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刑部大牢。
赵淮渊斜倚在太师椅上,白色蟒袍,腰间束着银丝蹀躞带,若不是眼中翻涌的杀意,倒像是个踏雪寻梅的翩翩公子.
只见他指尖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那是沈菀生前最爱的一盘棋里头的棋子,他当初离京远赴边关,为了解相思之苦,才偷偷觅下其中一颗。
“王爷,人已带到。”护卫押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囚犯跪在堂下。
赵淮渊懒懒抬眼,目光扫过那些颤抖的身影,满是揶揄和憎恶。
礼部侍郎的女儿?曾当众嘲笑沈菀琴艺。
鸿胪寺少卿?求娶沈菀不成在外造谣其不守女德。
……
“知道为什么本王叫你们来吗?”摄政王阴鸷的表情淬着毒,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加邪气,“你们都曾对不起孤王的爱妃,如今她死了,这债必得本王来讨。”
堂下跪着的众人面色死灰,抖若筛糠。
赵淮渊轻轻抬手,侍卫们抬出一架青铜鼎,鼎中燃着沸反盈天的火,缭绕的火舌彷佛随时都能跳出来吃人一样。
上位者轻飘飘的话从头顶传来。
“鼎里有六把这间囚室的钥匙,可你们有十三个人。”白玉扳指在摄政王指间转了一圈,“天亮前,拿到钥匙的人就可以活着走出天牢。”
囚犯们惊恐地抬头,却见侍卫已经将鼎放置在他们的中间,胆小如鼠的牢头撂下东西后慌忙退出,临走也不忘手脚麻利的将牢房落锁。
囚牢之外站着一排穿着银甲的御林军,凶神恶煞的架着弓弩,彷佛随时都能将满囚室的人射杀。
赵淮渊就站在囚室外唯一的窗前,月光从高窗里漏进来,半边侧脸被月光雕琢成冰冷的玉像,挺拔如大罗仙君。
转过头,露出另外半张脸,狰狞如恶鬼。
恶鬼冲着囚牢内的囚徒笑笑,有商有量道:“对了,王妃喜欢热闹,你们互相残杀的时候最好大点声,不然本王担心她在天之灵,听不见。”
沉重的牢门内,很快传来第一声龇牙咧嘴叫喊的动静,率先有人从火中取出钥匙,紧接着就是互相残杀的嚎叫。
钥匙在混乱中被踢到囚室外,古铜色的金属上沾满了碎肉和血渍。
曾经最讲究仪态的贵妇人们,此刻像鬣狗般四肢着地爬向烧红的药匙,指甲在石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赵淮渊站在廊下仰头望月,突然想起有一年的上元节,沈菀就坐在廊下亲手绣着香囊。那时月光也如今夜般清冷,照得她耳垂上的珍珠莹莹生光。
“王爷。”
暗处走出个黑影,递上密信:“昨夜内侍监鬼鬼祟祟的派人前往不少朝臣的家中,这是截获的密信。”
赵淮渊捏着密信,随手摊开:“竟是赵昭的亲笔。”
他粗略看了眼密信上的内容——
「……摄政王疯癫无度,残害忠良,朕不忍天下黎民受苦,当诛此獠。」
赵淮渊低低笑出声,笑声在空荡的殿内回荡,像是恶鬼在磨牙。
“陛下啊陛下,”他慢条斯理地将信纸凑近烛火,火舌舔舐纸角,顷刻化作灰烬,”你倒是比那短命的太子爷,还要心急。”
赵淮渊转身,腰间蹀躞带上的玉珏发出清脆声响,望着厮杀一片的囚室淡淡道:“全杀了,然后丢出去喂狗。”
与此同时,京都皇宫大内,紫宸殿的暖阁里,年轻的皇帝正擦拭着手里的猴子傀儡。
这只傀儡是赵昭幼时的玩意,时不时拿出来擦拭一番,像是在睹物思人。
“摄政王今日又杀了十几个术士。”
御史台高太傅跪坐在棋盘前,满脸的忧虑:“陛下,摄政王四处排除异己,民怨已如沸鼎,此逆贼一日不除,我大衍岂能安宁。”
皇帝把玩够了,命人将傀儡又一次收好,信手拈起一子,落于棋盘。
纵观全局,这盘他又赢了。
皇帝唇角勾起慈悲笑意,和善道:“再等等,等他杀够了,朕自然会让他彻底沦为臭名昭著的奸佞。”
赵昭望向窗外纷飞的雪,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兀自呢喃着:“早知道沈菀死后赵淮渊会疯成这样,朕一早就出手杀掉沈氏女,何至于隐忍到今日。”
只是可惜,那样花容月貌的一个妙人就此香消玉殒了。
对于沈菀,赵昭是上心的,毕竟还没有哪个姑娘让他如此动情过。
可一个美艳的女子和他追求的无上权利相比,终究差点意思。
高太傅眼神蓦的惊了一下。
他恍惚觉得,面前天子的眼神竟与那个疯癫的摄政王如此相似。
**
天牢最深处,封闭的囚室内响起铁链拖地的刺耳动静。
沈蝶被狱卒拖出时,早已看不出昔日相府千金的丝毫痕迹。
蓬头垢面,满身脏污,曾经引以为傲的纤纤玉指如今只剩三根,饥饿让她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给她灌参汤。”赵淮渊把玩着烧红的烙铁,“吊着她的命,千万别死了。”
滋啦——
皮肉焦糊的气味瞬间充斥牢房。
在沈蝶扭曲的惨叫声中,赵淮渊慢条斯理地转动烙铁:“嗯,顺眼多了,以后你再也不能顶着与菀菀三分像的脸到处招摇了。”
“沈良娣。”赵淮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阴冷的目光像是在看死人,“本王大发慈悲的给你一条活路,你可要抓住机会,毕竟咱们的陛下有多狠毒无情,你对此心知肚明,赵昭将你害成如今这般模样,你好歹也得回敬一二,才不算辱没了相国府的门楣。”
沈蝶痛的浑身痉挛,几乎是本能的点头。
她恨赵淮渊,可是更恨赵昭。
当年她一片真情割舍给了赵昭,却最终换来对方无情的抛弃,凭什么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子能像舍弃一条狗一样舍弃她,她不甘心!
三日后
新帝大朝,百官参政。
天家气象恢弘,文武百官战战兢兢地跪着,生怕给新帝落下一个莽撞不稳重的坏印象,毕竟这位新主子可是千挑万选推上来的,如今端端正正的坐在龙椅上,瞧着当真比画像上的神仙菩萨还要面善。
新帝继位后的第一次大朝,百官当行三跪九叩大礼。
朝堂上一片磕头作揖广袖翻飞的场面里,唯独一人鹤立鸡群,就这么站着,冷眼看着遍地撅起的屁股。
……
大臣们只感觉撅起的腚上凉飕飕的,又不敢声张,硬着头皮,继续虔诚的撅屁股叩拜他们的新主子。
……
礼毕,就剩下鸦雀无声的沉寂。
大喜的日子,竟然谁也高兴不起来。
明明正头主子在上头坐着,可大臣们一个个的小眼神都往紫带蟒袍的摄政王身上飘。
良久,吏部尚书权一鹤开口起奏:“陛下,臣有本”
未等权老头把话絮叨完,摄政王直不楞登的开口了:“陛下,本王有本起奏。”
能屈能伸的权老头紧急撤回了跨出半步的一只脚,而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龟缩在原地,饶上位的皇帝如何使眼色,再也不肯多吭声半句。
龙椅上的新帝和颜悦色道:“摄政王勤勉朝政,朕允上奏。”
赵淮渊也不客气,更不搭腔,大手一挥,门外的禁军就将个半死不活的人拖进了太极殿。
侍卫粗暴的扯掉塞在沈蝶嘴里的布条,而后给其灌下一碗腥臭药汁,说是能让人短暂精神的虎狼药。
身着囚服的女子猛地呛咳起来,直到蓬头垢面的她抬起一张脸,终于有些许曾在沈园走动的官吏识别出她的身份,而后就是一阵唏嘘和惊呼。
“沈正安的幺女!”
“就是那个弑父的逆女?”
“荒唐,太极殿何等威严之地,岂能容一个弑父的逆女踏足!”
……
大衍的文官没别的优点,但凡遇到点破事儿,就跟入夏的知了一样,瞎他妈蛐蛐。
本就神经兮兮的沈蝶彻底被蛐蛐疯了。
她压根就不是什么弑父的逆女,一切都是赵昭为了保全沈菀那个贱人,强行扣在她身上的污名。
冤屈让她再也顾不上任何体面,在太极殿上大嚎起来:“赵昭,你个弑君杀父的卑鄙小人!”
满朝哗然!
“混账,直呼圣上名讳……”礼部尚书赵明德大声呵斥,忽然反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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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对劲儿啊,刚才这女子骂圣上……弑父杀兄!
大臣们一个个躁动起来,朝堂彻底变成了炸庙的喜鹊窝儿。
赵昭也端不住了,卸下菩萨面孔,冷眼扫过去,才将‘喜鹊们’稍稍压制。
他自然是个极能稳得住的,端出无限威严的架势:“太极殿岂容罪妇登堂,来人,给朕将这疯妇拖出去。”
皇帝的禁卫提刀而入,岂料刚摸到犯妇的肩膀,大殿外呼啦啦涌入大片的银甲禁军,枪头一闪,直接将欲上前抢人的皇帝亲随用长枪跳杀。
鲜血顿时喷洒到地面的金砖上,渐起一片金色血光。
在场的官老爷们哪见过这阵仗,当即又变成了跳脚的下蛋鸡,咋咋呼呼的扑棱着‘膀子’。
龙椅上的赵昭起身,怒斥:“赵淮渊,你想造反不成。”
赵淮渊冷哼:“陛下说笑了,有人胆敢御前持械劫持要犯,本王只是命禁军将其斩杀而已,难不成陛下要为了犯上作乱的奴才徇私?”
赵淮渊一张嘴,指着黑的硬说是白的,若真是与之掰扯,那便彻底的遂了他的意,越辩越黑。
且此獠拥兵三十万,兼掌禁军,势焰熏天。
赵昭强压雷霆之怒,缓声道:“摄政王忠心,朕心甚慰。”
赵淮渊眼皮都未抬,只对沈蝶淡淡道:“说下去。”
明黄龙袍刺痛了沈蝶的眼睛。
她盯着赵昭,眼底翻涌着毒汁般的妒恨,三皇子今日的荣耀本该就有她一份儿。
沈蝶在大殿上咯咯笑起来:“沈菀有一句话说得没错,这汴京城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窝。”
她猛地抬头,像索命厉鬼般盯着龙椅:“赵昭!你弑兄夺位,毒杀先帝而后嫁祸蛮夷,枉我为你嫁入东宫下毒谋害先太子,都已经怀了你的骨肉,却被你丢进天牢生不如死……如今还想杀我灭口?哈哈哈,我活不成,那就都别活了!”
满朝文武在度一片哗然。
“毒杀先帝,怎会有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听此女所言,先太子不,应该是先仁德帝早逝也是被下了毒。”
……
赵淮渊抚掌大笑:“哎呀,早就听说沈相爷的三小姐才情灼灼,与陛下当年早早结下情谊深厚,啊,那时候陛下还是贤名在外的三皇子呢。”
沈蝶有了赵淮渊的支撑,肆无忌惮的发泄着对赵昭的恨:“狗屁的贤王,赵昭自幼就结党营私,培植亲信铲除异己,当年就是他让我毒杀了先皇,可怜我怀着身孕还替他杀人。”
一提起她腹中曾经的孩子,沈蝶的神情越发凄厉:“赵昭,你这个禽兽,竟然任由别人打掉我腹中的孩子,那是个成型的婴孩,我的孩子啊,呜呜呜呜,赵昭你狼心狗肺东西,这皇位任谁坐都可以,就是不能凭白落到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手里。”
“住口!贱妇毁朕清誉,给朕拖出去,立即处死!”
皇帝质问阶下看好戏的赵淮渊:“摄政王将此疯妇带入朝堂,是何居心,莫不是想要借着疯癫妇人的胡言乱语搅乱我大衍朝堂。”
“殿下息怒,您都说了,这是个疯妇,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
赵淮渊抬手,指挥着御林军道:“既然沈良娣如此污蔑圣上,干脆就拉出去做成人彘,塞进坛子,就放在汴京城门口,以儆效尤。”
“对了,千万别让她死了,让天下的百姓都瞧瞧,污蔑圣上会受到何种的惩罚。”
一听到要被做成人彘,沈蝶的尖叫声响彻太极殿。
赵淮渊也是个荤素不忌的狠人,竟然让禁军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当场斩断沈蝶的四肢,而后塞进腌菜用的粗陶坛子里,最终只剩下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皇帝瘫坐在龙椅上,面色惨白,他有杀人的心,奈何整个京都都拿捏在赵淮渊的铁骑之下。
纵观大衍历朝历代,恐怕还没有哪个皇帝受到如此羞辱。
“陛下。”赵淮渊里挑外撅的弄出一堆麻烦事儿,而后极其不要脸的撂下句,“要是没什么事,臣就告退了。”
满朝文武就算眼神不好的也都瞧出来了,赵淮渊压根儿就不想做皇帝,但一点也不妨碍他往死了作践那些当上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