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瞎说!”徐氏皱眉瞅眼自己女儿,道,“人家姑娘有姨母家投奔,来咱们家做什么?”
褚昭娘垂下脑袋,轻轻嗯了声。
“你大哥与她兄长是同窗,这次回京只是顺道捎上。”徐氏又道。
这话看似是对褚昭娘说,安明珠却知道是在对自己解释。
这个婆婆,性子是软弱,却没有坏心思。
她垂下眼帘,面色如常。如此看来,那位谨姐姐还是个小青梅。
而一旁的褚堰,并没再说什么,好像这事儿就此揭过了。
一顿家宴吃完,徐氏便让儿子儿媳早回去休息。话里话外的,让两人一起走。
有种默契般,两人一起从涵容堂出来。
天空飘起雨丝,冷风刮着吹到脸上,麻麻地不适。
两人脚步一致的前行,跟随的下人倒是自觉,落在后面好一段距离,好似这对久别的小夫妻有许多话说。
待走出一段路,安明珠记起放在院中的硫磺矿砂,便先行快了步伐,想回去收起来,避免被雨淋湿。
至于褚堰,他和她一起走到这时候,不过是为了给徐氏看,眼下她先走,他也不会管。
徐氏也是多想了,就算褚家添了孩子,那也不会是她的,他怎么可能会要一个和安家有关联的孩子?
她这样突然离去,褚堰眼看着女子几乎是小跑着往前,身形在黑暗中越发显得单薄。
“明……夫人。”他唤了声。
闻声,安明珠停下,转头看着几步外的男人,他依旧步伐端稳的走着。
“炳州,”褚堰开口,语调清淡,“你想知道什么?”
安明珠知道他是问过武嘉平,道:“我娘的一位故人在炳州,就和嘉平问了声,没有别的。”
没有别的,她并不是问贪墨案,也不是为安家探听消息。
她双手拱着,贴在额头上方,挡着飘下的雨丝。回了他的话,她没再停留,继而转身离开。
很快,女子的身影便被吞没在黑暗中。
褚堰甚至还未走上前,干脆停下来,细密的雨丝打湿了他的脸:“骄纵。”
武嘉平从后面上来,正好听见主子说这两个字,心里并不认同:“小的看夫人挺好的。”
“挺好?”褚堰意味不明,带着分讥诮,“不说别的,你跟了我这么些时候,没见过安家行事如何强硬吗?”
武嘉平想说安家也不全是坏人,就比如安明珠。她是被家人嫁过来的,算起来也无辜。但是想到自己主子的那段过往,便闭了嘴。
“大人去书房吗?”他问。
褚堰嗯了声,便朝书房方向去。
武嘉平刚要跟上,就听前面的人道了声。
“你回正院给我拿件披风。”
。
安明珠回来的还算及时,将晾在园中的竹匾送进了西耳房。
碧芷帮着推门:“夫人吩咐我们做这些就好,非得自己跑回来。”
“我自己来做,心里还有数。”安明珠一笑,脸上尤沾着湿润。
倒不是不信任别人,只是西耳房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她自己安排的。
碧芷站在门边,看着正往架子上放竹匾的女子:“夫人就把大人丢下,自个儿跑回来了?”
在涵容堂时,每个人都知道徐氏的意思,所以给一对儿夫妻单独相处的机会。如今夫人为了一捧矿砂,自己跑了回来。
安明珠轻轻摩挲着匾里的矿砂,手心麻麻痒痒的,闻言也没说什么。
左右,褚堰也不会回正房。第一天回来,只不过是书房没有收拾好罢了。
这时院中有人唤了声,两个女子先后从西耳房走出。
是武嘉平,已经走到檐下来,微微欠身:“夫人,大人让我拿件披风。”
安明珠给碧芷一个眼神,后者便进了正屋,去取披风。
“夫人,你上次想问的人是谁?”趁着这个空挡,武嘉平问。
安明珠没想到他会主动问,原以为褚堰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了了之:“是五年前一位还乡的太医,姓胡,你在炳州时可听说过?”
宫中做过太医,自是了不得的人物,定然很多人知道。
“胡姓太医?”武嘉平眼睛看向上方,作思考状。
安明珠唇角抿着,心中存着期待。
雨丝如针,细密的落着,屋檐开始滴滴答答。
忽的,武嘉平眼睛一亮,拍下手道:“想起来了,大人有次抓了个嫌犯,那厮狡诈,非说自己有心悸之症,一审就晕,是一个胡姓郎中过来诊治病戳穿的。我记得他说家里有人在宫里做过事。”
安明珠心中一喜,嘴角上扬:“那应是没错了,你可记得住址?”
她不想多耽误对方,简单说了关于母亲药方的事儿。
“夫人可以写封信,我在当地衙门有认识的,让他送去胡家就成。”武嘉平道。
安明珠说好,将这件事定下。
正好碧芷拿着斗篷出来,武嘉平接过来离开了正院。
眼看自己的要找的人有了眉目,安明珠心情不错,折返回了西耳房。
“夫人还要做什么?天冷早些休息吧。”碧芷跟着走进去。
安明珠坐去桌前,铺开一张纸:“我先把信写好。”
得知是关于胡御医的事,碧芷赶紧帮着研墨。
安明珠提笔写字,信纸上留下娟秀的小楷。
母亲的病前几年还算平稳,身子弱是弱,但还是能出去走走。不知为何,从今年开始变差,几乎床都下不了,找了不少郎中,药吃了许多,根本不行,只能换回之前胡御医的药方。
她想到了胡御医,在诊治女子病症上有些本事,想从他那儿找到办法。
“夫人,这信寄去寄回也得好些日子吧,而且确定是胡御医吗?”碧芷问。
安明珠执笔的手不停,她不怕耽搁功夫,就怕找不到人。只是现在有点儿希望,她都会去做,安家不在意母亲,她在意。
房中清冷,因为还没到真正的冷天,也无处找取暖的火炭,碧芷劝说回屋里写。
“一会儿就写好了。”安明珠道声。
正屋里虽说舒适,但她觉得在耳房更自在,或许是因为自己当初亲自收拾出的,可以做自己喜欢别的事情。
写好信,她回到正屋。至于信,武嘉平会在递铺发信的日子前过来取走。
身上有些冷,安明珠往卧房旁的浴室走去,沐浴后就会暖过来。
走到门边,她才将要抬手去掀帘子,一只手先一步自里面拨开门帘,接着男人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安明珠一愣,没想到褚堰会从浴室出来,也不知他是何时回来。她以为武嘉平来拿披风,是因为褚堰要留在书房。
她的手还擎在半空,指尖几欲戳上他的胸口……
褚堰垂眸看她,手轻轻一扫,将自己面前那只小手挡开。
“我不知道你在里面。”安明珠略略感到尴尬。
离着太近,男人沐浴后的湿热气扑面擦过,嗅得到皂荚的清新气。她往旁边一让,手里的信下意识藏去身后。
褚堰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瞧见了信的一角,而后收回目光往卧房走去。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是方才碰上她的指尖留下的。也不知大冷的天儿,这位娇贵的千金在折腾什么?
房中的所有摆设,还是原先的样子。在这个屋里住的日子实在屈指可数,总有一种怪异的陌生,明明是他的府邸。
不经意看去浴室时,那里已经没有人,只剩门帘微微晃着。
安明珠回到卧房的时候,只剩下床头的哪盏弱灯,床帐安静的垂着,那是褚堰已经睡下。
她走过去将灯熄了,房中立时陷入黑暗。而后,掀开床帐一角,她轻着动作从床尾往床里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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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脚落在被子上,弄出小小的拉扯感。
吵醒别人总是不好的,她像只猫儿一样弯着腰身,自褚堰脚下过去。
进到床里面,她躺好,拉了被子盖上。
她往褚堰看了眼,他身形朝外侧躺着,一动不动,应该是真的睡了。于是她浑身松缓开,轻轻喟叹了声。
“好暖。”
床外侧,褚堰眼睛掀开一线,听到了那声弱弱的嘀咕,随即又合上眼帘。
。
墙边的银杏树被冷风摇晃着枝丫,几片仅剩的叶子随之飘落。
西耳房里,碧芷端来个小炭盆。
安明珠握着研棒,一下下碾着研钵里的粉末。是朱砂,已经磨得很细,可她还想要更好。
“大安寺来了位画师,在做壁画,夫人想不想去看看?”碧芷问,这是她早上从府里管事那里听来的。
“壁画?”安明珠抬头,将研钵放下。
碧芷一看,就知道夫人感兴趣:“说是从西北千佛洞来的,工笔画功夫相当了得。”
安明珠想起小时候,父亲带着她去佛寺看壁画,还曾亲手画过几笔。再后来父亲去世,她大了,也就很少再出门。
“可以去看看,”她颔首,“正好姑母约我有事请说,倒不如一道去大安寺。”
将这件事情定下,她便让人去弘益侯府送了信。
大概是想父亲,安明珠干脆在桌上铺开画纸,开始作画。一支紫毫勾线笔在她的手中如行云流水,熟练地在画纸上绘出线条……
碧芷在一旁看着,心中有赞叹也有惋惜。
她的夫人这么好,为什么姻缘却不顺,明明和姑爷那样相配。如今两人做着表面夫妻,难道一辈子如此?
翌日,风小了,天仍不见暖。
安明珠坐上弘益侯府的马车,一起前往大安寺。
马车在长街上前行,车轮辘辘碾过路面。
“明娘,你这个想法好,去寺里能看画壁,还能顺便拜拜佛祖。”安书芝双手做虔诚合十状,“我最近就是诸事不顺,早该去的。”
安明珠坐在人身旁,从小几上拿了个橘子剥着,猜到姑母下面又要开始倒苦水。
果然,安书芝叹了一声:“侯府里那么多人,我是没一个能说话的,安府不好常回去,就只能与你说说体己话。”
“去大安寺还有一段,姑母慢慢说。”安明珠柔柔道。
安书芝看着侄女儿,多么安静美好的女子,大抵许多年前她也是这样,后来是侯府的各种糟心事,丈夫的不爱惜和忽视,她渐渐地变了,变得易怒、多虑……
“也没别的,就是澜姐儿议亲,想着让她找机会看看对方,”她将原先的苦水咽回去,笑着道,“我瞧着大安寺就不错,届时让她隔着一段瞧瞧对方人物,再做后面的事情。”
安明珠点头,剥好的橘子取下两瓤,递给姑母:“事情稳妥着做,应该的。”
这话说得安书芝顺心,转而想起什么,脸色严肃下来:“明娘,你实话告诉姑母,褚堰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外室?”
安明珠手指一紧,差点儿将橘瓤掐破:“他人才回京,为何这样说?”
府中有这个传言,现在姑母也知道,那晚的家宴,褚堰并没有明白说清那个谨姑娘。
或者是真的吗?
“别怪姑母多嘴,他不常在家,做了什么你又不知道。”安书芝道,没了吃橘子的心情,“我可听说了,他这回办案有功,是一定会升官的,一些有心的都盯着呢。他要是能收第一个女人,就会收第二个。”
这些话,安明珠前几日才听吴妈妈说过。
意思无非就是她已经出嫁,就算是安家的女儿,可以后依仗的还是夫君。
她咬上一瓣橘瓤,酸酸甜甜的汁水在唇齿间蔓延。
不知为何,脑中蓦的闪过一个念头,既然过得不顺心,若分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