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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作者:袖间青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边一道惊雷炸响,紧接着空中电闪雷鸣,眨眼间就落下了滂沱大雨。


    昨夜落了满地的白色槐花被雨水这么一冲,漂散不知处。


    马车如箭矢一般疾驰出去,变故突生,姜淮玉一脚踏空,身子失去平衡,直直往后一仰,脚下马凳翻倒,整个人就要栽下去。


    青梅眼疾手快上去要扶住姜淮玉,却终是慢了一步,姜淮玉整个人重重摔到地上。


    慈恩寺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在到处找地方避雨,没人注意到她们,跟来的几个小厮反应过来也已全都跑去追马车了。


    姜淮玉右边一侧身子结结实实砸在坚硬的石地上,一时痛得头晕眼花,青梅忙过来扶她,见她手上有血,撩开她衣袖一角,只见她白皙的手上蹭破了一大块皮,正汩汩渗出鲜血来,被雨水一浇,整只手触目惊心。


    这时,远处传来于惜安的惊惶惨叫,姜淮玉顾不得自己身子各处疼痛,踉跄站起身来,带着青梅和雪柳往马车那边追去……


    *


    大雨如注,整个长安城如在一片水幕之中。


    御史台。


    天色昏暗,狂风不止,烛火被窗隙透进来的风吹得忽明忽暗。


    桌案上摆满了宗卷,裴睿眉头微皱,正凝神思量。


    三日前早朝后,他被皇帝单独留下,皇帝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终于决心要彻底整治前几个月暗报上去的侵地案,命裴睿带着几名御史携敕令前往金州。言说此案因牵连较广,如今时机未到,只酌情杀一儆百,以慑人心即可。


    裴睿此去皆是边乡远地,曾有过蛮悍之徒刺杀朝廷命官之事,他此次还要带几名御史前往,皇帝却只拨了数名禁卫由他差遣。


    除此之外,令裴睿头疼的还有这“酌情”二字。


    门外脚步声响起,他的随侍怀雁走了过来,站在门口拍了拍身上的雨水,面无表情道:“行李车马已经备好,陆司直已在城门处等着了。还有,府中刚传来消息,二房于夫人今日外出受惊,似要早产。”


    怀雁说话毫无波澜,几乎没有感情。


    裴睿头也不抬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写完才注意到他刚才所言,问道:“今日,外出?”


    “是,”怀雁答道:“听说咱们夫人与她一同出行,回来的路上不知为何马匹发狂,夫人已遣人先行回府通报。”


    ……姜淮玉。


    裴睿看了眼门外瓢泼大雨,眼底忽然一沉,今日这么大的雨竟然不在府里好生待着,净惹事。


    裴睿停下笔,将手中紫毫置于砚上,拿起一旁的青玉竹节镇纸压在纸上,嘱咐一旁侍立的怀竹:“将这些收拾好交给陆司直,让他们去南城门等我。”


    “回府。”他沉声道。


    *


    满地洁白的槐花被雨水冲散,沾染了尘埃泥水,在街沿的水滩里打着旋。


    路上行人行色匆匆。


    大雨中,一辆华贵的马车在长街上疾驰,姜淮玉坐在车里,怀中抱着脸色煞白、全身发抖的于惜安,座椅上已经红了一片。


    天青色雪缎褙子上也满是血污。


    “嫂子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家了,已经差人去请稳婆和太医了。”


    姜淮玉一贯柔和的声音,此时却带着颤音。她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心中慌乱,只能不断安慰于惜安,也是安慰她自己。


    文阳侯府大门前,一大家子人得了消息已经在等着了。见马车回来,一众仆从忙一拥而上打了伞将于惜安接进清乐院她自己的房中。


    人群吵吵嚷嚷离开,身上忽然少了一个人的重量松快不少,姜淮玉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方才从马车上摔到地上,后来又一路抱着于惜安,这方一泄力,姜淮玉脚底一软差点没站稳将将要摔了下去。


    青梅立即上前扶住了她。


    姜淮玉微喘着气几乎整个身子都靠在青梅身上,青梅身量高些,紧紧扶着她纤薄柔软的身子,雨水不停浇在两人身上。


    见众仆从一阵风似的都跟着于惜安走了,雪柳嘴里嘟囔道:“怎么没一个长了眼的,这是都看不见世子夫人吗。”


    三人正要走,却见大公子裴仰匆匆进了府,一面追着前面的人群往清乐院的方向走,一面抱怨:“怎么不说一声就出去了呢?这么大的雨,才七个月,作孽啊。”


    “大公子。”青梅与雪柳朝他施了礼。


    裴仰这才注意到姜淮玉,见她身上这样吓了一大跳,忙问道:“弟妹这是怎么回事?”


    姜淮玉解释说不是自己的血,是于惜安身上的,裴仰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飞也似的拔腿就跑。


    “惜安!等我——”


    后头小厮撑着伞追不上,裴仰一身官服被淋了个透。


    *


    侯府早早就找好了几个京中颇有盛名的稳婆,文阳侯府几世官宦,家族在官场盘根错节,家财也颇多。


    这么多年就只有于惜安连生两胎,侯府自然看重,今日听说她受了惊吓就要早产,但凡是住在京城的全族老小都往侯府赶来了。


    一时间侯府门外车水马龙,管事的忙的不亦乐乎,一面在门口笑脸迎接,安排宾客,一面在心里咒骂这突如其来的繁重事务。


    女眷们都往清乐院凑热闹去,爷儿们则沉默地坐在外厅里。


    因事态紧急,侯府也急急遣人去宫里请了太医来。


    天空依旧阴云密布,一大群人吵吵嚷嚷围在清乐院,院子虽大,奈何雨势也大,正屋里坐不下,众人都等在廊下,风吹得雨斜斜飘进来,一件件华贵的衣裳沾了雨点,黏黏腻腻的实在不舒服,贵妇们虽然面上都和和气气的,但心里实在盼望这侯府的娘子赶紧生完了大家好回家。


    姜淮玉被青梅搀着,走了府里的小路过来,路上倒是没有碰到多少人。


    只是当她步履艰难来到清乐院,还未进门便听里边语笑喧阗,一时有些疑惑。


    她刚一进门,里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倏地停了,众人都朝她看过来。


    虽嫁过来几年了,但裴家的许多亲戚一年也见不了几面,也叫不上名,还有许多生面孔,姜淮玉稍稍站直了身,虚虚倚在青梅身上,朝众多亲戚长辈施了一礼。


    姜淮玉既是国公府嫡女,又是侯府世子夫人,未来的掌家大娘子。


    原本看到她这样弱柳扶风,众人就算是淋雨也要过来嘘寒问暖几句。


    只是她一身的血触目惊心,贵妇们哪见过这场面,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一个个顾不着失了平日的礼数,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


    姜淮玉正要朝众人告罪去正房看看于惜安怎样了,却见人群中有人朝她走了过来。


    气势有些压人。


    她抬眼一看,来人是她的婆母,裴睿的母亲祁夫人。


    “你是怎么想的?!”


    祁夫人劈头盖脸怒斥道:“下这么大的雨竟然撺掇你嫂子出去,什么时候去寺里不好,非得挑今日?你不知道她已有七个多月的身子了吗?她和孩子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得起这罪责吗?”


    祁夫人一向端庄稳重,尤其在外人面前说话都很和气的,姜淮玉一时被她斥责的有些懵,何时变成自己撺掇嫂嫂出去了?


    “母亲,我并未……”


    姜淮玉刚想解释,就听屋内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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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于惜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都转移了过去。


    只见婢女们急匆匆端着一盆盆热水,清水进去,红的出来,看得姜淮玉心惊胆战,一时忘了争辩。


    进进出出的婢女之中,多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巧汕从里面探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青梅一贯心细,觉察出巧汕的神色有些不对,但一时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过了好一阵子,屋里于惜安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等在屋外的众人都提心吊胆大气不敢喘。


    裴仰在门外心急如焚地喊着她的名字,让她一定要坚持住,很快就会好了的。


    他不安地在廊下来回走动,嘴里念念叨叨求神拜佛。


    在场的人看着他也都跟着紧张起来,却又不敢上前去安慰。


    ‘


    祁夫人也很焦灼不安,姜淮玉是她的儿媳,堂堂一个侯府世子夫人,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今日拉着有孕在身的二房媳妇跑去慈恩寺求子,结果害的人家母子危在旦夕,这事该如何收场。


    若是于惜安无事,这事说一说也就过去了,倘若她或者孩子有个什么好歹,姜淮玉可就得一辈子担着妒妇的罪名了。


    不,担这罪名的可何止她姜淮玉一个?


    她这个婆母定然难辞其咎,谁知道这些妇人们背后会如何议论。


    她们也就罢了,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就算是见着了,碍着侯府的面子量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只是老太太那边可就不一样了,这于惜安是她娘家人,老太太是远嫁过来,如今这长安城里就她这么一个娘家人,可不得当宝贝捧着。


    说起这事,当年老太太原意是想让于惜安嫁给裴睿的,祁椒婧却不太乐意。她想给自己儿子物色一个世家大族,不说高攀,至少得是门当户对,将来在官场上多少能有些助力。于惜安虽是老太太娘家亲戚,可是她已经隔着好几层了,小门小户的她实在是看不上。


    但她托媒人找了几家,奈何裴睿一个也没看上,还没等她再多找几家,这个姜淮玉就突然闯了过来。


    原本和国公府结亲倒是好的,只是,自己和姜淮玉母亲在少年时有些过节,几十年了,两人谁都不待见谁。


    这事扯远了……


    祁椒婧目光落在姜淮玉身上。


    人越是不安,偏就越易恼怒。


    祁椒婧看了看姜淮玉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又想起自己也不知何时才能抱上孙子,怒气骤起。


    祁椒婧声音陡然拔高,指着姜淮玉的手气得有些颤抖:“今日你嫂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儿要是出了什么事……”


    “去!去祠堂跪着,给你嫂子祈福,等你嫂子什么时候平平安安把孩儿生下来了你再起来。”


    众人屏气凝神看着被斥责的世子夫人,都等着看她如何应对。


    姜淮玉本心也是希望于惜安和孩儿好的,现下情况危急,本不是争辩的时候。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污蔑是她撺掇于惜安出去的,若真是出了什么事,将来可就说不清了。


    让她去祈福,可以,但是这无端端的被安的罪名,她不能受。


    姜淮玉正要说话辩解,刚抬头就瞥见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走到了自己侧边,她欣然看过去,只见裴睿一身玄色锦服,周身气场威严凛人。


    姜淮玉见到他,一双黯淡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嘴角微微弯起,下意识往他身边靠。


    只要一看到他,她满身的伤痛,满心的怨怼都融化了,就像忽然在阴霾与寒风中寻到了一处温暖的光。


    “去吧。”


    裴睿却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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