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真的，你仔细听，我都听到陈午的呼噜声了。”
司言茉被他逗笑，动作间触碰到某些坚硬，无奈又害羞。
本来是打算休息的一夜，硬生生又被夜笙歌折腾得疲惫不堪。
等一切都结束时，窗子就已开始透入光线，两人堪堪睡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被一声鸡鸣叫醒。
她本想在马车里再睡一会儿的，偏偏这马车也没让她好过。
周言卿看出她有些难受，将她揽到自己怀里，又把自己的手炉也塞到她怀里给她取暖。
“快到了，再坚持坚持，嗯？”他像是在哄小孩子。
司言茉把头搭在他的肩上，昏昏沉沉，“一会儿到了镇里可要找个好点的客栈，我想再睡一会儿。”
“好好好，都依你。”
好在这段路不算太远，两个时辰几人就赶到了镇上。
为了节省时间，不让大娘白忙活，周言卿让萨诺和陈午先跟着大娘一起去找大娘的儿子，自己则带着司言茉找了个客栈休息。
如今赶上冻灾，虽说还在秦地边境，粮食倒是不缺，可这炭是太费了，客栈的房价也是水涨船高。
前几个客栈好的房间一开始也就只要200文，如今都涨到1000文了。
周言卿开始有些担心自己带的盘缠到底够不够了。
他们还要隐瞒行程，提防萨克王发现。在秦地到是怎么都有办法，可进了萨克就不一定了。
另一边萨诺到刚算顺利，跟着大娘很快找到了她的儿子，还在灾民中遇到了自己的熟人。
“萨勇哥！”
他走向一个在角落里看起来很壮的男人。
那人手里拿着一张大饼时不时嚼上一口警惕的观察四周，视线对上他时，出现了几分困惑，很快又亮起来。
“你是……少爷？”
“是我！”萨诺赶紧点头。
萨勇不可置信的站起身，“你都长这么大了？”
他似是想到什么，赶紧将人拉到巷子里，“少爷，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被那个杀千刀的送去做质子了？”
萨勇是萨诺家中还未出事时的家丁，小时候经常陪着他一起玩。萨诺最早会的武功还是他教的。
在萨克王盯上他们一家之后，萨诺的父亲迅速遣散了家中的下人，怕他们受到牵连。
萨勇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被萨家养大的，对萨诺一家感情不是一般的深。
他原本是不愿意走的，可萨诺的父亲告诉他，就是因为他在家这么多年，他们也拿他当自己的孩子，如今他只希望家里的这些孩子能逃掉一个算一个。
只有好好活着，未来他们才有机会再见。
萨勇记着这个约定，也一直暗中调查萨诺一家的事，在知道萨诺被送往秦地后比谁都着急，却什么办法都没有。
他和萨奇不一样，在发生冻灾之后第一时间不是想去找萨诺，而是想把萨诺的爹娘救出来。
可惜势单力薄，一直没有机会，便也想来秦地，看看能不能帮帮萨诺，没想到他们在这里遇见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萨诺也和他解释了自己如今的情况。
“萨勇哥，不瞒你说，这次我想回萨克，不止想把我爹娘救出来，也想让我们萨瓦族的族人不再被人欺压。”
他问起萨勇，现在萨瓦族的情况。
在萨克王将他们赶出萨克后，有钱的有的选择走水路去齐谷，有的则是和萨奇一样往秦地更靠南的位置去。
他们盘缠足够，走得远一些，既能不受冻灾的影响，又能防止这邬克族的人赶尽杀绝。
普通百姓就苦了，幸运的逃到秦地这边，打个工还能混口饭吃，大部分还是只能在萨克东躲西藏。
“就我知道的，这里也就百余人。”萨勇说道。
他听到萨诺的计划，没想到当初那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如今竟有如此大的志向。
“你放心，要是你想干，我肯定第一个跟着你。”
他孤家寡人一个，最亲近的就要属萨诺一家了。如今老爷和夫人被萨克王抓去，少爷要做什么他都会跟着的。
有了萨勇的帮助，萨诺倒是轻松不少。
萨勇自从来到这里，就因为有把力气，帮附近的商户做工，虽说没有住的地方，但吃的从来不愁。
每天做工结束，他都会去附近的云姬庙，和灾民们挤在一起休息，还会把自己的吃食分给一些孩子。
久而久之，这边的灾民对他都很敬重。
他也会介绍一些人去不同的商户那里赚一分饭钱。
“既然如此，萨勇哥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们？”
自古想要起义，最重要的就是有一队自己的人马。
萨诺默默摸了摸胸口衣服间藏着的银票，在得到萨勇的同意之后，来到一个买饼的摊子前卖了不少饼和包子。
“少爷你这是……”
“我总不能空手去。”萨诺笑道。
萨勇却觉着没必要，“你也是从秦安城过来，现如今冻灾，吃食和炭是最贵的，你也要给自己留一点。”
萨诺却被他提醒到了，“对，还有买些炭。”
他叫上陈午，三人一同去买了些木炭，这已经不算是好的木炭，价格却赶上煤了。
可想而知，这萨克的冻灾是有多严重，连秦地的物价都跟着上涨。
萨勇都心疼他拿出去的那一张张银票。
萨诺却不以为意，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要收买人心，这时候可不能吝啬。
空中还飘着不大不小的雪花，三人用马车拉着东西。
萨诺跟着萨勇在前面，陈午则跟在马车后头。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大摇大摆带着这么多吃的和木炭，要是被人抢了可就坏了。
好在几人功夫都不错，也没有前来作死的人，他们顺利赶到了最近的云姬庙。
云姬庙没有帝古庙那么富丽堂皇，却因云姬的传说，是唯一接纳灾民的庙宇。
庙中的卜师会在后院搭上几个棚子，用干草围上给灾民或是一些无家可归的人有个避风之处。
就算如今下着大雪，有这么一处地方好歹也能安身。
萨勇带着两人一同来到后院，看到那简陋的茅草屋下，一个个瑟瑟发抖的妇女抱着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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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还是白日，男人们有些力气的都会想办法去外面打个零工，赚上一天的饭钱。
女人和孩子就只能依偎在一起取暖，有几个会女工的用被冻得通红的手纳鞋，期盼着能换上几个钱。
萨诺在秦地时已经见过类似的场景，可那里好歹还算暖和，这里就不一样了，处处漏风，就算有饭吃，也有可能会被冻死。
他想起周言卿的话，身为首领不能放弃。
他还没有成为首领，但他知道，必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让他的族人摆脱这般痛苦。
他抹了一把鼻涕，招呼萨勇和陈午帮他把吃的分给众人。
一群女人一开始还不知所措，在听到萨勇说的是萨诺给她们的时候，一个个带着孩子跪地叩谢。
“不够。”他自言自语，心中盘算着对这些人至少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还要有些防寒的棉衣。
就在这时，陈午突然高喊一声，“公子，你来看！”
他走了过去，这才发现是一个女孩，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妹妹。
小姑娘脸冻得通红，眼泪从眼角划过都能结成冰霜。
她扑通一声跪下，把妹妹抱给萨诺看，“善人，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吧！她已经烧了两天，我爹娘都不在了，我真的好害怕！”
萨诺看着她，想到刚要被送到秦地时无助的自己，鼻头不禁一酸，“别害怕，哥哥带你去医馆。”
他说着，将小女孩扶起，接过他怀中的妹妹，带她坐上马车就去找医馆。
上天似乎还没有那么残忍，他带着两个小姑娘来到医馆，郎中看过知道是染了风寒，给开了药。
萨诺给他拿了银子，让她们留在医馆，等到妹妹好起来，他就会来接她们。
小女孩千恩万谢，他心里却不是滋味。
他的妹妹也就这样大，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从医馆走出来四下无人，他终于忍不住蹲在雪地里低声痛哭起来。
这些天他看过太多疾苦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带他们走出来，更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家人怎么样了。
萨诺知道，自己还没有那么强大，可现实逼迫他不得不强大起来。
就在这时，两道影子出现在他身前，如同一缕温暖的阳光。
他抬起头，果然是言卿哥和司姐姐。
“你们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要休息？
司言茉蹲下来，摸摸他的头，语气是姐姐的温柔，“不放心你啊，过来看看，看起来我们未来的萨克王有点不开心。”
司言茉总是这样拿他当小孩子哄。
他站起身，不好意思地擦去眼泪，“我就是……就是看不得他们这样。”
“就是因为看不得才要改变。”周言卿开口，“去吧，带着他们逃离这些。你要守护好你的臣民。”
臣民吗？可他还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们还不是……”
“怎么不是？”司言茉狡黠地眨眼，“你别忘了你是质子，是萨克王把你送过来的。是他承认了你的身份，何不好好利用？”
萨诺被她说得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又回到了云姬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