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完成功课检查的宁亦文点头：“你可以去睡觉了。”
宁瑶也频频打着呵欠：“确实好困了。那我先去睡觉了。宁哥。”
宁瑶去休息后，宁亦文一个人在书桌前默默地坐了一小段时间。
叹了口气。
宁瑶这几日的进步明显差强人意。
还是先将她这段时间的学习情况再整理一下吧。
可能要更新学习计划了。
宁亦文在书桌前忙碌了许久才熄灯就寝。
刚躺下，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院子里好像除了秋虫鸣叫，还有点别的声响。
进贼了？
宁亦文挑眉，和衣起身，顺手拿起了放在门后的一根棍子。
轻手轻脚地撩起门帘。
此时正值深夜。
明月高挂，院子中虽然没有点灯，但是月光洒落，足以看清不少东西。
比如角落里，旮旯草地前的一小团黑影。
黑影在动。
宁亦文右手捏紧棍子，缓步向前。
一步一步地靠近。
此时，宁瑶还在草里摸索着。
并不知道，身后已经有人拿着棍棒朝她而来。
“奇怪，明明刚刚声音就是从这里传来的。”宁瑶默念着。
忽地，她眼疾手快，拇指与食指一捏。
将一只正在草丛里穿行的蛐蛐捏住！
抓住了！
宁瑶睁大眼睛。
“哈！”
这个声音，成功地让身后的人止住了脚步。
就着月光，宁瑶将蛐蛐捏在手里，仔细查看，头圆牙大腿须也不短，而且也确实是雄虫。
宁瑶高兴极了，将蛐蛐往袋子中一装。
心头仿佛卸下了一块大石。
起身，转过身子，被身后的高大黑影吓到了。
“啊……”
宁瑶朝后摔，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而吓到她的人，一点扶她的欲望都没有。
“宁……宁哥……”宁瑶此时已经借着月光看到了眼前的人是宁亦文了。
只是，她从未见过这般面沉如水的宁亦文。
“拿来。”宁亦文伸出手，沉声道。
宁瑶下意识地将小布袋往身后藏了一下，低声近似哀求道：“宁哥……”
语气婉转。
“拿来。别让我说第三遍。”宁亦文声调很底，充满了风雨欲来的感觉。
直面宁亦文的宁瑶无意识地缩了下脖子，缓慢地将手中的布袋上交。
宁亦文一把夺过。
看也不看袋子中的东西。
五指收紧，布袋被他揉搓在手掌中，而后丢得远远的。
宁瑶：！！！
“宁哥！你干什么！”她起身要去捡那个布袋。
被宁亦文一手抓住手腕，跟捏小鸡似的，拉回房间。
“这就是你每日犯困的理由！”宁亦文从齿缝之中挤出这些话来。
眼底是遏制不住的怒火滔天。
宁瑶心虚。
但同时又仗着宁亦文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偏爱，她大着胆子。
“我又没干什么，只是抓个蛐蛐。而且，你刚刚还把我的蛐蛐弄死了！”
宁瑶想到这个就生气，语气中也带上了不忿。
没、干、什、么！
宁亦文盯着她。
屋内此时没有点灯，看人并不清晰。
朦朦胧胧地如同隔了层纱。
但也足以让宁亦文看到她眼神毫无躲闪的犟模样。
她别说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了，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错了。
手上发力，捏紧她的手腕。
“痛！”宁瑶低声。
她用力地扭动手腕，却无法从宁亦文的桎梏中挣脱。
“宁哥！我痛！”宁瑶再度出声。
宁亦文下意识地松开手。
宁瑶抽回，翻转察看自己的手腕。
屋内顿时静了下来。
宁亦文走到桌子前，坐下，将煤灯点燃，以指节敲击桌面。
“宁瑶，你过来坐，我们聊聊。”
声音低沉，带着股不容置喙。
宁瑶磨磨蹭蹭地来到桌子边上坐下。
抬眼看了看宁亦文的脸，面无表情，整个人如同入定一般，连刚刚的怒气都好似消失了一般。
但越是平静，不代表就是相安无事。
宁瑶心中忐忑。
但她一想到刚刚宁亦文那用力的一捏，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蛐蛐被宁亦文弄死的事情，却又挺直了腰板。
“宁瑶，你最近读书很不认真。”
宁瑶：“……”
默默点头，这是事实。
“我说了，无论何事，以读书为先，你做到了吗？”
又是一句冷冰冰的问话。
宁瑶抬眼瞄了一眼宁亦文的表情，吞了一小口唾液，小心翼翼地说：“做到了。”
她每日都会完成宁哥交代的功课，也完成了学校布置的功课。
她确实做到了以读书先的。
宁亦文被哽了一下。
心头的火气蹭地一下冒了出来。
但语言上却不好太过，只能硬梆梆地说：“但你真学到了吗？”
“学到了。”宁瑶抿嘴，但看到宁亦文明显沉下的眼神后，还是补充了。
“一点点。”说话的时候，还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此时的她，头发披散着垂下，几绺不听话的呆发胡乱翘起。
双眼圆睁，圆圆的眼睛中透露出一丝狡黠。
许是她双眼太过明亮，宁亦文垂下眼眸，避开与她对视。
“知道就好。”声音已不复原来的冰冷。
说到这，他起身，“你读书，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我。早点睡觉吧。”
读书，是为了我自己？
宁瑶愣了一下，反应很快。
语调充满困惑，“可是，是你要我读书的啊。”
宁亦文刚要撩起门帘的手顿住，转过头看她。
此时的宁瑶坐在灯火照亮的地方，而他，身形陷在黑暗中。
一明一暗。
她看不见他的神情。
他却能看得清楚少女脸上的懵懂与信任。
“那是你学的还不够多。”
宁亦文留下这句话之后便离开了宁瑶的房间。
*
次日，课间。
宁瑶罕见地没有离开自己的座位跑去寻简子安几人。
连简子安找她她都摆手拒绝了。
宁瑶就这么默默地趴在自己的桌子上。
她拿着毛笔，笔尖干净还未沾墨，胡乱地在桌上上的白纸瞎画着。
她脑子里一直在想，宁哥说的那句“学的还不够多”的意思。
学得够多就知道读书是为了什么？
她学那么多就是为了知道自己为什么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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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好像走入了一条死胡同。
抬眼，就看到同桌，正捧着一本书在看着。
她的同桌叫卜书丽，每日无论是上课还是下课，都捧着书在看。
书有那么好看么？
宁瑶此时浑然忘了第一日她拉远椅子要离她远远的初衷。
她靠近了一点点，拿着毛笔杆碰了碰她的书脊。
卜书丽掀眼看了她一眼，将书往旁挪，继续看书。
宁瑶：“……”
忍不住又拿毛笔杆子戳了一下她的书。
卜书丽眉头拧起，“你做什么？”
宁瑶能感觉到她话里的不喜，但是放眼整个课堂，她真的找不到第二个比她的同桌还爱看书的人了。
“书……有那么好看么？”
卜书丽本想卜搭理，捧着书继续看，但宁瑶水汪汪的眼神一直看着她。
软趴趴地，带着纯粹的求知欲，不似针尖麦芒，却比之更让人难以忽略。
只好应付道：“好看。”
宁瑶得到了答复，当即再接再厉：“那你看书是为了什么？”
卜书丽：“……”
她这还赖上了？
叹了口气。
卜书丽心知今日不回答她问题自己根本没法安下心来看书。
语气冷淡地说：“我喜欢读书，别吵我了。”
“那……”宁瑶的话在卜书丽的冷眼下，断了。
但她们两人身后坐着的人，可是全程将这两人的互动看在了眼里。
不屑道：“我说书丽，这种穷穷的小土包就别搭理她了。”
宁瑶猛地回头，“万红叶！你说谁！”
万红叶坐在椅子上，双手在胸前交叠，脸上带着明晃晃的恶意，明嘲暗讽道：“你啊，小穷鬼。”
她看宁瑶不爽很久了。
第一日来，就依靠亲哥博了一波关注。
之后，又不知羞耻地与男生玩闹在一起。
宁瑶是个不吃亏的主，当即就怼了回去，“评价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有没有吧。”
说完，还十分轻蔑地从头到脚扫了她一眼。
蓝衫黑裙，典型的学生装扮，跟班上的其他女学生差不多。
只是她的头发是一卷一卷的，发尾枯黄。
连头发都照顾不好，宁瑶不觉得她能富有到哪去。
万红叶脸蛋顿时气得通红，站了起来。
愤愤道：“你个小穷鬼还敢说我。就你这一周都是一套衣服的人，说你穷都抬举你了。”
两人的争吵很快就引来了其他同学的注意。
但没有人站出来制止。
课室里还是男同学居多的。
平日里吵闹、争执的也大多都是男同学。
难得有一日还能看到班上仅有的几个女同学吵闹起来。
不由得都好奇地看着，都忘记了要上前去打圆场。
倒是与万红叶坐一起的楼雨，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服下摆。
“红叶，算了。”
万红叶甩开她的手，“不是，楼雨，你看她，居然敢说我没有。”
她确实比不上卜书丽。
甚至连身旁的楼雨都比不上，但那又如何。
她的家世几何，再差，也轮不到这个小穷鬼来评断！
今日不叫她知道好歹，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好欺负的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课室门口传来了一声清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