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陌两家一听闻俩孩子看对眼了，立刻就把这婚事操办起来。
提亲、拍婚纱、婚宴、领结婚证，一趟流程下来，省去很多繁琐礼节，却依旧花上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
霍聿铮忙着工作，离不开公司。挑婚纱，是陌绾笙自己去的，酒店、婚车什么的，是霍家安排好的。
总之，只要是霍聿铮本人可以不出面的场合，他一次未到。
结婚，原来也可以一个人。
直到民政局发给了他们一个红本本，陌绾笙注视着钢印下自己和霍聿铮的红底照片，她才对结婚这件事有了实感。
不可思议。
一张纸就将两人确定了法律关系。
陌绾笙愣在了民政局门口，看着准备上车霍聿铮。
“走么？送你一程。”
“顺路吗？”
“今天不忙，哪里都顺路。”
“那行，谢谢了。”陌绾笙没客气，坐进了车里。
她挑了一个离霍聿铮最远的角落。
霍聿铮侧过脸，目光穿透车厢内昏暗的光线，落在陌绾笙的身上，“你要去哪里？”
“douceur，谢谢了。”
司机听闻地址后，立刻启动了汽车。
霍聿铮突然来了兴趣，“douceur？去买甜品？”
“nonono。”陌绾笙摇摇食指，否定了他。
她微微扬起头，带着一丝骄傲，“我开的。”
霍聿铮瞥向身旁这个神采飞扬的女孩，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身上的秘密，比他想象中的更多。
他的手指在膝上轻轻敲了一下，语调平静，“那里的蓝莓蛋糕很好吃。”
听到霍聿铮毫不吝啬的夸赞，陌绾笙瞬间来了精神。
她下意识地移近了他，如同鸿沟一样的距离转瞬便为咫尺。
“是吧！是吧！那是我独家秘制的！算你有眼光！”
她哼哼两声，眼里闪着光。
霍聿铮补充道，“胜在蓝莓酱。”
陌绾笙满脸雀跃，音调都变得高昂起来，“这么厉害，这都能尝出来！那酱是我自己做的！”
一听到别人夸自己做的甜点，陌绾笙总是飘飘欲仙，哪还顾什么形象。
她侧着脸，直勾勾地注视着霍聿铮。
他们靠的是那么近。
等到那份被夸赞的喜悦悄悄沉淀，她才反应过来他们的距离，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近到，她甚至能看见他眼底细微的光。
陌绾笙有点不自然地向一旁移动着身体，皮革座椅产生沙沙的摩擦声暴露了她的紧张。
她再次靠在那个最远的角落，重新找回了平静冷淡的语调。
“你经常去？”
“经常。”
“那我怎么没印象？”
陌绾笙记性很好，常去的客人她都能记住，甚至有时候他们的偏好她也摸的差不多。
“我请助理去的。”
陌绾笙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万恶的资本家，让手下买东西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纯纯浪费劳动力，好一个“请”。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
“霍聿铮，你和我联姻，不会是想让我给你做私家厨子吧！”
霍聿铮看向身旁这个想象力充沛的女孩，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第一，我不知道你是那家店的老板。”他顿了片刻，继续开口道，“第二，我有钱买。”
言下之意，他若为了口腹之欲，方法多的是，根本无需以家族联姻来获取。
是啊，他是霍家的掌舵人，他想要什么，唾手可得。
那她身上，究竟还有什么其他的过人之处。她承认“合适”是一个理由，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真正的答案。
“所以，把你的脑洞收收，各取所需，合适而已。”霍聿铮的语气若有若无，将汽车内的氛围拉到了冰冻的临界点。
“最好如此。”她用同样冰冷的语气回复道，将脸转向另一侧，望向自己这一侧的车窗。
本还想祝他“新婚快乐”，看在他夸赞的份上，送上一份“蓝莓蛋糕”，但是现在，她不想理这个混蛋。
下车的时候，陌绾笙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霍聿铮，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
“婚礼见，霍先生。”
“好，婚礼见。”霍聿铮摆摆手，离开了。
……
晚上回到景苑，陌绾笙倒进了沙发之中。
为了结个体面的婚，她穿了一天的高跟鞋。
她抖动双脚，将高跟鞋踢下。
这个狗男人，就不值得她这么重视。
陌绾笙打开手机，在消息栏里一顿输出。
「我跟你说，就算是家族联姻，也要擦亮眼睛。」
蓝莓蛋糕：「？」
「我不骗你啊，真的，擦亮眼睛，不要和非人类结婚，不然都不在一个世界维度的。」
蓝莓蛋糕：「？？？」
「怪我说的没头没尾。我今天结婚了。但就目前为止的相处来看，那人除了有钱有颜，真的一无所有。」
「对，味蕾算有点品味。」
「但不多。」
「至于情商，根本就为0。」
陌绾笙在脑海中一遍遍过着霍聿铮的行径，以自己的一套游戏思维体系评分着。
整个手机屏幕塞满了她制造的绿色恐怖。
“蓝莓蛋糕”倒是耐心，时不时还会发个“嗯”表示自己在看。
「真的，结婚还是要仔细擦亮眼睛，你要是碰上喜欢的，我以后给你把关把关。」
蓝莓蛋糕：「那倒不必了，我已婚。」
陌绾笙怔怔地看着那几个字，“我已婚”？？？
“游戏搭子”原来早已成为他人妻，她哆嗦了一下，那她算不算夺人妻。
她的游戏账号“生竹子”还和“蓝莓蛋糕”绑定了好几个游戏的情侣关系。
「那我们打游戏，那位……不会生气吧。」
蓝莓蛋糕：「如果你指的是绑定的关系，那几个游戏，我们现在也不玩了，以后不玩就好了，我也是最近刚领的结婚证。」
陌绾笙呼了一口气，在沙发上翻了个身。
“蓝莓蛋糕”与她倒真是有缘，连结婚都在同一年。
「那祝你新婚快乐啊！」
蓝莓蛋糕：「谢谢，也祝你新婚快乐。」
陌绾笙嘴角微僵，她这新婚不算快乐。
没有爱的婚姻哪有什么快乐？
不过是利益促就的纽带罢了。
“蓝莓蛋糕”一定很幸福吧。
手机屏幕渐渐黯淡下去，她的心也随之落下，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再次扰乱这一平静的是陌宁川的来电。
“喂……”
听到电话那头有气无力的声音，陌宁川焦急道，“小笙怎么了？”
“怎么没精打采的？”
“没事的，爸。”然而，电话里的声音却是一阵哀嚎。
“这怎么让我放心呢？咋回事啊？是不是霍家那个臭小子欺负你了？”
“哎呦喂爸，您现在喊上臭小子了，前两天我看您还毕恭毕敬的一口一个‘霍总’。”
“那要真欺负你了，那肯定得找他算账啊！到底啥事吗？我家闺女不能受委屈啊！我这也没打算让你去他们家伏低做小的。”
“你看我之前给你找十几个，你不要。你这突然同意了，吓我一跳，现在好了，你这无精打采的，不更吓我一跳。”
陌宁川急他家女儿的婚姻大事，也是希望她有个人能照顾。
门当户对，不受欺负。
霍家，他们多少还是高攀了。
只是霍家老爷子亲自出面，请陌绾笙和霍聿铮至少见一面。
这个面子，他得给。
他也没想到能成。
不知道两个年轻人当时到底怎么聊的。
现在陌绾笙这样，他是真急。
自家闺女不能被别人欺负。
领个结婚证领的无精打采，过几天，乖女儿真搬到霍家去，别整抑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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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陌绾笙注意到老父亲这下是真的担忧了，连忙安慰道，“没事，爸。我就是忙了一天。我和那家伙相处还行，受欺负是不可能的。”
“你受欺负一定要和爸爸说啊！过不下去咱就离婚啊！”
陌绾笙打着哈欠，“得得得，困死了。明天还要搬家，不说了。”
“有事一定要说啊！”
她大声回答，“知道了！”
这才让陌宁川稍微有点放心。
电话挂断了。
是他，霍聿铮，一直在引导着她，告诉她，这是一场利益交换的家族联姻。
他在强调这个事实。与她划清界限。
陌绾笙轻划手机屏幕，再次落在了那个与“蓝莓蛋糕”的聊天界面。
那个可人的蛋糕让她难以移开视线。
她好像，有那么一点羡慕她了。
只有一点点。
……
婚礼当晚，宾客纷至沓来。
霍家的商业关系遍及锦市。来者非富即贵，既有政商名流，亦有亲朋好友，更有媒体记者记录下这一刻。
按部就班，走完整个漫长的婚礼过程。
顶级设计师定制的婚纱，绚烂璀璨的灯光。
父亲为她落泪，宾客为她鼓掌。
陌绾笙站在那个众人钦羡的舞台上，她的视线循着水晶玻璃的灯光。
眼角，有些酸酸的。
这一场婚礼好像与她无关，大家都在祝福霍聿铮和陌绾笙。
一个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告诫她，这些祝福声是送给霍家和陌家的。
那个声音的主人此刻就在她的面前。
霍聿铮单膝跪下，接过躺在丝绒盒里价值连城的婚戒。
司仪念念有词，陌绾笙却没有听进去一个字。
她眼神空洞地注视着那枚闪烁着无尽光彩的戒指。
流光溢彩在她的眼眸中划过。
霍聿铮轻轻握起她的手，一阵冰凉触上她的肌肤。
是那枚钻戒。
陌绾笙倒抽一口凉气。
她对上了霍聿铮那双幽深的黑眸。
他的动作明显是停住了，像是在确定什么。
陌绾笙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
霍聿铮将戒指推到了她无名指的根部。
很重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逃跑。
掌声，欢呼声此起彼伏，为他们响起。
不知是谁起的哄，司仪让他们传递彼此的爱意。
她僵在了舞台的中央，头皮有些发麻，余光偷偷瞥了一眼霍聿铮。
这该怎么下场。
霍聿铮俯下身，凑近她的耳畔，轻轻说道，“冒昧了，霍太太。”
下一秒，一阵不属于她本人的气息侵袭而来。
那是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
软软的。
混着一丝奶油蛋糕胚的甜香。
这是她最为喜欢的味道。
她完完全全沉溺了。
台下的宾客明显是更为起劲了。
霍聿铮点到为止，重新直起身。
陌绾笙却早已满脸通红。
她眨巴着眼睛，明显在回味那个对她而言的“初吻”。
身旁的霍聿铮却好像一个没事人，神色没有任何的改变。
司仪继续向下推动各项流程。
应接不暇的敬酒，一桌接一桌，欢声笑语。
陌绾笙觉得面庞上的肌肉快要笑僵住了。
她挽着霍聿铮的手臂，他们看起来是那么般配。
“霍总，霍太太，恭喜啊！”
“两位看起来真是郎才女貌啊！两位一定要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
奉承话接踵而至，陌绾笙捏着高脚杯的手指甚至有些发麻。
霍聿铮却一如既往地泰然自若，他似乎很擅长应付这些。
一整个晚上，他都谈笑风生，游刃有余。
“跟我来。”霍聿铮突然开口，领着她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