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深深见四个小孩碗里的面快见了底,起身准备去付账,转身却差点撞上沧濯缨。
不知是不是刚刚的氛围过于暧昧尴尬,沧濯缨低垂着头,两人紧贴的距离让渔深深顿时脑子有一瞬一片空白。
她愣愣地站着,直到耳边响起沧濯缨的声音:“在想什么?”
渔深深眨眼回神,拉开了点距离:“没什么,我去付账。”
“一起。”
渔深深看了他良久,本想说这也要一起吗?最终唇瓣微动,她一个字也没说,转身朝面馆柜台走去。
两人站定在柜台前,渔深深付完账后并未离开。
她瞥见后面的墙壁上挂了一柄剑,剑鞘全黑,看上去还算精致。
渔深深手臂交叠架在红木的台面上,问正在拨着算盘的老板:“老板,你们这周围有没有什么卖剑的铺子?”
那老板抬起眼珠看了眼,又重新落回算盘,手指未停,肩膀抖了两下:“嗨呀,客官您这话问的,现在这个世道,哪里没有卖剑的?您再一直沿着那条路走,我保管那有好几家呢!”面馆老板边说边抬手指了指城外那条路的方向,语气里尽是无奈。
渔深深思忖一会,敲了下树枝:“清尾,你看看后面那剑配得上你吗?”
清尾唔了一声:“勉勉强强。”
渔深深:“要求真高。”
清尾:“……你要知道我原来的剑身长什么样,你只会说我要求真低!”
渔深深:“哦。”
清尾:“……”
想揍她。
渔深深:“那哪里买的剑好呢?那种比较上品一些。”
她虽然觉得清尾要求太高,但好歹曾经风光过,就他那个倨傲的性子,要是随便找把剑,怕又是要生上好一会气,而且给点好处,之后好办事。
果不其然,清尾哼哼了两声:“还算不错。”
老板这下停了手里的动作,粗着嗓子说:“你要说卖上品一些的,那还真有家不错。”
他转身倚着柜台,手指指了指那把黑剑,啧啧两声:“那剑就相当不错,我在老刘家的铺子买的。老刘啊,那可是个铸剑的高手,听说曾经得过什么仙法机缘,铸造武器什么的那可是相当厉害!他还老来我这面馆吃面呢,不过,最近倒是少见到他。”
渔深深留了个心眼,问:“他怎么了吗?”
老板摇摇头:“这我也不清楚,听隔壁王婆说是家里死媳妇儿了,歇了几天业吧。害,你们可不赶巧,不知道今日开没开。”
渔深深略一思索,决定还是得去碰碰运气,便问:“那他家那铺子在哪呢?”
“还是顺着这条路走,走到一家包子铺,有个巷口转角,往里进了,他家那铺子就在那里。”
渔深深莞尔:“多谢。”
说完刚要走,就见沧濯缨和那老板问上了话:“城外开了花海?”
渔深深闻言,刚转了一半的脚尖又转回来,她悄悄看了眼沧濯缨绷直的脸,莫名有些好笑。
不过更多是意外,她以为沧濯缨对这件事不关心呢,没想到居然还会问这个。
只是他那位仙祖没教过他,向人问话得要礼貌温和才能问出话吗?
这板着一张脸,谁会心甘情愿地回答他问题啊?
果然,那老板一抬头,发现换了张脸,又一见这脸还丝毫没有求问之心,决定不予理会,继续埋头。
渔深深偏开头,忍不住一笑。
沧濯缨听见了她淡淡的笑声,似乎也猜到了她在笑什么,决意给自己扳回一城。于是他又两指微曲,骨节轻敲了两声柜台,发出“咚咚”的闷响声。
那老板估计是有些不耐烦,抬起头的一瞬间,两眉直接皱起了一个川字,“啧”了一声,看起来很想骂点什么。
但还没骂出口,就见他前方凭空化出一枚冰棱子。那冰棱子朝着他的那尖端还在向下滴水,悬空而立。
目光越过冰棱,就是那张有些神色恹恹,看起来比他还要不耐烦的脸。
老板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咽了咽口水,眼睛不停地扑眨着,胸口闷了一口气,不敢吐又咽不下。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喘了两口气,果断看向一旁的渔深深,半求助半欲哭无泪:“姑娘,这这这……”
渔深深也是万万没想到,食指轻轻挠了下自己的脸,喊了一声沧濯缨,又略带一丝尴尬地对老板说:“抱歉,他可能不小心顺手了。”
老板:?
不小心?顺手?这两个词和现在这一幕是能放在一起的?
不过好在眼前的冰棱慢慢变成寒气消散,只留下落在台面上的两滴水渍,但惊吓并没有从他心中消失。
他现在哪里不知道眼前这两人是修仙之人。
就是也不知是哪家的,居然行事如此恶劣!
渔深深看看老板又看看沧濯缨,一个气急败坏但憋着不敢发作,另一个一会儿垮脸一会儿皱眉。
这一幕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滑稽,她抬手捂了把脸,肩膀轻轻耸动。
她刚想接着沧濯缨的话问,就听见老板讪讪地自发回复:“前阵子那城外确实是长了片花,然后又有些传闻,但官府的人觉得不吉利,昨儿就让人把那片花给全割了,那儿现在去,估摸着就只剩满地光秃秃的花茎了,什么也看不到。”
“什么?被割了?”凌风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听见这话,急得叫了出来,声音有些劈叉。
那老板看了看凌风的打扮,也心知应当是个修仙之人,见他们都如此关心此事,也忍不住问:“不知那花可是有什么问题?”
凌风摇摇头,只说:“没什么,只是慕名想去看看没想到居然没有了。”
凌风觉得妖灵的事没必要提及。
一来,此事本就是经那说书人的口,有没有添油加醋或是编排捏造尚无定论。二来,就算妖灵为真,此事也不好和普通百姓直说,大街小巷,口耳相传,难免引起恐慌。
渔深深也明白,所以没再多说,目光瞥见白玠领着四个小孩过来,她转身,目光有意无意地瞥了眼沧濯缨:“走吧。”
沧濯缨却是没动,目光虚虚地落在白玠身后的四个小尾巴上,转而,他语焉不详地问了一句:“你们缺人吗?”
老板被问得一脸懵:“啊?”
缺能怎样?你来嘛?
他想想那个场景,感觉浑身长了跳蚤。随后他又仿佛十分清楚如何解决这种场面,两只眼睛茫然但又目的明确地秒看向渔深深:“?”
渔深深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明白沧濯缨问的话什么意思,她食指往身后圈了一圈那四个小孩,也问:“缺吗?”
老板这才缓过劲来,这是想把这四个黑不溜秋的小东西往他这里塞啊?
他和那四个小东西轮流对视一番,连连摇头。
渔深深想了一会儿,折返回柜台。
渔深深其实并不是温和的长相,更多是有种清冷的感觉。这种人往往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但不笑的时候就让人有些望而生畏了。
譬如现在,前一秒那老板拒绝渔深深,下一秒渔深深就面无表情地朝他走去,很难不让他联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不是很吉利的东西。
比如因为被拒绝而气急败坏然后杀人灭口什么的……
他抖抖索索地抬手向墙壁上挂着的那把黑剑摸去,虽说这里有四个修仙之人,但他想放手一搏未免不可留有一线生机。
只是虽知道自那位仙祖死后百年,仙门百家已早显颓势,只是没想到居然沦落成这样,如此行事,与妖魔又有何异?
可恨!可笑!可悲!
可怜!可怜他只是个苦命的凡人,面对四位仙人,哪里有什么一线生机!
他仅挣扎一秒,便立马收回摸向剑的手,随即双手合十,就要跪地求饶:“我……诶?”
他求到一半,膝盖弯到一半,一块碎银就被拍在台面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接着是更悦耳的声音:“信息费和精神补偿费。”
老板脸上的惊恐和愤怒褪去,霎时堆满了笑,抖着腿站了起来,搓了搓手:“啊?”
渔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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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拍脑门,解释道:“问话的钱和……”她顿了一下,然后指了指沧濯缨,继续说:“和他吓到你的补偿。”
沧濯缨听见这话,嘴角扬起一点微不可见的弧度。
老板连忙收起那银子,重重地啊了一声:“不愧是修仙之人,真真是颇具仙人之姿啊,各位有如此非常人一般的品德,日后定能斩妖除魔,和百年前的仙祖一般修炼至登峰造极的地步,成为一代天骄啊!”
老板噼里啪啦一顿说完,对自己的话颇觉满意,仰头笑了两声。笑完一看,整屋的的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什么见钱眼开的二傻子一般,尤其是渔深深。
渔深深一边眉微微下压,一边眉微微挑起,满脸不信任:……
怎么总觉得他刚刚的表情和动作绝对不是这么想的。
四个大块头带着四个小东西离开了面馆。
刚一踏出门,一道强烈的气流拂过,刮得两旁的摊子都看起来有些摇摇晃晃。
这风又大了。
正巧,斜对面有家布庄。
渔深深指了指那布庄道:“先给这四个添套衣服,可别刚吃饱就被冻死了。”
沧濯缨看起来不是很情愿,但还是点点头,至于凌风和白玠,在这两人面前,他们向来是没有选择权的。
没一会儿,渔深深带着这么一堆人又浩浩荡荡地进了布庄。
老板是位女子,打量了一圈,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着问领头的渔深深:“可是要给四个小孩布置衣裳?”
渔深深点点头:“有合适的成衣吗?”
“有啊,必须有的!”
那老板笑着要转身,又被渔深深叫住:“等等……”
许是因为是女子,心思要多一些,那老板眉开眼笑,目光瞟向紧挨着渔深深的沧濯缨,语气有些意味不明:“可是还要给你家夫君添件大氅?”
渔深深:!?
是要拿件大氅没错,但……
夫君夫君!怎么又是夫君?
那小孩就算了,怎么这老板也能看走眼,还就这么大咧咧地说了出来。
渔深深捂住一半脸偏开头,另一半脸正好怼进狐裘领中,渐起热意。
唉,又要否认一遍,但是有点不爽。
她的声音从掌缝和厚重的毛领中传出,闷闷的:“他不……”
还没说完,一旁的声音打断她,对那老板说:“麻烦了。”
此话刚落地,一片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
先是白玠咳嗽了两声,然后又是凌风瘪了瘪嘴,然后没忍住来了一句:“怎么这么装。”但除此之外,两人并无其他惊讶的表情,好像这件事从他们心里早就是默认了的一般。
接着就是小风几不可闻的声音:“刚刚姐姐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然后又是清尾的一声轻蔑:“我呸!”当然只有渔深深听见了。
最后,渔深深“唰”地一下扭过头,愣愣地看着沧濯缨,瞳孔中全是震惊。
但又一时不知是震惊于沧濯缨罕见的礼貌还是该震惊他就这么顺着那老板的话变相地承认了。
她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渔深深这种欲言又止的反应落在老板眼里却是另一番味道,她调笑地对沧濯缨说了一句:“瞧,你娘子还害羞了呢。”
说完就笑着离开,徒留渔深深一人面对这有些难以应付的场面,面对沧濯缨直勾勾的视线。
其实被沧濯缨这样盯着对她而言已经不是什么难以适应的新鲜事,毕竟这人时不时就要看她一眼。只是现在这道视线配上刚刚老板留下的一句话,就有些奇怪了。
就好像他真的在看他娘子是不是害羞了似的。
不不不,什么鬼?
她怎么也被带偏了!
于是,在她片刻的疯狂中,她看见沧濯缨的眼里渐起笑意。
她猛地扭开头,咬了咬牙,他在笑什么呢?
渔深深扭头的一瞬间,沧濯缨的嘴角就收了回去,轻轻掐了一下指尖肉。
果然!她就是不喜欢看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