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引起的白烟渐渐散去,而皇帝也略带几分关切的神色,在金吾卫的护卫下走到祭坛处。顾然跟在他身后,有些后怕地望着他们。
“怎么回事?”皇帝冷冷地看向周围的一圈侍卫。
“回禀陛下,祭坛中埋有火药,方才那烛火点燃坛中引线,这才导致爆炸。”
“可有人伤亡?”
皇帝此话一出,那为首便支吾了下,没有答复,只是侧身将全景露出。
“陛下……”
原本站在远处的庞案山手脚并用地爬到皇帝跟前,声音颤抖,“陛下,巫士他恐怕……”
皇帝原本目光集中在言栾与林芍落一边,听了这话便自己一脚踢开庞案山,提起下裳就往那巫士身边去了。
林芍落被言栾拉住不再往前,两人便只站在稍远些的地方静静观望着。
那巫士直直地躺在地上,已然没了呼吸。胸口被一箭射穿,伤口处的血止不住地漫延,几乎将他的上半身都浸在血泊中。红色的血隐没入他原本的墨色服饰,隐隐透出一股诡异之感。
皇帝见状,仔细地上下扫视着,终究只是呼出了一口气,命令道:“将上仙胸口的箭取出,查查什么来历。至于尸首……埋了吧。”
“是。”
侍卫们合力将巫士抬走,林芍落顺着望过去,见那箭尾处似乎有个特别的刻痕,有些熟悉,应当是在哪里见过。
皇帝转身看向言栾,上下扫了一眼,见他没有受伤也就不再多言。
阶下的顾珂与顾乔也站得近了些,皇帝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打转,最终落到了顾乔身上。
“玹静。”
顾乔上前了一步,“儿臣在。”
“今日之事想必是有人刻意为之。你与栾儿一向交好,现下也无杂事缠身,就由你负责查办此事吧。”
“儿臣遵命。”
皇帝叹了口气,“适平。”
“老奴在。”
“派人将公主送回清平宫去。召礼部尚书陈川到偏殿。另请张院判为栾儿和林卿诊治。”
“是。”
皇帝临走时扫了几人一眼,顾珂行过礼后便有意先行离开。
“既然三弟无事,而我眼下尚有公务一时脱不开身,只能先走一步了。”
“皇兄事务繁忙,不必挂念我。”
顾珂用带着扳指的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转身离开了。
顾乔上前打算说些什么时,先被言栾打断,“什么关心的话就不必了啊,又没伤到哪里。”
顾乔到了嘴边的话又转了风向,“你啊,幸得上天护佑,才让你这么幸运。”
顾乔笑着调侃他,顺势关心了林芍落一句,“林将军可有受伤。”
“无碍。”
顾乔点点头,“那便好。”
言栾先打断即将沉默的对话,“好了。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打算回府歇息去了,还要有劳二哥替我查清楚这背后之人是谁了。”
“自然。敢在天子眼下对皇子动手,此人必定野心不小。你且回府歇着,若有消息我定知会你。”
“好。”
言栾乐意应下了,拽着林芍落的手一直没松开,正要往下走时却突然身体一斜,朝林芍落身上倒去。
林芍落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言栾晕倒了,轻声问询道:“怎么了?”
言栾轻嘶了一声,语调缓慢,“好像是崴了脚。哎呀呀,难道真有人要害我?”
林芍落低头去看,可受礼服限制看不见全貌,只好将言栾拥住,担心地问道:“殿下伤得严重吗,不如我背殿下回府吧。”
“那倒不必,还请林将军搀着我走吧,也好省些力气。”
“好。”林芍落揽过言栾肩膀,纵使他比自己高半个头,但她也完全不吃力。
林芍落就这样揽着言栾,一步步走下台阶。
两人挨得极近,从顾乔的角度看,像是言栾刻意缩起了身子往林芍落怀中凑。
顾乔站在高处瞧着两人远去,嘴角漾起笑意,心中直道某人装病的手段实在有些拙劣。
回府之后,林芍落将言栾安置到他的床榻上,没有顺势坐下,自己拿了凳子在一旁落座。
“你的脚当真没事?”
言栾半倚在床边,脸朝向林芍落,摆摆手,“只是崴个脚而已,方才一路回来,现下好像好了不少,多亏林将军帮扶了。”
还能有人的崴脚是靠走路治好的,真是新奇。
林芍落沉默片刻后问道:“那个礼官是谁的人?”
言栾原本闲散的动作霎时收敛,目光凝聚到林芍落身上,没想到她竟会直接询问,一点拐弯抹角的心思都没有。
同明白人交谈就是省心,言栾也没掩藏,直言道:“礼部尚书陈川。”
林芍落对朝中官员了解不多,所以单单就眼下事而谈,“难怪他方才有小动作。”
言栾本以为她指的是庞案山收手之时,却不料她说——
“若非你刻意施压,他恐怕要改神明之意,让你失去三胜之势吧。”
“你看见了?”
林芍落点头,“我虽站得远可眼力却不差,一眼便看见你所掷为圣杯,但那人却欲将圣杯转为阴杯。此等偷梁换柱,忤逆神明之事也能干得出来。也不怕日后遭报应。”
言栾听此释然地笑出声,“难道将军信神佛?”
“不信。”林芍落说得斩钉截铁。
她一个久战沙场的将军,若是只偏心神佛之说,便难以存活至今了,但她将目光投向言栾,“但方才的殿下却不得不信。”
“将军何出此言啊。”言栾慢悠悠地理着自己衣袖。
“殿下的图谋不是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吗,自然要保证之后的路途也是一帆风顺。眼下看来,礼部既非你囊中之物,日后想必也受不下殿下的照拂了。”
言栾笑了,面具轻动,正当他要回答时,门口的小厮传道:“殿下、将军。张院判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将方才的话题按下。
“进。”
林芍落起身站在一旁,将床边的位置留给了来人。
“见过殿下、林将军。”
张落河腰背微弯,微微低着头进来了。
林芍落目光落在此人身上,见他下巴上那一小撮胡子花白,满是皱纹的手拎着药箱,轻放置在地后才恭敬地向两人行了礼。
“张院判请坐。”言栾示意他先行坐下。
张落河靠近言栾前先侧头看了眼林芍落,“将军可有受伤,可容老臣诊治一二?”
林芍落笑着回绝道:“多谢院判好意,我并未受伤。是殿下替我挡灾了,还请院判为殿下医治吧。”
张落河明了,点点头,目光替林芍落“诊治”了一番才转身安心坐下为言栾把脉。
张落河摸过脉后,面色并无多大变化。
“如何?”林芍落先好奇地问出了声。
“从脉象上看,殿下并无大碍。若是有短暂的心悸或是不适,稍加修养便可。”
“崴脚的病,院判能治吗?”
“崴脚?”张落河面上稍显疑惑,见林芍落安然站立,想必伤者不是她,转头看向言栾,“殿下崴了脚?”
张落河话语间本想上手矫正,被言栾一手摁住,反应之快,力道之准,完全不似病中人。
“无事,早好了。不劳院判操心。”
“无事便好。”
言栾倚在床上,半边面具似乎也难掩盖神色中的那丝尴尬之意。
林芍落立在一旁,嘴角微抿,按下为自己的这份热心肠显露出的一点幸灾乐祸。
房间中静了片刻,言栾便清了清嗓,“维桷近来如何,似乎也不见她在京中游耍?”
“其实今日……”
“言栾哥哥!”
张落河话语未尽,便有位身穿鹅黄衣裙的姑娘拎着裙摆,欢欢喜喜地冲了进来,满脸雀跃径直往言栾跟前凑去,毫不避嫌地坐在了床边,后背朝着林芍落,挡住她往言栾这边的视线。
言栾被这突如其来的贴近惊得往后仰了仰。那小姑娘跟没看着一样,满心欢喜地探头去瞧言栾,语气轻松里又带关心,“言栾哥哥,我今日听父亲说要来为你诊治,可担心了。但他说我跟来不好,可我又很想见你,就偷摸跟来了,你不会气恼吧?”
言栾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眼神悄悄地瞥了一眼林芍落,她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
“不会,我没什么事,多谢你的关心。”
林芍落看着这屋中三人:一个医者、一个病人,还有一个上赶着关心的姑娘,自己一个武将停留在此处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必要,索性两手一摆,转头出去了。
林芍落走得干脆,也不认为这屋中有人值得她告知一声。所以只有言栾半躺在床上,身体还尚未支撑起来,虽然仍朝着张落河的方向,但眼神却早已随着林芍落远去。
张落河余光瞥见林芍落离开,便起身,有欲离之意,顺手也将张灵文从言栾床边薅过来,“维桷,怎么今日如此鲁莽,不向殿下还有方才那位林将军行礼?”
她这才如醍醐灌顶一般,假意敲了下自己脑袋,眉头微蹙,“父亲教训得是,是维桷僭越了,还望殿下恕罪。”
“院判言重了。维桷不过小孩心性,何必如此苛责。想来林将军宽宏大量,也不会因此小事而生气。”
张灵文低着头,一改方才眉飞色舞的神色,“殿下仁心,维桷知错了,这就去向林将军致歉。”
还未等到言栾叫住,那姑娘又自顾自地一股脑跑出去了。
林芍落尚未走远,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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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文大跑几步就追上了。
“你就是那个林将军?”
她有些气喘吁吁地喊住林芍落,语气理直气壮,丝毫不带一点敬意,甚至隐隐有些怨意。
林芍落转过身来淡然看着,虽然知她明知故问,但还是好脾气地称赞了句,“姑娘慧眼。”
“就是你上赶着要嫁给言栾哥哥的?”
“上赶着?言栾哥哥?”林芍落在心里复述了一遍,对这几个组合在一起的词似乎有些陌生,甚至从牙缝中憋出一声冷笑。
她道这位张姑娘为何从进门开始就刻意忽略她,甚至有意无意地释放出自己那点对于林芍落来说完全是微乎其微的恶意。
跑进来时还刻意往林芍落这边看了一眼,那眼神,明晃晃的挑衅。
原来是言栾的旧桃花啊……
见林芍落不搭她的话,又补了句,“我跟言栾哥哥一起长大,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出现就要缠着嫁给他?”
林芍落已经许久不见以这样拙劣的手段来挑衅自己的人了,本来想着吓吓她,但一看个头只到自己肩膀,身形瘦小,自己人高马大的,别一出手就吓傻了她。
看张落河刚刚待她的样子,应该是个从小没吃过苦的娇贵小孩。看来是纵容惯了。
索性就口头上逗逗人算了。
林芍落摆出一副笑意,缓缓地朝她走过去。
“你既同他青梅竹马,他为何不娶你?”
张灵文被哽了一下,才故意昂起头来跟她讲话,“言栾哥哥自然是心悦我的,不过是你半路杀出来逼迫他,否则你的位置本该是我的!”
林芍落笑了,这次是真笑。
“我的位置?”
她走近伸出两根手指拎起那姑娘的手臂,瘦弱无力,除了白皙一点林芍落找不出半点夸赞的由头。
“姑娘能拎得动几石?摸过刀吗?拿得起剑,举得了弓吗?”林芍落弯腰贴近她的耳朵,嗓音压低,“杀过人吗?”
林芍落侧头时看见那姑娘瞳孔猛地缩了一下,但还是佯装镇定,“谁要做你那个位置了?我说的是王妃!”
林芍落好笑地后撤几步,降一降张灵文眼中的惧意。
“你原来喜欢这个位置啊,好说。你去同你的言栾哥哥讲,只要他点头,我二话不说将这个位置拱手相送。”
“我……”张灵文本想说些什么,被身后出现的张落河叫停。
“维桷!跟为父回府。”
张落河压低了眉头,大步走来,左手提着药箱,右手急慌慌就将张灵文拉过来,将药箱塞到她手中,自己隔在她与林芍落中间。
林芍落微眯了下眼,果然是娇养的孩子。
“维桷年幼,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将军见谅。”
张落河语气恳切,像是真怕林芍落对他这颗掌上明珠做出什么不利之举。
林芍落也不过莞尔一笑,礼貌性让开一条道来,“院判哪里话,张姑娘活泼,我开心都来不及呢,何谈恼怒?”
“是将军雅量。”
林芍落朝外望去,“院判这样疼千金,真是令人羡慕。院判既要回府,恕在下不远送。”
张落河向林芍落揖了一礼,张灵文也见状不情不愿地欠身告退。
两人刚走了没影,身后就传来一句,“我对她只是兄妹之谊。”
林芍落头都没转,“殿下急着追出来,是以为我会为了张姑娘心生不满?若是这样想,那便没有必要同我再闲聊了,左右不过是离不开男女的话题。”
林芍落提腿想要离开,被言栾一把抓住手腕。
还没等他再作解释,林芍落又跟道:“殿下之前替我安排的那处住宅还是未置床榻、晚间屋顶漏雨吗?既然你手下的人办事不力,不如我亲自去修,也好早日搬过去,不扰殿下清梦。”
“我并不知她今日前来,此事是我有错,让你处境尴尬。”
林芍落挣开他的牵扯,面上并无半分愠色,“我并不觉得尴尬,只是既然殿下早有属意的女子,何必拉我入这个局呢,张姑娘作为张院判独女,在权势上也未必逊于我。”
“我与她之事说来话长,此时说来恐你疑心。但我对你,并非只有权势纠葛,请将军信我。”
林芍落透过面具去捕捉他双眼中的情绪,虽然知他此刻的话不假,但眼前的局势却不足以让她再信。
天潢贵胄,谈什么不涉权力的真心,太荒谬了。
两人沉默相对时,有一小厮上前通报。
“殿下、将军。府外有一位大人求见。”
言栾一改神情,严肃问道:“谁?”
“来人声称自己是林将军的副将,李克。”
林芍落眼睛微动,压下情绪与言栾对视。
“请他去正厅等候。我随后就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