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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少卿的小院是袁宇的二哥袁澄给备下的,林与闻自己可是没有这么多钱的,他那点月俸在京城边上租间长屋都难,再加上这么点月俸还被圣上罚走了不少。
袁澄现任大理寺卿,他本应该受到林与闻牵连的,但是他前些日子已经与荣嘉公主订婚,是个准驸马了,因此只是免了文渊阁议事。
后来林与闻想了想,虽然大家都说被自己连累,但好像没几个真的过得比自己惨的,尤其是那些本就受圣上重用的,整个事情都很像是圣上为了解决朝堂上那些先帝重臣做下的局。
但是他的脑子也就到这了,他当年科举的时候甚至没进一榜,天生就不是当高官的料。
“大人,醒醒。”
林与闻皱眉,他可讨厌耳边这个声音了,他挤着五官总算睁开眼,“这不天还亮着。”
“大人,您已经睡个对头了。”
“……”
林与闻瘪起嘴,“杨评事,再让本官睡一睡吧。”
评事是大理寺最基础的官员,但这也有五品,他们有的要独立复核案件,有的则是随在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身边为其分忧,杨子壬就是这样一个人,照林与闻的话来说,这就是袁澄分给自己的师爷。
然而这毕竟是京城,自城楼上砸个砖头下去都能砸到仨达官贵人,杨子壬就是其中一个。林与闻还特意问过他的出身,是非常正统的京城学子,从小就伶俐过人,十一岁童试过后,进入国子监,学了八年之后考科举,一举就是二榜第六名,进入翰林院之后,被圣上调到上书房侍笔,而后就来了大理寺做评事,而如今才刚二十三岁。
林与闻本来还感叹这仕途顺遂得简直令人发指,后来才知道,杨子壬的母亲是襄平郡主,父亲是当年一人守一城的浙江巡抚杨学平,凭这身家,杨子壬二十三岁才五品,这都算升得慢了。
袁澄就特意找个这样的人在林与闻手底下,表面上说是帮着他处理事务,实际上就是管着林与闻。
“大人,外面有客,不能再睡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年丧父的原因,杨子壬整个人都冷冷的,说话语气也冰凉凉的,林与闻不敢对他太热情,更不敢对他太冷淡,只能战战兢兢。
“好。”他满不乐意地起床,黑子在房间另一头,垂着脑袋,也不敢说话。
“黑子,给大人收拾齐备,准备见客。”
要说这评事管管衙门里的事还正常,杨子壬真是一点分寸都没有,直接管进了林与闻的家门里,活像个大管家。
黑子把打好的热水给林与闻架在洗脸架子上,“大人,都是太监。”
“什么?”
“外面的客人,都是太监。”
“啊?”
林与闻不解。
……
“林大人啊!”陈洛天笑嘻嘻地迎上林与闻,“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那确实。
林与闻有点尴尬地笑笑,“陈公公这是……”
“这都是掌印叫我们送来的,为了感谢大人替我们司礼监查出真凶。”
“掌印?”
林与闻这睡觉的功夫,司礼监的新掌印已经走马上任了。
“唐公公。”
“啊……”倒是不出林与闻的预料,“这样。”
“这里还有李公公的礼,”陈洛天给林与闻指了指堂内一口大箱子。
林与闻砖头紧张地看杨子壬,杨子壬微微抬眼,“大人,贵重的物什我已经挑出来退给司礼监了,其余的都是些平价也能用得上的,合律法。”
“好好。”这点林与闻倒是很放心杨子壬。
陈洛天一点都不觉得杨子壬过分,毕竟谁敢和襄平郡主的独子过不去呢,“对了,掌印还交代了咱家一件事呢,说是袁指挥使拜托他的。”
“……”林与闻没听完他的话就下意识地动了动鼻子,“这个味道。”
林与闻就像碰到什么此生命定真爱,起身就往厨房扑腾过去了。
杨子壬默默地叹了口气,转头看陈洛天,“司礼监为何不通过官方文书就擅自召朝官入内宫?”
陈洛天可算知道唐雪楼那个人精为什么找自己来给林与闻送礼了,他笑着答,“事出紧急,司礼监也没更好的办法,更何况圣上给了林大人随时出入禁宫的特权,这事算不得出格。”
“……圣上?”杨子壬有些迷惑,圣上前些日子还苛刻林与闻的月俸,现在怎么,他恍然,又给林与闻特权,又让这些太监大白天来送礼,“下官懂了。”
杨子壬的神情反而更傲慢了些,“圣上既然重用大人,我们下面人处事就该更谨慎些,像那箱子里的金银要是被都察院发现,又是大人的无妄之灾。”
“杨大人说的是,但这些并非司礼监的意思,全是咱家个人的心意。”
杨子壬眯起眼睛,当然他也不能再细问了,他的消息里,林与闻那天晚上几乎把整个司礼监折腾了个够呛,甚至还惹了坤宁宫的主子,他原本还想帮林与闻找回点场子,没想到这些太监竟然真的对林与闻很感激似的。
他不知道,林与闻这人虽然总跟真相较真,但是跟案子无关的事情他一概不在意,不论是陈公公贪没还是李公公行贿,他是一句都没提起。他心里,个人有个人要做的事情,他要查的是刘青的死,而至于司礼监这一干糟粕,跟他的案子没有什么大关系,这是皇上和锦衣卫该做的事情。
但无心插柳,这点在司礼监这些大太监看来,那就是天大的示好了。
“王公公!”林与闻恨不得自己跟王安福对食,这座肉山是真的能做出与体型相称的美食。
各样海鲜与荤食的香味融在一起,使人口味大动。
林与闻也没客气,立刻让黑子把程悦和陈嵩一起请来,拉着陈公公的手就像自己的娘家人一样,“留下来一起吃吧。”
陈洛天看他口水都要掉下来,笑着拒绝,“大人,我们传了掌印的话就得赶紧回去了,”他与王安福一起给林与闻行礼,“大人慢用。”
即使阁臣,也很少能看到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这般的灿烂笑脸,杨子壬在一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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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林与闻,叹口气,“大人,您真的不打算跟我说说吗?”
“说什么?”林与闻警惕地看着他。
“为什么不告诉给我你接了宫里的案子,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正式的文书,”杨子壬明明比林与闻小五岁,但看起来认真得像个老学究,现在的年轻人也太可怕了吧,“大人,上次的事情你一点反省都没有是不是,我们不能再让别人抓住把柄了!”
“我,我来不及通知你……”
“那为什么程姑娘和陈捕头,”杨子壬指着黑子,“甚至黑子都跟你进宫了?”
黑子这边布置餐桌,听了一耳朵,心想怎么像争宠一样。
“因为是宫中的事情,”门口有人出声,袁宇提着刚从同丰堂买来的食盒,“必须保密。”
杨子壬看到袁宇就不说话,甚至板起脸来。
他不喜欢袁宇。
“文书的话,锦衣卫那有非常齐全的档案,杨大人要是想查可以先提个请示。”袁宇扬着脑袋,把食盒交给黑子,“杨大人不必操心,你们林大人现在很有分寸,这不又成阉党了。”
“莫胡说,莫胡说!”林与闻挽起袖子一副要揍袁宇的样子,“本官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有现在也没关系,”袁宇腾出手来逗林与闻,“现在你在宫中一晚上就破了大案的事情已经传开了,你这些日子不愁没事情做了。”
“什么意思?”
“杨大人?”袁宇看杨子壬,他俩都是高官之后,难免有些互相看不上眼。
但是杨子壬看林与闻那俩圆眼睛滴溜溜看着自己,还是说,“袁大人交代,”他指的是袁澄,大理寺卿,“以后涉及宗室、贵族以及官员的案件都由大人先过问,再发三司。”
“嗯?”
林与闻愣了愣,没懂。
“袁大人的意思是,这些案件事关重大,由大人您来调停更为合适。”
这说的是人话吗?
林与闻龇着牙看袁宇,“你也知道?”
事实上,这还是袁宇向圣上进言的呢,林与闻身后没有背景,正好处于谁都得罪了,但是不怕得罪谁的情况,用好了对于圣上来说就是一把利刃,圣上也试过了不是吗?
“老天爷啊,”林与闻看着瓦瓮里的佛跳墙,汤清清白白,鲍鱼色泽光润,海参差不多有他拳头那么大,里面甚至还有王公公不知道从哪搞来的鱼唇和花胶,但是他真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了,有的只是对自己前途的迷茫和绝望。
“往好处想,这可是个结识人脉的好机会。”
“是啊大人,若是案子办得好,重得圣上信任,未来光明不可预料。”
袁宇和杨子壬一左一右,一个劲劝进。
林与闻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俩,你们俩倒是不可预料了,一个将军世家,一个皇亲国戚,可我算个啥啊,真让我办那些贵人们的案子我怎么办得动啊,他们是能被抓来衙门里审讯啊,还是能关进大牢里受刑啊?
林与闻恨恨地嚼着猪肚,几乎把这一桌佳肴当成断头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