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午休的时候，几人聚在一起聊八卦。
王姐带来消息，她说许茵被降职，并要补齐税款、缴纳罚金、还有滞纳金，七七八八加在一起，是一笔不小的额度。
她因不服对她的处罚，在单位大闹一场，闹得鸡飞狗跳，直接被开除公职了。
“这都不是重点。”王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
李娇娇瞪大眼睛表示不解：“这都不是重点？那重点是什么？”
王姐忙说：“她这行为涉嫌逃税，搞不好要坐牢。”
李娇娇吃了一惊，而一旁叶秋的手指不自觉攥紧衣角，她低低地说：“不至于吧，也不算特别严重的事。”
“谁不说呢。”王姐叹了声，“其实不少人都这样钻空子，都是擦边球的行为，偏偏她被揪住了。我们都猜啊，应该是她的竞争对手在背后推这事儿，不然那封举报信递上去的时间怎么这么巧？恰好赶上巡视组巡视，接着又是纪委审查。估计就连许茵在单位闹事，也是被人挑唆，摆了一道。”
李娇娇感叹一声：“那她不就是杀鸡儆猴，被人陷害了吗？”
王姐点头：“是啊，偏偏她还不服气，服个软好歹还能留个工作，虽然啥职务没了，但至少体制内的福利还在呀。”
叶秋面无表情，也没有说话。
倒是李娇娇继续追问：“那她真的会坐牢吗？”
“不一定。”王姐摇头，“听说为了缴那些罚金什么的，他们家把剩下的那套房子也卖了，现在用钱在疏通关系，只要拿钱消灾了，就回县城老家。”
李娇娇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急急忙忙给孩子退学呢。”
王姐说：“毕竟干预治疗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呀。”
下午还有课，八卦点到为止就散了。
叶秋跟在李娇娇身后，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
李娇娇嘴里还念叨着许茵的事。
一会儿说她活该，为着个烂男人胡乱攻击无辜，如果不是她非要复婚，举报她其实也没用。
过了一会儿，又说程星云可怜。
突然，她停下来，回头看向落在身后的叶秋。
叶秋整个人都透露着古怪，李娇娇担忧地问：“小秋，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哦……我昨晚没睡好。”她轻描淡写，抿唇笑了笑。
关于许茵这事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叶秋的预料，她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得这样严重。
起初那封举报信递交出去时，叶秋只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成想，被有心人做了文章。
单凭她信里提供的内容，完全不足以让许茵丢掉工作。
她被人当枪使了，但偏偏是自己撞了上去。
一股憋闷感升起来，她心里堵得要死。
自责？或者说是内疚？
可她又不后悔自己做的一切。
甚至还隐隐有点庆幸，那对夫妻终于可以彻底远离她的生活了。
唯一觉得难受的，是无辜又可怜的程星云。
叶秋内心复杂，一下午都魂不守舍。
下班时，连学校门口停着莫怿的车都没认出来。
莫怿仓促地下车叫她：“叶秋！”
她不着方向地四下张望，终于错愕地看见了莫怿。
叶秋傻乎乎地说：“你来接方子巍吗？刚刚下课后，他奶奶来接走他了。”
“我来接你。”莫怿支吾了一下，胡乱说了一个理由，“恬恬让我来接你，说晚上一起吃饭。”
她“啊”一声：“吃饭？”
莫怿含混不清地说：“是啊，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一起吃饭，等下去了地方问她吧。”
叶秋不明所以，点点头，跟他上了车。
周五的晚高峰时间段，正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车窗外有辆公交车缓缓靠站，下班的人群像沙丁鱼似的挤出来。
车道两极汇成白的和红的河流。
而莫怿红色的车像一叶鲜亮红掌，从枝头跌落，在河流里随水缓缓漂动。
走走停停，亦步亦趋，天都要黑了。
暮色缓缓沉入城市的边缘。
又遇上一个超长的红灯，车子卡在中间，进退两难。
莫怿瞥了眼副驾驶上正在神游的叶秋，拿起手机，给莫恬发消息：“你晚上为什么要约我和叶秋一起吃饭？快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莫恬回复得飞快，他的手机“叮叮叮”响了三声——
“？？？”
“没吃药？”
“谁约你了？”
莫怿对妹妹与自己毫无默契这件事表示失望。
想了想，说：“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想吃什么都行，带上叶秋一起，我买单，但得找个理由。”
莫恬：“什么理由？”
莫怿：“我要是知道就不问你了。”
莫恬：“怎么感觉你今天精神有点不太正常，说话颠三倒四的。”
莫怿无语，他都表示得那么明确了，这丫头竟然还看不懂。
无奈，莫怿只好说：“我想借你的名头约叶秋吃饭，你给我个正当理由。”
下一秒，莫恬的回复让他想吐血：“吃个饭而已，需要什么理由？”
得，白说。
莫怿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叶秋敏感地察觉到，问他：“怎么了？”
“呃，”他顿了顿，想也没想地说，“恬恬放我们鸽子了，她、她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叶秋怔了一下：“那……”
莫怿赶紧说：“她来不了，那也是要吃饭的，都到这儿了，我们两个一起吃吧。”
叶秋问：“莫恬出了什么事吗？”
莫怿摇头，胡乱编了个理由：“没什么，就工作上的事，临时改稿。”
叶秋诧异：“那她怎么没和我说？”
她与莫恬合作，负责给莫恬的漫画做编剧和助理。大多数时候，工作上的大小事，莫恬总爱和她念叨上两句。
这回没告诉她，让叶秋感到意外。
她在包里摸手机，说：“我问问她需不需要我帮忙。”
莫怿叫起来：“不用！”
正要说什么，后面的喇叭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来。
原来已经绿灯了。
他连忙起步，遥遥盯着前方车辆猩红的尾灯说：“不用问了，她既然没跟你说，就是能解决的事儿。我很饿，不管她了，我们去吃饭吧。”
叶秋不疑有他，放下手机：“那好吧。”
莫怿轻抿嘴唇，瞥了眼支架上搁着的手机。
屏幕亮了一下，显示出莫恬的消息：“所以等下吃什么？”
“哼！”莫怿在心里说，“吃屁去吧你！”
毕竟是打着莫恬的旗号，不能这么没良心。
停好车走进商场的间隙，莫怿给她转了个红包，让她自我解决，简单交代了两句后，嘱咐她在叶秋面前别说漏了嘴。
收红包前，莫恬忿忿：“有异性没人性！”
收了红包后，她立刻改口：“老板，您说啥是啥，需要我在叶秋面前怎么替您美言？”
莫怿冷冷地：“少说话。”
“好的老板～”她像个小狗腿，却急性子地追问，“但是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莫怿摁下锁屏，没回复她。
*
莫怿没想到，阿周这个包打听竟然有售后消息。
得知许茵被开除的事后，莫怿对此也感到惊讶。
惊讶不过三秒，他下意识担心起了叶秋，担心她会不会听说这个消息后，而为此感到自责。
莫怿不敢直接问她，却鬼使神差地开车去找她。
而见到叶秋的第一秒，便发觉她的状态不太对劲，蔫蔫的。
莫怿猜测，这消息八成是已经传到她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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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开车的间隙，莫怿在微信上向李娇娇拐弯抹角地确认了一下，她们一个办公室的，消息应该共通。
果然，李娇娇的回复让莫怿确认了，自己来找叶秋没有错。
唯一不好的是，心血来潮一把，却恰好遇上饭点。
商场里人流如织，几乎每家餐厅都有人在排位，凳子一排排整齐地排列在门前，小情侣们挨在一起喁喁私语，三两好友坐在一堆欢声不断。
莫怿想带叶秋散散心，没成想找个吃饭的地方这么难。
叶秋不怎么挑食，问她想吃什么，她都温和地说随意。
但莫怿看出她眼角有股倦意。
排队太消耗人，犹豫半晌，莫怿选了家没人排位的店进去。
进门前还怀疑地说：“没人排队，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万一踩雷了怎么办？”
叶秋淡淡地说：“没关系呀，就当是一种新的尝试嘛。”
虽然没什么客人，但店里的装潢不错。新中式的风格，檐角挂着风铃，隔很久，会叮咚一响。
服务员来上茶水，热气蒸腾，模糊了彼此的神情。
点了简单的两菜一汤，稍稍尝了几口，便知道没顾客是有原因的。
莫怿放下筷子吐槽：“这厨子的水平，也就好过我和莫恬了。”
叶秋说：“那也不能浪费。”
但确实是难吃。
唯一一道稍好一点的糖醋小排又咸又甜，排骨很碎，肉质被炸得很柴，糖醋汁稀薄，熬得泛苦。
另外的就别说了，难怪点单时要先付款再上菜。
叶秋硬着头皮吃了些，实在撑不下去，于是不着痕迹地放下筷子。
莫怿眨了眨眼，笑问她：“要不，出去吃点别的？”
望着桌上三盘剩下不少，但实在下不去手的菜，叶秋有些犹豫：“这样浪费好吗？”
莫怿索性站起来，去拉她的胳膊：“走吧，吃点别的去。”
一趟折腾下来，道路上的车流倒是少了。
他慢悠悠开着车，忽然提议：“要么去逛会儿夜市吧？吃点小吃？”
叶秋自然说好。
可拐到夜市的那条路上，车辆又变得多了起来。
无奈，只好远远地把车停下，步行过去。
摊子太多，满满占了整条街，走到一半后，叶秋突然说想吃麻辣烫。
今天确实适合吃点辣的疏通疏通心情。
麻辣烫店占了一间小小门面，靠门口立了两个大冷柜。
行至门口处，莫怿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莫恬，他怕被叶秋看见，站在门口一角接起了电话。
叶秋拿着篮子站在冷柜前，心不在焉，乱七八糟拿了一堆自己看着顺眼的食材，末了才发现，拿得有些多。
她不太好意思再放回柜子里去，想问莫怿可不可以分担一些。
转头走近他，听见莫怿对手机那头说：“等回头见面再说。”
他挂断，低头朝她笑笑：“怎么了？”
她说：“我拿得有点多了。”
他说：“那就合一碗吧。”
和莫怿吃饭有一个好处，便是能吃到一起去。
叶秋喜欢吃辣，而莫怿恰好能吃辣，叶秋不爱吃蒜，莫怿也一样。
交代了老板多辣少蒜后，叶秋又要了一杯冰镇的赤豆酒酿。
莫怿扬言也要来一杯。
叶秋制止他：“你开车，不能喝酒。”
他反驳：“酒酿又不是酒。”
叶秋固执道：“那也不行，被警察拦住就不好了。”
莫怿退了一步说：“那我找代驾。”
她笑了：“你要为了一杯赤豆酒酿去找代驾吗？”
说了半天，他没喝上那杯赤豆酒酿，在一旁嘀嘀咕咕：“今天没吃上，下次你陪我再来吃一次，我不开车。”
像个耍赖的孩子，叶秋温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