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予微微睁开半合着的眼睛，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许书妍。
她的眼角和嘴角弯弯，看向前方的车厢发呆。
窗外初升的阳光一照，将她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出一小片阴影。
心里有个念头在疯长。
他想要呈现一次完美的现场，给喜欢印记的人，也包括她。
江怀予到练习室的时候，谢思琪居然也在。
江怀予：“思琪姐，今天到这么早？”
谢思琪：“今天休假，咱俩先练练？”
江怀予放下肩上的书包，给自己倒了杯水，又将吉他拿来，拿出了拨片。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接谢思琪的话。
谢思琪觉得他有些奇怪，问道：“你怎么了？一句话不说。”
似又想起什么问道：“哎，对了。你昨天家里的事解决了吗？”
江怀予含糊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谢思琪又八卦地凑了过来，“昨天你和谁吃的火锅？还吃的清汤。谁这么有能耐，居然能管得了你？”
“你小子不会是背着我们谈恋爱了吧？带来给我们瞧瞧啊！”
江怀予在吉他上调弦的手顿了顿，垂着眼帘。
他手里拿着的拨片一抖，划过琴弦，琴箱发出一声闷响。
手掌按在琴弦上，嗡鸣声这才停下。
他小声说着，“没有。”
谢思琪挑了挑眉，“没有？那你对面坐的是谁？那照片别人没看出来，我可是注意到了。”
江怀予想了想，有些不情愿地说：“姐姐。”
谢思琪：“江媛姐？”
江怀予没有说话，谢思琪觉得有些无趣，点点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原来是江媛姐啊。不过你什么时候这么听你姐的话了？”
江怀予没有回答谢思琪的这个问题，而是突然说道：“我们去参加玉湖音乐节吧。”
谢思琪听到他这句话，沉稳的表情裂开，直接破了音。
“你再说一遍？”
江怀予抱着吉他郑重地看向她，“思琪姐，我考虑好了，去参加玉湖音乐节。如果你们也愿意的话。”
大家害怕在音乐节露脸，不代表就没有期待。
那毕竟是一次正式的演出，台下会有成千上万的观众。
会有人和他们一起挥洒汗水，一起放肆，一起度过一个难忘的夏夜。
那种感觉，和录音棚里完全不一样。
谢思琪说出了她的顾虑，“不是不想参加，可……我不是很想让诊所的人知道……”
“先问问他们俩的意见，我再考虑考虑。”
谢思琪将消息发到了玉湖四美的群里，不一会儿，程果和刘昊明就被炸了出来。
程果开始在群里发疯似地“啊啊啊”大叫了起来。
大刘直接发了段语音，江怀予点开，便听见他在那鬼叫狼嚎，瞬间把语音播放给取消了。
但兴奋之后，程果和谢思琪有一样的担忧。
果果：【音乐节上要露脸吧？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去参加音乐节，又能安静地当个咖啡厅老板呢。】
大刘：【我和江江露脸没事啊！我反正辞职了现在灵活就业，江江毕业了又不打算找工作。】
谢思琪看了眼一旁的江怀予，“你没事吗？不担心江氏集团公子身份被人扒出来拿去做文章？
这其实也是江怀予纠结了这么久，一直没有做出决定的原因。
江怀予想到了许书妍说的那句话，在群里说道：
【露脸的问题我有个想法，等我和主办方先沟通。】
谢思琪有些好奇，在一旁放下手机问道：“你什么想法？”
江怀予：“或许我们可以戴面具参加。”
谢思琪：“面具？”
江怀予缓缓解释道：“真正喜欢我们的，想听的是我们的音乐，而不是想见我们的人。”
“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音乐才重要。我想给大家呈现一次完美的现场。”
谢思琪皱着眉想了会儿，点点头肯定了这个想法，“这主意不错，一来有神秘感，也增加了音乐节的话题性。二来，以后的日常生活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江怀予：“嗯，这件事我会去和主办方沟通的。”
主办方效率极高，当天就约了他们见面。
并且很快就同意了他们的方案，甚至打算把这件事作为噱头。
后续的对接又花了两天的时间，等江怀予忙完这些，已经是两天后的深夜了。
这两天他忙着音乐节的事情，没有回别墅住，没有机会见到许书妍。
偶尔歇下来时，想过给她发消息，可打开对话框，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目前官方的消息还没有正式发布，他没办法开门见山地告诉她，印记将要参加这一次的音乐节。
他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看到了许书妍今天发的一条朋友圈。
[抢不到，根本抢不到。]
下面配了一张玉湖音乐节的宣传海报。
他想了好久，打开和她的对话框，手指在手机键盘上打下几个字：
【玉湖音乐节的票原来这么难抢吗？姐姐要几张，我朋友能搞到。】
江怀予点了发送，把手机屏幕摁灭，有些紧张地等着对方的回复。
房间里很安静，准确地说，是整个别墅都很安静。
他能听到窗外偶尔传来的蝉鸣声，和自己心脏的怦怦跳动声。
此时张叔他们都睡了，月亮透过没有关严实的窗帘缝漏了进来，在地板上打出一道亮光。
房间角落放着一个软垫，里面躺着一只纯白异瞳小猫，那是江怀予大二的时候，在湖大后山的灌木丛里捡来的。
小猫名叫毛球，在江怀予单独从家里搬出来之前，一直养在姐姐江媛家里。
消息发出去后，过了好久，都没有回复。
他忍不住打开手机去看，对话框里十分安静。
就在他怀疑自己家信号是不是不太好，消息根本没发出去时，收到了许书妍的回复。
但那个回复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没有语无伦次的激动，没有礼貌的感谢。
而是发来一个问号。
紧接着跟了一条语音。
江怀予有些忐忑地点开，手机里传来许书妍的声音，淡淡的，带了点责备的意味。
“江怀予，你明天就要高考了，怎么还没睡？这事等你考完了再说。”
“知道了吗？”
角落里的小猫似乎是被语音的声音给吵到了，耳朵抖了抖，下巴在软垫上蹭了蹭，缓缓睁开眼。
见没什么事情，又缓缓闭上。
江怀予叹了口气，颓然地摊开双手。
手机被他随意丢在了被子上，发出莹莹的亮光。
他无可奈何，又摸过手机，发去一条语音，“我知道了。”
许书妍：“乖。”
那个乖字声音轻轻的，像是在奖励他。
犹如一根羽毛，挠在他的心口。
瞬间让他脸上翻涌起一阵热潮，心底鼓动起来。
他忍不住将自己蜷缩在被子里，拼命抑制着那股无法言说的悸动。
他突然迫不及待地想见她。
江怀予拿起手机，清了清嗓子，按下了语音输入。
“姐姐，后天下午我就考完了。考完了我来给你送音乐节的票吧？你家楼下可以吗？你要几张？”
许书妍却拒绝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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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天下午不在家，票的事情不着急。你先好好考试。”
不在家？
江怀予下意识问她：“那你在哪？我去找你。”
许书妍：“我去滨河商场附近有点事。”
江怀予想问她到底是什么事，可以推了吗？或者可以抽出点时间见见自己吗？
可又害怕这么着急会暴露自己的目的，只能沉默片刻回道：“好吧，那考完再说。”
许书妍：“嗯，高考加油啊。”
*
自打上次在公交车上遇见之后，许书妍已经有几天没有见到江怀予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一丝丝的失落。
这几天许书妍也忙得脚不沾地，除了日常的公司合同要审核，要盯着前几天那个案子，处理新收到的诉讼。
还有各种开不完的会。
业务每次开会都要拉上她，说是需要法务监督，做个见证。
有时候就是些没有任何实质内容的会议，她也不知道见证什么，监督什么。
许书妍和杨世杰提过意见，与其让她肉眼监督，不如架个摄像机录像，还能回看。
杨世杰笑眯眯地说：“哎呀你就去一下，也没什么大事，人到就行了。”
许书妍：“可杨总，我手头还有很多……”
话还没说完，就被杨世杰打断，“先克服一下。我和老板说了，再给你招个人，已经在物色了。”
今天下午的时候，不出意外，许书妍收到了法院发来的短信，那个案子下判决了。
阳和地产限期支付对方所有欠付的款项。
许书妍那天开完庭回去，就把情况和法官的意思向杨世杰汇报过了。
杨世杰也只是笑着打哈哈，让她和法官沟通拖延下判决的时间，并承诺会给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调解方案。
许书妍几乎每天都催，但再也没有回应过。
等到收到法院判决后，突然铺天盖地的指责向她袭来。
这天晚上，她到家还早，本来准备给江怀予发条消息的。
不管他成绩是好是坏，总是要给他高考加加油打打气的。
可刚到家，手机铃声就响了。
许书妍一看，不情不愿地接起来。
是公司的同事，采购部林经理。
大白天上班的时候不找她，下班了开始给她发合同。
“这个合同真的很急。改好我明天早上就要盖章给对方寄出去。万一迟了点影响了公司的业务……”
甚至搬出了杨世杰，“我已经和杨总说过了，他说辛苦你今晚改一下。”
许书妍心里冷笑，这是在敲打我呢？
打开一看几十页的合同，眼前一黑就想摔电话。
等她吭哧吭哧改好，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给江怀予的高考祝福忘了发，这个点，他可能已经睡下了。
许书妍叹了口气，担心会打扰他休息，还是作罢。
她磨蹭着去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时，看到了手机里江怀予发来的那条消息。
起初心里有些感动，小孩儿一定是看到了自己发的朋友圈，来帮自己解决问题了。
可细细想来，心里有些生气。
这都几点了，还不睡？
他到底知不知道明天要高考啊？！
居然还想着音乐节！
说话的语气不自觉重了些。
可听到江怀予那句“我知道了”的时候，心又软了。
他的声音有些闷，也许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有些睡不着，想找人聊聊天缓解紧张的情绪。
许书妍叹了口气，心想还是个孩子别对他太凶了。
遂语气又软了下来，“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