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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惺惺惜意

作者:阿衣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邺国地大域广,东、南、西、北均设副都,分别由望族坐镇。这副都之主在邺国的地位,是仅次于皇帝陛下的封疆藩王,其传承又是在家族内世袭罔替,俨然是一座小国般的存在。白陵张家既是北方雄主,又是举国名门望族之首。


    林兮有些耳闻,眼前的这位张家公子,怕就是白陵张家留在凤临的质子。“今日林兮真是三生有幸,可得遇白陵张家的公子王孙,可惜我还有事在身,不然一定留下和张公子讨教北地风情。”


    “两日前,陛下就已出宫,带着太子去了上林苑,众皇子都伴驾去了,六皇子也在其列。”张司宇开门见山道,说着,斟了碗清茶递去,“天色尚早,林兮兄弟若是口渴了,倒可在此处歇会儿脚。”


    林兮迟疑接过茶碗。


    “我虚长你些,林兮兄弟若不弃,你我以平辈之礼相称就好。”


    林兮放下茶碗,拱手推脱道,“在下出身微末,怎可与陵侯公子平辈相称?”


    张司宇道,“我非陵侯亲子,白陵君侯是我的伯父。”


    见林兮眼中有惑,张司宇开口解释道,“历来出使凤临,皆乃君侯亲子。奈何伯父子嗣单薄,膝下唯有少主与三弟二人,三弟体弱,陛下特开恩旨,许我代三弟到凤临为使。”


    林兮点着头回道,“原来如此。”


    张司宇面色沉平,“徐照,本是一名药铺学徒。十七年前,凤临天疫,他体质异于常人,可避时疾,特被提拔主持煎药事宜。时疫过后,便跟着进了幻氏清农医堂,可惜他的医道始终未成。幸好他儿子徐阳,尚算佼佼,这才保得徐照的管堂之位。”


    听着张司宇竟如此了然徐照历往,想他多是有备而来,莫非真正要见自己的人,不是六皇子,而是眼前之人。


    “张公子认识徐阳?”


    张司宇撇了撇头,“听人提过。”话锋忽转,“地方太学,各有所长,以你之才,跟着徐照,岂不埋没了?”


    林兮微怔片刻,勉笑道,“书本上是一码事,但做起人来却又是另一码事了。书中引人向善,可这世道确是恶人活得更如意。学了再多治世的大道理,确无入仕门径,倒不如在清农药房,做些实事来得实在。”


    张司宇道,“君子有善万世之心,行之自身始。你既念过书,当知人无再少年。与其留在清农虚耗,为何不去真正可施展才华之地?”


    林兮不知当喜还是当忧,“少时读经史策论,也曾不自量力,怀一颗仁善爱民之心。遍尝人间冷暖后方知,实则我才是‘仁善爱民’中的那个‘民’罢了,与这芸芸众生并无二样。所谓兼爱之言,不过是一段墨海天音,留世人一份美好期冀罢了。”


    张司宇眼色一变,“你竟是这么想的。”心道,罢了,即使这位小兄弟心无家国大志,但单凭他解读郎煌的那篇文作,也必为同道中人才是。


    想着,张司宇神色松弛了下来,“如果眼前有一个比清农更佳的去处,有一份现成的前程,你可愿试试吗?”


    林兮眼里闪过一瞬亮光,“愿闻其详。”


    张司宇将林兮领入书房,取出一本书,“林兮,看看这个。”


    林兮接过,手中的书封面崭新,墨味儿还未散去,“《五州山河异志》,司宇兄,这本书我还是第一次见。”


    张司宇介绍道,“此书乃我和位朋友一同编撰的。”


    “你?”


    快手一翻,首页便现一张绘图,一杆银白色的长枪映入眼帘,苍银如雪,隔着书页感到入骨的凉寒,一条云龙盘绕枪头,林兮无论从何种角度看去,都觉那双活灵的龙睛正威严地盯视自己。随后又翻了几页,每张绘图都惟妙至极,色料淋漓,文字章节更是通俗易懂,老少皆宜,林兮越是后翻,越觉着不对劲,整本书介绍的尽是各式兵家之器,“司宇兄,这书中怎尽是些刀啊剑啊?”


    张司宇解释道,“这是我那朋友的主意,他想作一本记载百物之书。见我白陵张家是以军武立家,便请我同他以与武学之道息息相关的兵器开本,先试上一试。这样的书还会有第二本、第三本、第四本……星象、地理、飞禽走兽等等,都会有的。林兮,这样的书,你可愿随我编撰吗?”


    但看林兮迟疑,面色略有几分松动,张司宇继续道,“有了这套书,今后,哪怕是乡间孩童,都可从书中就能识到许千里外才见得到的事和物……”


    张司宇滔滔如流,林兮越听越是激动,点头应允下来。心中不由澎湃,若能跟张司宇攀出几分真交情,那他父母的冤事,或将有沉冤之日。


    张司宇腹内如有百库书海,从政论国策到经史子集,直至西落时分,林兮才不舍作别道,“司宇兄博学多知,今日真是聊得畅快。”


    张司宇快笔疾书,交由林兮一封信,说道,“北地风情,百闻不如一见,十一月初一,冲云之约,你若得闲,可到墨白城一观。”


    林兮受宠若惊,又瞄向书案上摆着的《五州山河异志》,厚着脸皮说道,“司宇兄,可否借你这本书钻研一二,待我去白陵时再还你?”


    张司宇似乎有些犯难,“这是母本,书中的绘图都是我那朋友亲手绘的,他前前后后画了许久。若还不回,我当如何向他交待?”


    林兮挑了挑眼,“初见时,我就觉这画作非凡,想你那朋友定是位丹青妙手,才令你这般不舍。”转而轻嘘道,“我也非有借无还之人。”


    “你若见了天作的画,才知何为真正的妙笔生花。”张司宇目色渐暖,不禁暗暗道,“三弟虽也自幼习武,性子却温润得很,他的琴画之艺,少主也常常自叹不如。”眼色一变,“你暂押我一物,待你还书时,我再交回于你,如何?”


    林兮寻遍周身,“我身上最值钱的,怕就是那匹青花马了,你若看得上,就拿去吧。”


    张司宇肃着声应道,“可以。”


    林兮心头一顿,收回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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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尴尬道,“司宇兄,我跟你开玩笑的。那马,是我从徐管堂处借来的,我回云间还要还回去呢。”


    张司宇不以为意,“既是借的,你这份师生情谊,还是够押的。”


    林兮不知当喜还是当忧,赶话道,“好!烦请司宇兄写个字据,我同先生也好有个交待。”


    “不自量力,区区一管堂,还需我立个字据?”


    林兮紧忙歉声道,“也是开玩笑的,司宇兄莫怪。”


    “你骑我马走吧,年尾一并还到白陵来!”


    林兮双眼大亮,“那匹火红神驹?”


    张司宇取出百两纹银,吩咐道,“明日卯时,我到跃然楼与你换马。我那马只惯精饲,你定要好生照料。”


    林兮愣愣吃惊,心想这贵族公子出手真是阔绰,为一匹马,出手便是百两。


    拜别张司宇回到跃然楼后,一位侍卫模样的人已是等候在跃然楼内。林兮前脚进门,掌柜便向他挤出眼色,恭敬客气道,“高大人,您等的人到了。”


    那位高姓男子上前询道,“你就是清农的林兮了?”


    林兮略垂下头,拱手回道,“正是在下。”


    高姓男子打量了圈林兮,“我会将你的模样转达给殿下,你可以回云间城了。”


    林兮眼中一惊,几度确认自己有无听岔。再转过神,那名侍卫已快到了门外,“大人,我可以回去了?”


    高姓男子回道,“正是,你可以回去了。”说罢,便离了去。


    翌日清晨,雾色朦胧,万籁俱寂,江汽寒寒,树叶嗖嗖作响。


    林兮搓着手,不时朝掌心吹送热乎的哈气。远远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侧耳听去,只听那马蹄声由远而近,向跃然楼来。


    一匹大白马踏雾冲驰,骑影越来越近,马上人英姿矫健,气若游龙。


    张司宇座下的雪龙大骏是马中上品中的上品,通身雪白,不夹掺一丝异色,炯亮的双目和骏驰的气概毫不输此先那匹火色红马。


    张司宇飞身一纵,俯马耳侧,对它说了几句。又将其牵至林兮身前,递出缰绳,“它是河川。白陵路虽险,有它的脚程,七八日功夫,你就可从云间到白陵了。算好日程,十一月初一前,你必须要到。”


    张司宇近乎命令似的语气,林兮被晨雾中白衣少年突然威压的气势逼得说不出话。


    “林兮,后会有期。”


    待林兮再回过神时,跃然楼前只剩张司宇告别之声和渐远的蹄声。林兮向张司宇和青马渐远的骑影高挥手臂,鼓喊一声,“后会有期。”


    林兮踩上白马马镫,手在鞍处一拽,越上了马。安置好行李和草帽,东驰而去,那马四蹄如电,催着林兮如发箭离弦一般,向着云间城奔行。


    尤其是揣在怀中的《五州山河异志》,他更是盼着快些呈到徐管堂与邱怡面前,怕是这样一本市坊见所未见的新书,足够这仨师生新鲜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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