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平稳的行驶着,路过的街道宽敞平坦,行人让道。
桑愉挺直着背脊端坐,双手放在膝上,坐在对面的柳嬷嬷整理着她的衣袖角。
“姑娘,待会儿入了府,先与公子一同去前厅拜见夫人老爷和老夫人,若是夫人老爷问话,姑娘只管如实回答就好,不必害怕。”
柳嬷嬷的声音平稳缓慢,语重心长的为她提前做着准备。
“好。”桑愉本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被柳嬷嬷这样一说,反而有些心慌了。
她记得乔鹤提到过府中的老夫人,点墨也提到过,从他们的话语中,桑愉隐隐约约能够察觉得到这位老夫人应该是个好相处,且对她这位孙女挂念的。
马车越朝着城中驶去,她的心也跳得更快,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拽住,她越想平复下来,就被拽得更紧了些。
她望了望窗外,问着点墨。
“大概还有多久啊?”
一旁的点墨掀起了一点的车窗帘子,观望着窗外景象,她琢磨了一会。
“已经到锦绣阁了,大概……不到半个时辰吧。”
半个时辰啊……桑愉卸了力的暗自叹了口气,总觉着这一路意外的煎熬难耐,像是已经过了快一日了。
点墨放下了帘子,转头问她。
“姑娘可是累了?”
她摆摆手摇头,后脑勺靠着马车,能听见车轮与地面摩擦接触的声音,以及马车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声音。
她拽紧了手心,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声音愈发的明显,她甚至能从杂乱的噪音中听清一步步的马蹄声。
/
“姑娘,到了。”
点墨的一句话让桑愉彻底的清醒,帘幕已经被掀开,点墨和柳嬷嬷先下了马车。
小厮放好了马凳,桑愉一眼望去,除了点墨那张笑脸,马车外站了一大堆她没见过的丫鬟仆从,以及不远处的那扇朱红大门,庄严又死气沉沉。。
此刻的她已经不用再戴帷帽了,她无比清晰的看清了每个人的目光。
对于点墨来讲,国公府就如同她自幼生活的家,她第一次离开这么久,如今到府邸门口,她洋溢着一种久别又归家的喜悦。
这一次,她竟然有些怀恋带着帷帽的感觉。
至少那样,桑愉还能遮掩一下自己局促不安的神色。
她下了马车,乔鹤便绕过了几个仆从也走了过来,也许是担忧她害怕,隔着衣袖,乔鹤握住了她的小臂。
“走吧。”
一眼望去,大门的顶端挂着一扇漆木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国公府”。
乔鹤拉着她上了台阶,跨进了这扇大门。
身后的点墨和一众丫鬟也跟上的脚步。
桑愉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的确因为乔鹤在,没有那么的慌乱无措了。
府中,一眼望去是数不尽的仆从,宽阔的宅院里,假山绿植,角落的几只腊梅还未绽放。
“公子,小姐。”
路过的每一处,都有丫鬟侍卫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行礼。
桑愉余光看见这院子的部分面貌,光是进门便看见了好几道不同的方向。
院子很大,她跟着乔鹤一路直行,过了一道半弧形的拱桥,桥下的池塘清澈透着微微的绿,倒映这这院中的几棵树。
一路到了正厅,漆木镂空的木墙,大门大开着,门外守着两个丫鬟和两个侍卫,皆是整装站得端正。
门外的一丫鬟见到他们来,回正厅去禀报,乔鹤才松开桑愉的小臂,对着她宽慰的一笑。
“没事的,祖母盼你有几日了,父亲母亲也都是好说话的人。”
桑愉回笑了一下,乔鹤是府中出众的公子,又是尊贵的独子,身边的人自然都是好说话的,可她不一样啊,她这样的身份,很难说。
走近正厅,门口的丫鬟们纷纷俯身。
“公子,小姐。”
点墨和缠香退至一旁,柳嬷嬷也守在了门口,看样子是不能与他们一同进入正厅的。
乔鹤先一步跨进了正厅,桑愉后脚跟上,她在心底纠结一番后还是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厅内。
红木桌椅,陈设质朴,色调淡雅,青瓷花瓶,两边皆是屏风隔开,厅内有熏香,是一种很清淡的味道。
正厅上,右侧坐着的只有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太,银发梳理的整洁,身着暗色的衣衫,腿上还盖着一条厚厚的毯子,老太太的身后还站着两个年岁不小的婢女,皆是埋头不语。
乔鹤快了几步走向前去,对着老太太一拜。
“祖母,孙儿回来晚了。”
老太太舒展了眉眼,笑着招手。
“早几日信中就说快到家了,今日终于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
桑愉学着乔鹤的动作也对着老太太拜了拜,她盯着眼前乔鹤和老太太之前的动作和神色,心中没底,没吭声的又将头给低下。
桑愉肩上一沉,一双褶皱带着点余温的手扶住了她的左肩。
“好孩子,抬起头让祖母好好看看。”
桑愉听话,缓缓的抬起了脑袋,与老太太对视上,她终于看清了老太太的神情,那是一双带着愧意的眼睛,不知为何,又好似不止愧疚。
桑愉读不懂老太太为何会用这样的目光看她,她茫然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抬手抚上了桑愉的侧脸,克制不住自己轻颤的声音。
“像,真像。”
桑愉面不改色,只是任由着眼前老太太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游走,心中却已经开始嘀咕犯愁了,她不理解为何老太太会说这样的话,她像谁?她还记得先前点墨讲过她与国公爷长相并不相似,可老太太口中的像不是国公爷又会是谁。
一旁有些年纪的嬷嬷安慰着老太太的情绪。
“老夫人,小姐才刚回府,许是舟车劳累,快别让站着了。”
老太太这才收回了手,缓和了情绪。
“鹤儿,快带你妹妹坐下,许久不见,快给祖母好好讲讲最近都干些什么了。”
桑愉坐在了乔鹤的左侧,刚好可以清楚的看清老太太。
刚坐下,老太太的目光又看了过来。
“听鹤儿信中说,你单名一个愉字。”
桑愉看了眼一旁的乔鹤,又回过头点点头。
老太太盯着她,笑着问她。
“过几日让你父亲将你写上族谱,可改乔姓,你可愿意。”
桑愉点头,乖巧的弯唇一笑。
“自然是听祖母的。”
她都被大老远的给带到京城了,这哪里是看她自己愿不愿意了,她若真的不愿,怕是也无人听的。
果然,老太太一听满意的点了头。
一旁的乔鹤开口了,他拍了拍桑愉裹着厚袄的肩。
“妹妹独自在外这么久,又瘦又小,来的路上还大病了一场呢,祖母可得好好养养。”
桑愉似乎是听懂了,乔鹤这是在帮她在祖母面前刷好感,好让老太太更加的心疼她。
听见桑愉还病了一场,老太太的脸上果然浮现出了担忧的神色。
“怎么会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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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途中遇到了什么事?”
乔家此行接她回府,自然是做了万全准备的,定不会让她在途中有什么意外,可他们应该也不知道,这同行之人中多了一位世子吧。
桑愉不语,等着乔鹤填补这个话。
“祖母多虑了,只是受了凉,现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乔鹤几句话就将此事给盖过。
桑愉更加的确定了裴栩生离京之事,真的是私事,他当时的那番话也并未骗她。
“那便好。”
老太太拍了拍胸口叹了口气,再次将目光望向桑愉时,老太太满眼的心疼,似乎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正是冬日,屋外的风声呼呼作响,老太太突然就红了眼眶,她望着桑愉。
“这么多年才接你回家,你可有怨我们。”
望向桑愉的目光不止有老太太,还多了一个乔鹤,他似乎也想真正的知道她的想法,此刻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神色,生怕错过她一丝的情绪变化。
衣袖下,桑愉拽着一截裙子,眼前的老太太这样问她,不过是因为心中的那一抹的愧疚无处安放,虽然她觉得,老太太对她的情绪并不仅仅的愧疚,还有着一种别样的情感,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桑愉也想不明白。
她摇摇头,声音几乎听不出别的异样。
“没有。”
她不怨任何人,更不怨眼前这位年事已高的老太太,她只想知道,关于娘,关于她的亲生父亲,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又为何撇下娘这么多年。
听见桑愉的不怨,老太太热泪盈眶,像是多年沉压在心底的一个重物释放,她掏出袖中的一截绣帕,擦拭着落下的泪水。
桑愉突然就拽紧了手,她目光一顿,呼吸都连带着一滞。
这绣帕……
眼前祖母手中的绣帕素白,展开的那一瞬间,桑愉看清了绣帕之上的那一朵刺绣花朵,正与两个月前,她在当铺当掉的那只绣帕大差不差。
她不懂针线,却也知道绣法,这花纹的颜色与走向,很明显的就是出自一人之手。
桑愉突然顿悟,为何乔家的人突然寻来,那只绣帕,或许就是关键。
“老爷,夫人。”门口的丫鬟突然齐声喊道。
桑愉顺着着声音回头看去,门外走进两道声音,一位威风凛凛的老爷,和一位端庄贵气的夫人。
根本不用想,就能知道来者是谁。
“不是说要用晚膳了才赶得到吗,怎么才这会就到家了,若不是你母亲来说,我还不知。”
这位老爷声音宽厚,语气不紧不慢,不怒而威。
乔鹤起身迎接着自己的父亲,笑着解释。
“太过念家,一路上不停歇的就赶回来了。”
好一个不停歇……桑愉在心中暗暗的吐槽,原来这位看似老实宽厚的温润兄长也会撒谎,明明今日还在城中停留了两个多时辰。
乔鹤都已经起身了,桑愉自然也没干坐着,她也站直了身子,等着这两位长辈的到来。
国公爷一袭墨色长袍,身材不算魁梧,却也高大,身上透着一股书卷气息,面像倒也是和善,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桑愉的目光,乔墨突然回头,刚好与她的视线撞上。
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测。
不知怎的,桑愉几乎是瞬间的收回了目光,祈祷着这位国公爷并未发现她刚刚审视的目光。
正想着,一道靓丽的身影就已经停在了眼前,墨绿的裙角,细致刺绣的花纹,是这位夫人。
“愉儿?一路上可还受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