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那个自称是来自里塞城的浅棕色头发男人名叫朱利恩，即便曲未央否认了关于他对她的称呼问题，他还跟没理解一样，或者说不知道理解成什么了，一脸了然过后，他说：
“我明白大人的意思，大人不记得我也是应该的，但我绝对不能在大人需要做事的人的时候还没眼力的在旁边躲着。”
曲未央：？
她知道玩家有称号系统，但黑暗神又是什么称号，系统也没给她跳获得称号啊？
不要造谣啊！没看见后面这群小家伙看她的眼神发生了些变化吗？
还有，她什么时候说需要他了，他又明白什么意思了！
有时候曲未央真不懂他人复杂的脑回路……尤其是这个世界的，一个个的不是一般的爱脑补。
“我这样说其实也是给自己编织了一件镀金的袍子，因为尊贵如您，一定不缺我这点微小的力量。”
话虽如此，朱利恩再度看了眼地上哀嚎之人，眼里出现了更多崇拜和理解，“我们最初的计划也不过是想先打入内部，动摇他们的根基，而我现在在这是法师顾问的助手，离目标还有段时间，根本没想到您会来，直接加快了这一进程。”
身为光明信徒的他们经历过最深刻的背刺后，在亲手手刃了圣主和贵族后，他们这群人就已经加入了黑暗阵营，只是心情复杂，还要慢慢接受光明神在他们眼里就是对立面的事实。
这个国家以光明为荣，以光明为国家之信仰，可只有他们知道，光明的力量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纯洁，它会夺去无辜之人、无辜信徒的性命，光明神没有出现，相当于顺应了那个贵族那个圣主的话：无辜者的枉死，在光明神眼里全是该死。
而贵族和圣主，都是极为信仰光明神的教徒。
他们这一群生来被发现魔法天赋就被教育着奉献出一切的信徒，在逃出生天那刻开始质疑，光明神是否真的如教义所说般仁慈、以光明普照大地。
如果不是，那他们的信仰是否又真的正确？
他们在迷茫中寻求答案，直到有人突然发声，惊醒了他们，像是在无边的雾气中乍然破出的一盏明灯。
他说，比死亡早一步降临到他们面前的，是那位大人，你们只是改变了信仰，如果觉得对光明神的信仰比命还重要的话，那就离开吧。
没有人离开，他们都明白了彼此的决心，然后制定了一个计划。
一个可能会失败但没法回头的计划，既然选择追随黑暗神大人，那他们就要从根基上击垮光明神的影响力，平民可以潜移默化的宣传、王室需要斩草除根、光明神殿被排在了最后面，它的力量太庞大了，庞大到他们都觉得王室简单很多，毕竟只要混进去，打入敌人内部，那些早就被傲慢腐蚀了心智的贵族们哪会有什么防备，一些贵族是有光明魔法，但他们也有。
“那就说明我们的最初计划没有错，大人，剩下的杂活，还请让我来解决吧！我担心他们召集来光明神殿的人，就麻烦了，不要让他们绊住您的手脚。”
朱利恩一直认为太早让黑暗神降临的事实公之于众会不利于神的信徒扩张，因为光明神殿一定会有所行动，把之扼杀在开头。
黑暗神还不为人知，除了他们这些人，还没有什么信徒，朱利恩以前得以听过丹纳修道院的院长加百列圣主唯一一次亲授的光明教义，加百列圣主说，光明之力都是信徒的信仰换来的，而信仰是为了让神明有台阶踏足这个世界，赐予信徒力量。
至于为什么黑暗神大人能停留在人前这么久，他想，那也更体现了其他神明的无能，只有他们的神有如此能力。
朱利恩也从未怀疑过救了自己的是否就是神明，在这群信仰光明神几乎和年龄一样久的信徒眼中，信仰崩塌之下，给了他们希望的人一定是神，只有神会在绝境中从天而降，在灰烬中还他们新生。
只不过，信仰还是个问题，这会不会成为黑暗神落于光明力量下的短板……
但他看见曲未央毫不在意地说：“没事，来多少都能打。”
朱利恩眼睛里都能看见星星点点：“不愧是大人啊……”
“朱利恩，你疯了？！现在认罪，再把面前这该死的贱人杀了，我会向公爵大人申请赦免对你的惩罚！”
地上那人鼓着劲尖锐喊叫完，双目赤红狠狠瞪着女人，缩在袖子里的手隐隐抓着根棒子，嘴里还咕囔着咒语。
他在蓄力准备施放魔法。
混乱散碎的气体在他身上四溢着，曲未央知道那应该就是他身体里泄出的魔力。
看来一个百足的伤害还不能够让他丧命，身负魔法天赋的人多少会比没有魔法的抵抗力强些，而且眼前这个好像还是阿方索的法师顾问，也是出自光明神殿，要是没加入王室，在神殿里按能力划分高低也是个圣主，所以魔法天赋还算可以。
但魔抗可对她的“魔法”无效，生命上限高了那就多放几个蛊呗。
这个法师顾问害的便是因光明魔法而失去生命的孩子，这也是她为什么先放百足的原因，一击毙命太便宜他了，曲未央要用蛊用毒模拟魔法在体内分筋错骨的疼痛，让他在死前切实体验到那些孩子们的痛苦。
“才这点痛，你就忍得受不了了吗？”
她稍稍侧头就躲过了他蓄力半天出来的一道光明魔法攻击，唇角划出一抹残忍的笑，
“还有力气反击啊……可你的生命值越高，你被折磨的时长就会越长。”
“可惜我没有光明魔法，无法让你作出比较，到底哪个更痛。”
……说完后，曲未央总觉得自己这个表情和话语有哪里怪怪的。
但她看了眼身后的孩子们，以艾希为首的一众小豆丁都是一副严肃又高兴的样子，在这之前他们已经亲眼目睹了伤害他们同伴的人的下场，没有人露出不适的表情。
那就没问题了，应该是她对放狠话还不太习惯吧。
但如果曲未央看过关于魔王与勇士系列的书，如果小说爱好者阿莉西亚在这，一定会告诉她：这全是邪恶反派魔王的词啊！
而对法师顾问的话不闻不问不看的朱利恩，在曲未央说完后，立刻挺身而出，恨不得举手发言：“大人，我会光明魔法！曾经——我过去不懂事，曾是一名神殿学徒，但现在早就已经是一名忠实的黑暗神信徒了！”
乱七八糟解释那么多干嘛，反正她就提取了关键词，曲未央给了他一个眼神，微微颔首：“那你来，一定要用最厉害最痛苦的光明魔法。”
朱利恩得了指示以后很是振奋，掏出魔杖就开始念咒。
法师顾问是个中年男人，脸上还敷着睡前涂上的白色粉末，此时被光明魔法折磨得很快留下的泪水冲洗着，露出底下原本的肤色。
亲身受了一击痛彻心扉的光明魔法后，知道了朱利恩是真的敢杀他，法师顾问顾不得什么仪态什么面子了，向他一向看不上的助手哀求道：“住……手！光明神……在看着……你，你不能杀……杀我……”
“如果你的神不允许我这样做，那它就会出来阻止这一切，而不是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反应。”
朱利恩再次举起魔杖，快速念着咒语，释放出他所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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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魔法里最厉害的那个“日光魔法”，一道白到刺眼的光芒笼罩住了地上的人。
光芒持续了多久，那里面的叫声就持续了多久，直到光芒消失，声音变得虚弱，奄奄一息的外表下实际上五脏六腑早被带有炽热力量的魔法给烫伤了。
但谁也没想到，将死之人也发出了最后的一击——
“伟大的光明神啊，指引你的信徒吧……来到纷扰污秽的人世，我将献出无垢的灵魂，请回应我的祈求，撕碎一切邪恶和黑暗……”
“！？”
乍然骤起的亮到隐隐泛红的巨大光波从法师顾问的身上炸开，离得最近的是朱利恩，光波波及到他身上，他都能感觉到贴脸时那强大的威力，也能看到黑暗神大人脸上的猝不及防。
但即使反应时间只有两秒，他也张开了双手，拼着最后的求生本能念着护盾魔法咒语。
可是他知道的，这是法师顾问用生命放出的魔法，简单的护盾魔法怎么可能挡得住如此强烈的一击。
“咔嚓——”
护盾碎裂的声音脆得就像扔向地面的鸡蛋一样，在朱利恩耳朵里放大了无数倍，他闭上了眼睛。
……
但，怎么可能，他还没死？
朱利恩震惊地睁开眼。
金色的魔法阵在完全咽气的法师顾问身上还未完全消散，大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前方，手中的骸骨才悠悠放下。
黑暗神大人再一次！
救了自己！
天哪，改变信仰是个多么正确的决定！
即使今天死在这，在致命魔法中尸骨无存，他也不会产生一丝怨怼，可——
哪有神会如此，会如此对待卑微的信徒，挡在信徒面前抗下一切！
身板壮硕得如同蛮牛如同战士的魔法学徒不禁流下了眼泪。
……
好险，谁知道这人死前还会来这一下，鱼死网破。
她自己是受得住，但一点魔法防护都没有的孩子们肯定会出事，不过曲未央也没想到蛊毒的打断效果在哪里都管用，连释放中的魔法都能打断，及时阻止了那个光波的蔓延。
默默擦了一把不存在的汗，她表面云淡风轻，其实还想趁没人发现给地上的人续个蝎心。
“对方已重伤，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系统提示音。
这里的重伤代表人已死，不可鞭/尸.
她干脆直接伸脚踹了一下，感谢吧！是游戏系统救了你！
但下一秒，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脚边多了一个人，朱利恩又跪在了她脚边，在以一种很虔诚的语调向黑暗神宣誓。
到这时候，曲未央也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就算他以为的黑暗神亲口跟他说自己不是，他也会摆出那副“我懂你意思”的表情。
然后艾希就问了：“你是神明吗？黑暗神？是和光明神一样的神吗？”
“……不是，是他瞎喊的。”她就说容易误导人吧。
“没关系的，就算你是神，你一定也是个好的神明。”有小孩插话，等曲未央无奈地看过去，他又立刻问道，“神明能看到灵魂吗？”
“你能看得见他们吗？”
“艾希总喜欢骗我们，说以后我们都能吃饱，都会有温暖又干燥的床睡觉，说哈珀他们的灵魂一直在陪着我们，她是为我们好，可我总不相信……”
“喂！我可没有骗人……这全都是我梦到过的，做过这样的梦那就算是真的。”
艾希还在据理力争，但眼睛也不自觉地带上了期盼，看向了曲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