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乐院
正房十分闷热,因着是受了惊早产,身子伤着了,这房子自打于惜安生产之时便门窗紧闭从未开过,虽已做了洒扫,却还有股子淡淡的血腥味。
婢女巧汕左右看了看,确认房中没有旁人,凑近于惜安小声道:“刚传来消息,她还没醒。”
于惜安两眼闭着,有气无力地靠在榻上,脸色苍白,薄唇没有一丝血色。
许久,她才说了一句:“车夫打发了?”
“是,已经送走了,夫人放心。”
于惜安嘴角扯出淡淡一笑,心头大石落地一般,轻轻吁了口气。
这几年来,姜淮玉这三个字仿佛心头刺一般,每每想起,便让她十分难受。
当年若不是她死缠烂打,又仗着国公府的家势,脸面都不要了,竟是主动求了圣上赐婚,要不这侯府世子夫人的位子本该是自己的。
于惜安是家中长女,她自小心高气傲,做什么都要在心里暗暗地与别人比较,远赴长安,在这名门贵女扎堆的地方想要当个拔尖儿的,并不像在家乡那般容易。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礼仪教养,无一不是她从小便费了无数心思,认认真真、早起贪黑地学的,只为了将来艳压群芳,觅得最合意的姻亲。
她早早就看上了文阳侯府世子裴睿,也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家世爵位,更因为裴睿不仅生的好看,更是比旁的男子多了一分沉稳,于惜安自打第一眼见过他之后,就觉得他该是自己的。
后来多见了几次面便越发觉得他好,干练沉稳,英俊挺拔,不像是其他纨绔子弟那般成日游手好闲。他又是世子,只要自己嫁给了他,拿捏得当,将来自己便是这文阳侯府的主母了。
可谁知,半路跑出来了一个姜淮玉……
思及此处,于惜安恨得差点咬破了自己的唇。
老夫人本已与自己的祖母在商谈和裴睿的婚事,要不是她,自己又如何会退而求其次嫁给了裴仰?
虽然他对自己百般的好,可那又有何用,只让人看见他的脸便来气。裴仰性子软,只求安逸,这里的一切都不是他的,将来还能不能在侯府好好住下去,全凭姜淮玉做主。
为了避人口舌,老夫人安排于惜安比姜淮玉早半年嫁进了侯府,那时裴睿虽有婚约在身,却仍是孑然一身,每每在院子里或者家宴上碰见他,她都忍不住想要往他身上靠近些,与他多说几句话。
可偏生他却待她如路人般冷淡,连看都不多看一眼,至多不过叫一声“嫂子”,语气生疏得令人切齿。
好在姜淮玉最初进府的那阵子两人如胶似漆的日子已经熬过去了,也不知怎的,她竟病了一场,打那以后身子一直虚弱,十分怕冷,还未入冬便要用炭。
真是小人得志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再后来裴睿便搬到书房了,见裴睿对她也不过如此,于惜安的心里头才好过了些。
前几日,于惜安腹中隐痛,微微见了红,医官说是怕会早产,这才有了这一计策,现下看来这一搏是做对了。
于惜安看了襁褓中的孩子一眼,心满意足地笑了。
*
春光明媚,弘文馆内书声朗朗。
此时的姜淮玉不过及笄之年,桃花玉面,玲珑身段,一身纱裙站在桃树下。
阳光斑驳洒在姜淮玉身上,仙姿玉质。
往阁内看去正好能看见那少年公子的身影。
那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她已经偷偷跑来弘文馆好几回了,名为找她二哥,实际上只为了看他一眼。
公子如厮,只这么远远看着就令人心旌摇摇。
忽然,诵书之声停了,周遭安静的有些令人不适。
姜淮玉下意识朝阁内看去,此时,裴睿也看了过来,不过,与记忆中的温润公子不一样,这一次,他的眼神冰冷至极,带着杀气。
姜淮玉只觉周遭忽然就冷得厉害,冷得全身颤抖,不禁抓紧了手,。
须臾间,阳光被乌云遮蔽,顷刻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娇弱的桃花被雨打湿,不堪重负纷纷落下。身上的衣物瞬息间全都湿了,姜淮玉如坠冰窟,只想找个地方避雨,可是膝头却麻得很,根本抬不动步子。
她想朝阁内的裴睿呼救,可一抬头,面前哪还有什么书院,只有一片漆黑……
“夫人,夫人……”
熟悉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姜淮玉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感觉到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眼睛酸痛得紧。
“夫人醒了,快去喊太医来!”
只听青梅的声音激动道。
姜淮玉慢慢醒转,这才发觉全身酸疼的厉害,简直难以动弹。
她强睁开眼,看清床榻边青梅和雪柳的模样,下意识搜索了一番,没见裴睿。
只是不知为何,知道他不在身边,她反倒舒心了些。
“夫人可是在找郎君?”青梅问道。
姜淮玉有气无力的没有回答,青梅自说道:
“听闻郎君有公事离京了,正是于夫人生产那日,走得急,所以才不知夫人病了。”
青梅不希望姜淮玉一醒来看不见郎君就伤心,忙替裴睿解释了两句。
虽然她自己心内也是很不待见裴睿那日不由分说就顺着大夫人的话让姜淮玉去跪祠堂,一点没有为自家夫人争辩两句。
婢女去把太医请来了。
太医把了脉,吩咐了几句,姜淮玉心中恍惚,还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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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方才让人心寒的梦境之中,没听太清。
青梅喂她吃了些药,她便又昏昏沉沉睡下了。
自打姜淮玉醒了,接连几日陆陆续续接待了裴家女眷们几次,她却不再像往常那般赔笑,脸色淡漠似乎不愿谈话,那些夫人、姨娘、姑娘们见了没趣,只随口说了些保重身体的体面话就走了。
倒是祁椒婧没有再过来,也不知是不是心中有愧,反正姜淮玉正好落得清闲自在。
这日,姜淮玉裹着薄毯子坐在贵妃榻上,窗外的微风吹进来,吹走了连日的阴霾。
小翠和小兰正给她两只雪白的膝盖上药油。
青梅从榻旁取来几本书,姜淮玉瞥了一眼,都是以前从裴睿的书房里“借”来的。
彼时,为了多见他几次,她寻了这借书的由头老往他书房里跑,却总是被他嫌弃,后来,他命她只准自己不在的时候可进书房去取书,省得总是问这问那的打扰他。
“都还回去吧,不想看了。”姜淮玉看着那些书有些出神。
一听这话,青梅忽然眼眶便湿了。
从前常见夫人来来回回地翻看这些书,跟看什么宝贝似的,还总带着笑,仿若郎君的书比旁的所有书都好看些。
青梅记得,有一次,姜淮玉看着看着就自顾自地笑起来,她问她书上讲什么这么好笑。
姜淮玉说:“裴郎这处小注倒是别出心裁,我以前看这书从未想到这一层。裴郎果真是博通群书,视野见解非等闲可比。”
“是是是,这天底下就郎君最好了。”
那时候青梅总这样揶揄她,她也不恼,反而笑得更欢了,她的裴郎自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姜淮玉望向室外,看这天空干净如洗,高远澄阔,只是偶尔零落的几片落叶,略显萧索了些。要是以往,她定会生出些许惆怅,但此时,她心下却是空的。
裴睿不在,家里也没有旁人再来探视,整个逸风苑安静得仿若世外,姜淮玉懒懒往后一仰,打了个呵欠,青梅便扶她回床上躺着去了。
自从大病一场,姜淮玉的身子还未养好,一直闭门不出,上头也免了她晨昏定省。
她不禁觉得,自己似乎许久未这般平心静气、无欲无求了。
以前的她只要一日不见裴睿心里就发慌,平日他出去上朝、上值时,她便在家里等他,可是心里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只有裴睿回家来,她的心里才填满,即使他只是在书房里并不过来陪她。
不过一院之隔,但只要知道他人就在那里,她心中就高兴。
姜淮玉躺在床上,身上的伤痛还未痊愈,但是心里的伤似乎不知不觉浅了,再想起裴睿来,心口已经没有那令人喘不过气来的闷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