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风苑后院种了许多青竹,四季常青,若不是外头时而飘进来的枯黄落叶,这院子里仿若是看不见季节更替的。
裴睿骨子里是个文雅之人,他喜欢四季之美,早些年就在逸风苑外栽种了一片黄栌。
此时满目红叶,正是好时节。
弥月宴上应酬了许多京中显贵,酒宴散了之后,裴睿携一人穿过蜿蜒石子路,往逸风苑走去。
长安人人皆知,三皇子煜王萧宸衍,素来风流不羁,闲云野鹤,无心王位之争。
但隐秘处也有流言,三皇子心狠手毒,袖里藏刀。
至于为何世人对他评价如此极端,便是因为鲜少有人知道,他年少时曾在外修行多年,修的便是杀人的功夫。但这暗处的流言依旧在京中小范围传开了。
萧宸衍眉目中带着笑意,悠然负手而行,对这红叶黄栌赞不绝口:“景远兄这黄栌灿若晚霞,实在是养眼,来年我也得栽几棵到我院前日日欣赏。”
裴睿点了点头。
进了逸风苑,两人直接走进了裴睿的书房,在窗前榻上相对而坐,怀竹在一旁煎茶。
窗牖开着,透过茂密青竹,只能隐约看到后院卧房正门开着,偶有婢女进出。
裴睿见萧宸衍暗暗往窗外看了好几眼,心下颇有些不自然,不过隔着重重密竹倒也看不见什么,当初种这些竹子为的就是私密,他便也不再在意。
萧宸衍表面上是中立的闲散皇子,但实则与裴睿一样是太子一党,只是所知者甚少。
他此次借着来给太府寺少卿裴仰之女贺弥月之机,特意来裴睿这里走动,他不像太子,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只因他年纪比太子小些,手里又无权无势,故而没人会在意他今日去了哪里。
与裴睿聊完了太子交代的事,两人便闲聊起了别的。
萧宸衍瞥见墙边的那尾古琴,唇角微翘,笑道:“听闻姜夫人琴艺超绝,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听上一曲?”
裴睿不知姜淮玉在外有此盛名,心中一震,他是不愿姜淮玉献曲给旁人听的,但又不愿因此小事驳了煜王的面子,便只好差怀雁去请。
怀竹煮好了茶,倒了两盏茶放在案上,裴睿拿起来喝了一口,淡淡问道:“不知煜王是何时何处听闻拙荆琴音的?”
听闻拙荆二字,萧宸衍眼底划过一抹暗色,转瞬即逝,他笑答道:“玉……令夫人曾在弘文馆上学半载,那时只是听同窗说赞过,在下不才,还未有幸听她亲自抚琴。”
裴睿听出了萧宸衍话中有所遮掩,越发疑心,却未表露分毫,只点了点头便继续喝茶。
不多时,怀雁一个人回来了。
裴睿见他身后空空如也,并没有姜淮玉的影子,不知为何心中却松了口气。
或许他多少是不愿自己的妻子给别的男子弹琴的,尤其是这人竟是毫无由来主动提及她。
“夫人呢?”裴睿假意问道。
怀雁如实禀告:“夫人说手疼,弹不了。”
话音刚落,只听“哐当”一声脆响,萧宸衍手中茶盏落地而碎。
裴睿心中起疑,眉头微微一皱,问道:“煜王没事吧?”
“失礼失礼。”萧宸衍手上还虚握着,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裴睿心知姜淮玉必是不愿见他才随口找的托辞,便随口问怀雁:“夫人可看了太医?”
怀雁答道:“看过了,只说休息几日便好,无甚大碍,夫人说向郎君和贵客赔罪。”
“不必不必,”萧宸衍看着小厮跪在地上捡茶盏碎片,又看了看那焦尾古琴,站起身道:“既然令夫人身体有恙,裴兄该多陪陪,那我便先告辞了。”
“好,我送煜王。”裴睿也起身相送。
萧宸衍摆摆手,“不必,让下人送我出去就行,还是不要让外人瞧见你亲自送我出去的好。”
“倒是。”裴睿颔首,便遣了怀雁送客。
萧宸衍出了书房,沿着回廊出去,透过院墙上的梅花窗朝后院里扫了一眼,不见人影,只有翠竹。
他眉间骤然冷若寒霜,望向院外不远处一棵高大的槐树。
*
宴席散后,宾客都走了,乐曲也尽了,文阳侯府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安静。
萧宸衍走后,裴睿独自坐了一会儿。
他心中颇有些不悦,今日萧宸衍听闻姜淮玉手疼时的反应着实大了些。
裴睿虽然不曾花太多心思在姜淮玉身上,但以前倒也是偶尔听闻过旁人议论的,那时听人说的最多的就是长安城有个美人儿,卫国公家的女儿,正待字闺中,国色天香,才貌双全。
裴睿那时对于自己未来夫人该是什么样子的并没有考虑过太多,大体只要门当户对、孝顺父母、知书达理便够了。
后来姜淮玉托她二哥姜霁书来问自己,彼时他才刚入东宫,还未站稳脚跟,根本无心男女情事,便拒绝了她上巳节踏青之约。
不过那日,他阴差阳错随着太子去了曲江亭,却正巧碰见了姜淮玉。
姜淮玉见到他自是喜笑颜开,被众人推着取笑,就连太子也催他过去,他倒也不反感她,便与她在曲江边走了走,春日美景正好,她说话柔声细语的,处处顺着他,又十分仰慕他,他看得出来她也是通些诗文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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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从未有过的舒心。
这一晃已经五年了,往事都有些记不清了。
这萧宸衍就算是曾经对她有过情,姜淮玉嫁给他都三年了,也该放下了。
裴睿想了想,还是离开了书房,去后院看姜淮玉。
卧房里间,姜淮玉正卧眠榻上,因只是小憩,帷帐并未垂下。
裴睿远远看了一眼她睡中容颜,不禁心中微动。
他走近一些,看着她的脸,好一会儿,才转身出了卧房,轻声问在门口守着的青梅:“夫人的手怎么了?”
先前撒谎搪塞怀雁的时候,姜淮玉就已经交代过青梅了,青梅便照着答道:“夫人从昨日起便觉得手指指节有些胀痛,正好今日太医来的时候问了,可是太医也说不清,许是寒疾未愈,让休息几日再看看。”
裴睿一眼就看穿青梅说此话时神色微异,看来确实还是自己了解她,果然是假的。
知道她随口瞎编了一个理由不去弹琴,他反而有些高兴。
裴睿沉声道:“我今日与夫人同用晚膳,下去准备吧。”
“这……”
青梅知道姜淮玉今日怕是不愿与郎君一同用膳的,旋即想了个说辞:“夫人近几日身上乏得很,还不知要睡到何时,婢子们也不敢叫醒她,要不郎君还是去大夫人或是老夫人那里用膳吧?”
一听青梅这话,裴睿当即脸色一变,阴沉沉不发一言,片刻后拂袖而去。
这日晚饭,裴睿哪儿也没去,只在书房随意吃了一些。
*
这一夜,姜淮玉觉得格外的冷,还未入冬,这冷意竟已入得骨髓。
一夜之间,窗前的折枝桂花已经纷纷扬扬落了许多,颜色也旧了许多,但香味却愈发浓了。
姜淮玉躺在床上,闻着熟悉的桂花香味,心中被冷意包裹着,脑中却不住地出现明日陪裴睿见媒人的场景。
一会儿是裴睿脸色难看地将媒人遣出府去,一会儿又是裴睿掩饰不住心中喜悦与媒人相聊甚欢。
这光怪陆离的梦里,她就像一个过客,站在他的身边看着发生的一切,却没人注意到她,也没人在意她,可她的心情却跟着裴睿的神情起起伏伏,不得片刻安宁。
*
第二日一早,媒人如约来了文阳侯府。
从侧门进,由小厮领着一路来到了逸风苑。
正在书房练字的裴睿看见母亲与一个衣着光鲜的妇人一道进来,才恍然想起昨日母亲让邢嬷嬷转述之言,当即心情不太好。
一个姜淮玉都已经够让人心烦的了,他是断断不想身边再添一个女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