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愿意
于饴发现, 她好像从未想过她和瑟琳恩小姐之间的差距，她适合瑟琳恩小姐吗。
如果说乡下的生活还原始的像中世纪，王城便已经无限接近十九世纪末的现代社会。
这里有歌剧院、有舞厅、有各种方便人们生活的魔法物品, 比起白砂糖小镇, 这里更适合居住和生活, 甚至更适合任何有职业规划的人。
于饴茫然的想, 她之前怎么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现实的问题呢。
想过瑟琳恩小姐会想要在乡下售卖面包吗，想过瑟琳恩小姐或许喜欢白砂糖小镇，但这是瑟琳恩小姐该有的生活吗。
她什么都没有想过, 她只是放任情感喜欢上了瑟琳恩小姐，却又在这一刻像泡沫破碎一般惊觉。
她最美好的幻想也只是和瑟琳恩小姐在一起，然而她并不了解瑟琳恩小姐, 不了解瑟琳恩小姐的未来规划, 不了解瑟琳恩小姐想要做什么。
更不了解瑟琳恩小姐会不会留在法师塔，她只是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粉红泡泡里。
于饴有些难过，难过于她是不是打扰到瑟琳恩小姐了, 难过于她发现自己的卑劣, 在这件事上，她只在乎自己, 只想着自己的告白大计, 却从未想着多了解一下瑟琳恩小姐。
喜欢不是应该是像故事书里那样，想对方能想到的, 在意对方所在意的，这样才对不是吗。
于饴茫然的想着，应该是这样的，毕竟她也为那样的爱情动容。
瑟琳恩小姐应该过上更好的生活，应该得到更好的待遇, 她那么好，那么强大，一个人背负着诅咒走了那么远的路。
种种思绪万千，现实里于饴也不过停顿了几秒，她望着台阶上的瑟琳恩回道：“是的，昨天那个人正是尤娜小姐。”
瑟琳恩看着变得苦涩的于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明明于饴下马车时还很开心，洋溢着某种看不见的甜蜜气息。
是因为她吗，又或许说只能是她，这里只有她，是她说错什么了吗，是她的贸然打探吗，那个人对于饴小姐来说很重要吗。
于饴拎着蛋糕盒子，上前两步，故作轻快的说道：“瑟琳恩小姐，我们快进去吧，不要让布雷斯太太和伊丽莎白管家久等了。
我今天也带甜点回来啦，今天的甜点是柠檬巴巴露亚。”
对，就是这样，于饴，让别人承担你的情绪问题可不礼貌。
然而，在往上走只差一步台阶的时候，瑟琳恩既没有往里走，也没有让开路，而是艰涩的开口了。
“对不起。”
于饴茫然抬头望去。
“于饴小姐，如果是我的过错让你不开心了，请一定告诉我，我不太擅长与人交往，请不要因为我影响你的心情，请一定相信我的歉意，我只是有时候过于愚钝。”
瑟琳恩感觉自己的心也变得苦涩，她这段时间的踌躇纠结，一次又一次的鼓起勇气，真是奇怪，在面对于饴之前，她从不知道自己是这么缺乏勇气。
但面对于饴难过情绪的那一刻，她又是那般清楚，于饴幸福的话，不是她也没关系。
能遇到于饴，已经是女神对她格外的眷顾。
“不是。”于饴几乎是立刻是开口回道，“不是你的问题，瑟琳恩小姐，是我……”
是我太喜欢你了。
于饴想，又是这样，瑟琳恩小姐金色的眼眸那样全神贯注的望着她，好似她的开心与否是天大的事情，她的理智一瞬间又如泡沫般烟消云散。
她发现，她还是想诉说心意，她还是想告诉瑟琳恩小姐，她有多喜欢她。
她还是无法用理性将与瑟琳恩小姐的相处只当作一场美好的回忆。
她还是想明明白白问过瑟琳恩小姐。
如果瑟琳恩小姐的未来也有她，那她就努力，努力到以一个不会魔法的普通人也能站到瑟琳恩小姐身边。
如果瑟琳恩小姐的未来没有她，她也不会过多纠缠……
“……是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说。”于饴在瑟琳恩等待的目光下，将剩下的半段话虎头蛇尾的补完。
“于饴小姐，请请告诉我，什么事情让你为难。”瑟琳恩恳切的问道。
听着瑟琳恩的请求，于饴意识到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我……”于饴脑子放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说道，“后天，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剧院，瑟琳恩小姐，你还没有告诉我具体的时间呢。”
话出口，于饴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都忍不住夸自己这真是一个急中生智的好问题。
瑟琳恩也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她当初只顾着邀请于饴，竟然紧张到忘记告诉于饴具体的时间。
说是下午，其实时间点更贴近晚上，她想和于饴单独吃一顿烛光晚餐，然后再去看歌剧（得到的诸多意见建议的流程）。
瑟琳恩有些懊恼，她竟然犯这种错误，反倒还需要于饴先问起来，难怪于饴不高兴。
于是，在于饴话音落下望着她后，瑟琳恩忙再次表达歉意，说到具体时间是下午五点。
当然，考虑到于饴这几日似乎很忙，她应该再补上一句，如果于饴确切有空的话，她们可以按照约定继续，如果于饴忙的话，不去也没关系。
然而，瑟琳恩在犹豫……
瑟琳恩话未说完的模样很明显，于饴认真的等着瑟琳恩接下来要说的话。
直到——
“瑟琳恩小姐，于饴小姐，你们怎么在门口聊天？”伊丽莎白管家惊讶的声音从瑟琳恩身后传来。
“抱歉。”瑟琳恩忙退后一步让开身。
于饴也发现现在不是一个聊天的好时间点，估计是布雷斯太太和伊丽莎白管家都等到疑惑了才出来寻她们。
两人不好意思进了门。
于饴将手中的蛋糕盒子递给伊丽莎白管家，快走几步探头冲会客厅的布雷斯太太打声招呼，便赶紧上楼去换吃晚餐的衣服。
晚餐时候，于饴开心的介绍起自己今晚带回来的甜点——柠檬巴巴露亚。
柠檬巴巴露亚可以说一道能带来夏天气息的甜点，清晰的柠檬气息和绵密清甜的味道，会带来一丝夏夜里才特有炎热里的清凉感。
“噢，的确是独特的风味，让我想起了多年前的带着花去找肯尼的夜晚，他的窗台前种了许多的柠檬叶”
在白砂糖小镇，新鲜柠檬可以说是只在于饴记忆里的存在了，当然，因为白砂糖小镇比较偏远，许多干货都比较少见，更别说一些不在当地产的新鲜水果了。
吃过晚饭，于饴便先道晚安去休息了，不说她今天的确累了，离宝石大概还有七十道甜品配方这件事，也让她第二日必须早早出门，才有可能赶到周日下午五点前做完这一切。
第二日一早，想到自己离宝石还差七十张甜品配方的于饴吃过早餐后匆匆出门了。
于饴倒是有心晚上继续上晚班，可惜甜点师们不上晚班，于是还是之前的时间点一样大家三三两两的出了私人蛋糕房。
尤娜照例想送于饴，但这回于饴拒绝了，虽然昨天奇怪的氛围于饴还没想明白，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还是让尤娜小姐和瑟琳恩小姐少见面为好。
绝对不是她吃飞醋了，对，绝对不是她心头的小九九。
看着走远的于饴，好一会，尤娜才沉下脸，仿佛撕下某种和善的面具，马夫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就差屏住呼吸一般静静的扶着马车门。
直到尤娜静默的上了马车，车夫才长舒一口气，驾驶马车往艾凡庄园的方向而去。
“尤娜，你在想什么。”，辛西娅看着饭桌上游神的女儿问道，这几天天天晚归就算了，吃饭也吃的神思不属的，她今天终是忍不住开口了。
尤娜指尖在纤薄的高脚杯口滑动，然后抬头看向母亲，出声道：“母亲，你之前说要给我的戒指放到哪里去了。”
辛西娅先抬手让身侧的女仆去拿戒指，才打趣道：“我当初在你十八岁给你，你不屑一顾的让我收着，说这天下没有能让你入眼的女人男人，现在有了？”
“哼。”尤娜没有理会母亲的打趣，而是想到昨天晚些时候碰到的那个法师。
不管于饴和对方之间是什么关系，那一定都没确认，不然于饴介绍那个人的时候，定然会带着她于饴而言的某种身份，于饴没有说到，那她们就是普通朋友。
至于那个自我介绍只有瑟琳恩的女人，没有姓氏和名号，便证明了她既没有家族，也并不是一个已经毕业的魔法师，而仅仅是一个魔法学徒。
无论是她的社会地位，还是她的职业，都比一个魔法学徒更适合于饴，在这一点上，尤娜有着十足的自信。
装着戒指的盒子被女仆恭敬的递过来，尤娜打开盒子，看着这个曾被她拒绝的欧珀石戒指。
璀璨的光泽在油画般的宝石面上流转，仿佛一场瑰丽的梦境。
尤娜合上盖子，终于戳起盘子里她吃了半天也没吃多少的牛排。
周日下午四点，当最后一个蔓越莓千层酥出锅，于饴险些闭上疲惫的双眼，这两天她的梦里都是各种甜点配方在她眼前晃晃悠悠的飘。
然而已经没有时间给她休息了，五点就是和瑟琳恩小姐约好的时间了，于饴急匆匆去找尤娜小姐，麻烦尤娜小姐确认魔法合同。
“于饴小姐，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尤娜一边签名字一边问道。
于饴却只能歉意的表示：“抱歉，尤娜小姐，我今晚有事情，我得先走了。”
说着，于饴回到厨房，拎着给瑟琳恩小姐准备的另一份礼物就脚下生风般往外冲。
一边冲，一边脑子里过着等会要干的事情。
先去韦姆夫人魔法店买下那颗宝石，然后回蛋糕街166号换身衣服和瑟琳恩小姐出门，然后……于饴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盒子把手处。
而在房间里踱步了一个上午加半个下午的瑟琳恩也出门了。
这两天于饴太忙，以至于都没有发现瑟琳恩今天甚至没出门。
吃过早餐后开始，瑟琳恩又开始重复这两天缓解紧张情绪的行为，一遍遍整理着空间宝石里的各种礼物。
噢，当然，今天还多了一样。
她看着从床铺蔓延到衣柜的各种衣服，其中有那么几件还是渡鸦友情赞助的。
“加油，把于饴小姐留在王城吧，这样我就能吃到不甜的甜点了。”渡鸦刚说完，就被苏掐住了命运的尖嘴。
苏法师礼貌的笑道：“别听她的，祝你好运。”
瑟琳恩有一瞬间想问，她就那么明显吗，但比起询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瑟琳恩的确更烦恼出行的装束。
在去买故事书收藏的时候，她也顺便买了一些店家推荐的据说是非常优秀的服装书籍。
瑟琳恩抽空看完了，只觉得不太合适自己，她无法想象自己穿着巨大的骨架群，又或者带着插满羽毛鲜花由假发编织的高帽。
最后，瑟琳恩选择了那件，她第一次在于饴面前脱下盔甲的那件裙子。
她走出门，走近夜色里，虽然还没到时间，但她想，天黑了，于饴或许需要一个提灯人。
街上往来的人群，在明亮的夜色提着各种模样的漂亮提灯，没有什么切实的照明作用，但在这个充满浪漫气息的夜晚，美丽或许就是这些提灯最大的作用。
每走一步，瑟琳恩感觉自己的心跳喧嚣的像是下一刻要跃出她的胸口先一步找到于饴。
她仿佛又像是第一次直面自己的感情。
紧张又不知所措。
面对于饴，她似乎总是一次又一次情窦初开般心动。
于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自卑与退却背后，是一次又一次挣扎向前控制不住的妄念。
她向那条街道走去。
于饴匆匆出了门，脚下还没跑起来，身后再次传来了尤娜小姐的声音。
“请等一下，于饴小姐。”
“什么事，尤娜小——”于饴人还没转过去，先出声了，她真的有点急，然而看到眼前的一幕，那个姐被于饴惊恐下吞掉了，转而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在干什么。”
女神在上，于饴面对金普都没这么震惊过。
只见尤娜小姐在她停下后，上前两步，单膝跪地，就和所有电视剧里的流程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戒指盒，打开，然后看着她说道：“于饴小姐，请你嫁给我。”
等下，这不对吧！
于饴赶紧打散脑子里和面前现实画面一起上演的偶像剧剧情，结结巴巴的说道：“尤娜小姐，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尤娜认真的说道：“请你相信我的心意，于饴小姐，这并不是一个恶劣的玩笑，而是一场郑重的求婚，我知道这一切过于简陋，只是我意识到我或许只有这一刻有机会了，请原谅我的鲁莽，那都是因为我想要告诉你的我的心意。
这并不是突兀的决定，从于饴小姐你制作第一个甜点开始，我便被你所散发的光芒吸引……”
于饴很想逃，但逃不掉，她只能停留在原地听尤娜说完。
“……于饴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风魔法总是喜欢带来各种远处的讯息，在捕猎荒原上的野兽时，总是能传来各种瑟琳恩所需要野兽痕迹的好消息。
只是有时候，风也会带来坏消息。
瑟琳恩停下脚步，她站在原地，远处的一切还在继续，她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向前，这里离那里很远，如果她转身离开，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于饴不会知道她来过。
风再次吹来，却无法靠近瑟琳恩。
“对不起。”于饴很认真的感谢了尤娜小姐的喜欢，然后拒绝。
尤娜沉默了一瞬，问道：“是因为那个法师学徒吗。”
于饴露出茫然的表情。
“瑟琳恩。”尤娜面无表情的补充道。
听到这个名字，于饴瞬间为某件即将要做的事紧张起来，她攥了攥手中的盒子把手，然后坚定的回道：“是的。”
尤娜垂下眸，在于饴踌躇着准备出声离开时，问道：“于饴小姐，你想过她适合你吗。”
“一个没有毕业的法师学徒，一个在甜品上一无所知的普通人，一个不能为你的事业带来任何助力，一个在情绪上似乎不太会讨人欢心的人，你确定吗。
于饴小姐，你或许不久居王城，但艾凡家族是从丝薇特王国存在开始便为皇家服务的存在，不止甜品，你所能想象到的饮食，我们都有藏书与记录，我们……”
“够了。”于饴愤怒的看着尤娜，“我很感谢你的喜欢，尤娜小姐，这是我没有立刻离开的原因，因为我觉得对于一个人的真心，应该持有最大的礼貌。
但你不该贬低瑟琳恩小姐，更不应该拿瑟琳恩小姐比较，你以为你说的这些现实我都没有想过，不，我想过，只是与你想的恰恰相反，我想我只是一个不会魔法的平民，我不会王城的礼仪，我大概也永远看不懂与魔法有关书籍。
除了会制作甜点，我什么也不会，甚至不会弹钢琴、不会跳舞，不会引经据典，在王城的公共场合，我会是最笨拙的那个，我无法为瑟琳恩小姐的魔法带来助益，也无法用礼仪为瑟琳恩小姐带来交际场的荣光。
我、太普通了。
我只是，太喜欢瑟琳恩小姐了。”
所以面对那么多不适合不匹配，她还是想要贪心的诉说心意，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被尤娜刺激，于饴眨了眨滚烫的双眼，看着沉默下来的尤娜，转身就走。
她赶紧回去才行……
于饴维持着转身的动作。
瑟琳恩小姐在不远处望着她。
想到自己刚刚说的那一段话，于饴大脑一片空白。
……
……
于是，向来勇敢的反倒胆怯了。
向来退却的反倒坚定。
于饴向后倾身欲走，瑟琳恩却已经缓缓来到她身前。
在彼此眼中只剩对方倒影之时，于饴眼中的高大身影郑重的跪下。
同样的单膝下跪，瑟琳恩却像宣誓誓言的骑士。
“我，瑟琳恩，请求你于饴小姐做我的妻子，做我生生世世的妻子，愿女神见证我的灵魂，见证我的誓言，我是你手中最无望不前的利剑，亦是你身后最忠诚无二的骑士。
我愿意许下最诚挚的誓言，缔结最神圣的契约，从此，共享生命、荣誉和喜悦，我——”
“我愿意。”
“——”瑟琳恩猝然抬头。
于饴擦着眼泪，没有让瑟琳恩说完那些不知哪里看来的誓言情话，再次说道：
“我愿意。”——
作者有话说：正文到这里就就完结啦
后面大概还会有三章番外，于饴和瑟琳恩的婚礼呀，还有一些婚前婚后的日常[求你了]
感谢一直以来追更的小天使，爱你们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