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大哥，大哥，你快来看，这是什么？”
赵小田结结巴巴，眼睛舍不得挪动一下。
赵大田听见动静走过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一瞬间，他的呼吸都热烈起来，强行按耐住心脏的狂跳，目光仔细搜寻四周，见没有人在附近才松了一口气，随即迅速把藏在树洞里的小包袱掏出来，放进背篓里，用干草仔仔细细盖上，力求看不出一丝破绽。
“大哥，这是什么，藏得这么严实，要不是外面那层盖着的树皮掉了，我都看不见。”
赵小田激动的手舞足蹈，这是他第一次跟着大哥出来，没想到竟然有如此收获。
“大哥，我们快回去，看看里面是什么，说不定有粮食呢！”
赵大田一把捂住赵小田的嘴，“小点声，你是怕别人听不见吗？”
“大个唔资道了。”
赵小田心虚地压低声音，不敢再大声嚷嚷，但那双乱转的眼珠还是暴露了他。
“不行，现在回去路上人多，要是被发现，我们肯定护不住，再等等，等路上没人了，我们悄悄回去。”
经过上次一事，赵大田觉得自己脑子都聪明不少。
兄弟俩没再说话，佯装还在找吃食，赵父赵母不再他们附近，但也离得不远，喊一嗓子就能听见。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赵大田才慢慢往他们的方向挪动，也没直说，只说自己肚子疼，要回家躺躺，小弟他也一起带回家。
赵母看了看儿子红润的面色，沉默片刻，点头：“去吧，看好你小弟，别让他乱跑。”
看着兄弟俩走远，赵父偷笑，“这小子也学会偷懒了。”
赵母横他一眼，“这有什么不好，非得天天跟老黄牛一样累死才好？”
“好好好，我没说不好，他们回去歇歇也好，大不了我今天多干点。”
*
赵满正在家里躺着挺尸呢，就听见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吓得她一个激灵，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
该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不应该啊，王家村那群人腿都断了还能跑这来？
心里琢磨，她透过门缝往外看，一看就看见了偷偷摸摸的赵大田二人。
“大哥，你俩干什么？”
这一声吓得赵大田差点没蹦起来，“四妹你吓我一跳！”
赵满面色古怪：“你俩干啥呢，偷偷摸摸的，怎么这个时候回来，这才中午。”
还没等赵大田面带喜色说清楚，赵小田已经嗷的一声，献宝似的把藏在背篓里的小包袱拿出来，“四姐，快看，这是我找到的。”
赵满透过细小的门缝看不清，刚想睁大眼仔细看，赵小田已经急吼吼地把包袱拆开，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抖了出来。
丁玲咣啷掉下一堆东西，一件七八岁小男孩穿的衣服，两个干成石头的饼子，看样子已经不能吃了，几个铜板并一些七零八碎的东西。
“啊，怎么没有吃的，这饼子也不能吃了啊，都发霉黑成碳了。”他再馋也吃不了啊，赵小田撅着嘴，心情瞬间低落，本来还以为包袱里藏着好东西呢。
“哎，这是衣服？”见到粗布衣物，赵小田眼睛又重新亮起来，虽然不是什么好衣服，但也比他身上这件强，破破烂烂都是洞，感觉穿不了几次就要报废。
刚想伸手捡起来，赵满眼疾手快，稍微开了点门缝，劈手抢了过来。
赵小田愣住，她的动作实在太快，他都没反应过来。
赵满拿着衣服左看右看，发现自己应该能穿上，满意的将衣服收起来，丝毫没有抢小孩子东西的自觉。
眼见东西被抢走，赵小田张嘴就嚎：“呜哇哇哇，四姐坏，抢我东西，还给我呜呜呜。”
他哭的眼泪鼻涕一起流，也唤不回赵满的愧疚心。
“好了好了，别哭了，以后姐带你吃香的喝辣的。”赵满给小弟画饼。
赵小田哭的鼻涕泡冒出来，压根不信这个又凶又抢他衣服的姐，还想嚎，赵满不耐烦了，透过门缝，眯着眼睛，捏着拳头，打算要是他再嚎的她耳朵疼，就给他一拳，让他安静安静。
赵小田余光瞥见眯着眼睛眼泛凶光的四姐，瞬间吓得打了个嗝，止住哭声，不情不愿道：“那，那我要吃两个鸡蛋，用猪油煎的香香的！”
他还是念念不忘曾经见过的村东头地主家小孙子赵元禄吃的鸡蛋，油乎乎的，看着就香！
赵满：……
“出息！一会给你吃红烧肉，大米饭！”
这话一出，赵满自己都有点流口水，随即又感到悲伤，天杀的，她一个吃过无数美食的现代人，在这里过了俩月，现在满脑子都是大米饭和红烧肉。
赵小田没见过，也不知道什么味道，赵满细细描绘：“就是雪白的大米饭蒸熟，一揭开锅盖，蒸腾的热气冒出来，米饭是晶莹剔透的白，一粒一粒挨在一起，吃一口，软糯香甜，无比满足。”
“还有红烧肉，选用上好的五花肉，切成四四方方的小方块，先炒糖色，把肉放进去，用油煎，五花肉裹上糖色，瞬间激发出香味，尝一口，香甜软糯，弹牙适口，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吸溜口水的声音不绝于耳，赵满抬眼一看，赵小田的口水已经顺着滴到了地上，再一转头，赵锦和赵雅也舔了舔唇，眼里流露出渴望。
“四姐，给你，衣服我不要，我要吃大米饭和红烧肉！”
赵小田转瞬就把衣服忘到九霄云外，满脑子只有香喷喷的大米饭和红烧肉。
赵父赵母忙碌一天回家时，就看见独自坐在一边，时不时吸溜两声口水，傻笑的小儿子。
赵母有些慌，悄悄问道：“大田，你弟弟这是咋了，怎么看着像是傻了？”
“娘你放心吧，没事，他这纯粹是馋的。”
听赵大田说完白天的事，赵父眼神恍惚，世上竟有如此味美的吃食。
头些年，家里没那么穷的时候也只是勉强吃饱饭，他可从来没吃过什么大米饭，红烧肉，这些东西四丫头是从哪里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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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莫不是，莫不是真有神仙告诉她的？
赵父赵母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
赵满穿着从小弟那忽悠来的衣服，一出门就看见怔在原地的赵父赵母，知道他们已经了解白天的事，便也没有解释，直接道：“爹娘，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出去。”
赵父赵母同时点头，没有多问一句。
赵满笑了笑，果然如她所料，赵家虽然穷，但一家子都很会脑补，什么不合理的事情他们自己就能靠想象圆回来，正好省了她的事，不用费口舌解释。
假装没看见赵父赵母复杂又隐隐带着欣喜的眼神，赵满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仔细观察一遍，家里真的说是一贫如洗都算是抬举，最值钱的不是摇摇欲坠的几间茅草屋，也不是破败不堪的几条木板床，而是那个包袱里的几个铜板。
“这些铜板还能用吗？”
“村里用不了，现在都是以物换物，铜板又不能吃，没人愿意换，远一点的地方就不知道了。”
摩挲着手里的铜板，赵满点点头，“将这几个铜板收好吧，看样子是用不上了。”
“过几天我们上山，在外围转一圈。”
一听要上山，赵父急得连忙阻止，“可不敢可不敢，山上有大虫哩，还有吃人的野猪，可不敢上去。”
赵父当年亲眼见过野猪吃人，早就被吓破了胆，一听见上山两个字就应激。
不过这也不怪他，这方圆数十里的几个村子稍微上点年纪的，谁不是吓破了胆，这灾荒几年，也少有人冒着生命危险上山，毕竟在他们看来，上山就是一个死，还是被野猪吃，尸骨无存的死，这在封建的古代，是了不得的大事。
上山是赵满仔细思虑过，不是一拍脑袋决定的，“第一，这三年哪怕旱灾也没再见大虫，野猪下山，想必是发生了什么让它们没办法或是不想下山，所以我们在外围逛逛应该不会出事，第二，爹娘，想必你们这几年已经把周围山脚下都转遍了，地皮都翻过一遍，还能找到吃食吗？”
赵父赵母沉默。
“这眼看着旱灾结束，我们得尽快想办法换到种子种粮食，要不然来年还得受饿，上山不一定能找到办法，但就在山脚下晃悠咱家肯定是没办法凑齐种子的！”
她的话说的铿锵有力，让赵父无法反驳，只能低下头不说话，沉默的拒绝。
赵满没再看他，“爹娘，你们不去，我自己去。”她就不信她运气这么差，还真就碰上野猪被吃了！
“四妹，我跟你一起去。”
“还有我，我也和四姐去。”
赵大田和赵小田兄弟俩一个赛一个积极，忙不迭开口。
几个孩子这么坚决，让赵父本来绝不上山的心松动下来，他不上山就是怕自己死了孩子们也跟着饿死，现在几个孩子都要上山，他再倔着也没意思。
“行了，我和你们一起去，但是不能往深处去。”他虎着脸，尽力严肃。
赵满笑了，“好，都听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