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六郎出了场风头,有些春风得意,不知从哪里打听来,四门学有个寒门学子,能邀约娇奴,扔下张宴贴,叫仆从送去。
陈斯平散出娇奴出贴的消息,也有几人应从,奈何都是些荷包不足的,他知道娇奴如今是想赚钱。
拿到胡六郎的帖子,简直如获至宝,捧到教坊司送到紫燕手里,娇奴看得帖子,直咬牙,‘不是这个泼皮户,她怎会被迁出宜春院。’
然而胡六郎手里有钱,还是个撒手漫,咬牙也要去,再看日期,是‘咬春’之日。
二月初五是立春,立春咬春,百事得做。
十安起得早,换了件杏子色葱绿滚边袄子,下面仍穿了教坊司制式的宝蓝棉裙。
翘脚四足雕花桌上,摆着几个青瓷荷花碗,白瓷砂锅里黄橙橙的小米粥还冒着热气,韭菜鸡蛋春饼,咸菜,胡麻油菠菜鸡肉丝。
十安坐下,先夹了鸡丝,接过翠儿盛好的小米粥,瞧见边上还有个食盒,翠儿眨眨眼,指了指还垂着的丁香撒花帷账,打开食盒给十安瞧。
艾绿釉色折枝忍冬花长瓷盘里,摆着六支胖胖的大虾,正是一言最爱吃的。
才开春,鱼都不易得,何况虾呢。宜春院的小厨还不知道怎么费劲买来的,翠儿拿起一个小碟子,想捡两只出来给十安,十安摇头,伸手压住了,指指一言的卧室。
“是不是昨天说的虾送来了?”一言探手将帷账挂进铜钩里,看桌上比划手脚的两人问。
翠儿见一言醒了,笑着冲去廊下洗了手进来,给一言安置盥洗,一言已经将那盘虾端了出来,“吃吧,这个不好克化,我也不能多吃。”
洗漱了,挽了发髻出来,十安将虾都剥整齐了放在一言手边,一言夹了一只沾了姜丝酱送进十安嘴里。
一会子的功夫,姐妹俩分了虾吃,一言脾胃弱,吃了肉,便只喝了半碗米粥。
十安举着油纸伞要出门,一言笑道:“早些回来,中午咬春呢。”
桃色油纸伞晃在雨里,溅起点点水珠,憨娘不知道从哪里出来,扎手拦在面前:“宛檀,我有桂花糖糕,给你留了半块。”
草黄色油纸,皱巴巴的伸到十安面前。
十安略略颔首:“多谢,才吃了朝食,你自己吃罢。”转身朝授课室快步走去。
憨娘追在后面喊,“宛檀等我,我回宫部了,以后可以一同走了。”
“呸,”玉兰阴阳怪气在后面说,“做你的白日梦呢,人家住在宜春院,你凭什么和人家一起。”
憨娘瞪了玉兰,不敢发作,玉兰有一伙子人都是厉害的,偏偏怪十安叫她落了面子。
有都知处杂役过来:“憨娘,娇奴叫你过去,下午要出帖子。”
隔着窗见茼麻在院子里扫地,雨似乎停了。
开门出去,雨似有若无,仍然下着,“茼麻,下雨,等会扫。”一言站在游廊下。
茼麻抬头。
微光里,一言站在廊下,麦绿暗纹袄子,秋香色棉裙,安静的站在那里,清澈得像三月的山泉。
“娘子,湿天气,才越要扫干净,要不容易有霉气,生虫子。”茼麻笑着朝一言行礼说。
见雨将停,便也不拦了,又见脚下多了几盆薄荷,十分欣喜:“茼麻,薄荷是你移来的?”
“娘子,院子里花草多,春天易生小咬,你那纱窗又拦不住它,我先移几盆薄荷来挡一挡,等翠儿空了,重新换过纱窗就好了。”茼麻指手画脚,生怕一言听不明白。
“呸,”翠儿收拾完桌子走出来,佯做生气,啐了茼麻,“什么时候学的告状,现下就换,省得你多嘴。”
心里却欢喜,如今多了一个为一言操心的。
这些日子早和翠儿熟了,知道她不生气,茼麻嘿嘿直笑,听见外面有马蹄声,“是谁,今日出贴吗?马走得这样急。”
娇奴拿着帖子去了都知处,武都知见了名字的帖子,便安排人,娇奴说,只要她和憨娘,另外四个杂役婢,别的都免了。
武都知抬眼,有几分诧异,以往,娇奴是最要排场的,少一对灯笼都是不肯的,看了她,不像做假,便颔首应了。
娇奴要了一辆最简单的马车与憨娘两个坐了,四个杂役婢,跟着车子后面跑。
转过弯,便是云胡不喜园。
未进门就听见里面吆五喝六,知道是已经喝上了酒,胡六郎抓着怀里的侍婢正灌酒,就听见有脚步声进来。
抬眼瞧去,娇奴穿长春红襦裙,娇艳一如往常,胡六郎心里感叹,‘这小娘子真皮厚。’
眼神往后移去,眉梢挑起,眼中闪过惊喜,娇奴后面跟了个十二三岁的舞婢,团团脸还有几分未长开,身形却已玲珑有致,翘红敞口方领襦衫,红艳艳的襦衣称得越发白馥馥,红白相交,胡六郎哪里还挪得开眼去。
起身迎上来,击掌喝彩,“我倒要看看,今天咬春,你们有什么新舞曲。”
娇奴眼波流转笑道:“憨娘的舞自然是妙极的。”
胡六郎急不可待,吩咐仆从,移走当中的桌子、椅子,着意选大红地毯铺好。
娇奴落座,取拨勾弦,铮然一声,如雨落玉盘,又似马蹄奔腾。
憨娘踩着急促的乐点旋转而入,艳丽的舞裙旋出朵朵绚烂的花,娇粉色披帛随身体螺旋而上,半遮了憨娘如花笑颜,只在热烈的旋转中才隐约得见那一抹风情万种的眼眸。
琵琶铿锵乐声急,憨娘踢腿下腰,弯出曼妙起伏,胡六郎推开侍婢,提起酒壶上前,酒聚成线,倾向憨娘唇瓣,憨娘也是乖巧,张嘴接了,胡六郎得了趣味哈哈大笑,
一时手不稳,酒洒落憨娘胸前,顺势而下,隐入红艳艳的齐胸襦裙里去。
胡六郎果然大方,打赏令娇奴喜得合不拢嘴,既然打定这个主意赚钱,便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
指了赏赐对守在外面的陈斯平说:“兑换出来,分你一成,日后再有也是一样。”
陈斯平喜欢拱手而去,也不纠缠了。
等上了车,拉住憨娘的手笑道:“分你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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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附随者,最多分得一百几文,看今日打赏,便是憨娘分不出好还,也估算得出,这两成,怕总有四五百钱了。
喜得眉眼弯弯,交手做谢。
娇奴走习惯了,马车顺着宜春院外的青石路往大门驰去,听得墙里欢声笑语,才想起今日咬春。
原本打算中午与十安两个就在小厨多点几个菜,算作咬春,谁知春娘打发了阿盘过来,说要一起凑热闹。中午不得空,晚上才好。
既要热闹,干脆人多些才好,又叫翠儿去叫了秋娘,一并去请珍婆婆,知道独请珍婆婆,她必不肯来,连王大娘一起请了,说给她们另开一桌,两人俱各欢喜应下。
暮色深浅不一,泼墨一般落在院子里,茼麻提着几个风灯,安进雕花立柱灯座里。
花木与灯影交错,闪烁着春日温凉,抬眼之间望见屋里的热闹,茼麻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图蓝娘子也给她和几个杂役妇叫了一桌小席,都是她没吃过的,想起来就咽口水,转身飞快往后院跑去。
两侧卧室,粉紫帷账轻垂,熏炉挪在屋脚,炉中炭火通红,地上的青砖都褪去了寒意,靠窗案几上燃着绿意翠,淡淡的竹叶清香交织了薄荷的冷意,在这温暖的屋子里,显出一种温润之意。
柚木雕花方桌上,围列着四张玫瑰椅,立着仙鹤如意宫灯,照着桌面光泽如玉。
两桌皆是醉仙楼的席面,千金肉圆、箸头春、云梦肉卷、黄芪羊肉、鱼脍、鱼羹汤、炙羊肉、鹅鸭炙、樱桃毕罗、庾家粽子。
醉仙楼的席,色香俱全,只看着已经诱人,王大娘与珍婆婆由翠儿做陪成一席,早就忍不得,开了一壶梨花春,举着筷子且不知从何下手。
秋娘最好热闹,先自围桌敬酒,还不足兴,又去找王大娘、珍婆婆喝了一角才罢。
酒至半酣,桌上的菜也少了一半,秋娘好热闹喊了翠儿说,“这样好菜,光喝酒无趣,准备酒令没。”
翠儿笑嘻嘻起身,拿了缠枝菊花酒令筹出来,王大娘连连说,“快打了回去,换了双陆来。”
翠儿依言又取了两付双陆,秋娘先得了一付。
王大娘与珍婆婆对掷起来,吆五喝六热闹得很,一时王大娘输了,罚酒一盏,偏偏珍婆婆还要拉着翠儿陪一盏,三人笑闹做一团。
这边一桌,只秋娘好热闹,十安还喝石榴浆,实在耐不得,跑去与王大娘、珍婆婆玩双陆,十安也跑去看热闹。
春娘与一言便抽酒筹玩,输了喝一口,一杯酒倒能抽出四五筹来。
又抽了一根在手,春娘且不看酒筹,只低声与一言说:“手里有丝帛,我有地方可换了黄金来。”
她们出贴子,打赏多为布帛,去换做钱,要抽手续费,若要换成黄金又该要抽一次,实在亏本。
且黄金难得,市面流通不多,若有个可以长期兑换的地方,倒是极好,抽走春娘手里的酒筹在桌面上,画了‘云胡不喜’四个字。
春娘端起盏与一言碰碰杯,两人皆尽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