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柱后显出一抹倩丽身影,白玉纤细的手扒着柱子探出一颗头来。
弯如弦月的墨眉下,一双灵动懵懂的眼眸好奇地与林芍落的冷厉目光相撞。
那女子似乎是被林芍落的那一记眼刀惊住,眨巴着眼睛从柱子后走出来,声音虽轻却也明晰,“你就是林将军?”
林芍落打量她的装扮,梳着双螺髻,发间有琳琅宝石为饰,素绫作衣绿罗为裙,身后虽无仆从跟随,却能在宫中随意出入,身份想来也不简单。
所以她点头应是,那女子的试探立马转为惊喜诧异,大步走上前来,眼中似有星芒,语气也连带着雀跃起来,“嫂嫂!”
嫂嫂?
林芍落怔住,被这称谓一惊,却猝然想起之前在市集中问过的话……
“当今天子膝下只有五个皇嗣,四个皇子,一个公主。”
当时竟全然将注意力都放到了皇子们身上,忘记了陛下还有一位公主,名唤顾然。
“易华公主。”林芍落微微颔首,唤了一句。
顾然却笑着摆摆手,“嫂嫂叫我秋钟就好了,或者直接称名字就好,不必拘束。”
林芍落嘴角含笑,没来得及应答,顾然又紧接着问:“嫂嫂今日进宫是……糟了!”
顾然本来说得正起劲儿,眼神无意间向林芍落身后一瞥,顿时眉毛一跳,以手覆面,像是只受惊的兔子,转头就要跑开,飞舞的衣裙也掩饰不了慌乱。
林芍落正想询问一二,背后却传来一声熟悉又略带严肃的嗓音——
“顾秋钟,去哪?”
顾然被这一道远来的声音扼住,像是一记定身符,让她在原地停滞片刻。而后顾然低着头,双手抓握着衣裙缓缓转过身来,表情失落,像是被抓住犯了错处的孩童。
“三皇兄……”她嘟着嘴,声音微弱,语调下降。
言栾?
林芍落正一侧头,言栾就从她身边走过,如风轻逸。面具之下的眼神似乎还隐约关切地朝她这边瞄了一眼,又生怕与她对视,飞速收回,不带一丝停留,直直地向前看去,装作无事发生一样。
“又要溜出宫?”
言栾身形高大,站在顾然面前那种兄长的威迫感让她不由得有些心虚。
“我哪有,我就是听宫里人说嫂嫂来了,我一时好奇想要见嫂嫂一面。哪里又是要出宫了。”
顾然嘟囔着,嘴角向下一瘪,显然有些埋怨的情绪在里面。
但言栾似乎早已见惯这种把戏,不但没有一丝波动,反而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啊,皇兄……”
顾然手摁住额头,朝后一缩,被迫抬起头来与言栾对视。
与面具之下的严肃眼神对上那刹那,她就缴械投降了,“好吧,我承认我是想跟着嫂嫂一起出宫的。不过也的确是真心想见一见的。皇兄大婚,父皇又不肯让我出宫,我好奇还不行嘛。”
言栾听了这话,侧身向林芍落的方向看了一眼。语气明显缓和下来,“怎么不跟着顾跞一起出宫,皇兄们不愿带着你玩,五弟总归是愿意的。”
“顾跞哪有时间,他整日游山玩水的,前些时日去了江南游历,现在都没有想要回来的意思,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故意打趣我呢。”
“那现在想出宫吗?”
“想!”
顾然一听这话,就知道言栾是心软不追究要带她出去,眼睛都亮了,额头也不疼了,嘴角也跟着开心地上扬起来,伸手攥起言栾的衣袖,来回晃悠。
“皇兄说话算话!”
“我何时骗过你?”
顾然笑容满面,拉着言栾往林芍落的方向走,又顺带格外自然地挽起她的手臂,稍偏过头去看,“嫂嫂也跟我们一起吧。”
林芍落与一双满怀期许的眼睛对上,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点头应好。
“出宫玩去咯!”顾然本站在两人中间,左挽右拉的,忽然无端地谨慎起来,眼观四方,将头缩在两人中间,夹紧肩膀,将声音压低了,“我们是不是该动静小些,若是被发现了,我又要被罚抄书了。”
出了宫城,热闹喧哗便纷至沓来。
顾然从马车中朝外看,神色仍是喜悦,却没有惊喜之感。似乎是单对出宫一事感到庆喜,只有在踏出宫门那一瞬是自由肆意的,像是从困缚已久的牢笼中挣扎出来。
林芍落将这位易华公主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见她不露痕迹地挑起话头,“皇兄,我们这是去哪啊?”
“去看宅子。”
“宅子?你又购置新的房宅啦,是给我的吗?”
“不是。”
得了否定的顾然一下子蔫了,追问起来,“那是给谁的?”
言栾没有答应,但眼神已经瞥向了林芍落,答案不言而喻。
顾然注意力落在言栾身上,目光也跟着看过去,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送给嫂嫂的,那皇兄为何不说。总是让女孩子猜你的心思可不行。”
顾然观察着言栾的脸色,又跟了句,“看皇兄的脸色,难道不是送给嫂嫂的?”
言栾一下扭头去盯她,显然是这话说得不对,但自己又遮遮掩掩地不肯细说。
顾然了然于心地笑了,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如果不是送给嫂嫂的话,那就是送给——车骑将军的了。对吧,嫂嫂。”
她说完还故意探身凑到林芍落面前,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人看。
这话说得巧妙,故意提起林芍落的官职却不称名姓,但谁人不知车骑将军就是她林芍落呢。
“其实……”林芍落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被言栾截断。
“好了,就你知道的多,再多说下次可就不带你了。”
顾然眼见两人都刻意避开她的目光,不自然地往两边看,马车内隐隐弥漫着爱恋的青涩局促。
所以顾然就适时地止住了,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不再打趣两人。
“殿下,到了。”
车夫隔着帘子呼喊了一声,林、言两人这才从马车中那种奇怪的氛围脱离出来。
顾然第一个跳下马车,身形还未站定,只来得及乍看一眼,夸赞就随之而来。
“好气派!”
她转头去寻言栾,“皇兄,这里可比你的宅子看起来气派不少,”她还没等两人跟上,自顾自地就先进了府,一边打量宅子,一边转头和两人搭话,“还有竹林!这可是在皇兄你那里见不着的。这小溪这池塘。”
顾然像误入山林间的一只鸟雀,对周围一切事物都新奇,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两人走在后面,有了独处的时机,于是林芍落开口询问道:“为何不向公主说明,此处宅子是我向殿下借来的。”
之前,林芍落偶然向言栾问起这个。
“我想向殿下借些钱财。”
言栾眼珠骨碌一转,有些疑惑地看向她,“钱财?你要什么,告诉他们,替你买来就是。何须问我借?”
“我所需,数目有些……庞大。”
言栾这才坐直了身体,“林将军刚回京城,总归不是要什么绝世珍宝,玉露琼浆吧。若是此等物件,我也可以让他们去采买。”
“不是,”林芍落停顿了一下,直截了当道,“我想购置一处宅子,再买入一些田产。”
“你当真要与我和离?”
言栾以为这是要当即与他割席的意思,站起来冲到林芍落面前,“你若是觉得我住偏房扰你清净,我再搬远一点就是。”
他说罢就要找人前来,被林芍落制止。
“慢着,我与殿下还有话说。”
言栾回首,一双墨眸盯着她,情绪万千。
“我与殿下实非情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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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不过阴差阳错凑到一起,但我清楚殿下心善。陛下寿宴之后我或许会在京城逗留几日,到时总不好再叨扰殿下。只可惜眼下手中拮据,京中花销不比边关,所以我想买座宅子,安稳过渡。”
林芍落见他沉默,又补充道:“如若殿下为难,我到时借住客栈也可。”
“我并非此意,”言栾抿唇顿了下,“林将军与我总归是朋友。既是友人,剥开这层夫妻的外皮,我这宅中接纳友人暂住,也并非不合常理之事。但……若你真心不愿,我即刻差人去替你寻处好宅子,至于田产,我亦会留意。”
“多谢殿下。”林芍落拱手作礼。
言栾没有回应,出了厅堂,心里暗自嘀咕:当真是与我相敬如宾啊。
言栾领着林芍落四处看了看,进了书房,才煞有其事地介绍了起来,“此处宽阔,除了兵书之外只有简单几副桌椅,不作其他装饰,扰你清净。”
林芍落点头,淡淡笑着应他,看向桌旁还置放着兰锜,完全就是武将的作派。
言栾领着她走近些,摆弄着柜上盆栽,见她四下打量,就轻咳一声吸引注意。
“房中虽然简陋,但我还为林将军准备了一个惊喜。”
言栾上前将放置在书柜上的夜明珠轻轻转动了一个角度,书柜从中缓缓开出一条缝来,而后彻底向两边散开,露出一道暗门。
言栾推开了门,先行踏入,介于明与暗的交界处,望向林芍落,“此处设有暗道,可通往我府中。”
“暗道?”林芍落有些诧异地朝里望去。
眼神在黑暗中观察片刻又转回言栾身上,看着他面具下的双眼。
借财一事距今不久,当真有能人在这样短的时间里造成能通人的暗道?只怕此宅并非特意为她而寻,而是早就有,不过有个契机让它现世罢了。
林芍落没有多言,跟着言栾进了暗道。
言栾拿着火折子将沿途烛台点燃,暗道之中似乎没有她想得那么狭窄,烛火燃起也未有将熄之意。
暗道尽头有一道门,其上悬有响铃,暗道中有轻微风流涌进,却吹动不了,重坠如钟。
言栾侧身从墙上摁下一处,墙中凹陷之处便有钟杵现出,不过半臂长,单手便可握住。
他抬手敲击,暗道中便有清脆铃响,连敲三次,同击一方,声音由细转粗,沉闷暗哑,却有余音绕梁,久久缠绕不肯消散。
“此为传唤之音,若你日后不便寻我,可沿此道,我听声便来。”
言栾将其收好,又施力扯下铃舌,使其不落却降下三寸。
霎时暗道中烛火尽灭,微弱光芒转瞬消去,被黑暗笼罩。两人哪怕站得不远,此刻却觉中间有万丈之距,周遭无人可依。
但林芍落对这种黑暗似乎早已适应,面无惧色,不过在光线消失时眨了下眼,之后连疑问都不曾开口,静静地等着言栾重燃烛火。
反倒是一旁的言栾又生了玩乐之意,故意逗趣,“林将军不觉得这暗道如此一变,有些阴森恐怖吗?伸手不见五指,不知会有什么东西滋生出来,要攀附上你的肢体。”
“既是暗道,若是太明亮,反倒有异。殿下知道我是从何处回京吗?”
“你说布复?”
“是。那个地方常年昼短夜长,白日难见阳光,阴雨连绵,夜晚也不会有月光。阴湿久了,连柴火也难燃。所以每到夜里,都会像现在这样目视俱黑。这暗道里还好,若在军中,在郊外,还会有毒虫爬上胳膊,蚊虫叮咬。耳边有饿狼嚎叫,若是耳力好,还能听到它们撕扯猎物发出的牙齿撞击的声音。群狼围猎,声势浩大,啃咬起来也极度残忍血腥,同伴之间还会有争抢,啮齿怒目,撕咬纠缠。”
林芍落说完,隐隐听到身旁人似乎咽了下口水,随即安慰道:“若是殿下想去,我可为殿下护卫,保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