抓紧搜了一下什么是特优班，全省前一百名又是什么概念。
不一会儿柏苑同样风风火火的冲回来，额头上是大滴大滴的汗珠：“葛欢的女儿平时很低调，除了重大入档案的考试，一般不在学校。但是她一模只考了五百分！”
“五百分，连一万名的边都挨不着！”
“好，我们姑且猜测葛欢的女儿成绩有问题，但这跟她的画并没有直接的关联。”秦芷意识到什么，“你为何如此激动？”
“因为她女儿的学校里面有一个学生，高考的时候没有发挥好，平时没有下过六百三，但是高考考了四百六。这个学生几次要求成绩复核都显示判卷没有问题，大家都说他平时是抄袭的。他一气之下自杀了。”
“你知道他爸爸是是谁吗？”柏苑问。
秦芷直起身，就听柏苑一字一顿地说：“他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了，他爸爸把他带大，在他自杀的三个月后，跳楼了。”
“就是柏家项目部的跳楼的那个经理。”
命运的悲怆在这一刻连了起来。秦芷知道，如果灾难不能繁衍，那么这一切就绝对不是意外。
“那个经理跳楼，除去他儿子的事情，还有没有其他因素？”秦芷灵光一闪，问道，“去查一查柏辰跟他之间有没有关系。”
这话题跳得幅度有点大，柏苑一时没跟上：“柏辰与什么关系？”
秦芷意味深长地说：“因为五年前是你哥毕业，刚进入柏家公司的时候。他一上去就拿下了几个大单子，在公司站稳了脚跟。听上去简直是商业奇才。”
“但问题是——”秦芷拉长语调，“我真的不觉得他有任何的商业眼光啊。”
狠也分两种，一种是狠毒，一种是很蠢。
柏辰想要秦家的帮助又不愿意自己联姻，也不甘心柏苑上位，毫无果断只有贪婪；哄骗老匠人重现失传的技艺还带走人家的孙女，连个尾巴都扫不好……这种人要是放在秦芷手下，她早就拆成零件扔出去做狗粮了。
所以她想起来系统曾经跟她提起过的、男主初入职场便立威立功的“丰功伟绩”，忍不住产生怀疑：会不会，这些东西也是偷来的？
就像葛欢的画和她女儿的成绩一样？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秦芷道，“就是你那位好父亲和葛欢有联系，或者说，有共同的手段。不然这还是两件事。”
柏苑听进去了：“所以，我首先要确定的是，我爸和葛欢之间是不是认识，关系很好的那种？”
他说着说着，又沉默下来。
秦芷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如果这种联系成立，那么不仅仅表示葛欢在说谎，更意味着，他母亲的好友和迫害侵犯过她的人掺杂在了一起。
这是一种背叛。对他母亲的，毋庸置疑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