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霖回过神来,抬头看他:“你去打听过贺良时?”
涂锦眨了眨眼,并没有否认。贺良时跟姜舒霖分手那么多年,他们两人一直都在景城工作。经历了那些事情,贺良时早该清楚姜舒霖不可能跟他回到过去。涂锦不得不去想他刚从国外回来就急着跟她复合的原因。
如果不是为了感情,那就是为了事业了。
果然,他稍加打听就知道贺良时的工作遇到了瓶颈。
姜舒霖不希望涂锦跟贺良时有什么来往,在她看来,贺良时是个彻彻底底的烂人,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涂锦的面前。可是在行内,他又确确实实是涂锦的前辈,以后总有见面的时候。
总要公私分明。
姜舒霖皱了下眉,对涂锦说:“只要他不来烦我,你就不要去管他。”
涂锦眼眸动了动,答应:“好。”
可是他们都没有想到,贺良时没有去烦姜舒霖,反倒先去找到了涂锦。
这天下午,涂锦刚把姜舒霖送回家,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喂。”
“是涂锦吗?”
涂锦回十九栋的脚步一顿,一下子就听出了这傲慢的声音,眼底疑惑“贺总?”
那边见他认出了自己,说话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笑意:“是我,上次在琳琅匆匆一见,我就看出涂先生将来一定前途无量,想跟你结识一下,请问你今晚有时间吗?”
涂锦面无表情地听着他这些客套的说辞,突然想起了孟思存。孟思存跟贺良时年纪相仿,说话风格也是跟他如出一辙的老派。但不同的是,孟思存说话从来都出自真心,而贺良时,道貌岸然。
涂锦眉毛一挑,想到姜舒霖对他叮嘱的那句话,又回忆起之前贺良时在他面前的样子,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答应的同时还不忘跟他客套:“贺总相邀,是我的荣幸。”
贺良时将他约到了一个设计展,这个设计展涂锦早有耳闻,已在景城开了好几天,他本来是打算和姜舒霖一起来看的,没想到反倒先和贺良时一起来了。
真是晦气!
贺良时仍旧衣冠楚楚,不过穿得再得体华丽都掩盖不去脸色的疲惫。他没等多久,涂锦就来了。
涂锦仍旧是一身黑衣黑裤,耳朵上的海棠花耳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浑身的气息虽然略显孤僻冷淡,但精神很不错,跟贺良时截然相反。而他的神情也跟面对姜舒霖时的乖巧明朗完全不一样,漆黑的眼底闪烁着兴味和面对敌人时才有的侵略意味,嘴角也微微勾起,明显对这场会面十分感兴趣。
而贺良时看到他时,竟然莫名地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姜舒霖身上的从容淡定。他内心一哂,很快将心里那丝看到年轻人的艳羡抹去。
涂锦走近,客气地跟他打招呼:“贺总。”
贺良时同样客气地笑着,牵起眼角的笑纹,对他道:“涂锦,多谢赏脸。”
“贺总客气,这场展览是我早就想来的,又承蒙贺总相邀,我哪有不来的道理?”
涂锦脸上带着浅笑,跟他一来一往地客气着。
贺良时一笑,像是来了兴趣:“我很期待你对于这些作品的赏析。”
“那就请贺总不吝赐教了。”
两人慢慢走着,站定在一幅巨大的作品面前。贺良时皱着眉,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摇头叹道:“如今的参数化方案大多都只是算法的堆砌,为了技术而技术,早就没有当初的情怀了。
想当年我带着团队修景郊古镇的巷子时,都要花大力气四处走访,光是前期准备工作都要做很久。哪像现在,设计师们只知道用工具批量生产,弄出来的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贺良时的言语之间满是遗憾,任谁都听得出,他这番话是在指桑骂槐。他自己也是技术出身,只不过那个年代的技术和现在有所不同而已。
涂锦觉得,叙明还能留下这样死板的贺良时做技术总监可真是仁慈。
他去国外到底学什么了?他根本不理解参数化技术对于现代设计的应用。
涂锦内心不屑,但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微微一笑,说:“贺总,您还记不记得《园冶》里的那句‘巧于因借,精在体宜’?”
贺良时终于看向了他,眼底微带疑惑,“你有什么高见?”
然后他就见涂锦感慨般地摇了摇头,满眼都是可惜地说:“曾经许多工程师的技术倒是十分先进,但脑筋死板,丝毫不会转弯。仿古只知道照搬,根本不懂得‘借势’,更加不懂怎么去探寻其中真正的文化内涵,最终只能落个‘形相似而神不得’的结果。
风景园林日渐式微,跟这些不懂与时俱进的老古板脱不了干系。”
涂锦说这话时起初眼含讥讽,但是说着说着眼底就露出深意。而贺良时听这话也越听越熟悉,然后他突然明白了,如果将眼前说这话的人换成姜舒霖,也丝毫不违和。
贺良时内心升起一股不爽,很快就又接着道:“你说得对,不过现代技术倒也无法完全和旧时技术对立起来。很多算法模型跟古书上的奇技淫巧没什么两样,看似精妙却能轻而易举地被摧毁掉。
我最近在景西看到一个项目,什么传统文化、参数设计、催泪回忆,一股脑儿地全都堆了上去,外人不明觉厉,但内行嗤之以鼻,毫无意义,还不是在套公式?”
涂锦闻言,轻笑了一声,这贺良时说的项目正是琳琅做的。虽然他的话乍一听不无道理,但他看过那个项目的方案,也曾实地去考察过,根本不如他所说只是简单的技法和人文堆砌。贺良时这样说明显是在抨击姜舒霖的风格。
他继续问:“贺总可听说过‘以奇为正,以正为奇’?”
“当然听过了。”
涂锦点头,也并不去追究他这句话的真实性,继续说:“‘守正’绝对不是错误,但偶尔也要‘出奇’。就我在琳琅的见闻而言,琳琅的每个人都在思索着如何在前作上创新,不仅是在前人的作品上创新,还要在自己的作品上创新,这也是琳琅能在行内有一席之地的原因。”
说完,涂锦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庆幸。
贺良时脸色一僵,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勉强说了句:“琳琅确实十分不错,舒霖将琳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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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领得很好。”
涂锦听出了他夸奖时的漫不经心,没有再应和他。他心里也并不在意,琳琅和姜舒霖的价值,根本不需要他贺良时来肯定。
接着,贺良时抬起手腕,看了看他价值不菲的手表:“时间不早了,涂锦,旁边有个茶室,我们去喝杯茶吧。”
涂锦点头,随他一起到了美术馆外的一家茶室。
两人相对而坐,他们身旁的服务员正拿着茶壶注水,只见她将紫砂茶杯缓缓注满,茶杯四周却没有溅出一滴。
贺良时见涂锦看得认真,突然问:“你平常喝茶吗?”
涂锦收回落在茶水上的视线,眼眸一动,看向他答道:“本来不喝,但跟Eileen一起喝过盖碗茶之后,觉得茶也不错。”
贺良时的眼神一顿,听出了他话里的故意,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看向正在为他们斟茶的服务员,说:“茶道讲究‘高冲低斟’,就像我们做地产开发的,要自上而下地掌握全局。至于设计,很多设计最终只会沦为美丽虚妄的臆想罢了。”
说到这里,贺良时瞥了涂锦一眼,像是十分惋惜一样地叹了一口气。
涂锦的内心嗤之以鼻,这贺良时不仅牵强附会,还抛弃了自己技术出身的身份,拿做地产的资本身份压他。
可他一点儿都不生气,只是摇头微笑了一下,看着眼前清澈的茶水,修长的手指放在杯身上摩挲着,又道:“《茶经》里说:‘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
煮茶对于水质十分讲究,我们做设计的与其也有相似之处。选择什么样的水质,控制什么样的火候,并不能全都由自己调控。有的时候精心煮出茶水,最终只能处于被挑选的位置,确实显得被动了一些,但万事万物相依相生,并不是非此即彼。”
说完,他与贺良时对视,认真地说:“地产离不开设计,设计,同样也离不开地产,就像技术离不开人文,人文也离不开技术一样。
贺总跟Eileen相交多年,一定是深有体会吧?”
涂锦眉目平和,说话不急不缓,比初见贺良时那天多了很多的从容。
贺良时现在这副贬低技术甚至贬低设计的高傲样子,多半比起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抛开贺良时是姜舒霖前男友这件事不说,涂锦对他这个人已经十分讨厌了。
贺良时没想到他年纪轻轻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有些惊讶,但也只微点了点头,然后端起面前的茶杯,用手缓慢地转动着欣赏,眼眸里骤然闪过了许多种情绪,也逐渐升起了回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语带感慨地说:“舒霖这些年一个人,一定过得十分辛苦。我回来,也就是希望能帮她分担一点,不让她那么累。她喜欢猫狗,我让她养就是了。我已经在景西买了一处大别墅,并在那附近投了一个猫狗项目,打算给她来做,她一定会喜欢的。”
说完,他又看向涂锦,不再掩饰眼底的轻视,道:“涂锦,我说到投资这些,你可能不太了解。你刚入社会,想必还在思考怎么稳住自己的饭碗吧?毕竟我们公司的设计部今年可是裁了不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