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与你，恰到好处》
晋江文学城/梨悠然
南大开学那天，太阳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悬在空中，梧桐树叶被晒得卷了边，蔫蔫地垂在枝头。
路悠悠和乔若溪身着闺蜜装——天蓝色A字连衣裙，在炎炎烈日下拖着行李箱四处奔走登记，两张白嫩的脸被空气中的热浪灼得红彤彤的。
“见鬼，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阴天，怎么一到学校就出太阳了，老天爷是不是嫉妒我的美貌……”
乔若溪一手用社团宣传单遮住头顶的太阳，一手拖着行李箱埋怨天气，话刚说到一半，对面走过来的女生忽然尖叫起来——
“啊！”
“江雪岩！那是江雪岩！”
她的嗓门堪比扩音器，话音刚落，方圆五十米内瞬间炸开了锅。
“江雪岩？是不是咱们南省今年的高考状元？”
“奶茶状元江雪岩！”
“就是他，那是学校专门派出去接各地状元的荣耀80……”
“……”
路悠悠和乔若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停下脚步往身后看去——
远处停着一辆车，车旁围着一圈人，那圈子在她们转身的几秒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
路悠悠盯着那圈人足足一分钟，直到身旁人把拖着行李箱的手放开，恹恹搭到她肩上：“真的是江雪岩吗？好家伙，好大的阵仗！”
路悠悠木讷地点头：“没看到人，看这阵仗应该是他。”
乔若溪苦着脸摇头，天蓝色的连衣裙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老天不公啊，我们两个弱女子在这大太阳底下‘拖家带口’地跑了大半天，他一个精壮小伙子却吹着空调姗姗来迟，还被人吹捧成这样……唉！”
“没办法，谁让你高考没考过人家”，路悠悠狡黠一笑，天蓝色裙摆随风轻晃。
乔若溪撇撇嘴：“大姐，我这辈子就是重新活一遍也不一定能考的过他，不过你呢，你这个年级第一为啥没能考过他？”
路悠悠耷拉下脑袋，细软的头发从耳边滑落：“不是跟你说过了，来例假了不舒服，最后一道题压根没时间做，整整10分啊！”
乔若溪也跟着叹气：“唉，没事没事，虽说这第一名和第九名的待遇相差确实有点大，不过……在私底下，训他第一名的不还是你嘛，咱们南省高考第九名，路悠悠。”
“我哪敢？”
“怎么不敢，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训他你没发现？”
路悠悠眯着眼睛看着密密麻麻围着江雪岩的人群，心里有些闷的慌。
远处的人工湖在烈日下泛着粼粼波光，几株垂柳无精打采地立在岸边。
路悠悠看了一阵，悻悻转过头来：“那是以前，今时不同往日，路悠悠已经没落了……咦，宿管那里排队的人少了很多，咱俩快去交住宿费！”
“真的耶，多亏奶茶状元引流！”
……
江雪岩如此受欢迎绝不仅仅因为他是南省的高考状元。
高考出分后，状元的照片被人贴到网上，在一般人的理念中，学习好的学生往往长相稀松平常，但江雪岩却是例外中的例外。
那是一张在KTV唱歌的照片，江雪岩身着蓝色渐变卫衣，衣领随意地立着，衬得他脖颈线条格外修长。
一头短发剪的恰到好处，他拿着话筒笑得开怀，眼睛弯弯眉眼柔和，眼神清澈干净，是个十分端正标准的大帅哥。
这张夺目耀眼的状元照不仅吸引了大批记者，甚至还吸引了一些星探。
一时间，江家的门槛快被踏破，可江雪岩却迟迟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只有他的父母偶尔出来讲一讲培养状元儿子的心得。
然而神奇的是，开学前几日，一则“状元奶茶”广告席卷南省。
大屏幕上，穿着白色衬衫的江雪岩左手插兜，右手握着奶茶，衬衫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身材轮廓挺拔修长，看起来比之前在KTV唱歌的时候成熟很多。
随着画面推进，他唇角牵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富有张力的身姿配上那双装满是星星的桃花眼，只一瞬，便看得屏幕前面的少女们脸红心跳。
一个人能演绎出如此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关键还帅得出奇，气质形象堪比某人气最旺的顶流男星，一时间，状元江雪岩在南省家喻户晓。
……
江雪岩今日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却衬得他肩宽腰窄的身材更加出众。
从车上下来时，他远远瞥见不远处站着两个熟悉的背影，但很快，视线便被话筒和人群挡住。
阳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一闪而过的落寞感被摄像头无意间捕捉下来。
当天，又一张“忧郁男神照”带火了南大校园论坛。
*
路悠悠和乔若溪在忙碌了大半天后，终于躺在了宿舍的床上。
两人是高中好友，一起努力奋斗考进了南大信息院，为了住在同一个宿舍，又专门约好时间一起来注册。
“好险好险，再差一分我就不能跟你们在一个学院了！”
乔若溪盯着天花板，脑海中还是那张信息院新生高考分数排名表，江雪岩作为状元，毫无疑问排在第一，路悠悠第二，而她是倒数第一。
“好在你成功拿下了那一分”，路悠悠笑道，她已经换上了舒适的棉质短袖，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铺里。
乔若溪看向她，眼底闪着感激：“不枉费这三年来你的悉心教导吧，路老师？”
路悠悠摸了摸下巴，假装捋了捋胡须，点点头道：“嗯，孺子可教也！”
“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充满学生宿舍，笑了一阵后，乔若溪忽然冷不丁道：“你说……江雪岩会不会喜欢你啊？”
路悠悠吓了一跳：“怎么可能？你脑子进水了？”
“不是”，乔若溪若有所思，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被角，“我只是觉得你俩最近一段时间的状态像极了小情侣闹别扭。”
“谁说的？”路悠悠从床上坐起来，短发有些凌乱，“好朋友闹别扭也是这样子吧！再说了，我才刚刚失恋。”
“失恋”二字像突然抽走脊椎的刀，路悠悠瞬间塌陷回枕头，发丝陷在印着可爱图案的鹅绒枕里。
“也是，我也就那么一说。”
乔若溪决心不再触碰好友的旧伤疤，此刻只能缩回到被子里。
晚饭后，乔若溪一直在跟家里视频，路悠悠穿着拖鞋出门，一个人慢悠悠踱向了操场。
夏末的晚风带着凉意，轻拂过路悠悠有些凌乱的及肩短发，她低着头，看自己的影子被路灯拉长又缩短，鞋底摩挲着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远处的霓虹灯闪烁不定，与天边几颗疏朗的星子遥相呼应。
路悠悠深吸一口气，夜间的空气沁人心脾，叫她紧绷了一日的神经稍稍松弛下来。
不过这松弛感很快就被人打断。
走了一会儿，她在操场边梧桐树的阴影下，碰到了她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两个人——失恋对象沈嘉树，和他的女朋友刘绫。
沈嘉树穿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身形清瘦，而刘绫一袭鹅黄色连衣裙，微卷的长发披在肩头，脸上妆容精致。
路悠悠假装没看见他们，耷拉着眼皮想从旁边绕过，刘绫却笑嘻嘻地挽住沈嘉树的手臂，转身甜腻地喊她：“嗨悠悠，这么巧啊！”
路悠悠：“……”
真是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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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八辈子霉了，好好的空气里被人放了个臭屁。
她扯了扯嘴角，懒散地应了一声“嗯”，视线盯着地面上爬过的一只蚂蚁，只想赶紧离开。
但当她无意间瞥见前方的另一道身影时，脚步不自觉地停住了。
刘绫跟她打完招呼，笑着转向沈嘉树，用夹子音说道：“嘉树，这会儿才刚过八点，要不我们去逛逛门口的小吃街吧？我好饿呀！”
沈嘉树分明看得出刘绫是故意的，却还是配合地回了个“好”字。
微弱的恶心感从路悠悠心底升起，她看了一眼沈嘉树，瘦削少年眼神昏暗不明，也抬眼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路悠悠一时有些想不通，以前她到底是怎么迷上那双空洞的眼睛的。看着他欲言又止似乎装了一肚子心事的样子，路悠悠心底轻嗤一声，转过了头。
这时候，远处那道修长身影也不紧不慢走到她面前，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月光勾勒出他利落的肩线，一身简单的黑色运动服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棒球帽檐下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
新任校草江雪岩，他这是在学明星的隐蔽打扮？
路悠悠嘴角牵起一抹弧度，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想不到这小子也有今天！
“在散步？”
江雪岩随手摘下帽子，额前碎发被晚风轻轻吹动，朝她露出个转瞬即逝的微笑。
“嗯，你也来散步？”
路悠悠一双杏眼微弯，琥珀色的瞳仁在月光下流转着明润的光泽，回了个同样短暂的礼貌微笑。
一人一句，像极了陌生人之间的无聊寒暄。
“你是……江雪岩？！”一旁的刘绫忽然松开沈嘉树，兴奋地小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江雪岩抬头瞥她一眼，长腿一迈，灵活地侧身躲过她，站到了路悠悠旁边。
“走呗，去那边散，这儿人太多。”
他修长手指扯了扯路悠悠的衣服，动作自然流畅，流失了许久的熟悉感一涌而来，路悠悠忍不住抬起头，瞪向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昏黄路灯在他高挺的鼻梁投下小片阴影，睫毛长得不像话。
见鬼，明明初中的时候他还比她矮，如今她却要费力抬头仰视他。
这家伙高中的时候该不会跑去深山老林里去寻极速拔高的仙丹了吧？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江雪岩居高临下瞅了路悠悠一眼，嘴角弯起狡黠的弧度。
路悠悠轻嗤一声，迈开步子绕过一旁发愣的刘绫：“哪里有帅哥？我只看到一个胖子。”
江雪岩看着她着急逃走的背影低笑，声音里带着磁性：“走那么快干嘛？这里又没有狗追你。”
没有狗但是有黄鼠狼啊！
路悠悠腹诽着，嘴上催促他：“少废话，你走不走？不走我自己走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才注意到刘绫和沈嘉树仍僵立在原地，眼里写满了惊讶和无措……
她怎么忽然给忘了，江雪岩是赫赫有名的奶茶状元，她刚刚对他太粗鲁了吗？
不是，确切地说，是她对某些人太纵容了。
“你们两个”，路悠悠冷下眸子，瞥向刘绫和沈嘉树：“以后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们之间还没有友好到需要故意拉拢或排挤谁的地步，我之所以一再退让，是懒得跟你们计较，可你们好像对“在我面前炫耀”这件事上瘾了。”
空气凝滞三秒后，刘绫忽然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笑："路悠悠，大家好歹同窗三年，你说话非要这么刻薄？"
“刻薄吗？我一向目中无人，更看不到人以外的东西。”
说完这句，路悠悠自己都差点被自己逗笑。
为了保持最后一点礼貌，她在笑出来之前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