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行吗？”
十来个人围着简易的土窑面面相觑，怎么看这玩意也不像是能烧出炭的东西。
赵满搜刮肚子里仅存的知识，，确定没有遗漏，手指摩挲着下巴，无比坚定，“行！”
应该……行吧？
她记得是这样盖得来着，要想炼铁，得先整出炭来，炭可不是他们这样的贫穷人家用得起的，别说用，他们连见都没见过，既见过又用过的赵元铮却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土窑能不能烧出炭，他只负责用，又怎会深究炭是怎么来的。
因此面对其他人眼神的疑问，他偏开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行了，都别站着了，昌辉叔，你按照我说的把柴火放进去，然后密封好，记住土窑内的温度一定要高。”
赵昌辉郑重点头，“放心，我就在这看着，一步也不离。”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抢到的活儿，要是干好了，说不定赵满也能给他记上一功，到时候从公帐上给他发粮食发奖励！
一想到这个可能，赵昌辉被火光映红的脸满是激动兴奋，搓搓手，迫不及待的往土窑里增添木柴，甚至嫌弃周围这么多人碍事，挥挥手赶小鸡一样把人都轰走，“去去去，没事干别在这站着，万一影响我烧木炭怎么办？”
赵勇因为好奇，站得最近，此刻被自家老爹毫不留情推了一把，险些没稳住摔个屁股蹲，好不容易稳住，幽怨道：“爹，我是你亲儿子吗？”
有这么推亲儿子的吗？
赵昌辉头都不抬，“你不是我亲儿子行了吧，现在我亲儿子是这土窑，要是真能烧出木炭来，它别说当我儿子，就是要当我爹我都能喊一声。”
他俨然已经沉浸在自己可能烧出木炭的美梦中不可自拔。
剩下亲儿子赵勇在一旁脸像个调色盘一般五颜六色的变换，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放弃，面无表情道，“想笑就笑吧。”
不就是给土窑当孙子吗？
只要他爹真有这本事，他愿意喊土窑一声爷爷。
“扑哧扑哧”地笑声接二连三传来，赵满也忍不住笑意，想拍拍赵勇的肩膀以示安慰，结果发现自己身高不够，只好踮起脚尖，“别乱攀亲戚，你叫人家，人家还不一定搭理你呢。”
这话说的，好想他上赶着似的。
赵勇幽怨的眼神转移到她身上。
赵满：“对了，我之前交代给你的事办得怎么样？”
一说起正事，赵勇立刻正色道：“全都安排好了，如今全村共有四十六名青壮年，我已将按十人一组分组，共分为六组，每日上午下午分开练武。”
“好，继续保持，过几天我会亲自抽检，要是他们有一组不合格，你跟着他们一起受罚。”
赵勇面露苦色，却仍然毫不犹豫道：“是！”
“当然要是做得好，该有的奖励也绝不会少。”
赵锦此时也道：“阿满，前段时间过来投靠的人家我已经安排好，也全都记录在册。”
前段时间有不少走投无路跑上山的人家，又不能任由他们在山里乱跑，不然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而且也怕他们泄露葫芦村的行踪，干脆把人拉入伙，也编入葫芦村。
当然他们和原住民有一些不同，需要提高自己的贡献率才能获得同等待遇。
赵满将这个门槛设置得不高不低，正正好。
既不让原本葫芦村的人疑心外来人口抢占他们的资源，也通过这些门槛让外来人对葫芦村更加认同。
人一旦竭尽全力打入某个圈子，那就不会轻易放弃，沉没成本就是这样，等他们为成为葫芦村的一员而努力，到真的完全享受平等待遇，满足感便会油然而生，他们也会自觉遵守她所定下的规则。
赵满在为打造她梦想中的钢铁城堡而努力，外面的世界已经分崩离析，战火四起。
壬九县，廖县令如今焦头烂额，要不是怕死又怕疼，真是恨不得一头碰死才好，也省得如今遭这些罪！
“怎么样，粮草凑齐了吗？”
闻师爷战战兢兢，目露惊恐，“回、回县令的话，还没有。”
“砰”地一声，一盏精致瓷器猛地杂碎在地，四溅的碎片让闻师爷更加噤若寒蝉，半点不敢动，努力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好让老爷看不到他。
前些天成王率兵攻进省城，如今整个省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壬九县也不例外。
好消息是之前朝廷派下来征兵的人在听到消息不久后便连夜逃跑，如今他们不需要在四处抓人充军，坏消息，成王攻进九源后不仅大肆搜刮钱财，还下令让九源的各个县送上粮草，否则按军法处置。
前些天隔壁固樟县的县令硬气，不肯为反王献上粮草，全家被杀，现在尸体还挂在城墙上示众，廖县令能不害怕吗？
一个不慎就是抄家灭族的大事！
“再去想办法，哪怕是抢，也得给我抢到足够的粮草，否则我们全都要死！”
闻师爷不敢耽搁，顺着墙边一溜烟跑出去想办法找粮草去了，留下廖县令坐在太师椅上，面色灰败，如今他只要一想到固樟县令的死状便夜不能寐。
固樟县如今已经乱成一锅粥，县令被反王杀死，挂在城墙示众，如今接管的是反王手下，根本不管百姓死活，粮草不够便派兵去抢，如今固樟县人人自危。
霍衍带着小厮暂住一家客栈，这里暂时还没有官兵前来搜刮，只是眼看也撑不了多久。
荣安跟着自家少爷这些年，好日子就没过过几天，全用来提心吊胆了，生怕自家离经叛道的少爷把自己给作死。
“少爷，咱得尽快离开，这里太危险了。”
霍衍如今十五岁，是早已成名的天才少年郎，出身名门，又天资聪颖，一直以来都顺风顺水，这样轻而易举的人生反而让他滋生了逆反心思，不顾家人阻拦，毅然决然跑到离家千里之外的云章书院读书。
而后又当作不知道家里的催促，在反王谋反后迟迟不归，如今在这固樟县，一时半刻还真不知道往哪去。
“少爷，算我求您了行吗，咱快些回吧，老爷和夫人一定等急了。”
荣安苦口婆心地劝，就盼着自家叛逆的少爷能回心转意，别再四处乱逛，万一玩脱，落到反王手里那可真就完了！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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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岁的少年郎稚气未脱，但眉眼间隐约可见英气疏朗，听到小厮的话，放下手中书本，“要回你自己回。”
这话一出，荣安瞬间闭嘴，知道少爷年纪虽小，却极有主见，连家主都不能左右的事自然也轮不到他来劝。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霍衍道：“我记得有个同窗叫赵元铮，他是不是在这附近？”
荣安在记忆里搜索这个人，道：“回少爷，赵元铮祖籍壬九，现在应该在壬九县，离咱这是不远。”
“那就去看看。”
反正他是不会现在就回去的。
他心意已决，荣安只好苦着脸，“是。”
主仆二人行囊少，打定主意收拾片刻就走，一路上还算顺当的出了固樟县，到达壬九县之后傻眼了。
荣安满头大汗，“少爷，咱往哪走？”
“我怎么知道？”霍衍一脸的无所谓，去那不是去，反正他不想回家，来这能找到赵元铮挺好，找不到也无所谓，他们不过是同窗之谊，不是多么好的朋友，说起来真要莫名其妙登门拜访反而让人费解。
“阿嚏！”赵元铮正在教书，突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已经连续好几天，他总觉得好像有谁惦记着他。
“你生病了？”赵满道
难得遇到她关心人，赵元铮一脸感动正要回答。
“可别再传染给孩子们，你赶紧去找白老爷子拿点药。”
感动的话还没说出口瞬间幻灭，面无表情的掰断手中一节炭笔，皮笑肉不笑，“我这就去，绝不传染给你们。”
赵满憋不住笑，“行了行了，你看看你，老学究一个，真禁不起逗，赶紧吃药去吧，这里先让白奕梁顶上。”
“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个人帮我分担分担。”
赵满忧郁，赵满叹气。
赵元铮在一旁都惊呆了，她整天捣鼓那些肥料、土窑和打铁，村子里的事大半都是他在处理，她倒好，制定出规章后就撒手不管，哪里需要分担了？
赵勇带着巡逻的队伍将霍衍主仆二人带上山时，赵元铮正在和赵满据理力争，突然见到许久未见的同窗，甚至有种奇幻的还在做梦的感觉。
反应过来后急忙让人松绑，“快解开，赶快解开，这是干什么？”
赵勇不理他，只看着赵满，“老大，这两人鬼鬼祟祟的，怎么处理？”
现在赵勇已经不直接叫阿满了，直接叫名字总让他感觉哪里怪怪的。
霍衍从出生起就没这么狼狈过，即使当初被父亲硬压在族里，也从没受过这种屈辱，此刻嘴里塞着不知哪来的烂布条，眼里已经要喷火。
赵满没让赵勇松绑，只把他嘴里的布条拿出来，“你是谁？来这有什么目的？”
若是普通来这投奔的百姓，赵勇定不会将人绑起来。
见绑他过来的壮汉竟然对一个小女孩俯首称臣，霍衍冷冷道：“把你爹喊过来，我要见主事的。”
赵满笑了。
赵勇和赵元铮纷纷后退，特别是赵元铮，刚才还一副同窗好的样子，现在恨不得扭开脸装作不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