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姐是不是太辛苦了。”
回到H市，柏苑先将秦芷和李秘书送回公司，然后才和林敏山一起回了学校。
他这话既是感慨，又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昨天晚上柏辰匆匆离开会场，之后再也没有和林敏山说一句话。
林敏山一上午也是绷着脸，眼眶通红，整个回城的路上几乎是一言不发。
柏苑继续问：“学姐，你回E国的机票定好了吗？假期之后也是高峰期，小心机票不好订。”
他脸上全然是真心实意的关切，好像昨天的那出好戏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林敏山打起精神，哑声回答：“已经订好了，谢谢你的关心。”
“你把我，把我放在C栋后面的交叉口就可以，我约了人在那里等我。”
“没问题。”
林敏山临下车之前，柏苑最后还加了一句：“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联系我或者枝枝姐，千万别客气。”
他算是看出来了，秦芷对林敏山的兴趣不是一星半点，日后搞不好还有的打交道。他先卖个好没有错。
林敏山果然感激不已：“之前我总是对你们有偏见，虽然你不知道，但我还是想道个歉。就像秦小姐说的那样，‘闲谈莫论人非’，我居然在不了解你们呢的情况下就暗自编排你们。真是……”
她终于哭了出来。带着说不清的伤心和愧疚。
柏苑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安慰到：“我们之前都没有见过几面，你有误解是难免的。”
至于误解是从哪里来的，就得自由心证了。
林敏山显然也是想到这里了。临下车前，她踌躇着问：“小苑，我能这么叫你吗？”
“当然可以，日后说不定就要叫你嫂子了，学姐怎么叫都行。”柏苑卖乖讨巧很熟练。
林敏山道：“那你等下回家之后，能不能帮我和柏辰说一声，让他接我的电话。”
“如果昨天晚上真是我的错，我会跟他道歉的。”
柏苑带着怜悯的眼神看向后视镜。这世界上好像真心的好女人注定不会遇上好男人，每一颗真心都注定被辜负。
他轻声应下：“我会的。”
虽然柏辰不一定愿意听。
上午没有课，柏苑回宿舍拿了几本书就打算回家。车熄火的时候他想起来什么，给秦芷发了条消息：[枝枝姐，记得吃午饭。]
秦芷很快回复：[你也是。这几天挺辛苦，好好休息下吧。]
柏苑发了个“ok”表情包，然后又问：[我听林学姐说我哥一直不接她的电话，她好像挺伤心的。我要不要劝劝啊？]
秦芷：[我们毕竟是外人，也不太好插手。你不如告诉你哥一个好消息。]
柏苑挑起眉，这会儿还能有好消息？
秦芷：[我们帮你哥把陈老的孙女送回家了。陈老知道之后很感谢，主动告诉我们山后的石窟里面有一条地下河，顺着钻出去有个玉矿。]
[玉矿是元朝时候发掘的，后来因为战乱暂时搁置了。所以几乎保存完好，至少还能开发几十年。]
[秦家已经把周围的山和树林都包下来了，这是个长期的项目，利润不会少。]
[我们两家现在是合作状态，秦家好了你们柏家才能好。你哥哥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会很开心吧？]
“哈哈哈……”
柏苑在座位上笑出了声，笑得浑身都在颤抖。还高兴？柏辰怕是要气死！
为了讨好关系跑去深山老林受罪，结果被刘部长夫妇俩彻底厌恶。要是再让他知道和一个千年大矿错身而过，岂不是会被气到脑淤血？
柏苑开心的双眼发光。他是个俗人，没有多少追求，柏家父子不开心，他就开心了。
他带着这个“好消息”进入柏家，家里除了佣人就只有柏辰。不多时，柏辰的书房中传出了咆哮声。
“滚出去！滚！”
柏苑脸上全是无辜的笑：“哥，你这么生气干什么。枝枝姐是在替你收拾烂摊子啊，这次要不是枝枝姐及时把陈木小姐送回去，陈老就要报警了。陈小姐还未成年，你可就要当诱拐犯了。”
回应他的是一个装满水的玻璃杯，柏苑灵敏躲过，玻璃杯四分五裂，他哼笑一声，转身下楼了。
等着吧，他想，这是个开始。
人们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无论是谁，无论过了多久。
他站在窗前，三点左右，柏辰接了个电话，然后便匆忙出了门。柏苑打开准备好的屏蔽仪器，然后顶着走廊上的监控器，大摇大摆进了柏父的书房。
那基本上是柏家的禁地，就连柏辰也很少进去，柏母和柏晚星就更别说了。要是柏父真的想藏什么东西，八成是在这里了。
柏苑带着手套，熟练撬开门锁，回身看看没有人注意这边之后，又仔细确定了门缝中没有掉落物，才一侧身进了门。
书房很大，足足有柏苑的房间两个大。他拿出一个紫外线灯，从上到下扫射着。
这么大的房间，还不让人来打扫，不少地方都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柏苑确定了几个积灰最厚的小型保险柜，开始翻找。
或许不看积灰也能分辨的出这几个柜子的年代久远，锁芯都带着绣渍，柏苑花了一些时间，在尽量不留下印记的情况下打开了其中一个。
这其实是非常冒险的行为，要是被柏父发现了，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不说，他自己的安全恐怕也得不到保障。
但是柏苑太想知道了，他追查这件事十多年了。但一直没有任何线索，好像他的母亲真的是脑子一热爬上了柏父的床，然后又一连抄袭了十多幅好友的画作，最后羞愧难当自杀……他不相信印象里浪漫美丽、充满自信的女人会是这样不堪的失败者。
他们说的不是自己的母亲，绝对不是。
别跟他说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是一个孩子，他从母亲的肚子里面爬出来，他和孤身一人的母亲相依为命，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什么人。
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不会相信那些人说的话。
好在前几天送来资料的男人给了他一个新的思路：或许不是“人”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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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力有尽时。那，要不是人呢？
他怀着前所未有的希冀打开了第一个保险箱，时钟显示下午三点五十七分；
第二个，下午四点三十八分；
第三个，下午五点十一分；
……
天色渐暗，餐厅传来用人们准备晚餐的声音，而柏父柏母他们很快就要回来了。
他仍旧一无所获。
还差最后两个，而他要想在柏父回来之前离开这里，只来得及打开其中一个。
开哪一个？
细密的汗水打湿了衣衫，柏苑颤抖着手生伸向其中一个时——
“哒、哒、哒。”
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上了楼。柏苑悚然一惊，刹那间汗毛直立，双目发直，抄起地板上的扳手猛地回身，直直瞪向门口！
“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逼近书房。
柏苑的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他已经能从门缝里看到一双脚的影子，脚的主人停在了门口，然后——
“你们不要动我的衣服！挂起来就可以了，不用洗！”
柏晚星不耐烦的声音犹如天籁一般响起。门口的不是柏父！
“听到了没有，那些都是刚买的，这个季度的最新品，你们小心一点！”
柏晚星还在大声喊着什么，柏苑完全听不到了。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一屁股坐在地上，深深地大口喘气。
这个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的双腿已经蹲麻了，一动便如同针扎一样刺痛，但是他顾不上那些，一只手撑在地上慢慢挪动，一只手艰难的去碰保险箱。
所以，到底选哪个？
两个保险箱外形上面都没有任何的区别，灰尘累计程度和位置摆放前后也几乎是一模一样，他该选哪个？
柏苑咬着手电筒眯眼细看，两个的唯一区别可能只有生产日期不同了，标签上一个印着狮子，一个印着老虎，象征着什么，龙争虎斗么？
柏苑几乎是绝望的来回看，突然，脑海中有个念头轻轻漂浮过去。
秦芷好像，是狮子座的？
他鬼使神差的拿过右边的那一个，上器械，听密码，照阴影。
“咔哒。”
锁开了。
柏苑用尽全身力气伸手。
他看见，里面躺着一沓零散的A4纸。最上面的一张，是一个女人的体检报告。
那个人他认识。他喊她妈妈。
*
“枝枝姐，抱歉啊，好容易你有时间了，我这边又不行了。”
柏苑站在一栋高楼大厦难得顶层，对着电话那头的秦芷小声道歉，“我这几天不在T市。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我知道啊。”秦芷说。
柏苑愕然。因为这句话是双声道，一边从耳机里面传出，另一边从身后传过来。
秦芷坐在不远处的卡座里，冲他摇摇手机。
柏苑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脚下的车水马龙，以及不远处的纪念丰碑。
话说，这里不是T市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