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然后呢？”
“除此之外呢？还有吗？”
病房里，松田阵平第无数次盘问上野茂雄意外发生时的细节。
“这已经是我能想起来的全部了。”
这也是上野第无数次重复这句话。
他垂着脑袋，不敢去看那双气势汹汹的凫青色眼睛，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被抽去精气神的萎靡。
这已经是他们被救回来的第五天，可鹿谷那家伙，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找到他们的时候，白发青年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上野叫破了嗓子也没唤回他的意识，整个后背几乎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翻卷的伤口里甚至能看到惨白的骨茬。吸水性极好的作战服被鲜血浸透，破碎的布料呈现出一种黯沉的黑红色，黏腻地粘在模糊的血肉之上，双臂脱臼，软软垂落在被血染成深褐色的泥土里。
伊达航少见的失了态，从来宛如定海神针一般稳重的青年难以自抑的红了眼眶，绑脊柱板的时候甚至手抖到握不住固定带。
更别提一直被他护在身下的上野，在看到那片惨烈的血红时情绪一度失控，几乎是崩溃般的哭喊。
“救他！求求你们了，快救救他！”
他身上的伤势也不轻，却拼命挣扎着要从担架上跳下来，想去碰触那个拿命护他，如今生死未卜的同伴。
诸伏景光及时按住了他。
“躺下，你现在不适合移动。”
见上野还在挣扎，猫眼青年的蓝眼睛凝结成幽暗的深潭，声音低沉却落地有声。
“他拼命也要守护住的生命，难道你想辜负掉吗？”
“真的想要感谢他的话，就应该尽快养好身体。”
诸伏景光的话像一记重锤，砸醒了濒临崩溃的上野，他不再挣扎，只是死死咬着下唇，任由泪水混着脸上的尘土和血污淌下，被医护人员迅速抬走。
如今他的伤势已经转好，可那个默默替他承受伤害的人，却依旧无知无觉的躺在ICU的病床上，沉沉的昏睡着。由于感染严重，医生甚至不允许家属进去探视。
他们再着急也毫无办法。
诸伏景光去找医生询问他的病情，回来的时候身上的气场低的吓人。
“依旧没醒。”他低声道。
“镇定剂早就停了，可是他连半点自主活动都没有，所以医生暂时没拔管，还是靠呼吸机维持……医生怀疑是之前缺血缺氧导致脑细胞受到了不可逆转的损伤，现在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继续观察。”
诸伏景光低垂着眸子，单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医生还说，这个状态……不排除长期昏迷的可能，要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众人的视野死角里，那只手隐隐发着抖。
医生没有明说，但他的意思很明显。
那家伙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降谷零抿了抿唇，不动声色的拉住了幼驯染的手，用掌心去温暖他冰冷的指尖。
“那东西呢？不是一直挺‘看重’他身体的吗？怎么突然不管他了？”
松田阵平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在有限的空间里来回踱步，活像一头被牢笼困住的野兽，他皱着眉头掏出一根烟，迟疑了一下，没点燃，只是习惯性的叼在嘴里。
“或许是觉得鹿谷太不受控，故意想让他吃吃苦头。”萩原研二反坐在椅子上支着下巴，一双总是含笑的下垂眼此时沉静如冰。
“也或许它已经放弃了鹿谷。”
他一直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过刚则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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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谷对于那东西的态度一直太过强硬，多次挑衅，丝毫不考虑惹怒它的后果。萩原研二隐晦的提醒了他很多次，可那家伙要么沉默，要么装傻充愣，总归是不肯服一点软。
松田阵平烦躁地“啧”了一声，猛地转过身，一拳砸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半晌，他沙哑着嗓子问道。
“它到底把那家伙当做什么？容器？食物？”
“呵，我们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做不了，他恨这种无力感。
降谷零握紧了幼驯染的手，冷静的分析。
“它既然有智慧，就不可能做毫无逻辑的事情，应该说，它的任何一个动作都有其目的性。”
“此前它对于鹿谷‘作死’的行为一直是鼓励的，甚至会主动诱导，包括但不限于提供治疗，短暂归还视力等，鹿谷这次伤成这样，按以往来讲这正中它的下怀，应该会给鹿谷一些‘奖励’才对，突然态度转变……中途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松田阵平咬紧了牙，嘴里的香烟被咬的咯吱作响。
“我再去问问上野。”
他的声音压抑到极致，仿佛地第的暗流。
伊达航皱了皱眉。
“够了，松田，”他沉声道，“上野也需要休息。”
“班长说的没错，小阵平，”萩原研二站起身，轻轻搭上了自家幼驯染的肩膀，把他带到一旁坐下。“上野他同样是这场灾难的受害者，要他反复回忆当时的细节，对他来说太残忍了，如果小鹿谷在这里，他肯定也不会允许。”
就像他不允许小降谷他们过多回忆实验视频一样。
“况且，”他变戏法般的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
“我们听这个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