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给的礼服不太合身，我就穿自己的衣服了。”
在侍者疑惑的注视下，姜言初不得已开口解释。那件礼裙太古怪，恕她暂时没胆量穿它，只能找赫丽留下的旧衣救急。
侍者听后略微惊讶，“怎么会？礼服是按照赫丽小姐的尺码定制的。”
“年轻嘛，长身体比较快。”
实则不然。
礼裙姜言初穿着正好，这也是令她感到奇怪的地方。赫丽身型比她瘦小，行李箱中的大部分衣物都不适合姜言初，唯独那件礼裙像是为她量身定做，十分贴合。
但姜言初并没有询问侍者相关细节，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假赫丽”。她深知小说套路，说得越多，暴露得越多。
姜言初的头发被梳理至耳后，搭配着白净的衬衫和卡其色长裤，朴素却不失大方。
侍者重新审视姜言初的打扮，虽然和往常惯例不符，但并没有出格。最终她点头答应，领姜言初前往餐厅。
通往餐厅的路有一定距离，没有可用的代步工具。姜言初无心欣赏沿路的风景，脑子里还惦记着寻找钟怀夕的事。
思此，她悄悄把视线落在一旁的侍者身上，“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啊？咱两交个朋友呗，我还是第一次进庄园。”
侍者全程不言只字，表情冷漠，活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只有姜言初主动搭话才会触发对话，“我只是个卑微的侍从，没有资格同您交友，赫丽小姐无需知道我的姓名。”
现在可是未来星际，人妖平等，谁给这孩子灌输的阶级糟粕，姜言初当即给她扳正思想，“这话不兴说嗷，侍从怎么了，大家都是合法的打工人。我是被骗进来还债的，身份不比你高多少，保不齐来日我们还能成为同事呢。”
侍者却没有回答，不认同不反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依旧保持沉默。一路上无论姜言初怎么找话题，她都不再说话。
姜言初只好作罢，默默跟在她的旁边。直到餐厅出现在她们面前，侍者上前为她推开大门，姜言初的眼睛都要被炫花了。
与其叫餐厅，不如说是豪华礼堂。
满厅的金碧辉煌，立柱上雕刻精美塑像，抬头是繁复典雅的壁画。大厅中央伫立一座音乐喷泉，乐曲随流水声倾泻而出。餐桌上摆满精致的糕点和色泽诱人的食物，无数侍者手持香槟穿梭其中，随时待命。
令人眼花缭乱的远不止静物，还有厅内或站或坐、或聚团或独处的美人们。姜言初只觉误入一片花园，百花各绽芬芳，就连空气都变得醉人。
在众多华服之中，姜言初的穿搭显得格格不入。甫一开门，好奇的、轻蔑的、耐人寻味的视线全部锁在她一人身上，不过并没有停留太久，瞬间安静的大厅很快恢复喧哗。
侍者在留下一句“瑟伦侍长在等你”后便消失不见。姜言初长舒一口气，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慢慢移动，让自己融入进人群中。
此时正是找钟怀夕的好机会，萝薇尔给的线索太少，只给了姓名和红手串的浅薄信息，姜言初又没来得及询问外貌特征就被传送过来，寻人难度直线提升。
她顺手拿了不少点心，边吃边观察经过的人的手腕，丝毫不在意她人打量的目光。
期间不停地有侍者端着盘子填充空缺的餐盘，又或是提供饮品，在众多忙碌的背影中，姜言初意外瞥见一抹别样的色彩。
明明身着同样的制服，却盖不住那人的高挑挺拔、体态端庄，总感觉自己好像认识。
为何有故人之姿？
姜言初眯起眼观察，深觉不对劲，欲向前抓住那人，可还没来得及出手，那人的身影又消失在喷泉后，彻底不见。姜言初只得作罢，继续寻人大计，结果还没找到钟怀夕，反而先遇到了瑟伦。
瑟伦的身旁围着一群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女，神色拘谨、表情胆怯，和刚才那群游刃有余的美人们截然不同。
在瑟伦冰冷警告的目光下，姜言初默默将点心藏至身后，然后厚脸皮地加入大部队，她们应该是同批进来的可怜人。出于习惯，姜言初还是扫了一眼众人的手腕，顺带也瞟了一眼瑟伦的。
“希望你下次能记得守时，赫丽小姐……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算了，先重回正题。赫丽小姐迟到的部分可以去询问旁边的人。”瑟伦头痛地轻揉太阳穴，不愿再看姜言初，她放下手后再次开口。
“不论你们是因为何种原因来到这，风月庄园从现在开始永远都是你们的家。我们会为你们提供舒适的服务，使你们不必为衣食住行担忧，还会给予你们丰厚的报酬。”
“你们有疑议吗？可以提问。”
少女们左顾右盼，要么沉默不语，要么连连摇头，无人敢开口。忽然，一只手举起来，在人群中异常突兀。
太过明显，瑟伦想忽视也难，她只能回应，“请说，瑟伦小姐。”
姜言初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好奇问道：“待遇确实很好。可我身无分文，天下也没有白掉的馅饼，请问我们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来换取这些条件？”
瑟伦轻嗤一声，不知是嘲笑姜言初的天真还是莽撞，“代价就是，你们的自由。”
“你们的命早已被买断，需要终生效力于瑟里特先生，听从他的所有安排，否则后果自负。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在这个庄园里，只说该说的话。”
短短几分钟的信息让姜言初彻底明白风月庄园的定位。
法外之地。
可以吃紫菜蛋花汤的那种，但是不要菜不要花汤，吃紫蛋。
就差没见过鬼了，姜言初心里暗想。好在这是个假的世界，不是真的现实，做事可以不用顾及后果。等姜言初成功解救钟怀夕，她要顺带给那个什么瑟里特普法，物理意义上的教育。
有人听后忍不住轻声啜泣，被迫进来的人面色苍白却无力反抗。自入庄园起，她们就被隔绝与外界的联络，时刻处于监视当中，众人只能默默接受命运。
“当然，庄园的福利一直很好，你们很快就会爱上这里，你们的前辈们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要努力，敢于向上攀爬，你们很快就能跨越阶级，成为人上人。”
姜言初撇撇嘴，和窝点一样的套路，给人洗脑。
说完，瑟伦将每个女孩的反应收入眼中，自然也瞧见姜言初的小动作。姜言初在瑟伦心里早已荣登刺头榜首，她正准备开口敲打姜言初一番，却不想有人从背后搭上她的肩膀。
“这么久了，瑟伦，你骗人的话术就不能改进一下吗？”
未见其人，娇媚酥人的声音先传来，紧接着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端着酒杯出现在众人眼前，手上的红指甲和杯里的红酒一样鲜艳欲滴。
来者身着V领晚礼服，修身长裙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线，披肩垂落在臂弯处。黑发油光发亮，如海藻般卷曲散开，浓颜红唇，让人挪不开眼。
没有人能逃过这张极具冲击力的艳丽面容。
姜言初看呆了，久久无法回神。
“可怜的羊羔们，瑟伦的意思很简单。貌美如花是你们的职责，守口如瓶是你们的义务，供人消遣是你们的价值。”
“你们啊，就是一群待宰的肥羊。”
女人边说边环视少女们稚嫩的脸蛋，右手食指轻抵下唇旁的红痣，好似回忆起过往。不知什么戳中女人的笑点，她笑得前俯后仰，肆无忌惮地狂笑。
突然，笑声停止，女人将搭在瑟伦肩膀上的左手倾倒，高脚杯中的红酒哗啦流落，反溅的液体沾湿瑟伦的衣角和鞋子，染红了地砖。
“埃莉文！”
埃莉文的脸上分明带着笑意，却莫名让人不寒而栗，“怎么，我的实话伤你面子啦？你主人都不介意我这么说，瑟伦，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她忽略瑟伦额角爆起的青筋和身侧攥紧的拳头，自顾自又招呼侍者过来，侍者恭敬地端着qianzhe，埃莉文从中取出一根细烟，双指夹着它怼到瑟伦的脸庞。
“给我点烟吧，瑟伦。这不是在跟小家伙们展示前辈的特权嘛，我一来你就不说话，区别对待太明显了哦。”
瑟伦表情嫌恶地撇开头，始终不愿意与她交谈。埃莉文见状也不恼，但手上的烟还是强硬地放在瑟伦脸侧，“今天我心情好，懒得和你这败类计较。你不是又爱演戏又最要面子嘛，别让新到的可怜蛋们看笑话。”
言罢，她又将注意力放在姜言初她们身上。
“你们呢，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机会难得哦，常人想和我说话得千金起步。”
埃莉文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眉头轻蹙，“这样吧，我随便指个人。”
信息量太大，姜言初的脑子疯狂运转。瑟伦和这位埃莉文前辈貌似不太对付，但又像很熟稔，反正她是初次看到瑟伦吃瘪。
当她回过神时，她发现埃莉文的手指正对准她，旁边的人齐齐看向姜言初。
“你们的关系看起来不错。”
姜言初一时不察，将心里所想吐露出来，周围瞬间一片死寂，瑟伦的眼神也是不敢置信。
姜言初立刻举手投降，她发誓她绝没有要调侃埃莉文和瑟伦的意思。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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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文没有计较，反而有闲心开玩笑，“噗哈哈哈，瑟伦，我觉得她很有潜力，你可得重点培养她。”
在瑟伦如刀子般锐利的眼神飞来时，姜言初手动给自己的嘴拉上拉链，选择低头闭麦。
最后是不欢而散，瑟伦开口通知自由活动，大家纷纷散开去用餐。离开前姜言初往后一瞥，她看见瑟伦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给埃莉文嘴里叼着的烟点上，她们二人的轮廓在飘渺上升的烟雾中模糊。
埃莉文随意用嘴往上挑了下香烟，瑟伦面无表情地将手掌递到她的下巴前，接住落下的烟灰。嘈杂的人声中，不知是谁发出不屑的轻笑。
为了保命，姜言初火速挪开眼。在灰溜溜地打道回府前，姜言初决定饱餐一顿，毕竟，后面不知道还有什么苦日子等着她。
她在的这个餐桌少了蛋糕，有人招手唤侍者填补。
姜言初坐在原地不动，继续享用美食。直到新的侍者到来，弯腰上菜时黑色的长发不小心甩到姜言初的脸颊。侍者注意到后立即俯身道歉，姜言初也抬头表示无妨，二人正好对上视线，双双愣住。
姜言初：？？
纪无铭：0.O
原来是故人本人！
姜言初的直觉没出错，难怪她觉得某个侍者的背影这么眼熟。
但人多眼杂。为了更好地执行任务，两人仅对视三秒，马上达成共识，默契地装作不认识。
在纪无铭将走之际，姜言初不动声色地手臂一挪，“不小心”将餐盘碰离桌面，砸碎在地上。姜言初捂住胸口，吃惊地说道：“抱歉！我帮你收拾吧。”
两人一同俯身至餐桌底下收拾，纪无铭趁机轻声道出她现在的职位，“我主要负责吧台，你呢。”
姜言初点头，认真的回道：“我被卖了，在传销组织当卧底，目前正在赎身当中。”
纪无铭听后张嘴，欲说不说，谨慎开口道：“我们是在一个世界吗？”
姜言初叹气，“等我找机会去找你。”
最后纪无铭捧着碎片离开，留姜言初一人在座位上。姜言初也并没有停留太久，简单擦拭嘴角后起身离开，走向出口。
神奇的是，领她过来的侍者在消失许久后再次出现，语气依旧恭敬。
“我领您回住处。”
回去的路上仍是一片沉默，姜言初眼珠转了转，还是不死心。等会回去还得处理那件礼裙，想起礼裙的古怪，姜言初又打了个寒颤。
只要穿上那件裙子，温馨的卧室马上变成密室，她被困在房屋里，火焰不断燃烧，到处都是凄厉的惨叫。还有那张诡异的火嘴，姜言初并没有同它搏斗，因为在精神力施展时，锋利的细丝划破礼裙，礼裙被破坏后空间很快恢复如常。
姜言初这才发现问题所在，但由于时间紧迫，侍者在楼下催促，她没来得及仔细探究原因，匆匆下楼。
那场火给她留下极深刻的印象，于是姜言初问出口，“请问庄园有发生过火灾吗？”
暮色降临，她们的身影被暗色吞没，看不清具体细节。
“火？”
侍者站停，转身歪头，努力思考姜言初的话。她没再说话，黑暗中，姜言初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话语迟迟没有后续，姜言初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异变突起，侍者的脖子歪斜的弧度越来越大，她本人却像并未察觉，伴随着骨骼断裂的咔咔声，脖子最后扭至垂直于肩膀的九十度。
姜言初屏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
“火…火…好大的火，我想起来啦！痛…好痛，我逃不出去…”
侍者的冰山脸终于松动，眼睛倒过来盯着她，眼泪鼻涕横流，嘴巴张大喘气，沉浸在恐惧当中，她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窒息感使她喉咙卡顿，生理性反呕。
倏忽，侍者的嘴角逐渐裂开，并快速向两耳处扩散，鲜血迸发，直至脸部出现深可见骨的裂痕才停住。没有皮肉的遮挡，风灌进她的嗓子里，呼呼作响。
情况恶化，裂口随后向上扩张，不断挤压其他五官，眼珠脱落，皮肤表层像墙片脱落，侍者的整个头沦为裂口的容器，她的身体不断抽搐，发出痛苦的嘶吼。
那裂口愈来愈大，不断汲取养分，吸干侍者的大脑后疯狂成长，黏糊的血肉化为唇瓣的模样。最后嘴巴初具雏型，发出咀嚼声，迅猛生长。
“咔咔咔..咔咔”
歪斜的脖子慢慢归位，顶着深盆巨口的人身出现在姜言初的面前，肌肉嘴唇不停跳动，满是血痕和皮肤组织。
姜言初不玩啦，她真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