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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公子,养马。

作者:芙芙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徐北枳便道:“怎么死的?”


    他皱着眉,一脸烦忧的神情,对高静忠的回答不出意外。


    从他登基以来,这宫里杀的杀,死的死,似乎人命只是如那案板上的鱼肉一般,不过如今他也早已习惯,反正谢峥会替他处理这些事。


    底下高静忠继续恭敬道:“回陛下,他擅自殴打囚犯,已经依法处死了。”


    他说完,徐北枳没有说话,朝中也暂时陷入沉默。


    众人心里都有着各自的算计,这人一死,便死无对证,林天卿究竟是否如他所言辱骂首辅和陛下,已经无人可知。


    安智隧手中持笏,两只眼朝四周张望,又看了眼谢峥,率先打破了沉默,道:“陛下,依我看,这林天卿大逆不道在先,便是用了刑也是应该的。”


    刚说完,于利便反驳道:“安尚书,你这话说的便有失偏颇了。且不论他是否真的出口辱骂,就算他真的犯了死罪,也是应当有陛下做决裁的,小小一个内缉司,怎能绕过陛下做决定呢?且此子虽年轻气盛,笔下却写得一手好文章。”


    他顿了顿,看向谢峥。


    谢峥也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


    于利此人,从跟在先帝身边时,就对他颇有介词,如今先帝去了,他成了礼部尚书,也成了反对他的首要朝臣。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于利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开口道:“那份所谓大逆不道的试卷我也看了,不知朝中各位是否知晓他写了什么?”


    他看了一圈,见众人不语,继续道:“那就由老夫来告诉各位。此子在卷中所写,不过两点,一道首辅谢峥,权势滔天,穷兵黩武,一道我国百姓,民不聊生,灾祸四起。诸位可觉得听着,可觉得有道理?谢峥自谓先帝左膀,而如今安南王已去,朝中再无人与他相对,且陛下年幼,诸多要事还要与谢峥商量。且再看我朝对外征战不停,战俘成批送往诏狱,中途流窜,后又致狱中暴乱,众多囚犯越狱。皇城之外,各地百姓历经动乱,水灾、饥荒、地动……连年四起,皇城之内,看似歌舞升平,实际也早已破败不堪。如此一来,林天卿究竟是大逆不道,还是实话实说,我相信诸位在心中已经有了评判。”


    座上,徐北枳眼皮开始打起瞌睡,于利这话,他听了没有十遍,也有八遍。


    他无心再去听,便懒懒撑起头,只当作一群老头子在吵架。


    果然,待于利说完,李劲眉间一个川字早已清晰无比,他气道:“敢问于尚书可有亲自前往战场?”


    于利见这兵鲁子开始说话,冷哼不做回答。


    李劲继续道:“东夷、西戎、南蛮、北狄,我朝地处中原,但前有狼后有虎,若不外扩拓边,便只能是敌进我退。于尚书未曾去过边疆苦寒之地,只是在皇城中享受送到嘴边的胜利,简直是纸上谈兵,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于利愤然,指着他说不出话。


    钱附见于利落入下风,瞧了瞧跪下地上的高静忠,心中起了一计,道:“李尚书说得有理,可家国之事,本就有内外之分,如何能要一个朝中臣子,既能在朝中鞠躬尽瘁,又能上战场奋勇杀敌呢?如今首辅大人在朝中为陛下分忧,我一介文臣,自是不如大人懂得御兵之术,可身为户部尚书,对科举考试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不知诸位是否还记得六年前那场科举舞弊案。”


    话题不知为何突然转到了科举上,徐北枳看了眼谢峥,见他面色不改,只是静静地听着这群人继续各说其辞。


    他换了只手,继续撑头,亚父既然觉得没事,那他也觉得没事。


    钱附继续道:“没记错的话,当年科举正是由谢大人主持的。那场科举中,考官泄露试题,众多考生被牵扯其中。后经司理院御使判案,将罪名定在了安南王的表侄身上,跟着一起受罚的,还有一众无辜考生。”


    “首辅大人,”钱附看着他,“你可知当年有多少考生牵涉其中?”


    谢峥冷眼看他,道:“当年之事,牵扯众多,便如缠绕的结,解不开,只好斩断,这样才能不让舞弊之风侵染科举。”


    钱附料到他会这么说,道:“大人身为一国首辅,说的自然有理。可这样便可让无辜之人受以极刑,革去功名吗?当年科举的考生名册上,高提督的名字就在其中。他一介寒门出身,本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在贡院内一改命运,可不料飞来横祸,被牵扯进这场舞弊之案。如今成了阉人,还为大人您效力,这说来可真是荒唐呐。”


    他语气戏谑,侧目看着谢峥,待他说完,跪地的高静忠便成了众矢之的。


    徐北枳听着来了兴趣,问道:“高提督,他说的可是真的?”


    高静忠匍匐在地,始终没有将头抬起。


    他语气平静,道:“回陛下,确有此事。但那已是陈年往事了,奴才心中并无怨言,只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这话讨巧,徐北枳道:“很好。”


    总算有个明事理的,没有张了嘴就要向他伸冤。


    于利却道:“陛下,先帝在时,虽以武治天下,可他张弛有度,不似如今这般出格。且这科举之事,有了前车之鉴,如今万不可对林天卿一事草率处之。望陛下三思。”


    吵吵吵,还没吵够。


    徐北枳没好气道:“先帝先帝,于尚书几次三番提先帝,是不把朕放在眼里是吗?要提先帝,怎么不提首辅随父皇在马上征战的日子?你虽为父皇讲师,可在打仗之事上,能比首辅还了解吗?”


    说完,他偏头对谢峥道:“首辅,依你看,林天卿此事怎么处理?”


    见少年天子依旧把此事当作儿戏,于利甩袖,垂眼不再讲话。


    谢峥拱手,语气却藏着几分严厉,道:“陛下,尚书所说,也是为天下百姓着想,他为先帝讲师,亦为陛下讲师,不可不尊。”


    徐北枳蹙眉,却也没法再发脾气,只好蔫巴道:“首辅说得在理。”


    接着,谢峥继续道:“林天卿此事,并非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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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如于尚书所说,此子才华洋溢,心怀天下,虽少年意气,但说到底也是爱国之心。但臣以为,此事亦如当年舞弊之事,若是对他从轻发落,难保此后科举之风气,但如今他已受了伤,也不好再继续用刑。依我看,既然他忧征战之事,不如革去功名,编入北军,发往柿州,充作马夫。”


    “这……”于利一惊,想反驳,徐北枳即时打断,道:“朕觉得不错,就让他去试试边疆之苦。”


    说完,他瞥了一眼高静忠,道:“还有高提督,当年之事着实委屈了你。以后你便留在朕身边,在玉华殿中为我效力。”


    “这样,”他淡淡瞥了一圈众人,语气里三分稚嫩七分威严,“总不会再有人异议了吧?”


    朝堂静默,无人再议。


    林家第一时间知道此事时,戴芝兰重重地叹了口气,林越却舒了口气,悬在心中的那把利刃终于落了下来。


    “不管如何,他能活下来就好。”他安慰发妻。


    戴芝兰随后对林疏染问道:“可知是何时出发?”


    林疏染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开榜那天。”


    谢峥特意定在这天,为的是杀鸡儆猴,以儆效尤,可对林家来说,却是在耻辱柱上重重地钉上了一颗钉子。


    发往柿州那日清晨,林家早早坐了马车来到诏狱门前。


    林天卿身着赭衣,颈戴木枷,排在一众被押囚犯的队伍中。


    军吏只许一人上前,林疏染便代林戴二人上前告别。


    与上次所见奄奄一息匍匐在地的模样相比,林天卿已好了许多,身上不见血污,面上倒是有许多血痂,明明是知晓自己要被发派充军的人了,见到林疏染时脸上却带着笑意。


    林疏染鼻子一酸,重重地锤了他一下,道:“倒还笑得出来。”


    林天卿双手受铐,没法替林疏染擦掉泪水,只好逗她道:“这里人这么多,你若是哭了,我可就丢脸了。”


    林疏染忍住眼泪,气道:“如今林氏一族的清誉,才是因你受了连累。”


    这是反话,可林天卿知晓林疏染说的并没有错。


    世家,最在乎的就是名声。


    林天卿为科举苦读,林疏染为联姻嫁人,他们所做,皆是走在名誉这根丝线上。


    他们兄妹二人不在乎,不代表林戴夫妻二人不在乎,更不代表林家祠堂上的列祖列宗不在乎。


    林天卿轻轻叹了口气,想到那日春闱在考场中挥洒笔墨,心中有一丝悔意,但只是为林家。


    他句句所写,皆出自内心,他如今下场,也全盘接受。


    听闻朝中为此事争议,说谢峥当年也做过马夫,而此次将他编入北军,发往柿州,亦是让他体会他当年之苦,好知边疆苦寒,去去他的傲气。


    他身为一介读书人,从未出过皇城,确实不知边疆之地的模样,可就算他知晓,林天卿也绝不会赞同谢峥的做法。


    那便试一试,看看他是否会改变内心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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