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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阮睿番外

作者:海神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茶楼内,人声鼎沸。


    “你们听说了吗?今年的状元是个外乡人!”


    “有什么稀奇的,往上数几代,你不也是外乡人?”


    “害,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会不知道吧,温巧风也是今年考的!”


    “什么!”那人激动地站起身来:“就是温丞相的长女温巧风?她不会是落榜了吧?”


    “哪有这么夸张。”见四周都看了过来,另一人赶紧补充道:“你听我说完,再叫行不行,温姑娘是会元,就是天上下刀子了,温姑娘都不可能会落榜。”


    “哎呀,那这外乡人有几把刷子,温姑娘居然会输给她......”


    “那是啊......我听说殿试的时候......”


    阮睿眉毛一扬,对朋友指了指屏风后面讨论的人群,压着声音说:“你听见了吧?有人给我们温姑娘找不痛快呢,我估摸着,她回去又得跪祠堂了,这不得会会那个乡下人去?”


    朋友揽过她的肩:“我有个主意,有诗曰‘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这状元都得骑马巡街,我们就找几个小童,到时候......”


    几人嘿嘿几声。


    阮睿道了声好,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就照你说的办!给这个乡下状元一个深刻回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阮睿一辈子也不会觉得后悔。


    因为,那马上的状元是个看一眼就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的人。


    阮睿给街上的顽童们一人几块铜板,鼓动她们沿街乱跑。


    新科状元勒紧马头,在她差点摔下去的空挡,阮睿几步上马,不仅接住了她也勒住了作乱的马。


    阮睿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样快过。


    她觉得相当高兴,浑身的血气都冒上了脸颊,抱着她腰身的手收紧了些,她调笑着让她小心点。


    卢玉的发顶冒着桂花香气直往她鼻腔里钻。


    夜里,阮睿就梦见了她。


    梦见她们牵着手一同走在夜色下。


    那天她破天荒起了一大早。


    更巧的是,母亲突然告诉她要去拜访新科状元。


    那不就是卢玉吗!阮睿围着母亲跑了好几圈,嚷嚷着快点,再快点。


    可光是选礼物,母亲就选到了下午。


    到了地方。


    阮睿注意到,卢玉暂时住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比她的茅房大不了多少,树木都无人打理。


    不少人前来拜会她,后院里堆满了各色礼品,但真正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却很少。


    阮睿感觉自己的胸膛有点闷堵。


    她突然觉得自己带来的东西太虚假了,让人拿不出手。


    母亲与卢玉闲谈了几句,阮睿耐着性子在边上听,末了她主动开口要向她求教,自己也想参加科举,还请状元解惑。


    母亲心里高兴,所以阮睿就哄着母亲接下去多给卢玉送东西。


    阮睿嫌弃她的衣衫太寒酸、她的院子太小,那些来拜访的人都太罗嗦了。


    再多来拜访了几次后,阮睿觉得二人也相熟了,干脆抓起她的手带她翻墙出去。


    “前院的人愿意等就等吧,反正她们本来就得等着。”阮睿咧着嘴笑着带她在大街小巷内穿梭。


    “我带你多走走多看看,免得你还像给乡下土包子一样......”阮睿见她不答连忙补充:“但我不是说你土的意思,我只是......”


    “我很乐意跟你一起。”她说。


    所以很多年里,每当阮睿走在街上时,都会回忆起二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是否该庆幸,卢玉在京城里的第一次都有她的参与。


    当天夜里,阮睿喝了不少酒,哈哈大笑,迟迟不肯入睡。


    逼得阮母拿着棍子在院子里追了她好几圈,才消停下来。


    阮睿那段时间连和狐朋狗友鬼混的时间都少了。


    阮母欣慰之余还有些疑惑,生怕她中邪了。


    直到某一天,阮睿回来告诉她,要参加年后的科考。


    阮母感动得给附近的寺庙都捐了功德:“祖宗保佑,我家阮睿有出息了!”


    只有阮睿自己心里清楚,这是因为卢玉告诉她自己要去渠县赴任了,如果再过几年,政绩出众的话,也许会被选调回京城。


    那她就要给卢玉一个惊喜,要在她回京之前先去看她。


    “我既然和她是朋友,就不能给她丢人。”


    打定主意的阮睿就开始头悬梁锥刺股了。


    阮母天天感动得一塌糊涂。


    但,临近考试前期,她却不小心把温巧风给撞了。


    那天她赶着去拿卢玉寄来的信件,一时不查就撞上了温家的马车。


    正要骂谁不长眼,一见是温巧风,顿时气焰全无。


    这就是典型的别人家孩子,阮睿还是心里有数的。


    不过从小到大,也不是第一次和温巧风有龃龉;阮睿挠挠头去到了个歉,温母很和其,阮睿虽然没见上温巧风的面,但事情就过去了。


    不久后考试里阮睿落榜了。


    还是低估了考试难度。


    阮睿有些失意,跑去喝的酩酊大醉,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不见人。


    就在阮母想请人驱邪的时候,她又好起来了。


    “我想见她,我要去见她!”


    “什么?”阮母一脸懵。


    阮睿抱着那封信大喊着。


    次年,阮睿得了三甲第十名。


    阮母烧了柱高香。


    阮睿说自己已经向陛下请命了要去渠县赴任。


    阮母点点头,去吧去吧,我先去各个寺庙还愿先。


    阮睿没要仆人跟随,一马当先来到渠县。


    她觉得状元也不及自己,京城的花她已经看过多遍了,哪能比得上现在。


    但看到的却是,卢玉已经成婚生子了......


    她本该为她高兴的,人伦如此,纲常如此,世道如此,不是吗?


    不是的!阮睿觉得竟如晴天霹雳,几乎要摔下马去。


    那个男人和孩童的脸都是如此面目可憎。


    为什么?


    她胸中烦闷难耐,根本在此处呆不下去了。


    夜里,反反复复脑中都是卢玉的眉眼。


    当地连着下了一个月的大暴雨,这时候已经不少地方都决堤了。


    阮睿病了,躺卧如百蚁蚀心、日日消瘦下去。


    终于,她受不住了这一切,不顾劝阻,一头冲进了灾区中。


    听天由命吧,她想着。


    幸运的是,她碰上了一个老妪,被一路带了出去。


    老人听了她的烦心事,骤然发笑。


    “不过是你爱她罢了。”


    爱吗?!


    那句话振聋发聩。


    直到她被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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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救了回去还在回响。


    可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阮睿害了别人。


    卢玉的孩子走丢了,她也大病一场,到后来竟然记不清这两年来的事了。


    “你我是孽缘吗?”阮睿那段时间几乎流尽了眼泪。


    阮母在京中不知缘由,只以为是渠县困苦才收不到女儿的信件,所以动用人脉,把阮睿调了回来。


    阮睿觉得自己像个懦弱的男子,知道卢玉醒来后就逃也似的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要怎么办,只能寻求一时的回避......


    阮母过了一段舒心日子,从渠县回来后,阮睿稳重了很多,在家里安排下按步就章地娶了亲。


    再后来


    卢玉果然被选调回京了。


    阮睿不敢见她。


    怕她想起从前的事,但也不舍得不见她......


    时间就这样在糊涂中一年又一年地过去了。


    直到那个叫陈羽的孩子整冠后站在自己面前,太像了,阮睿一眼就认出了他,太像年轻时的卢玉了。


    那双眼睛迷茫又无措,就像那一天的马上初见


    阮睿抱紧了这个孩子,十五年了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向卢玉开口。


    尤其是,是她毁掉了这个孩子的大半生。


    陈羽的身上四肢都是陈家人虐打的痕迹,他虽然穿着丝质长袍却又一直怯懦的眼神。


    阮睿通过逼问陈家人,得知了她们以拐带儿童为生,阮睿从她们手里拿到了那块小小的刻有羽字的玉佩。


    泪流满面。


    她终于找回了这个孩子。


    可是孩子却这样的‘不成器’,卢玉的孩子应该温文尔雅、知书达理,不该是这样的!


    她握着陈羽粗糙的掌心哭泣,暗自发誓,自己愿意用一切去补偿他。


    在得知她们鼓动陈羽杀害赵阿七后,阮睿将她们杀死泄愤,也把尸体倒入猪圈里,给畜生啃食。


    她觉得‘羽’字太轻,容易随风而去,所以改字为‘砚’,她不能给这个孩子冠以自己的姓氏,树大招风,她怕别人会对陈羽的来历挖掘太深,所以给他改为沈姓。


    陈姓变一音调就是沈。


    她还以陈家人的名义做善事。


    沈砚、沈砚,愿你此生焕然一新,再也不要受苦。


    她愿意付出所有去补偿这个孩子。


    但还是觉得不够,心中还是亏欠。


    某一天,温巧风说可以送沈砚进宫,还有什么比皇后之位更好呢?


    谁都不能做沈砚的家主,除了陛下,陛下仁弱定会好好待他。


    ......


    直到,天子突然发怒。


    阮睿注意到自己又搞砸了一件事,还好还有温巧风,她总是这样可靠,有很多主意。


    还好自己给卢玉道歉了,不知道她将来恢复记忆还能不能原谅我。


    还好,陛下下旨不会处置沈砚了。


    还好,我是不是已经赔罪了。


    陛下将我斩首那日,卢玉没有来。


    她们说太尉病了。


    那我要祈祷她快些好起来。


    我能不能还有下一世,不要再让我犯这么多错,不要让我再任性。


    我很爱她。


    可是这辈子


    我对她亏欠太多


    我又太懦弱


    爱的人,没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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