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倾寒停在一扇破旧的柴扉前,低矮的篱笆墙上爬满了绿叶。
院子里有个正在刨木头的老头,布满皱纹的脸如同龟裂的树皮,一双粗糙的手倒还算稳,细致地打磨着一柄木剑。
哑奴将刮下来的木屑吹掉,视线终于移到院中的男子身上。
浑浊的眼珠中映出连倾寒的脸,哑奴浑身一颤,仿佛见到了一个遥远的故人。
连倾寒拿起那柄木剑,指尖在上面滑过,“哑叔还是这么喜欢做木剑。”
“谔谔”,哑奴喉中发出难以分辨的音节,神色激动,仿佛在喊什么人的名字。
连倾寒伸手拉住想要跪下的哑奴,声音缥缈:“我来取一样东西。”
-
魔域,翼望山下。
高处的乌羽宫矗立山巅,黑曜石堆砌成的恢弘的宫殿在黑云后若隐若现,赤练羽族的卫哨在山巅四处盘旋。
连倾寒收回目光,换了个方向,踏上山后偏僻的小路。
这条小路因为许多年没人走过,被生命力旺盛的杂草占据,几乎分辨不出。
他勉强清理出一条路,朝着山上走。
翼望山山势奇诡,形如展翅欲飞的鸟,乃是魔域最高的山。
第一位有翼魔族登上魔尊之位后,便将宫殿建立在翼望山上,意为俯瞰整个魔域之势。
乌羽宫换了一代又一代主人,很多都是昙花一现,毕竟魔界强者为尊,谁不服气,都可以向魔尊发起挑战。
胜者为王,败者只有身首异处的结局。
或许是魔尊好战的脾性作祟,历代魔尊之争几乎要持续几个月甚至数年。
而上代魔尊乌重越,在当时两大势力斗的不可开交之时,横空出世,以一敌二,成功拿下魔尊之位,平息了长达三年的硝烟。
只不过如此一来,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魔尊,心中不服的也不少,但很快全都被乌重越打服了。
他成了在位时间最久的魔尊,直到十几年前,赤练羽族反叛,杀上乌羽宫,将乌重越折断手脚扔下万戮渊。
万戮渊,就在翼望山的乌羽宫后,魔尊惩戒不听话的魔族时,便会将其扔下去。乌羽宫发生过大大小小的夺位之争,死去的魔族也全都被扔在下面。
无数凶残恶兽在渊底盘踞,魔族的尸身几乎掉下去就会被撕扯粉碎。
尸山血海,怨气滔天。
连倾寒收回视线,隐在草丛里,看向不远处戒备森严的乌羽宫。
他隐匿气息,躲过守卫的视线,缓缓朝乌羽宫后移动。
步履平稳,右手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千堆雪。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近,独属于鸟类振翅的声音传入连倾寒的耳中。
他眸光一凛,千堆雪出鞘半寸,闪烁着雪白的光芒。
“少主——”
一只灰扑扑的猫头鹰从后面落地,化成了许久未见的叶枭。
千堆雪落入剑鞘,连倾寒转过身,出声道:“叶叔?”
叶枭似乎是着急忙慌赶来的,见到连倾寒平安无事险些落下泪来,“少主,您没事吧?我听说那群道貌岸然的修士竟然在悬赏追杀您,您又一直没消息……”
连倾寒缓和了神色,“我没事,至于那些悬赏令,不必管。”
他早晚会将杀害师父的真凶揪出来。
叶枭连连点头,“那群修士向来都是听风就是雨的,对了,林姑娘怎么没跟你一起?”
他看到连倾寒骤然冷下来的神色,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改口道,“林姑娘难道也被那些道貌岸然之徒的话骗了?少主您放心,有机会我去找林姑娘解释一下……”
“不必。”连倾寒脸色冷的似乎结了一层寒霜,“叶叔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叶枭顿了一下,没想到连倾寒忽然转了话题,少主似乎比起以前变得更加难以揣测了。
他连忙解释道:“我听说少主您可能受伤了,就想到了去扁鹊羽族找您。没想到我去的时候,您已经离开了。我猜想您应该还留在魔域,但是又到处寻不到,害怕您是被赤练羽族那群小人捉住了,才赶紧想暗中去乌羽宫探查。没想到,居然正好碰到少主您!”
说到最后,叶枭舒了口气,心中的巨石落地。
他怀念道:“想不到少主也还记得这条小道,我记得少主小时候来山上时,老是吵闹着要下山,为了瞒过魔尊大人,我们几个就悄悄带您下山去看看您的母亲,在魔尊大人发现之前再悄悄将您送回来。对了,少主您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
连倾寒被他的话唤起回忆,那时候几个护法喜欢逗他,偶尔下山回来还会特地给他带些小玩意。
“我来取乌羽令。”
叶枭神色激动,眼中焕发出异样的光彩,“少主!您终于想通了,有了乌羽令,有翼魔族都要听您号令!区区赤练羽族,早就该被丢进万戮渊了!”
-
乌羽宫后,距离万戮渊不远处有一株枯死的树。
连倾寒从怀中拿出一枚圆环,灰白色,旋转着从他手中飞出,落入树洞中。
枯树内部忽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随即脚下的地面震动摇晃起来,裂开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连倾寒率先走了下去,叶枭跟在身后。
“少主,这乌羽令竟然真的在乌羽宫下面,那些人找了这么些年,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指尖窜起青色的火焰,连倾寒发现眼前是枯树的下半截,一个黑色的匣子放在不远处的高台上。
“少主!那里面就是乌羽令了吧!”叶枭目光黏在黑匣子上。
连倾寒打开黑匣子,里面躺着一枚黑玉雕刻成的羽毛,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入手沁凉,带着直入灵魂的寒意。
回到地面,连倾寒静静看着躺在手心的乌羽令,阳光照耀下,黑如浓墨,既不透亮,也没有一丝光芒。
似乎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变成了一片黯淡的黑羽。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乌羽令,引得多少魔族趋之若鹜,自相残杀。
连倾寒垂下眼睫,伸手捉住从身后捅来的利刃。
叶枭的动作一滞,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一击会落空,他使劲拽了两下,刀像是深深嵌入巨石中,如何也拔不回来。
他眯了眯眼睛,脸上再也不见平日敦厚的神色,“你发现了?”
连倾寒屈指将刀弹飞,斗笠遮住他的眼睛,“你是说之前故意引别的魔族追杀我,还是指在边城找人试探我?”
叶枭冷嗤一声,“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要不是为了乌羽令,谁愿意天天像条狗一样跟在你身边?姓林的那小丫头也受不了你了吧。毕竟再怎么装模作样,本质上也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混种罢了。”
看到连倾寒冷冽的神色,叶枭语气中满是扭曲的快意,“你就跟你爹一样,傻乎乎地被人族女子骗的团团转!”
“嘭”地一声巨响,连倾寒身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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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鬼魅,一掌将叶枭击飞。
叶枭弯腰咳出一口血,没想到连倾寒之前受伤那么重,现在还有这般实力,看来是小瞧他了。
不过,今日的乌羽令,他势在必得。
叶枭吹了一声口哨,从不远处的树林中涌出一群凶神恶煞的魔族,都将垂涎的眼神落连倾寒手中的乌羽令上。
叶枭在一旁怂恿道:“真正的乌羽令就在他手中,杀了他,就能从此号令有翼魔族。我已经在周围布下结界,赤练羽族的人发现不了。”
这些魔族大多是霸据一方的大魔,妄想通过乌羽令直接一步登天。
闻言立刻冲上去,都想第一个将连倾寒拿下。
千堆雪的剑身发出阵阵嗡鸣,眨眼间,冲在最前面的两个魔族已经身首异处。
其余魔族身形一滞,然而乌羽令的吸引压过了恐惧,他们一窝蜂地涌上来围住连倾寒。
叶枭站在包围圈外,冷眼看着连倾寒与他们相斗,忽然开口道:“连倾寒,你在边城遇到齐清了吧。他是不是跟你说了混元门的事情?”
连倾寒挥剑斩断一只魔的手臂,几滴鲜血溅在他冷白的脸上。他的眼睛黑沉沉的,不透一丝光。
叶枭继续道:“你身上也有莲花,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是为什么吗?”
千堆雪一剑洞穿魔族的胸口,连倾寒面不改色地抽出来,顺势砍向另一个魔族。
“呵呵,让我来告诉你吧。因为,你不过是你娘亲刻意勾引魔尊生下来的混种罢了。你跟齐清一样,都只是混元门为了培育完美混种的药人。”
“噗嗤”一声,魔族的利爪扎进连倾寒的肩膀上,他脸上痛色一闪而过,挥剑将那个魔族的身体劈成两半。
随后忽然提速,猛地冲出包围,直直朝着叶枭,眼睛染上赤红。
千堆雪抵上叶枭的胸口,连倾寒一字一顿道:“胡言乱语。”
“呵呵,”叶枭似乎笃定连倾寒不会现在杀他,有恃无恐道:“是不是胡言乱语,你比我清楚。你的母亲为什么一直带着你住在人界和魔域的边界?”
“因为你爹杀了你母亲的师父,混元门的首领。不过他也的确死的不怨,居然派你的娘亲,一个凡人女子去勾引魔尊,最可笑的是,竟然成功了。”
叶枭嘲讽地嗤笑一声。
“而你,就是连汐云为了培育出完美混种,特意勾引乌重越生下来的。她怀了你就逃回了混元门,乌重越找了三年,才找到你娘亲。他毁了混元门,杀了混元门的首领,又把你娘亲捉回来。”
“你知道你的娘亲为什么早亡吗?因为她被抓回去后,多次想要自杀,却不得不日日面对你,一个仇人的儿子。最后留着你,也不过是因为你是最完美的混种药人罢了。”
连倾寒握着剑的手在颤抖,他告诉自己不能轻信他的话,却控制不住地想起,小时候娘亲一遍遍地让自己学习魔族飞行,还总是趴在案前记录着什么。
每每看到他胸口的枕冰莲刺青后,还总是郁郁流泪。
原来,他只是为了某个目的才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母亲……父亲……还有……
为什么,所有人都会理所当然地伤害他?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背叛他?
连倾寒身形摇晃,胸口处气血翻涌,脑袋里仿佛有千万只恶鬼在嚎叫,疼的要炸开一般。
叶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手中的刀高高扬起,对着连倾寒的脖子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