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进了房中,见棠老夫人盘腿坐在炕上,人老了,耐不住寒冷,腿上盖着撒花薄棉被。
棠老夫人咳嗽两声:“你们陆家行事不妥当,二姑娘这门亲事,我看还是退了的好。尹兆海家的二小子是个正经人,等老大回来了,你们商量商量。”
陆氏还没有坐下,又扶着圈椅的扶手站了起来:“您这是说什么呢?谁家行事不妥当?谁说要退婚了?”
棠老夫人故作惊讶:“怎么?你竟然不知道吗?你那侄子屡屡出入福康公主的府邸,外面都传遍了。我们棠家是门第不高,却也丢不起这个脸面。”
陆氏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哑声问道:“你说什么?”
棠老夫人一脸的褶皱都抻平几分:“虽说咱们棠家清贫了些,也不至于败坏了名声将妙卿嫁给他表哥。尹家是我娘家,也是知根知底的,门当户对不是挺好?”
棠妙卿嫁到尹家,陆氏的嫁妆不也就过去了吗?肥水终是不落入外人田里。棠老夫人心中得意。
陆氏心头突突直跳,紫苏看陆氏额冒冷汗、脸色煞白,忙搀着她坐下:“夫人,夫人!”
棠老夫人对大丫头珍珠道:“赶紧的,快请大夫来!她就是身子骨不好,整日病恹恹的。”
陆氏身子发软,在椅子上坐不住。紫苏将陆氏挪到炕上,她闻着炕上的老人味,更觉难受:“扶我回房去。”
棠老夫人也怕她在自己屋里有什么闪失,喊了院中正在洒扫的粗使婆子,抬了一张矮榻,将陆氏送回房中。
陆氏卧在床榻之上,大夫还没有到来,对紫苏道:“我去以后,你和嬷嬷都跟着妙妙去,尽心伺候她……安吉和妙妙还没有过来吗?”
紫苏流着眼泪:“马上就到了。”
不多时,棠妙卿和棠安吉都到了陆氏房中,陆氏对棠妙卿道:“你退婚也好,择人另嫁也好,全凭你自己的主意,为娘只想让你一生过得安好。”
棠妙卿咬得下唇失了血色,坐在她身边,给她按揉劳宫穴:“这是祖母说话没分寸,气着娘了?我自有主张,娘你安心养着,不用操心这些。”
陆氏又对棠安吉道:“日后你帮衬着哥哥,也要照应着姐姐,别总惹她生气。”说着,眼中已有泪光。
棠妙卿眼中含着泪花,强笑道:“阖家都指望着娘呢,等娘身体好起来,你再说这些不迟。”
赵姨娘、王姨娘与棠妙仙等人候在门口,没人招呼也不敢进去。就见棠妙仙带着桃柯出来,撩开帘子,冷冰冰地向棠老夫人屋里走去。
几个人屏气敛声,远远看着。
恰珍珠端着盆儿,出门洒水。也不知道二姑娘问了几句什么,就见珍珠吃了桃柯一耳光。
二姑娘进了门,不过几息之间,就听得棠老夫人大哭出声,边哭边骂二姑娘不孝。
珍珠捂着脸,一身湿淋淋,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儿。赵姨娘知道,得罪二姑娘不是大事儿,要是惹到了夫人,二姑娘都是立刻发落的。
几个人候在门边,垂下了头,只当没听见,脚下全纹丝不动。
陆氏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她嫁与棠文怀二十多年,陆氏爱慕他一表人才,二人过得相敬如宾。
棠文怀渐渐显达起来,男人有了钱权,为了弥补势微时的缺憾,很容易起异心,他纳了赵姨娘,又有了王姨娘……
男人当了官,三妻四妾也是寻常,只陆氏性情要强,她为了陆家上上下下操劳,心中过不去这个坎。
想着让棠妙卿嫁给娘家侄儿,不料这个侄儿也让她失望至极。
大夫诊了脉开了方子,说是受了刺激,需静心调养,切不可再生气恼。
棠文怀下了值,守在陆氏床前,端着牛乳粥劝道:“你胃口不佳,也不能不吃东西。这粥里放了红枣,吃几口吧。”
陆氏喘息几声:“眼看就要中秋了,节前让令容将聘礼都拉回去。妙妙的亲事,日后慢慢寻摸着,她的亲事须得她自己愿意才好。”
家中的男人整日在外面行走,陆令则的风流韵事偶有风闻。
男人跟男人之间是一个阵营的,有些事情是不会对内眷言明的,就像是有默契一般。
棠文怀心中无奈。不过就是陆令则攀上了公主,以后陆令则与棠妙卿成婚,公主又不去干涉他二人夫妻之事。
日后在官场上有这样的助力,谁还会计较些风流韵事?
陆氏病卧在床上,棠妙卿和棠安吉到底是心中惶恐,日夜守在陆氏跟前,寸步不离。
棠文怀看看棠妙卿,绷着一张小脸,也不说话。
当着棠妙卿的面儿,棠老夫人对着棠文怀一番哭诉,骂这个孙女不孝,棠妙卿对着棠老夫人冷笑:“桃叶、桃柯,这屋中凡是母亲给置办的东西,都给我搬走。”
楠木交椅、大理石插屏、灰鼠皮褥子、官窑的茶具……一件件都挪了出去。
棠老夫人又是哭天喊地,拍着大腿怒骂棠妙卿。
棠文怀大怒,指着棠妙卿,还没有开口,棠妙卿冷冰冷瞧着他:“阖家都知道我娘身体不好,一家子吃她的,用她的!祖母好大一张脸,将她气得卧病在床。你们都消停些,要是我娘出点差错,看我饶了谁?”
棠文怀怒道:“你祖母不过是说了真相,你娘自己受不住,这能怨谁?”
靠着妻子发家了,一个中年老男人生活得不再拮据,甚至还有了点权势,他不会再维护妻子的尊严。
棠老夫人屋子里空荡荡的,椅子都没有一把,棠妙卿站着,鄙夷地看着棠文怀:“肯定不能怨祖母,是不是?”她咬牙,笑道,“怨就怨祖母的娘家,有个什么尹兆海家的二公子让祖母惦记着!”
隔了没几日,就听说尹兆海家的二公子在鸡儿巷多喝了几杯花酒,从马上摔下来,偏天寒地冻,摔折了腿。
老夫人将棠文怀给的家用都暗地里贴补给二儿子,大房公中钱财不充裕。
如今棠妙卿当家,不多掏一文钱。老夫人一日三餐不缺,青菜豆腐、萝卜白菜都是当季应景的饭菜,但要是再像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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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却是不能了。
棠老夫人被吓着了,心里窝火,再不敢招惹棠妙卿的。
陆令容带着陆令则上门来探病,陆氏见了他俩,只是眼中含泪,扭头看着墙壁。
姐弟两个羞愧地抬不起头来,苦苦哀求,陆氏一言不发。
中秋节是一年中很大的一个节日了,外面都热热闹闹的。
长房这边陆氏病卧在床,棠妙卿操持,赵姨娘和王姨娘小心伺候着,不过是本家亲戚相互走动,送些应景节礼。
棠老夫人屋里的楠木、红木家具都让棠妙卿搬回了库房,任凭棠文怀劝慰责骂,棠妙卿软硬不吃。
棠文怀拗不过她,只得掏钱买了些槐木、松木桌椅,贴了皮,刷上清漆,仿得有模有样。
八月十五的月亮挂在天上,又大又亮。
棠老夫人好兴致,喊了棠文怀和二房一家子去她屋里。
陆氏对棠妙卿、棠安吉笑道:“都遣人过来喊你们了,你们也过去热闹热闹。”
棠安吉剥橘子吃,将橘皮扔进门口的炉子里:“过去了也是吃个月饼、喝几杯酒,年年都是这样过,我们陪着娘亲赏月多好。”
陆氏笑笑,喊棠妙卿:“妙妙,咱们娘仨也不能过得冷冷清清。你去库房,有一盒子粉色的南珠,还有一块端砚,都是你们外祖母给我的。我平日舍不得拿出来,今儿就给你两个了。”
棠妙卿不忍扰了她的好心情,笑一笑:“桃叶在这盯着,桃柯跟我一块儿过去。”
取了东西回来,棠妙卿站在院子中,葡萄架上挂着一串串绿葡萄,金菊在月光下散发着淡香。
看着老夫人门口,笑闹声传得老远。
他们在里面围坐一桌,吃喝玩乐,想来都很是开心。棠妙卿心内冷笑,你让我不高兴了。
我不好过,你们都想着好过么?
桃柯看着棠妙卿转身,缓缓走进老夫人屋里。
撩开竹帘,一屋子欢声笑语瞬间鸦雀无声了。
棠妙卿笑笑,轻声道:“这屋里窄,你们声儿太高了,我听了不舒服。要不,往后院亭子里挪一挪?”
你看,我给你们选了个好地方,要是不挪地儿,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赵姨娘率先站起了身,瞧瞧棠文怀,他面色一黑。
赵姨娘拉起棠妙仙:“那个,我和大姑娘吃好了。我们去看顾夫人,二姑娘也歇一歇。”
不管棠文怀的脸色,拉着棠妙仙,低头就出去了。
棠妙卿扫一眼屋里,看看桌子上,螃蟹、虾、葡萄、石榴……她笑了笑,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郭氏左右看看,嗫嚅道:“天儿也不早了,大嫂还要歇息,咱们也散了吧。”
棠文康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怒目瞪着棠文怀:“你养的好女儿!她一个丫头片子,也敢管到娘这屋里来!刚开的宴席,都给我继续吃。”
棠妙荣、棠妙华两姐妹放下筷子,看一眼郭氏。当家的夫人病卧在床,棠老夫人反倒让一家子陪她高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