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刘昌邑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陈青岩自然不可能说实话,只道:“我表弟与武平侯定了婚约,从他那听到一点风声。”
“怪不得,大伯西北的战事现在如何了?”
刘耀之道:“同青岩说的一样,陛下已经派冀州军前去支援。”
两人闻言皆是屏息凝神,心里升起担忧来,二人通读史书知晓战争对一个国家的影响十分大,万一战败是灭种亡国之祸。
“眼下边关战事不是需要你们考虑的,还是先把会试考好再说吧。”
“是。”二人拱手作揖。
待二人离开后,刘耀之拿出密信仔细的查看起来,这封信是刚刚从边关送来的。
信上说西北军与外族交战十多场,输多赢少死伤惨重。
看完信他眉头拧起,脸色多了几分担忧,边关的战事远比想象中更严重。
武朝自开国起一直与羌人有摩擦,起因是西州一带在前朝时曾被羌人占领,到武朝才收复回来,羌人便以夺回城池之名频繁扰乱边关。
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了没有上百也有八十,但都不痛不痒对朝廷没什么影响,至多影响边关附近的百姓。
去年皇上准备重开茶盐古道,派军前去清扫羌人余孽和陇西沿途的匪患,这一举动激怒了羌人以及不少土匪强盗,十月份这些人纠集到一起狼狈为奸掀起了这场战争。
若光是他们自然翻不起大浪,十一月份时突厥竟与他们结盟也派兵进犯。
突厥共有十一个部落,这些部落这些年逐渐被一个叫颉利的可汗统一,势力强大。
诸多因素叠加在一起,大战一触即发。
短短两个月西北已经被对方连占下三座城池,加急的军报一封封的送进京都府,文武百官皆是心惊担颤,生怕战败蛮人入关。
今早有朝臣议割城以求和竟诸多附和者,圣上震怒,掷奏折于地叱之:“鼠辈贪生畏死之徒!”
然北方蛮人势头正盛,兵肥马壮,只怕这场战争很艰难。
刘耀之思虑半晌,提笔开始写信,这些信即将送往南方各地,务必在四月份之前将粮草备齐支援西北……
*
“大哥,大哥你同我说说西北的战事吧。”出了门刘昌邑便跟在陈青岩身边追问。
“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临走前两日,听你嫂子提了几句,说武平侯要带兵去支援西北军去了。”
刘昌邑摸着下巴道:“冀州于西州相隔几千里,朝廷从冀州调兵想来边关战事已经十分紧急了。”
陈青岩道:“也未然,幽州离着虽近,但兵力要提防柔然不能随意调遣,莱州的兵多为水军,不擅长陆路战争,陇右的兵力还要看着吐蕃,算下来只有冀州军可以调遣。”
“怪不得!”
刘昌邑还要拉着他谈战事,陈青岩着急去试验田,“还有一个月就会试了,快去把策问好好研习一下,免得考到同进士去。”
“唉,以我的能耐考中举人已经是拼尽全力,就算这一个月努力也未必能考进二甲。”
“那也得试一试啊,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刘昌邑笑道:“好,那我继续研习策问,若是有不懂的再去麻烦你。”
陈青岩点了点头,见他回了屋子,自己也立马回到屋中插好门栓进了试验田。
试验田里的没有新的字条,自己留的那张字条也原封不动的放在桌子上,陈青岩焦急的来回踱步,也不知道家里那边怎么样了。
待了一刻钟听见敲门声,陈青岩连忙出来,原来是刘府下人叫他出门吃饭。
晚饭的时候没看见刘大人,应当是公务繁忙又出门了,两人吃完饭各自回到屋子。
陈青岩看了会书,但一直静不下心,脑子里忍不住胡思乱想。一直等到酉时末再次进入试验田,这次两人终于碰了面。
“阿瑛!”一见面陈青岩疾步上前,拉住他的手上下打量。
王瑛也颇为激动道:“你们到京都了?”
“嗯,昨天就到了,路上一直没机会进试验田没看你留的消息,昨天一看吓得我够呛,晴儿怎么样了?”
“我和林穗把她从李家接出来了,只不过……”
“怎么了?”
“那孩子被传染上了天花,我同林穗去山上叫了清虚道长来帮忙救治,如今已无大碍了。”
陈青岩心提到的嗓子眼,“怎么会得天花呢?”
王瑛摇头,“我们怀疑多半是李家搞得鬼,他们把晴儿接过去后,身边连个照料的人都没有,把孩子关在存放杂物的屋子里,身上还给套了一件破旧的衣裳。”
“真是蛇蝎心肠!”
“唉,不过孩子没事就是万幸的,若晴儿真病逝只怕武平侯回来能掀了李家。”
陈青岩气愤道,“那也是他们活该,自己的亲孙女都能这么对待!”
王瑛道:“不提他们了,你这一路可还顺畅?刘大人怎么样?在他们那住的舒坦吗?”
“这一路十分顺畅,刘大人同传言中的差不多,性格严肃与他交谈心里十分紧张,住的地方倒还好,刘家很宽敞给我们安排在外院的客房,昌邑就在我隔壁。”
“那就好,家里面的事别担心,有我在呢,你只管考好会试就行。”
陈青岩点头,“对了,若得空带元宝进来一趟,马上就到他生辰了,今年又不能陪他一起过了。”
“这小子自从你走后哭了好几次,这几天才缓过来。”
陈青岩叹了口气,“昨天看你留的字条,我心里也难受的紧,若不是为了考个功名,谁愿意与你们分开呢?”
王瑛见他眼角泛红笑着拍怕他肩膀,“好啦,多大点事呢,我都没这么多愁善感。”
陈青岩有些委屈道:“哥哥都不想我。”
王瑛被他肉麻的够呛,环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肩膀上,“想的,你走的第一天我都没睡好觉。”
两人抱了一会儿,系统提示公共时间快用尽了,再用就得花经验。
“好了,回去早点休息吧,等元宝生辰那天我带他进来。”
“好。”
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开,各自回了房间。
陈青岩看了会书熄了灯,这一宿可算是睡了个踏实觉。
三日后陈青淮从鄯州赶来,兄弟三人见了面秉烛夜谈到深夜。
因为鄯州离着西州比较近,了解的自然要多许多,陈青淮提起西州神色凝重道:“这一次的战争跟以往全然不同,突厥大军来势汹汹,一连攻下庭州、西州、轮台三地。
如今大军集结在北庭都护,随时有可能朝阳关进犯。临走前我爹已经把鄯州境内的一万八千余士兵全部调遣支援前线,不知能不能守住边关。”
武朝平稳了太久了,这一场仗也算是敲响警钟,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
二月十六是元宝的生日,过了这个生日毛岁就四岁了。
生日这天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林穗和林秋给元宝准备了小礼物,百十文的东西都不贵重。
小晴儿也准备了一个礼物,还是她亲手挑选的呢,是一个木头做的陀螺,用鞭子一抽能转好长时间,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的不亦乐乎。
陈容看着晴儿道:“这孩子也怪不容易的,没有娘亲爹爹也不在身边,以后就得靠你照顾了。”
林穗乐在其中,“晴儿听话又懂事,有她陪在身边我很高兴。”
这阵子天气转暖,林秋和陈容打算过几日就回龙泉县,原本是打算留到林穗成完亲再走。
眼下侯爷带兵去了边关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家里那边也不能一直没人,所以他们决定先回去。
晚上王瑛带着儿子洗完澡换上新衣裳直接进了试验田。
陈青岩早早等候在里面,父子俩一见面激动的抱在一起,“爹爹!”
“元宝儿!”
半晌两人才分开,“元宝好想爹爹啊!”
“爹也想你,这阵子在家有没有听你阿父的话?”
元宝点着头道:“听了。”
王瑛道:“这孩子每天带着晴儿和小麦在家里疯玩。”
陈青岩揉了揉儿子的头发,“趁着现在有时间赶紧玩吧,等爹爹回来就没空玩了。”
王瑛疑惑道:“为何?”
“我打算给元宝开蒙了。”
“好!”元宝早就想认字了,他经常跑带陈青岩的书房偷偷拿笔乱写乱画,没有人教的情况下,耳濡目染已经学会写自己的名字。
这孩子遗传了陈青岩脑子,就连王瑛也不得不承认元宝确实聪慧过人,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每天还撒尿和泥呢。
不过聪明归聪明,以后能不能用到正地方就不知道了。
陈青岩抱着儿子在试验田里摘了会果子,临走前从怀里拿出自己准备的生辰礼物,是一块刻着祥云平安的玉佩,挂在他的脖子上。
“再有两日会试就要开始了,这些日子怕是不能进来与你们见面,你在家好好听你阿父的话,等爹爹考完就回来陪你。”
“好!”
王瑛握着他的手道:“会试别紧张,如果没发挥好也别气馁,还有后面的殿试呢。”
“我省得,等我回来……”
二月十八,三年一届的会试在京都贡院正式拉开帷幕。
全国各地的两百名顶尖的学子缓缓踏入贡院,这些人里有的随着时间推移泯为众人,有的则在历史的长河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172章
与此同时,曹坤也来到了府城,准备接林秋和陈容一起回家。
两个多月没见面,二宝都不认得他了,被曹坤抱着亲一口胡子扎的直哭。
林秋在旁边笑道:“辰儿这是你爹爹,不认得爹爹了?”
小家伙一个劲的往林秋怀里扑就是不找曹坤,给他整的心里怪难受的,还好小麦记得他,搂着爹爹的脖子说自己可想他了。
曹坤抱着大儿子亲了亲,这才缓过劲。
这次来除了接家人回去,也是给府城送货,因为边关大战的缘故,北方物价开始飞速上涨,其中粮食、布匹是涨价最快的。脚行的生意也忙起来,南北的运送物资,能赚了一大笔钱。
王瑛跟他打听了一下边关的情况,脚行走南闯北哪的人都接触,了解的自然多一些。
曹坤道:“眼下边关打的不可开交,前阵子在交河与突厥大军打了一场,听说死了三四千人,下游百里外的河水都有血腥味。”
大伙听得直咋舌,这可真够吓人的!
“不过那边的生意也是真多,要不是脚行离不开人我都想过去一趟。”
林秋道:“那边能用什么生意?”
“逃难的人啊,陇西那边商贾颇多,不少人因为战争的缘故都往中原这边逃过来,听说拉一户能赚上百两银子呢!”
王瑛听的心思一动,“逃难过来的人很多吗?”
“多!几万人从陇西那边过来,有的逃到鄯州,有的去了汴州、梁州。眼下冀州虽然还没动静,但是感觉用不到多久人也会过来。”
王瑛心里有了盘算,若是战事持续不停,逃到这边的人会越来越多,只怕冀州的房价会快速增长,若是此时囤上一些房源,估计能赚上不少银子。
不过他手里的钱不多,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晚上吃了顿饭,因为明天起早就得走,所以没敢耽搁早早就休息了。
二月底三月初,草长莺飞的季节,山上的冰雪都融化了,地里也冒出嫩绿的小芽,天气不冷不热,少雨多晴正适合出行。
亲人分别总是让人难受,临走这日陈容拉着李氏的手一遍遍嘱咐,“嫂子要保重好身体,青岩不在家,孩子都指望你呢,可千万别生病。”
“放心吧,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县城记得写信过来。”
“好。”陈容又拉着王瑛道:“三姑走了,这一大家子都得靠你,你自己也得注意身体莫要累着。”
王瑛心里一阵动容。“嗯,知道了。”
元宝和晴儿拉着小麦舍不得放手,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三个小朋友产生了浓厚的友谊。
时辰不早了,林秋抱起小麦放在马车上,看着眼泪巴巴的两个孩子道:“过阵子你爹爹考完科举还得回老家,倒时带上晴儿一起回来。”
元宝抹了把眼泪点点头,挥手朝小麦告别。
“去吧,路上慢点。”王瑛弯腰给两个孩子擦了擦眼泪。
大伙依依不舍的告了别,直到马车看不见了才进院。
三姑家一走李氏的情绪马上低落,晌午都没吃东西,王瑛怕她忧思过渡,赶紧叫二顺将青芸接了回来。
青芸怀孕已经三个多月了,这会儿正是孕反厉害的时候,什么都吃不进去,喝口水都恶心,闻到腥味更是吐的天昏地暗,原本丰润的脸蛋都瘦出尖下巴了。
李氏心疼得够呛,赶紧变着法的给女儿做吃食,这么一忙起来倒也顾不上悲伤了。
三月,菜铺的生意又到了淡季,王瑛打算把试验田里最后一茬蔬菜卖完不卖了,重新种上粟米和麦子。
上次听曹坤说西北逃难来的人有不少,王瑛便动了囤房的念头,这几日去牙行转了转,跟他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官牙的房价也涨了不少,王瑛感叹自古就不缺这种头脑灵活的商人。
来到孙氏牙行,孙鹏正在接待其他客人,王瑛便坐在旁边看了看最近往外出售的房子。
伙计拿来三本册子,一本是正通街、一本是正阳街,另一本是正和街的。上面基本上囊括了整个府城向外出租或售卖的房屋。
正通街的房册王瑛没看,那边的住宅基本上不对外流通,就算是出售也是天价,自己囤不起。
正阳街的翻了翻,之前看过的几间房子最多的涨了四百多两,最少的也涨了五十两,自家这座房子买的还挺是时候。
看了半晌有两间院子不错,但价格有点贵,以后升值空间不大,王瑛不太想折腾。
如此看来还是正和街的房子最有升值空间。
王瑛拿起房册刚想看正和街,牙行老板便走了过来,“王掌柜,稀客啊。”
王瑛起身跟他打了声招呼,“过来看看房子,看有没有合适的买几间。”
孙鹏一听连忙让下人沏茶,“王掌柜是想买铺面还是住宅?”
“看看宅子吧。”
“想买多大的,有没有选中的位置?”
王瑛道:“一进的小院子就行,至于位置没什么要求。”
孙鹏拿起正和街那本册子打开翻了几页,“这边有七户全都是一进的小院,在一条胡同里,价格不贵一套百八十两银子。但是位置不太好,正和街那边你也知道,鱼龙混杂。”
王瑛在心里盘算着,八十两一个,七个院子也才五六百两,倒是真不算贵。
如果这场战争一直持续不停,那逃难过来的人肯定越来越多,倒是这种院子转手可以翻三四倍。
“除了这几栋还有别的吗?”
孙鹏知道他这是要囤房,这几日来牙行买房囤房的人可不少,但大部分都是买正阳街的屋子,正和街反而无人问津。
“有!”孙鹏又往后翻了几页,“这边还有两条胡同一共十六间院子,不知王掌柜能不能吃下去。”
“这么多空房?这一片的人呢?”
孙鹏轻咳了一声道:“实不相瞒,前些年水患这边闹过一次疫病,这一片的人都死绝了房子就充了公。不过官牙那边嫌这的房子小,位置也不好,就转到了我的手里,你要是介意的话就算了……”
王瑛自然是不介意的,他又不过去住,“这房子都收拾干净了吗?”
“当然,疫病发生后这边就被官兵封堵住了,死的人都拉出城外集中焚烧,房子里也都收拾干净了。”
王瑛道:“这些房如果我都要了最低多少钱。”
孙鹏拿起算盘噼里啪啦拨了半晌,在纸上写下一千百八两银子。
“便宜些。”
“王掌柜说笑,这价格也是看您的面子才给的这个价,若是旁人来我都是两千两不议价。咱们牙行干了这么多年讲究的就是诚信二字。”
王瑛自然是相信他的,自家买的那个房子熟人听到价格都说合适。
“有时间带我去看看房吗?”
“当然可以,王掌柜若是现在得空,咱们这会儿就去瞧瞧。”
“好。”
二人坐上牙行的马车直奔正和街,自打王瑛到了府城还是头一次来这边,照比正阳街这边的街道稍微窄一些,路面也颠簸一些。
这条路跟正阳街的路是一起修的,不过这边拉货的车多,长时间行走压出不少沟壑,使得地面变得凹凸不平。
马车行了两刻钟左右到了房子这边,下了马车王瑛环视一周见环境还算不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破落,胡同可以容一辆马车通行。
往里走一共有十户人家,除了住着人的三户,其余都是空闲的。
孙鹏边走边介绍,“这边虽在正和街但离着军营不远,所以附近还算安全,王掌柜小心脚下。”
王瑛低头见路上一块新鲜的牛粪,应当是刚拉完没多久的,差一点就踩上。
“就是脏了点,不过也没法子,住在这边的都是普通老百姓,还有不少务农的,家中养着牲口,所跟正阳街自然比不了。”
王瑛点点头,跟着他继续朝前走。
到了第一栋房子打开大门,独门独院,三间正房加上一间偏房,因为长时间没人打理,院子的石缝里长出不少杂草。
不过如孙鹏所说里面都收拾挺干净的,屋子里还有一些简单的家具。
孙鹏道:“这些房子虽挂在牙行,但交易的时候还得去官牙办手续,到时都交给我就行。”
看完这边的七户又乘坐马车去了另外两条胡同,那边共十六户人家,房屋有新有旧但都能住人,往外转租或者转卖应当不难。
看完王瑛决定把这些房都收了。
孙老板高兴的合不拢嘴,“王掌柜买下这些房子兴许能大赚一笔。”
“嗐,我不过是小打小闹,几间旧屋子不赔钱都是好事,这段时间想必府城囤房的人不少吧?”
“还好,毕竟房子不像其他东西,动则上百贯千贯能折腾起的都是少数人。杨氏商行的老板在正和街买了十套院子,鸿运楼老板在正通街买了三套院子,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动静。”
王瑛闻言心思一动,鸿运楼老板是秦夫人,没想到她居然也买了房,看来这冀州房价确实很有升值空间。
房契过户很顺利,交了钱第二天就办下来了,二十三套院子全都归王瑛所有。
收好房契王瑛同往常一样继续卖菜,熬过三四月份就又能卖冰了。
原以为这些房子至少要等几个月才能涨价,没想到半个月后一大批从西北逃难的人涌了过来,冀州房价直线上升!
第173章
“轰隆隆……”乌云翻涌雷声滚滚,京都贡院里考生们在做最后的检查。
长达九天的会试对所有人都是一个巨大考验,主考官礼部尚书严颂端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气眉头微微皱起。
“什么时辰了?”
“回禀大人已经过了巳时,再有两个时辰就该收卷了。”
最后一日考生难熬,考官们也一样,只要把这一天坚持下来会试就算完了。
严大人站起身活动了活动筋骨,背着手走到门口,牛毛般的细雨洋洋洒洒的落下,看着奋笔疾书的考子也不知今年哪位能拔得头筹。
陈青岩的卷子已经答完,正在做最后的誊写,今年的会试最后一道策问果然如预料中紧跟时事,羌人、突厥屡犯边关,侵扰百姓,今欲长治久安,当以何策御之?
考试前他和青淮、昌邑一起讨论过这个内容,三人各抒己见说的都有各自的观点。
陈青岩便将自己主张以战止戈、固本守险、离间分势、以夷制夷等办法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策论。
誊写完最后几个字时间也所剩不多了,随着一声锣响,所有考生放下手里了笔端坐在凳子上,等待巡考官收卷子。
因为天气不好,四五个人举着油纸伞将卷子仔仔细细的装进箱子里以防淋湿,再由专人护送到礼部批阅。
考完试举子们排着长队陆续走出贡院。
陈青岩出来的时候见青淮和昌邑都已经出来了,二人站在马车旁边正在等着他。
“大哥。”
“考的怎么样?”
陈青淮道:“感觉还可以。”
“昌邑呢?”
“肯定是比乡试强。”上次乡试都刘昌邑没怎么休息,刚出考场就晕倒了。这次人少睡得好,精神也十分充沛,卷子答得自然比乡试好很多。
五日后会试成绩就能出来,考中的贡士还要去参加殿试,所以这几天三人都要好好养精蓄锐。
回到刘家陈青岩沐浴完换上干净衣裳,进试验田给王瑛写了一张字条,告诉他自己会试已经考完了,自己觉得考的还算不错,等五天后出了成绩再去参加殿试。
王瑛是夜里才看到这张字条,这几天忙着房子的事差点把会试忘了。
看完字条提笔在旁边留言道:“会试结束后好好休息,殿试的时候不要紧张,盼君能一举高中。”
写完字条王瑛拿出另一个册子,里面夹的是正和街的房契。
这几日冀州府城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从西关那边过来的人,普通老百姓没有路引和文书是进不了城的,这些人大部分都绕路去了各地的乡镇村庄逃难。
商贾不同,他们做生意走南闯北,手上基本上都攥着各地的路引和银钱,所以很容易就能进入冀州府。
随着入城的人越来越多,住房的需求量也开始攀升。
城中的客栈全都爆满,大通铺都涨到五十文一天,这场仗不知道要打多久,长久住在客栈不是事,有不少商贾开始在冀州买房租房。
听说正通街的一个两进的院子卖了六千多两银子!足足翻了两倍。
正阳街这边的房价也跟着涨,之前王瑛租的那套房子原本一百八十两银子一年,现在涨到四百两。
但有钱的人毕竟是少数,小商贾们舍不得拿出几百贯租房都在正和街找起房子。
王瑛前些日子盘下来的屋子便跟着水涨船高,从原来的租金十两银子一年直接翻了三倍,三十两银子租一年。
这还不算,如果有想花钱买的原本八十两银子的一套小院子,这会儿能卖到二三百两银子,转眼就翻了两三倍!
王瑛没卖房子,先试着往外租了几间,等后续价格升高再卖。
*
三月初三会试成绩出来。
今年天气不太好,清早就下起小雨,三人早早便举着伞朝礼部走去,春雨如织细细的浇洒在伞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
“不知道能不能考中。”刘昌邑内心有些忐忑,会试只取前一百五十名,按照自己之前乡试的成绩算,极有可能落榜。
陈青淮道:“别想那么多了,左右都已经考完了,不管结果如何都得接受不是。”
“对,我能考中举人就已经很厉害了,多少读书人一辈子也考不中呢。”
刘昌邑倒是知足常乐,他本来也没多大的理想抱负,自幼被家里宠着长大,唯一吃过的苦大概就是读书的苦。
会试落榜也无妨,回冀州让爹娘找关系安排个小官,守在娘子和孩子身边,过着平平淡淡小日子也不错。
今天来看榜的人不少,除了应届的举子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大家兴致勃勃等待张贴放榜。
辰时左右,负责张贴红榜的官员来了,大家伙自动分散开让官员进去贴榜。
随着红布缓缓垂下,陈青岩的瞳孔瞬间缩紧,第一名,黄远舟……第二名,冀州府陈青岩!
“大哥是第二名,你考了第二名!”陈青淮和刘昌邑激动的跳起来,惹得旁人侧目。
陈青岩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的心情道:“知道了,你俩小点声。”
激动过后二人赶紧找自己的名字,陈青淮是正着找,刘昌邑则是倒着找,乡试没发挥好考了个吊车尾,以为自己会试就算考中排名也不会太高。
陈青淮在第十一名的位置找到自己,照比乡试的时候整整前进了十名!
可千万别小瞧这十名,如果殿试不拉胯基本上这个排名就不会变动了,只有考中一甲的前三名和二甲的前十名才能进翰林院。
翰林院又被称为成为养才储望之所,进了翰林院的人将来才有机会留在京都做官。
就拿四叔陈靖来说,当年他虽考中二甲但却并未入翰林,这些年在外辗转为官,哪怕政绩十分突出也没办法入京都。
陈靖对儿子的期望很高,希望他能考中进士留在京都,而陈青淮也不负所望这次终于考了个不错的成绩。
陈青淮喜极而泣,陈青岩拍着他的肩膀,“这次考的真不错,待会儿回去给四叔写封信告诉他们。”
“嗯。”
旁边的刘昌邑还没找到自己,他挠着头倒着一个一个的数,都已经数到五十多名还没找到自己的名字。
“不会吧……难不成自己写得太差落榜了?”尽管早有准备,可心里还是难以接受。
他不死心的继续找一遍,终于在第七十二名找到自己的名字,“我中了,大哥淮弟我中了!”
“多少名?”
“七十二!”
陈青岩仔细一瞧,果然是第七十二名,“考的真不错!”
刘昌邑喜不自胜,若是按照这个名次只要殿试发挥正常基本上二甲稳了!
要知道二甲和三甲差别也大着呢,正常情况下二甲是直接可以外放做官,而三甲同进士只有补缺的机会。
“我得赶紧回去修书一封告诉娘子和爹娘!”
“走,回去写信!”三人满脸笑容的坐上马车,
回到刘家的时候赶巧碰上刘耀之下朝回来,叫住三人询问了一下会试成绩。
陈青岩和陈青淮不必多说,这俩孩子的能力在这摆着呢,没想到自己侄儿发挥的不错,竟然考进前一百名。
“殿试好好努力。”说完便急匆匆的去了书房。
这阵子大家都看出他有多忙,每天下了朝之家里的访客络绎不绝,谈论的都是西北的战况,有时吵嚷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三人还不能为其分忧,只得各自回到房间休息,准备明日的殿试。
*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透,陈青岩便早早的起来了,今天是殿试的日子,寅时三刻他们就要到宫门口集合了,
三人坐上刘家的马车朝正北边的皇宫走去,一路上能看见不少前往的贡生。
到了宫门口时三人下了马车,春寒料峭冻的三人哆哆嗦嗦。
因为殿试的时间很长,为了避免中途发生意外,大家都是不敢吃东西不敢喝水的,万一殿试中途失仪那可是重罪。
“青淮,这边!”不远处蔡景齐朝几人招招手。
三人走了过去,这边几人都是莱州的学子。
“就知道你们都能考中!”
陈青淮笑道:“景齐兄这次发挥的也不错,昨日放榜我见排在第十三名。”
“不行不行,跟青岩兄比起来差得远呢。”
乡试的时候陈青岩的排名在第三,当时就在不少学府掀起波澜,因为他之前默默无名,只在冀州稍微有一点小名气,没想到竟然能力压一众才子考进前三。
这次会试更是发挥出色,直接考到第二名,以至于不少人都想瞧瞧他是何方神圣。
简单的续了叙旧,大家按照会试排名的顺序依次排好长队,陈青岩第二名同第一名黄远舟并列站在最前面。
二人皆是青年才俊,五官端正,一席青色儒袍和儒帽衬得他们愈发俊朗。
寅时一刻开始点名,有宫任打着灯笼带着他们从角门入皇宫,先去学礼仪。
皇宫里黑漆漆的只有几盏宫灯照明,被高墙笼罩多了几分神秘感。
穿过宫门一众人低着头沉默着跟着宫人朝外殿走去,没人敢攀谈只能听见哒哒的脚步声。
能考到今天这个位置的都不是傻子,万一冲撞了贵人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一直走到武阳殿外,宫人才停下脚步,“诸位贡士请在此等候片刻,待会有礼仪官教授你们面圣的礼仪。”
大家拱手作揖,宫人回礼离开,偌大的院子只剩他们一百多个考生,大家不敢随意行走,站在原地跺脚取暖,等待礼仪官过来。
寅时末,天边露出鱼肚白,礼仪官也到了,此人位礼部侍中,教授大家进殿如何跪拜皇上等各种礼仪,大家学的认真不敢有丝毫怠慢,一直学到辰时三刻才结束。
侍中让他们原地休息片刻,等待入大殿考试。
陈青岩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看着窗外缓缓升起的太阳,激动的身体微微颤抖,他马上就能见到当今圣上了!
第174章
穿过一条曲回的廊道一众学子终于看见皇宫,此时正值下朝,文武百官排着长队从大殿里走出来。
文官的官袍为红,武官的官袍是石青,青红泾渭分明却各有千秋,大家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些官员们缓缓走出去,眼里都溢满了羡慕。
即便他们考上翰林院也要熬上许多年才有资格上朝,这期间有多少人还没等熬到资历,就已经被贬斥或罢免。
等朝臣走完后宫人才带着他们继续前行,殿试就在正殿举行。
一百五十名贡士全部入殿,十人一排共十五排跪地磕头。
殿试自然由皇上主持,只见他缓缓开口道:“朕临轩策士,观尔等济济英才,皆饱学之士、栋梁之选,心甚慰之。”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在落地可闻的大殿中却能让每个人都听清,所有人闻言皆是心中一震,缓缓的挺直腰背。
“自古国家兴衰系于人才,而人才之盛又在于选士之公、育士之勤。尔等寒窗苦读,砥砺经史,今日得至御前,已是人中俊杰。”
皇上的声音顿了顿继续道:“然科场文章非徒逞才藻而已,当以明体达用为本。朕观历代治乱,莫不由士人风骨所系。
尔等既读圣贤书,当思致君尧舜泽被苍生。为臣者忠勤体国,为学者明理正心。他日若列朝堂,须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方不负朕求贤若渴之心。”
“喏——”学子们闻此言皆是胸怀激荡。
时辰差不多了,皇上轻咳一声继续道:“今以策论试尔等,非欲观其文采,实欲察其器识。朕愿尔等秉赤诚之心,抒经世之略,勿负平生所学,勿负天下厚望。若果有真才实学,朕必擢而用之,使尔等得展抱负,共襄盛世!”
皇上抬了抬手,旁边的宫人拉着长音道:开科,赐题——
正前方点着计时的香,这香有手指粗细整两个时辰燃尽,香灭必须停笔等待收卷。
一众学子回到座位开始磨墨破题,殿试只考两个时辰,题目每次都不一样,大部分是以事实为题,上一届殿试的题目是论盐政之弊与通变之道。
那时南地私盐混乱,若是严加管制百姓吃不起官盐,当时考生王隽以通变制宜之法夺得了状元,如今任户部侍郎。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出一篇有深度有内涵的文章实属不易。
这就要看考生平日的学习积累,每个人都会提前准备一些文章,一旦撞题那写起来就简单了。
而今朝堂上最大的事就是与北羌和突厥的战事,所以大部分人都准备了这方面的文章,果然题目发下来同预料中差不多,大伙埋头苦写起来。
两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皇上不能一直坐在前面等候,题目发完便起身去了后面的书房。
陈青岩看完题目,磨墨的时开始在脑子里快速思考,想得差不多了提笔开始在草纸上写了起来。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已经有考生陆续写完试题。
陈青岩落下最后一笔,吹干墨迹开始一字一句研读起来,确定没有遗漏和忌讳的字再誊写在正式的卷宗上。
殿试写的卷子不是普通的宣纸了,而是类似奏折的硬纸,先在最上面写上自己的籍贯、姓名叩问天听,然后才是正式的内容。
誊写时字迹一定要工整清晰,卷面不洁是不敬之罪,不论内容如何都会直接落榜。
陈青岩写的入神,甚至都忘记去看时间,幸好在香落的最后一刻写完最后一个字。
随着宫人喊着停笔,所有人放下手中的纸笔坐好,等宦官收了卷子才能排队出去,继续在偏殿等候,一个时辰左右成绩就会出来。
一百多张卷子其实只有前十张能入皇上的眼,其他卷宗都由翰林官员批阅,除非写的特别出彩的会挑出来呈给陛下,否则名次大部分都是按照会试排名不便。
皇上先拿起第一名黄远舟的卷子看了看,整体看下来确实是篇不错的文章,然而武平帝想看的不是好文章,而是有用的文章。
看完将此人的卷子放到了中间的位置,紧接着拿起陈青岩的卷子。
这张写的倒是有点意思,开篇直接点出西州一事只能以战止戈。
越看越欣赏,卷子上的内容字字如针,正好扎在关节穴位之上,直到最后一句,“边关之地寸土不让,不求功在当代,只图利在千秋!”
好,写的真好!试问哪位帝王不想名垂千古?
“这人什么来头,怎么之前朕从未听过此人的名字?”
站在旁边的成公公道:“皇上这是梁柳芳的弟子,当年他被人诬陷作弊,还是您给了他重新参加科举的机会。”
国事繁忙他哪有心记得这些琐事,不过一听是梁柳芳的弟子,忍不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早些年武平帝惜才,曾给粱伯卿两次机会让他重新参加科举,可惜那人脾气倔的很都不肯来。如今倒是想开了,教了出个好徒弟,也不算浪费了他那一身才华。
武平帝可不是个短视的君主,他若是短视就不会想着重开茶盐古道了。
盛世出明君,乱世出雄主,如今武朝到了他手中已经延续了五代人,他定是要效仿先祖,重镇大武雄风!
武平帝放下卷子继续看下一个人的,前十的卷子看完,亲手点了状元、榜眼和探花,其他二甲和三甲由翰林学士排名。
未时末殿试成绩终于出来,由传胪负责唱名。
上百名贡士紧张的站在大典之外,随着三声鞭响后,唱出“一甲第一名状元:陈青岩。”
第二名榜眼,刘骏山。
第三名探花,徐魏。
……
陈青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喊的第一名是自己吗?
他转头看向身后,旁人的人都在看自己,刹那间天地变色,耳边响起擂鼓般的心跳声,他考中了!
他是状元!
*
另一边王瑛正在给人写租房契书。
这段时间冀州府的人越来越多,除了西关的百姓,肃州、凉州一带的贵人和商贾也开始闻风而动早早的逃到中原避险。
今早来租房的是一对中年夫夫,二人带着两个孩子和一位老人,要租正和街的一个院子,人不多租这样一个独门独户的院子正合适。
王瑛先带着他们去转了转,确定好后便开始商议房租。
府城的房价涨势越来越快,原本三十两的房租经过几轮增长已经到了六十五两,就这个价格还有价无市呢。
这对夫夫没还价,直接交钱租下一年,他们做生意的手里不差这点银钱,当然没钱的人也进不了府城。
王瑛收了银子将契书一式两份,上面写了租房期间不许转租、不许破坏房子的主体建筑等等要求。
刚把两人送走,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叮咚声,实验田升至7级!
王瑛一愣,瞬间明白过来,肯定是陈青岩考中了!
他赶紧喊上林穗关门回家去!
“嫂子现在就关门吗?还有点菜没卖完呢……”
“不卖了!有点事先回家。”
“哎,我这就收拾东西。”林穗不敢耽搁赶紧把剩下的菜装进框里,待会让田驹拉回家去。
关上铺子门二人一路匆忙的回了家。
到家后王瑛直奔卧房,插上门直接进了实验田。
一进来就被弹出的消息惊了一下,实验田刚刚增加了500000的经验,直接升到了7级多一半。
怎么会给这么多经验,难不成相公真考中了状元?
王瑛压下心里的激动,点开升级奖励。
实验田等级:7级
阶段性奖励:开始传送功能,双人去过的地方可以定点传送三次。
王瑛瞪大眼睛,这,这这这也太牛了吧!
居然还不是盲传,想要去哪在脑海中定好地点,眼前就会提前出现周围的画面,确定传送后才会传过去。
王瑛试了一下,他把地点定在陈家庄的旧宅,瞬间仿佛置身在荒野中,身边就是当初被洪水冲坏了的房屋建筑。
传送的最后一秒王瑛停下来,传送的机会太宝贵,不能轻易浪费!
后面普通奖励依旧是加速生长,储存功能增加,还有实验田面积增加一亩。
除了使用面加其它都挺鸡肋的,还是相公考中进士更让他开心!
可惜这个喜事暂时还不能跟家人分享,下午他准备去街上买一些吃食,明天带着一家人出门踏青,这个季节不冷不热带着孩子出去玩最舒坦了。
出了屋子,孩子们正在院子里玩官差抓贼的游戏,元宝和晴儿是官差,木头是贼,几个孩子跑得满头大汗。
“阿父,阿父!”看见王瑛出来,元宝笑着跑过来。
晴儿虽不会说话,但也高兴的凑过来,亲昵的蹭着王瑛的腿,。
“看你们跑的一头汗。”王瑛掏出帕子帮两个孩子擦额头,“待会儿我跟你小叔去买东西,明天带你们出去玩。”
“好哦!”元宝高兴的又蹦了起来,晴儿也拍着小手高兴的笑弯了了眼睛。
刚巧林穗也过来了。
王瑛道:“这俩孩子倒是能玩一起去。”
“是啊,自打晴儿来到咱们家活泼了不少。”
“同我去街上逛逛,买点东西明天咱们带着孩子出去踏青。”
“好啊。”
外出郊游得买几顶帽子,孩子皮肤娇嫩晒上半日能晒脱皮。
古代的帽子种类也有很多,女子和哥儿外出戴幂篱,通常由纱和细布做成,周围会有一圈薄绢用来遮挡面部。
男子大多戴斗笠,既用篾片编制的宽沿大帽,条件好些的会在帽子上缝上一圈黑色的布,也有在帽定坠上珠宝彰显身份。
挑选帽子的时候突然听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声,二人探出身子张望。
只见一个人疯疯癫癫边跑边喊,“西北军大败,武平侯战死沙场,玉门关失守!西北军大败,武平侯战死沙场,玉门关失守——”
第175章
林穗手里的帽子应声掉在地上,下一秒眼前天旋地转,差点摔倒在地。
王瑛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他,“不好意思老板,帽子先不买了。”
把人带出铺子,坐在旁边的台阶上,半晌林穗才缓过神道:“嫂子,那人刚才说……说的……”后面的话哽咽得说不下去,滚烫的泪珠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
“你先别着急,那人许是胡言乱语,这种军中机密的事官员都未必知晓,他一个普通人哪里会知道那么多!”
林穗也不相信武平侯会战死在边关,他擦干眼泪道:“嫂子说的对!定是那人胡言乱语!”
“咱们先回去等消息,若有事这几日肯定会有消息传过来。”
“嗯。”
二人忐忑的回了家,也没了出去踏青的心情,晚上吃饭的时候元宝还念叨着明天出去玩带什么吃食,王瑛道:“明天阿父有事要忙,可能出不去了。”
“啊?不是都说好了嘛……”
“对不起,下次阿父一定带你们出去玩。”
元宝扁扁嘴也没说什么,王瑛摸摸他的头,打算晚上带儿子去试验田玩一圈,弥补明天不能踏青的遗憾。
晴儿也有些失落,吃完饭蔫蔫的坐在林穗身边,本来林穗心里就藏着事,看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晴儿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帮他擦眼泪,结果泪水越擦越多,弄得小姑娘不知所措。
林穗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心里想着若侯爷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以后自己就跟晴儿相依为命了……
吃完晚饭王瑛带着儿子先进了试验田,白天的升级肯定跟相公有关,就是不知道他考了什么名次。
两人从酉时一直戌时末也没见到陈青岩,儿子都困了,坐在王瑛怀里一个劲儿打哈欠,为了见爹爹一直不愿睡觉。
“要不你先睡觉,等你爹过来的时候阿父再叫醒你?”
元宝摇头,“不,我要等爹爹来。”
王瑛捏捏他脸颊的软肉,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两人相处的时间不久却这么亲近,血缘果然是奇妙。
两人又等了半个时辰,试验田里的时间都用光了开始花经验,还是不见人进来。
“要不算了,明天阿父再带你进来……”话音未落陈青岩就来了。
“阿瑛,元宝!”
二人回过头,只见陈青岩身穿一身红袍头戴花冠,脸颊泛红沾着酒气,激动的朝二人跑过来,中途不小心踩到衣摆还绊了一跤。
王瑛和元宝连忙过去将人扶起来,“你喝酒了?”
陈青岩傻笑道:“我考中状元了。”
“什么,状元?!”
陈青岩点头,“今晚上是琼林宴,与圣上喝了一杯酒。”
他的酒量不好,只一杯酒脸就红了跟猴儿屁股一样,把皇上逗得够呛,临走时还不忘嘱咐其他人不许灌状元郎酒,陈青岩这才免于喝多。
宫里的酒劲大,回到家时头都是晕的,赶紧插上门进了试验田,没想到夫郎和儿子都在。
“我现在都没缓过神,感觉整个人好像在梦里一般,明明乡试、会试我都没能拔得头筹,没想到殿试竟然被陛下钦点了状元。”
王瑛激动的热泪盈眶。“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有出息,却没想到会这么有出息!”
陈青岩喟叹一声抱住他,这个状元有一半功劳都是阿瑛的,如果不是当年娶了他,自己兴许坟头草都不知多高了。
一次次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如今自己终于不负所望……
“还要在上京等两日赏赐才能下来,等我回来。”
“好。”
一直被忽视的小元宝跳起来抱着两人,“阿父,爹爹还有我呢!”
陈青岩笑着伸手将小元宝抱在中间,一家三口高兴开怀大笑。
他一进了孩子就不困了,今天遇上喜事多花几个小时王瑛也舍得,让爷俩在试验田里疯玩了一会儿,直到元宝困得睁不开眼睛才休息。
王瑛哄着儿子在怀里睡熟,想起白天的事,声音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你在上京有听到边关的消息吗?”
陈青岩摇头,“这几日备考,一直在刘大人府上不敢随意出门,可是边关发生什么大事了?”
王瑛把今天在街上遇上的事跟他说了一遍,“我和林穗都不相信武平侯会战死。”
“不过边关的战事不容乐观,刘府日日都能看见许多官员来往,有时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里面的吵嚷声。”
“吵什么?”
“并非所有人都想打,打仗不是小事,边关十万兵马每日消耗的粮草就是个天文数字,其次还有死伤兵将抚恤等等,这些花销短时间可以支撑,但长久打下去会慢慢掏空一个国家。”
这些事王瑛都明白,上一世他生活的地方虽然没发生战争,但在新闻上看到不少中东国家因为战争的原因,由原本的发达富裕逐渐沦为废墟,百姓流离失所,经济直接倒退几十年,战争对一个国家的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那皇上的意思呢?”
“圣上点我为状元意思很明确,此战必须要打到底!求和的话按照现在突厥的势头,势必会狠狠割下武朝一块肉,否则对方绝不可能议和,但是割地议和无异于养虎为患,灭国亡种是迟早的事。”
王瑛庆幸武朝皇帝挺有骨气,没有像历史书上的宋朝一般选择割地求和,不然大武迟早要完。
时辰不早了,王瑛看着库库往下掉的经验心疼极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我们也回去睡觉了,可惜这个喜讯不能跟家人分享,等你回来咱们再好好庆祝!”
“好。”陈青岩也累极了,这一天精神高度紧张,这会儿已经疲惫到临界点,刚出了试验田就昏睡过去。
王瑛这边激动的睡不着了,把孩子放在床上,自己在屋里来回踱步。
状元郎啊,从古至今考中的状元掐指可数,没想到自己的相公竟然能考中状元!这种喜悦不亚于彩票中了一等奖,还是连买十注全中那种。
高兴之余不免为林穗担忧起来,也不知道武平侯现在情况在怎么样了,万一侯爷真有个三长两短,让他们孤儿寡父怎么办呢。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林穗,从下午听到那个消息后便一直绕在心头散不去。
他还记得李穆临走时说的话,以及前那个浅浅的拥抱,冷冽中带着铁锈味让他心跳漏了半拍。
其实林穗不见得多喜欢他,毕竟两人相处的时间很短,若不是有晴儿在,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也不会走到一起。
可即便是这样林穗依旧难受的要命,看着身边熟睡的女儿,那是她为数不多的亲人,如果李穆真的战死在边关,晴儿以后该怎么办。
就怕自己义父的身份保不住这个孩子……
一直熬到天快亮的时候,林穗才眯了一觉,结果刚睡着就做了个噩梦,梦见李穆满身是血的在地上爬。
林穗吓坏了,伸手按住他身上的血洞想要帮他止血,结果越按血越多,最后鲜血将他身上的衣服都染红了。
李穆则瞪着眼睛看着他,嘴里喃喃道:“替我照顾好晴儿……”说完便咽了气。
“啊!”林穗从噩梦中惊醒,看见晴儿坐在旁边满脸焦急的看着自己。
刚才梦魇的时候嘴里一直在说胡话,晴儿怎么推都推不醒快把她急坏了。见他终于清醒过来,晴儿委屈巴巴的依偎在他怀里。
林穗抱紧孩子浑身颤抖,幸好这只是个梦。
*
时间回到一个月前。
玉门关外,突厥铁骑已经在城外围了四日,眼下只能死守不能贸然出兵。因为这边地势宽阔,非常适合骑兵冲锋,打起来己方肯定占下风。
军营内,主将赵毅眉头紧锁正盯着桌子上的沙盘,眉心中央两条深深的纹路是积年累月愁出来的。他今年才三十六岁,戍边风吹日晒看起来比四十岁的人年纪都大,两鬓都有了白发。
军师管十千和郎平二人分坐在两侧,几人面色都是十分严肃看得出战况不容乐观。
“现在侯爷应该已经到达这个位置了吧。”管十千拿起一枚旗子插在犁山附近。
郎平点了点旁边的峡谷道:“还要再远一些,侯爷带的三千精兵行军速度比普通军队要快很多。”
赵毅道:“派出去放假消息的人怎么样了?”
“回禀将军都已经安排妥当,这几日已经传了出去。”
策划李穆诈死实乃无奈之举,因为军中藏了敌人细作,前几次出兵皆是出师不利损伤惨重。
特别是交河一战,大军损失三千多人马,而失败的原因竟然就是细作早把他们出兵的方向时间提前透露出去,导致他们被突厥大军埋伏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得已大军退守至阳关,结果羌人早先一步占领此地,绕过犁山截住大军。
当然数十万兵马以羌人的能力是拦不住的,但确实也拖延了一段时间,导致阳关失守最后只能退守至玉门关。
接连失利不光影响战局,朝中的非议声也越来越大。
四个月的苦战消耗的粮草银两太多了,可打仗打的就是粮草和后备资源,如今朝中有人从中作梗,下一批的粮草迟迟不能运送过来,内里又有细作,内忧外患之下再不想办法只怕他们早晚被突厥打败。
重重压力下只能选则剑走偏锋,让李穆战败假死,实则绕路从背后偷袭突厥人。
为了让这个谎言编的逼真一些,郎平还特地找了几个信得过的人四处传播消息,为得就是让细作信以为真,打突厥人一个出其不意。
这一战若胜,必能重创突厥。
赵毅将武朝军旗插回西州,“咱们只需在此地守上十日,十日后李穆抵达突厥后方,倒时前后夹击打他们个片甲不留!”
“喏!”
第176章
翌日王瑛早早起来,去打听昨日在街上疯疯癫癫边跑边喊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仔细一打听才知晓,此人是从西北过来的皮草商人,刚巧碰上两军交战,他亲眼目睹了镇边军大败,镇北王被人射下马来。
吓得他一路仓皇逃到冀州,顺道把消息也一并带了过来。
难道侯爷真遭遇不幸了?
一路提心吊胆的回到家,没敢把消息直接告诉林穗,只告诉他昨日那人造谣生事已经被衙门拘起来了。
林穗脸色很难看,一夜未眠眼底都是青黑,“嫂子我没事,不管侯爷如何我都会将晴儿抚养成人的。”
“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侯爷活着的时候李家都敢明目张胆的搓磨晴儿,若是得知侯爷出了事,只怕他们马上就对侯府下手。”
“那,那怎么办?”晴儿如今就是林穗的命,谁要是抢晴儿真跟要了他命差不多。
“当下之际得想法子跟侯府老夫人说明白,告诉她千万别答应李家的话,不然她松了口怕咱们谁都没办法了。”
“那我待会儿就去一趟侯府!”
另一边李家也听到侯爷战死沙场的消息,李夫人乍闻此事高兴的抚掌狂笑,“好好好,这个孽种终于死了!”
站在旁边的丫鬟不明白夫人为何这么开心,明明侯爷也是李家子嗣,也是老爷的儿子。
事情还得说回到二十多年前,那一年罗氏怀胎十月即将临盆,李夫人则早在她生产前生下了第二个儿子。
结果那孩子在罗氏生产的同一天病逝,罗氏的孩子活了,她的儿子死了,偏偏李穆生下来脸上又有一块硕大的青色胎记,恍如修罗降世。
事情实在太巧了,李老爷也觉得不可思议,当即找了游方术士占卜。
那术士说罗氏生下的孩子是来讨债的,上一世李老爷杀了他家五口人,这辈子他会讨回李家五口人命,李夫人儿子就是第一个偿命的。
李夫人惊吓不已,加上痛失爱子便将恨意全都转嫁在这个新生的孩子身上。
李老爷当即就想溺死这个孩子,结果术士又道:“你要把他溺死你们李家的气运就断了,以后不会再出现有作为的人。”
没办法夫妻二人对这个庶子厌恨又没什么办法,李老爷甚至给他起了名为李墓,意思早死的意思,后来他进了军营,还是上头的将军说他这名不好,才给他改的穆字。
幼年时李穆在李家生活的可谓是水深火热,缺衣短食是常事,李夫人想尽办法想让他自己死亡。
奈何这小子仿佛应了术士的话,天生命硬愣是健健康康的活到了十多岁,一点病都没得过。
实在没法子,李老爷只得把他送到军营去,名义上是历练实则想借外力早早把他送上西天。没想到这小子不光没死,还在战场上屡建奇功,最后还被皇上封了侯。
这可把两人呕得够呛,庶子翅膀硬了他们更没办法牵制了,李夫人只得弄了个不知廉耻的商户女,想着绝了李穆的后。
谁承想这商户女的事竟被李穆察觉,不光休了妻还在府城闹得沸沸扬扬,将她不慈的事摆在了台面上,最后分了家。
李老爷气的大病了一场差点死过去,后来好不容易养好身体,不敢对这个庶子做什么,只能背后咒他早点死。
如今李穆真“死”了,李夫人怎能不高兴,恨不得敲锣打鼓放鞭炮庆祝一下,这个修罗可算是遭了报应!
“老夫人!”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脸上的笑意。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不,不好了,小少爷快,快不行了……”
李夫人闻言浑身一抖,连忙起身朝后院跑去。
小少爷是李琛的二儿子,前些日子两个孩子突然害了天花,在城中找了好几个郎中治病一直不见好。
原本她想把天花传给李晴儿,却不想阴差阳错传到了自己两个孙子身上,大孙子年纪大一些勉强扛了下来,却被痘花毁了貌瞎了一只眼睛,小孙子年纪太小,吃了许久的药也不见好,病怏怏的养着。
李夫人刚走到后院,就听见儿媳撕心裂肺的哭声,她止住脚步双手抓着衣襟,痛苦得面目狰狞。
都怪李穆,都是他克死了自己的儿子,孙儿!
这个讨债鬼死了也不忘拉着她的孙儿走,那就让他女儿给自己的孙子偿命!
*
王瑛和林穗坐着马车朝侯府走去,一路上两人心事重重都没说话。
到了侯府,二顺跟门房说了一声,对方便打开了大门让他们进去。侯爷走得时候嘱咐过,他不在的时候,林小郎随时都可以来家中做客。
进了侯府二人跟着下人一路来到老夫人居住的后院。
罗氏正在院中侍弄花草,这几日天气暖和起来,院子里种的杜鹃都开了,深深浅浅的粉红色甚是好看。
听见脚步声罗氏回过头,“林小郎来了,怎么晴儿没跟着一起回来?”
“回老夫人的话,晴儿昨天有些着凉,身子不太舒服就没带过来。”
“那得好好养着,待会儿我让人拿些药材来,你带回去看看有没有能用上的。”
“多谢老夫人……”林穗看了看王瑛,不知如何开口,毕竟这件事太大了,不知道她能不能扛得住。
王瑛开口道:“今日来还有一件事想跟老夫人商量。”
“什么事?”罗氏净了净手走过来询问。
“这几日有传闻说侯爷他……他在边关恐遭不测……”王瑛顿了顿看向罗氏,见她虽然面露哀色却并没有掉眼泪。
王瑛继续道:“当然这消息未必属实,侯爷吉人天相定没有事,不过眼下就怕李家再次生事。”
罗氏道:“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穆儿走的时候曾跟我说过,若是他战死晴儿就托付给林小郎,这孩子以后就跟着你吧。我年纪大了帮不上什么忙,李家如果来人要孩子只怕我拦不住。”
林穗捂着嘴忍不住哽咽出声,他是真没想到侯爷会真的战死,一时间悲从中来。
罗氏叹了口气,“穆儿应该给你留了一笔银子吧,这钱你只能取出一半,余下的晴儿十六岁才能取出来,望你好好待她。”
“老夫人放心,我一定拿晴儿当亲生女儿对待!”即便没有这钱林穗也不会苛待晴儿。
吩咐完罗氏也没了精力,她早些年受得磋磨太多身体不太好,加上突然听见这件事难受的厉害,便送了客。
二人从侯府出来时心情都不太好,林穗是为侯爷伤心,王瑛则是为罗氏难过。
如果她强势一些完全可以脱离李家,有儿子的功劳和爵位完全可以做个自在的老封君,可惜她思想早已被封建驯服生不起半点反抗的心思,只等着老爷和夫人过来将侯府收回去。
回到家王瑛照常要去铺子开门,“穗儿你就别去了,这阵生意不忙,你留在家里好好休息。”
林穗也没勉强,昨晚一宿没睡觉这会儿确实有些疲惫,道了声谢便回房休息去了。
王瑛来到铺子,刚开门就有客人过来打听租房的事,“王掌柜可算来了,昨个过来跑了好几趟,始终找不见你。”
“怎么了?”王瑛放下扫把询问。
“这不是听说你在正和街有房子往外租吗,特地过来问问,我有个远房表哥一家人昨个刚从西关那边过来,想着租间房子,正阳街这边的房价太高了,实在是租不起只能找找正和街的屋子。”
王瑛道:“确实还有几间屋子,不过价格也涨了不少,你也知道最近府城的房子太紧俏。”
“不知多少钱一年?”
“旁人我都是七十两银子一年,你是咱们铺子熟客给你便宜五两,六十五两一年,押金另算。”
这人琢磨了一下,这个价格确实照比旁的便宜不少,现在正和街的屋子都不好租,稍微好一点的都上百两。
“成,我这就回去告诉表哥一声,下午过来看房。”
王瑛道:“那得抓点紧,不然租房的太多我怕留不住。”
“好好好,我这就回去叫他过来。”这人前脚刚走,后脚就又来了个租房的客人,商量好价格后下午带他们一起去看房。
王瑛看着屋里的蔬菜忍不住失笑,蔬菜生意惨淡,没想到租房的生意火起来了,东边不亮西边亮反正哪赚钱都是赚。
快到晌午王瑛让田驹把铺子收了,卖不掉的菜捡着新鲜的拿回去,其余的都分给邻居们。
吃完午饭带着约好的两个客人去看房子,俩家都是从外地过来逃难的,一户是乡绅一户是倒腾药材的小商贩,两家人倒是都挺好说话的,这一路奔波看起来折腾的都不轻,满脸沧桑的模样。
王瑛边走边问:“如今边关的战事怎么样了?听说西北军大败,可有此事?”
“唉,要不是打得忒狠咧,谁愿意离乡背井跑这么远来嘛!”乡绅道。
“那武平侯战死……可有其事?”
二人皆是摇头,“俺们升斗小民能只为了活命,哪里知道这样的大事。”
王瑛带他们看完房子确定好后收了银子写下契书,一百三十两银子入账,这可比买菜来钱来的太容易了。
可惜当初手里的钱太少,不然再多盘下一些房子现在自己也成大房东了。
回到家时见大门口停着一辆陌生的马车,好几个人围在门口吵吵嚷嚷和林穗的怒斥声。
“上次你们把晴儿接过去,才一日就得了天花,若不是清虚道长救治孩子怕是都没命了,休想再把她带走!”
第177章
李家人不是直接来的,他们是先去了侯府要的人。
结果一直软弱的罗氏不知怎么了,竟然第一次升起了反抗的意思,竟然都没让他们进门。
本想让下人强行破门进去,后来转念一想,自己是李晴儿名义上的亲祖母,为何非得经过她一个妾室同意。
掉头直接来陈家要人,早在上次天花的事她就把陈家都打听清楚了,也知道晴儿一直跟在林穗身边,自认为拿捏一个寡妇郎比罗氏还简单。
到了陈家她都没下车,直接让手下的婆子和两个仆人进去要人,没想到林穗竟然不识好歹,拦着他们不让下人把孩子带走。
没法子李夫人只能亲自下车,她怒气冲冲的指着林穗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我接人?”
“夫人请自重,我是晴儿的义父,侯爷亲手将孩子托付给我,自当有权利留下她!”
李夫人冷笑一声,“呵,义父,我还是她嫡亲祖母呢,便是李穆来了也得听我的,更何况你这个无名无分的寡妇郎。”
林穗脸颊涨的通红,却没法反驳她,只得僵持着挡着几个人不让他们进去。
“去,把晴儿带出来!”李夫人挥手让下人进去。
林穗急的够呛,“上次你们把晴儿接过去,才一日就得了天花,若不是清虚道长救治孩子怕是都没命了,休想再把她带走!”
“我看谁敢?!”王瑛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
林穗听见声音像是突然找到主心骨,“嫂子!”
王瑛脚步匆匆的走到大门口,“陈方,田驹二顺他们呢,人都哪去了?让他们在家门口这么撒泼!”
“嫂子别着急,二顺去送青芸回家了,小方和田驹去街上买东西还没回来。”
王瑛转过头怒视着李夫人和她身边的仆从,“你们又算什么东西,光天化日之下敢在我家门口大吵大闹。”
“我来接我的孙女,你们为何拦着不让进?”
“你说你孙女在这就在这?昨天我们就送回侯府了,你自己去侯府要吧!”
李夫人一听气的倒仰,“我们刚从侯府过来的,孩子就在你们家。”
“那就去报官,叫衙门的人来搜,谁要是敢强入民宅,看我不拿刀剁了他!”
李夫人被他气势汹汹的模样吓住了,早就听闻这王郎不好斗,没想到竟是个狠厉不要命的。她儿子虽然是六品官员,但陈家还有举人和四品州牧,真闹大了还未必能占到便宜。
只得强装镇定道:“去衙门报官,就不信自家孙女还要不回来了!”
王瑛啐了一口,“不要脸的老虔婆,对一个孩子都能下毒手,早晚遭报应!”
这句话正好骂到她的痛处,想起昨天去世的小孙子,李夫人气的浑身颤抖,她回头狠狠的瞪了王瑛一眼,眼神毒的都流水!
等人走远王瑛拉着林穗进了院子,“这阵子小心点,看她那副模样应当不会善罢甘休。”
“唉……”
晚饭的时候李氏询问起来,“刚才听见门口有人说话,谁来了?”
王瑛道:“李家人又来要晴儿了。”
晴儿一听吓得放下筷子抱住林穗的胳膊。
“不要怕,阿父已经把他们撵走了,不会把你送过去的。”
晴儿用手比划着李家人坏,自己不想去。
李氏心疼道:“这家人也真是的,晴儿也没招惹她们,怎得就抓住这么小的孩子不放了。”
“她想要侯爷的遗产自然得把晴儿弄到手里,不然哪敢明目张胆的去侵占财产?”王瑛说完才察觉这句话不妥,赶紧看了向晴儿,还好孩子小没听懂话里的意思。
“穗儿这几天不用去铺子了,反正也不忙,你在家好好陪着晴儿,李家人再来就让二顺他们去军营找郑将军。”
“哎,我省得了。”
*
之后一连七八天李家都没动静,王瑛以为他们吃了闭门羹这件事便作罢了。
趁着这几天天气不错,打算把上次没能出去踏青的遗憾补上,不然过段时间热起来再出去就不方便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跟大伙一说,孩子们高兴的手舞足蹈,林穗虽然有些担心但不愿扫兴也笑着点头应下。
王瑛从试验田里摘了些新鲜的水果,又让陈婶子煮了些鸡子烙了点汤饼,明天拿着去外头吃。
翌日一早,元宝比他起的还早,爬起来便叫他一起起床,“阿父,快起来了,再不走就晚啦!”
王瑛忍不住逗他,故意闭着眼装睡。
元宝急的抓耳挠腮,干脆趴在他耳边大喊,“阿父,你快醒醒啊!”
“唉哟,小点声耳朵被你吵聋了。”
“不是说好咱们今天去郊游嘛!”
王瑛捏了捏他的鼻子,“臭小子,平日叫你起床起不来,一说出去玩起的比院里的公鸡都早。”
小家伙不好意思的笑起来,父子俩笑闹了一会儿换上衣裳去洗漱。
西跨院里晴儿也早早醒了,小姑娘贴心的没叫林穗,自己把昨天挑的衣裳穿好,洗完脸乖乖坐在凳子上等林穗起来。
林穗又做了个噩梦,梦里梦见找不到晴儿了,急的他满头大汗猛地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床帐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在做梦。
伸手摸了摸身侧结果没摸到人,吓得他急忙坐起来,“晴儿?!”
晴儿闻声连忙跑过来,拉住他的手。
“你怎么起这么早?”林穗心这才落回肚子里。
晴儿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又拿来竹篮子。
“着急去郊游?”
晴儿猛点头。
林穗莞尔,“阿父这就起来!”
都收拾妥当,吃完早饭叫上李氏,几个人坐上马车由陈伯赶着车朝郊外走去。
城外有条护城河,河岸边有一片天然的草坪,经常有城里的妇人郎君带着孩子过来游玩散心。
王瑛之所以要带他们出来,也是为了缓解一下大家焦虑的情绪,特别是林穗因为侯爷和李家的事,这段时间瘦了一大圈。
婆母也经常念叨着青岩,自己又没办法把他中举的消息告诉她,所以才想着带着大伙出来玩。
出了城马车直奔护城河便,半路上碰见好几户带着孩子过来玩的人家,今天天气晴朗,湛蓝的天空飘着大朵的云彩,看着心旷神怡。
到了岸边找了块有阴凉的地方,王瑛把车上提前准备好的席子铺在地上,四个角用钉子固定上,两个孩子脱了鞋便坐在上头玩闹起来。
林穗把车上的吃食拎下来,水果都是洗干净的,拿起来就能直接吃。
李氏哄着两个孩子笑的合不拢嘴,出来玩和在家里确实不一样。
见两个孩子玩得挺好,王瑛叫上林穗跟自己在河边散散心,他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这种事只能自己想开了才行,旁人劝不开。
林穗踩着石头边走边道:“我想着过段时间给晴儿请个郎夫子教她认字,不然这孩子说不了话也写不了字,一辈子都没办法跟人交流。”
郎夫子是专门教内宅妇人和哥儿读书认字的人,大户人家都会请。
王瑛道:“可以啊,晴儿也到了该开蒙的年纪,等她学会写字就能把想说的话写出来,闲暇时也能看书打发时间。”
林穗笑着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孩子聪慧伶俐应该很快就能学会。”
两人停下脚步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等她长大了,就在府城给她招一个夫婿,守着她我才放心。”
王瑛转头看向表弟,这个少年好像突然就长大了,像一个真正的父亲无私的疼爱着自己的女儿。
“来人啊,快来人啊!抢孩子了!”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叫喊,王瑛和林穗愣了一下,扭头就往回跑,不远处李氏抱着元宝急的直跺脚。
“晴儿呢?”
“刚刚被两个蒙着脸的汉子抱走了,陈伯追了过去!”
王瑛一听就知道肯定是李家人下的手,来不及后悔赶紧让李氏带着元宝坐上马车,自己和林穗七手八脚拉着马车朝官道上走去。
半路上遇上气喘吁吁的陈伯,王瑛连忙喊住他:“怎么样?”
“老奴无能,没能追上那两个匪徒。”
“快驾车,看能不能追上他们!”
陈伯接过缰绳,王瑛和林穗坐回车厢,“都怪我,早知就不出来了。”
林穗道:“怎么能怪你呢,分明是那李家蓄谋已久,只有日日当贼的,哪有日日防贼的。”
眼下说什么都没用,还是赶紧把孩子早到才是正事!
陈伯甩着鞭子把车赶得飞快,结果一路上都没找到那两个人的踪迹,想来肯定是计划好的上面有人提前接应。
进了城先把李氏和元宝送回家,元宝吓得哭了一道,李氏抱着孙儿也骇得不轻。
回到家王瑛赶紧让二顺带着他们去军营找郑将军,这件事报官没用,官府也管不了。
一路疾驰到了军营,找到郑广将这件事一说,郑广二话没说直接叫了两个人过来。
“林公子,这俩个人是侯爷走时留下的,若是传出他遭遇不测的消息,以后就跟在您和晴儿小姐的身边照看。”
这两人跪地磕头,林穗赶紧把人拉起来,“不要那些虚礼,快帮忙把晴儿找回来吧!”
二人拱拱手直接翻身上马便走了。
王瑛道:“他们干啥去?”
郑广解释道:“这二人不是寻常人,是侯爷养的死士,只效忠侯爷和侯爷托付的人,有他们帮忙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晴儿小姐。”
“万一找不到怎么办,万一李家害了晴儿怎么办?”
“林公子放心,他们若敢伤了晴儿小姐,死士不会放过他们的。”——
作者有话说:李家的事还有一章就结束了。
马上开启二人的事业线!
第178章
两人从军营回来焦急的等待着,期间林穗好几次想去李家找人都被王瑛劝下了。
“他们既然敢明目张胆的抢孩子,肯定不会把晴儿藏在家里,就算过去也找不到,反而让那老虔婆奚落一通。”
“可,可就这么等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王瑛道:“刚才郑将军的话你也听见了,这二人是侯爷专门留下的,本事肯定异于常人,安心等着肯定会把人带回来的。”
到了家,王瑛先去看了看儿子,刚才目睹晴儿被人抢走,把元宝吓得够呛,这会儿虽然不哭了但情绪也不高,两只眼睛肿的跟桃儿似的。
“吓坏了吧。”王瑛心疼的把孩子抱在怀里。
“晴儿姐姐什么时候能回来?”
“已经派人去找了,很快就能回来。”
“把坏人抓起来,呜呜呜呜,抓到衙门打板子!”
“好,阿父肯定会把他们抓进衙门去,木头春生,带元宝去院子里玩会儿。”
等孩子出去李氏才询问道:“怎么样了?有晴儿的消息吗?”
王瑛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可以肯定是李家人下的手。我们去军营的时候郑将军给找了两个人,说是侯爷专门留下的,他们二人武艺高强应当能把人找到。”
李氏捂着胸口道:“我正哄着孩子玩呢,突然从后面窜出来两个汉子,抱起晴儿就跑,我想去追又怕旁人抱走元宝,真真吓死人了。”
“怪我,早先没想到李家会这么执着。”
“不说这些了,谁也想不到他们敢明目张胆的抢孩子。你好好安抚穗儿,让他别太着急上火。”
“好,那您先歇着我过去看看他。”
王瑛去了林穗屋里,见他正抱着晴儿的衣服垂泪,安抚了几句也没什么效果,只盼着赶紧把人找回来,不然表弟实在是太苦了。
一直等到傍晚,日头偏西了,大门突然被敲响。
门房打开角门见是两个陌生人,身上背着的正是晴儿!
陈方二话没说赶紧打开大门,“晴儿小姐回来了,晴儿小姐回来!”
王瑛和林穗闻声匆忙跑了出来,只见晴儿趴在其中一个侍卫身上,头发被剪短了很多,身上的衣裳也换了,脸颊上还有块淤青。
林穗心疼的眼泪霎时就掉下来了,赶紧跪地磕头,“多谢二位,谢谢你们!”
两名侍卫闪开身,“不敢当,郎君快请起!”
王瑛伸手扶起林穗,“快看看孩子,旁的一会再说。”
林穗小心翼翼的接过晴儿把人抱回后院,孩子是哭累的睡着了,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林穗也没叫醒她,掖好被角亲了亲额头。这种失而复得喜悦让他不禁掉下眼泪,心里仿佛被人攥了一把又酸又涩。
半晌他才从屋里出来,询问道:“不知二位大人是从哪里找到的晴儿?”
其中一人开口道:“郎君唤我乔大就行,这是我弟弟乔二,我们受侯爷所托以后会守在你们身边,以防再有歹人作恶。”
“多谢二位。”林穗又是一拜。
乔大这才讲起在哪找到晴儿,“我们先去了李家,晴儿小姐既然是被李家人掳走,那肯定会有人过去传递消息。”
这两人功夫都不错,一个人藏在附近盯梢,另一个直接翻墙进了李家院子里,一路摸到正房李氏的屋子藏在屋顶探听。
等了半个时辰,果然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从李家后门进去,被带到了李夫人的房中,进去就将如何掳走孩子,以及孩子藏身的地方都说了出来。
起先李夫人是打算直接弄死李晴儿泄愤,后来在陈家吃了闭门羹便换了想法。
直接杀了她太简单了,不如把那死丫头卖给人牙子,让她为奴为婢为娼为妾,反正一个哑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为李穆赎一辈子罪!
这人得了钱便匆匆离开了,乔大和乔二便一路尾随在身后,跟着这人一路来到城外的一处荒芜的破庙里。
庙里晴儿被绑住手脚,满脸泪痕,身上原本漂亮的小裙子也被换成了破衣服。
“回来了,李夫人怎么说?”
“叫咱们把她卖个低贱的牙行,卖的钱归咱俩旁的什么都不用管。”
说罢就要拿剪刀剪她的头发,晴儿惊恐极了,狠狠的咬在他的手上!
那人疼的掐住晴儿的脸,“唉哟!这小哑巴属狗的,等把你卖了看你怎么办!”说完便将晴儿一头乌黑的头发剪了下来。
晴儿捂着头呜呜的哭,嗓子里竟然发出细细的声音,“阿……父……”
她费劲力气想要叫喊,可嗓子像是堵着棉花怎么都发不出声音,用力过猛嗓子里竟硬生生呕出一口鲜血。
旁边的人吓了一跳,“可别弄死了。”
二人话音未落,乔大和乔二破门而入,直接将两人打死,背着晴儿回了陈家。
孩子没事就好,林穗终于放下心。
不过王瑛有些担心,“李家不会再来找麻烦吧?”
乔大和乔二对视一眼,“放心吧,不会再来找麻烦的。我们二人住在正和街的祥云客栈,公子有事随时可以去找我。”
“有劳二位了。”
两人拱拱手转身出了屋子。
王瑛开始还不明白这俩人为何说李家不会来找麻烦,结果没过几天就传出李夫人突然吊死在自己家中的消息。
报了官,官府说她是自缢的,李老爷不相信却也没证据,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晴儿醒后一直发烧,养了四五日才好起来,林穗惊讶的发现这孩子居然能开口说话了!
虽然声音特别小,说的话也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但确实是能开口了!
那日大概在破庙里被惊吓过度,竟然意外的误打误撞的冲开她闭塞了四五年的声带,重新发出声音。
这可是天大的喜讯,林穗开始教晴儿说话,时间久了小晴儿也能磕磕巴巴的说出话来,就是因为久不发声,声带稚嫩说几句话就疼,还得慢慢锻炼才能习惯。
*
眨眼时间来到三月末,陈青岩一行人终于从京都回来了,跟随一起回来的就是他考中状元的喜讯。
府衙再次敲锣打鼓来道陈家报喜,这次的阵仗照比上次可大多了,都快赶上青芸成亲时的场景了。
一路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两个衙役扛着状元及第的匾一直送到陈家门口。
来围观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将陈家大门口围得密不透风。
这是冀州府的第一个状元,大家都想瞧瞧文曲星下凡什么模样。
陈青岩站在门口,身上绑着红绸花朝大家拱手,王瑛抱着元宝以及李氏、青松、青芸则在旁边笑的合不拢嘴。
考中状元是个天大的喜事,王瑛准备办流水席,不过他还没在府城办过酒席,便去刘家请刘夫人帮忙。
刘夫人一听立马高兴的答应下来,儿子这次也考中了二甲,他们家也打算办个席面。不过照比陈家,这个二甲略有些拿不出手,打算先帮陈青岩办状元席再办自家的。
她操办过不少酒席,对这方面了解的也多,拉着王瑛开始盘算起来,“准备办多少桌?”
“我也不清楚,毕竟若真算起来我们在府城就咱们一家亲戚,不过办席面肯定有不少人过来。”
秦氏点头,“那就多预备些照着三十桌准备,一桌坐八人,二百多个位置足够了。四凉八热十二道菜,肉给的足足的这么算下来大概得花小二百两银子。”
王瑛道:“行,都听伯母的,您这方便经验足肯定错不了。”
“我在鸿运楼再给你留五桌接待贵客,倒时府衙里的官员肯定都得过来,你就不用操心了,我都帮你安排妥当。”
王瑛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真是沾上青芸的光了!
确定好后王瑛便让陈青岩写请柬,将认识的人都送一张过去,其中有之前帮过他们的王同知、林知府、虽然有嫌隙但面上也得叫的赵通判。
刘昌邑那边的亲戚也送去了请柬,毕竟是姻亲,如果不送青芸夹在中间为难。
军营也没落下,郑将军和几个百户三番五次的帮忙,还有就是开铺子时的老顾客们以及旁边的邻居和同行。
前前后后送了几十张请柬,结果办酒席的那天来了足足四百多人!
三十桌都没坐下,又临时去叫二顺去附近的几家食肆订了七八桌饭菜,这才勉强把人都招待过来。
来送礼的人络绎不绝,金银财宝、房屋、地契什么都有,这些银钱按照惯例一部分是可以收下的,不过太多的就不能拿了,自己掌握好这个度就行。
还有素未谋面的商贾也来送礼,这些人出手都十分阔绰,基本上都是百两银子起手。
他们送礼的目的也简单,并非是想求陈青岩帮忙办什么事,都是为了混个脸熟,将来陈青岩当了官别找他们麻烦就好。
陈青岩收了钱都给了王瑛,他本来也不擅长管家,拿着银子也没什么用。
晚上夫妻俩坐在试验田里数礼钱,数了半个时辰,算下来一共一万三千七百多两,其他礼品也能折三千多两的银子,全加在一起差不多一万六千多两银子,这可真应了那句书中自有黄金屋。
数完钱王瑛抱着银子傻笑,“终于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陈青岩笑望着他,“怎么样,相公没给你丢人吧?”
王瑛凑过去亲了他一口,“相公可太厉害啦!”
陈青岩扶着他的后颈回吻过去,分开时两人都气喘吁吁。
“当年恢复科举的时候我就立下誓言,将来一定要高中,让你过上好日子,如今终于应了诺言。”
“我一直都相信你能行。”
两人再次吻在一起,小别胜新婚,两人干柴烈火迅速升温。
王瑛抬手将试验田的天气调成夜晚,月光升起,情意渐浓,这一夜腰都快被折断了。
第179章
办完状元宴王瑛准备带着一家人回老家一趟。
朝廷给了四个月的探亲安置的假,过完中秋后陈青岩才能正式进入翰林述职。
如今陈青岩也算是有官职在身了,正七品的翰林编修,可别小瞧了这官职,翰林是储才之所基本上不会留太久,一般三年左右就会升迁或者平调。
只要他不出什么大错,基本上以后官路基本上稳了。
这次从京都离开前,刘耀之大人还特地找他谈过一次话,内容大概就是询问他以后的方向。
陈青岩没有根基,也没有人扶持,想要在朝中站稳脚跟实属困难,便寻求刘大人的意见。
毕竟两家是姻亲,关系比寻常人更亲近一些。
刘耀之给他提点了几句:“你若想平平淡淡的做京官,等三年结束便往礼部、工部那边找空缺。当然升迁之路会无比漫长,无非就是熬资历,把上头的人熬走了、熬没了你才能慢慢上去。”
“如果你不想浪费自己的才华,想要做出一番天地,那我便推荐你去户部、吏部。不过想要在这两部站稳脚跟就全凭个人的能力了,稍有不慎就是贬官发配。”
至于兵部和刑部,这二部刘大人没提,这种地方并非是有能力就能进去的,非得有人脉和依仗才行。
陈青岩沉默半晌道:“我得同我夫郎商量好才能决定,多谢伯父提点。”
“不用谢,你和青淮都不错,想来以后在朝中能大有作为。”
回来后陈青岩便跟王瑛商量起这件事,“你觉得我以后是进哪里好?”
“那还用说,当然去户部或者吏部,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未时尚早,等咱们在京都安顿好再说。”
准备了三四日,陈家一行人分坐三辆马车一路直奔老家——龙泉县,清水镇!
*
这次回去可谓是衣锦还乡,长途跋涉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终于抵达龙泉县。
距离上次回来已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县城没多大变化,依旧是饱经风霜的城门楼和熟悉的守城小吏。
入城时给了小吏一吊钱,没怎么盘查就进去了,陈容他们还不知道他们过来了。
王瑛道:“咱们突然回去,一准给三姑惊喜半天。”
李氏忍不住笑意:“他们才从府城走没几个月,咱们就又回来了。”
前头传来“吁?”的一声,马车已经停在了曹家门口。
二顺下车过去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林秋的询问声,“谁啊?”
“表少爷,是我们回来了。”
林秋一听这声称呼就知道是伯母一家,连忙招呼道:“娘,大伯母他们回来了!”
屋里陈容正在织布,听见呼喊放下手里的梭线急忙跑了出来,见一大家子人从马车上下来高兴的直拍大腿。
“可算是把你们盘回来了,我听说咱们青岩考了状元是真是假?”
李氏笑道:“真的,没想到消息传的倒挺快。”
脚行的伙计经常往府城跑,自然耳目灵通,早在状元宴的时候就听到消息传到了县里。
陈青岩和陈青松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三姑。”
“唉哟,我的大侄儿,我们老陈家祖坟冒青烟了,没想到竟然能出个状元郎来!”
林穗抱着晴儿也下了马车,“娘。”
“乖妮也跟来了?”
小晴儿还记得陈容,从嗓子里发出细细的声音叫了声:“外祖母……”
陈容愣住,“这孩子……这孩子会说话了?!”
林穗笑着点头,“此事说来话长,等晚一些再跟你说。”
“快进屋,都赶紧进来!”
一大家子簇拥着进了院子,门口的狗跟着汪汪叫唤。
王瑛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当初从老家带过来的那只旺旺吧?”
林秋道:“是呢,可听话了,能看家护院。小麦,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小麦从屋里跑出来,看见元宝和晴儿,高兴的叫着,“元宝哥、晴儿姐姐!”
三个孩子凑到一起又蹦又跳别提多高兴了。
大人们进了屋里,林秋拿了钱去酒楼订位置,这么多人在家做饭不方便,顺便去脚行叫曹坤回家。
李氏和陈容坐在炕上,许久不见都有好些话说,二人凑在一起聊起家常。
林穗则抱着二宝稀罕了一番,小家伙快满一周岁了,长了四颗牙齿,胖乎乎的扶着炕沿都能自己走路了。看着陌生人也不害怕,瞪着大眼睛好奇的张望。
“二宝越长越像姐夫。”
陈容笑道:“可不是,小的时候像林秋多一些,越大越随曹家人,这小子可能吃了,一顿能吃一碗粟米饭加两个鸡子。”
王瑛感叹,“那可吃的真不少!元宝现在一顿饭才吃半碗饭。”
孩子能吃就是福气,古代医疗条件不好,幼儿容易夭折,这种壮壮的大胖孙子是每个老太太的心头肉。
叙了会旧陈容忍不住问道:“侯爷那边怎么样了,本来计划六月份结婚,如今也结不了了。”
提起李穆林穗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不知道呢,听说边关打的厉害,可能还得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吧。”
陈容不放心,“刀枪无眼,可千万别伤着。”
林穗点了点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不敢把武平侯战死的消息告诉娘亲,一把年纪还得为自己担忧。
王瑛赶紧找了个别的话题把事情引过去,“青岩考了状元,被圣上留在京都当官了,这次回老家修建个祠堂后我们就得去京都了。”
陈容又是一阵感叹,“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三岁的时候大哥教他念千字文,念几遍就能背下来,那时我还跟大哥开玩笑说,咱们陈家以后要出状元了,结果真叫我说中了!”
陈父只读过两年书,那会儿家里条件一般,加上祖父身体不好便早早都辍学接管家业了,后头的二弟陈表和四弟陈靖都念了书。
陈表也考了童生,只不过不想继续念,陈靖考中进士做了官。
王瑛心道:想来陈家是有读书基因的,不然也不会接二连三的出读书的苗子。
“青淮考的怎么样?一直没问他的消息,他们回鄯州后还好吗?”
陈青岩道:“二弟这次考了二甲第七名,也入了翰林是庶吉士。他们回到鄯州后一切都好,就是边关战事频繁,鄯州与之接壤,多多少少肯定收到一些影响,听他说来的时候四叔已经派了不少人去支援边关。”
陈容捂着胸口道:“你说好端端的就打起来了,这阵子咱们县城来了不少外地人,都是从边关逃难来的,在县里租房买房,房价都跟着涨起来了。”
李氏:“提起这个,前阵子阿瑛也在府城买了几间房子,恰好那些外地人过来的时候都租给了他们,赚了不少银子。”
“咱家王瑛是最有头脑的,既能赚钱又持家,没有他这个家都得散!”
王瑛被夸的耳根通红,“哪有三姑说的这么夸张,不过是两好凑一好,你们对我好,我也愿意对你们好。”
说话间曹坤和林秋从外面回来了,几个月不见曹坤居然叙起了胡子,看着比之前老了好几岁。
“大表哥,表弟,嫂子,大伯母。”他一一打了招呼后,拉着陈青岩道:“听说表哥考中了状元?”
陈青岩点点头。
“真厉害!这可是咱们县的第一个状元,估摸着待会儿县衙就得过来人。”前阵子县令找过曹坤,告诉他如果陈青岩回来一定要派人过去同知他一声,千万不能怠慢了状元郎。
陈青岩也愿意给自家亲戚沾光,“好,待会县令过来与他见一面。”
按照官级来算,他现在已经跟县令平级都是正七品,但是翰林院的编修可比县令金贵多了,县令一辈子也未必能升迁到京都,陈青岩考完科举就留在了京都。
好比那句话,有的人奋斗一辈子也到不了罗马,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
聊了几句林秋道:“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好好休息休息,赶了这么久的路都累了。”
“对对对,去吃饭。”陈容抱起小外孙一行人锁了大门朝城中的酒楼走去。
之前常去的那家酒楼关张了,今天去的是另一家新开的,老板是曹坤的朋友,一进来掌柜的便主动上前打了声招呼。
“曹兄弟,楼上给你们留了个大的雅间,饭菜都安排好了。”
曹坤凑到他身边耳语了几句,那人惊讶的瞪大眼睛,“等我把窖藏的酒给您送上一坛来!”
到了楼上大家依次坐下,酒过三巡曹坤主动询问起王瑛,“嫂子这几年在府城做生意,想问问铺面房租价格怎么样。”
王瑛道:“铺面的房租倒时涨的不多,你想去府城发展?”
“是有这方面的想法,如今脚行在县城已经发展到顶了,周边的活基本上都被我们包揽下来,想要继续发展可能就得往府城那边看一看了。”
其实曹坤早就有去府城发展的想法,他这人脑子很活泛,奈何之前伯母一家在府城还没立稳脚跟,他怕过去添麻烦。
如今表哥考中状元,表妹嫁入官宦人家,自家弟弟也与侯爷订下了婚约,再去府城发展可能更容易一些。
王瑛道:“来府城发展确实不错,不过府城也有几家脚行,前期招揽生意可能会困难一些。”
“那都是小事。”干他们这行的,哪个不是打出来的名气。
王瑛仔细琢磨了一下道:“你要真打算过去,这次回去我就帮你打听一下,脚行的位置不用太显眼在正和街找间铺面就行,那边商贾也多,接活也方便。”
曹坤欣喜道:“那就有劳表嫂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况且过段时间我和青岩还得去京都,你们来府城正好可以帮忙照看我娘和青松。”
第180章
陈青岩刚回来的时候王瑛就跟家里人商量过去京都的事宜,自己带着元宝一起过去,不然让他一个人留在京都实在不放心。
不过婆母不会走,青芸还有几个月该生产了,青松也在府学,她得留下来照顾两个孩子。
等他们一走,家里只剩孤儿寡母的,王瑛实在不放心,如果曹坤他们一家子都搬过去就好了,这样婆母也有个作伴的。
不过这件事还得慢慢商议,毕竟挪生意是个大事,得安排清楚才行。
快吃完饭的时候雅间的门突然被敲响,曹坤起身过去开门,不多时带进来一个人,正是龙泉县的县令。
大伙连忙起身行礼。
“不用多礼,不用多礼,快坐下。”县令满脸笑容的打着招呼,目光看向里面的陈青岩,“这位就是陈状元吧?”
陈青岩拱手,“正是在下。”
“听闻陈状元要回来,下官恭候多时,您看何时有空赏脸来府里坐坐。”
陈青岩道:“明日如何?”
“好好好!那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
大家伙起身留他一起吃饭,县令寒暄了几句没留下。
把人送走后王瑛才突然察觉到自家的身份变了,这可是县令啊,相当于现代的县长,没想到见到相公都要恭恭敬敬的。
从酒楼回来安排起住的地方,曹家这边只有三间卧房有些住不开,陈容干脆拉着李姝去亲家那边住,那边只有曹母一个人,她俩过去还能聊聊天。
曹坤套上马车把二人送了过去,下人们都安排在城中客栈,休息两晚,后天就该回镇上了。
第二天县衙的轿子就来了,停在曹家门口等着接陈青岩。曹坤陪着他一起去的,晌午吃完饭才回来的。
回来免不了又收了一堆东西,不过陈青岩有分寸,太贵重的一律不收。
其实县令见他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恭维一顿,顺便拉拉关系,这样的人物以后势必会飞黄腾达,交好总比交恶强。
祠堂的事也被县衙包揽下来,早在他们回来之前,县令就派人去清水县老家量了地面,准备建状元牌坊,如今正好一并把祠堂建好。
翌日一早,大家伙坐上马车朝老家清水县走去,这次回来会能小住一段时间,将祠堂修好了他们才会走。
一想到要住回老家的院子,李氏就满心欢喜,那是她住了半辈子的地方,承载了最多记忆的地方,也是心里最舍不下的地方。
陈容和林秋他们也跟着一起回来了,修建祠堂是大事,陈容是陈家唯一的女儿,自然要在场。
奔波了三天抵达秋水镇,回到老家感觉一下子就变了,就连王瑛都觉得突然放松了许多,想起自己刚穿过来时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涌上心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路过曾经开的铺子时,见大顺媳妇正站在门口跟人讨价还价。
二顺激动的叫了声,“大嫂!”
“哎!”大顺媳妇抬起头,半晌才认出赶车的人是二顺,高兴顾不上还价,将东西卖出去连忙跑了过来。
“你咋回来了,可是东家们都回来了?”
二顺点头,“都在车上呢,家里有人吗?”
“有有有,咱爹娘都在家看家呢,我这边关了铺子跟你们一起回去!”
不多时到了家门口,二顺停下车跑过去敲门,敲了几下角门就打开了,侄儿虎子好奇的看着他问:“你找谁?”
二顺笑骂了声,“臭小子,你二叔都不认得了!”
虎子一愣,“二叔!二叔回来啦!爷,奶,二叔回来了!”
“嘿,你倒是把门打开再走啊!”
等了片刻陈喜脚步匆匆的过来将大门打开,看见门口的几辆马车就知道东家们都回来,激动的说:“快进来,快进来。”
马车停稳,大家伙下了车。
看着熟悉的院子李氏忍不住红了眼圈。
陈喜扯着孙子上前磕头,“给东家请安了。”
陈青岩连忙把人扶起来,“使不得,您一把年纪了可不敢跪。”
“东家这一年挺好的吗?”
“好,您和婶子怎么样?”
“托东家的福,我们也都好,她去后头菜园子侍弄菜呢,一会儿就来了,快进屋休息吧。”
一大家子人来到正房,这里一直都没人住,屋子虽然经常收拾但免不了有一股霉味,王瑛和林穗赶紧把窗户都打开透了透风。
孩子们短暂的认生后,便开始在院子里来回跑闹起来。
李氏站在窗口向外看:“看见元宝就想到青岩小的时候,也是这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陈容感叹,“谁说不是呢,小麦跟秋儿小时候一模一样,一转眼咱们都老喽。”
正房收拾完,几个人又去收拾后面的院子,杨氏正之前留下的小菜园里种菜,看见王瑛他们过来先是一愣连忙上前问安。
“婶子快起,二顺也回来了,都在前院看看去吧。”
“哎,好!”
后院屋子是锁着呢,王瑛从门口的石头下面摸出钥匙。
打开门一股霉味涌出来,赶紧把前后的窗户都打开透了透风,屋子里没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就是多了些蛛网和灰尘看起来有些陈旧。
陈青岩拿着扫把将墙上的蜘蛛网都挂走,打了盆水将桌子窗台擦了擦。来时王瑛在试验田里装了不少铺盖,床收拾干净就都拿出来铺上,屋子里又回到过去的模样。
西边院子里林穗和林秋也将屋子打扫干净,晚上正好能住下。
全都收拾妥当也到了该吃饭的时候,陈喜叫两个儿子去镇上宰了头猪回来,晌午炖了一大锅猪肉。
“不知道东家要回来,家里什么都没准备。”
李氏道:“又不是到了别的地方,回自个家准备什么。”
饭菜做好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只可惜青芸怀着孩子没能回来。
吃完饭陈喜道:“前几日从县城来了不少人,说是要给咱们家修牌坊,我也不懂这个,便让他们自己去庄子上量地去了。”
王瑛道:“那是县衙派来的,青岩考中了状元,特地给咱们家修牌坊的。”
陈喜一听瞪大眼睛,“我的天爷啊,可不得了,东家竟然考中了状元!这不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了!”
“我们这次回来是打算在庄子上建个祠堂,将先祖的牌位都供奉起来。”
陈喜道:“这是正事,早先老爷活着的时候就想过修祠堂,后来突然得了病……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这次正好将族谱一并写出来。
陈青岩考中状元回来的消息,第二日就在镇上传遍了,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络绎不绝的来拜访,还有几个夫人是李姝之前的故友,都过来看望她。
其中就有那个陆夫人,早先她儿子受了张秀才的蒙骗,纠结了不少人去菜铺嘲讽陈青岩把人气病了。
这么多年过去,陈青岩已经考中了状元,他儿子依旧一事无成。
前几年闹水灾陆老爷得病死了,儿子不争气,儿媳又尖酸刻薄,如今她过的十分憋屈,看着面相比之前老了十多岁。
见了面李姝都没敢认,说了会话才知道是陆夫人,当即就沉了脸。
陆夫人不好意思道:“你还怪我呢吧?”
“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没什么怪不怪的,只是不愿意与你家走动罢了。”
陆夫人听她这么说脸臊的通红,“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坐在旁边的宋家娘子小声道:“如今她日子也不好过,水灾过后她家生意就不行了,加上陆老爷一死,她儿子高不成低不就的,总想着考科举结果连个秀才都考不中,糟蹋了不少银子,听说去年将铺子都转出去了,靠一点房租过日子。”
看到过去的好姊妹落到如今年的地步,她心里也不舒服,李氏叹了口气道:“不提她了,刚才说你家添了对龙凤胎孙孙?”
……
有道是“穷在闹市无亲朋,富在深山有远亲。”
一连三四天家里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除了送礼来的还有想给陈青岩纳妾的,把李姝烦的够呛干脆闭门谢客。
陈青岩、陈青松和着陈喜他们一起回了趟庄子,跟县城的人商量好,就在之前的别院旧址上建一个祠堂出来。
全村的汉子都过去帮忙,大概一个多月就能建好,这期间陈青岩又把家里的亲戚们都聚到一起,开始重新修补族谱,将过去遗落下来的都补上去。
陈家这一支是从别地迁过来的,往上没办法追溯了,只知道太爷的名字、再往下就是爷爷和父亲。
旁支有不少都没联系了,还有几户闹水患的时候都绝了户,只花了四五天就将族谱修补好。
修完族谱,陈青岩打算趁这个机会带着娘亲去一趟田阳县,虽然她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都惦记着看一看大舅。
四月二十六,陈青岩带着弟弟和娘亲回了一趟大舅家。
临走时王瑛嘱咐陈青岩带着娘在那多住几日,长辈年纪都大了,相隔这么远,见一面实在不容易,以后怕是很难再见了。
他和元宝没过去,孩子来回奔波身体有些吃不消,连着拉了好几天的肚子小脸瘦了一圈。不过精神还不错,每天带着晴儿和小麦爬树和泥淘气的很。
在老家的日子慢悠悠的,每天睡到自然醒,收拾收拾屋子,侍弄侍弄花草,再就是去林穗和林秋的院子里溜达一圈,一日就过去了,别提多自在了。
这样的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五月中旬,婆母他们从田阳县回来才结束。
回来时带回个噩耗,李家大舅患了病,如今已经下不来地了,恐怕没多少时日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