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姜畔有点慌。
她没有卫生巾，只能用卫生纸先凑合着，手忙脚乱处理完，看着那点痕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有点慌，有点窘，还有点尘埃落定的感觉。
它到底还是来了。
在她喝了那么多苦药汤子，吃了那么多肉之后。
一点点收拾好，又把程白那件宽大的校服外套在腰间系得更牢靠些，确保万无一失了，她才走出卫生间。
走廊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夕阳把走廊拉出长长的光。
她低着头，快步往教室走，只想拿了书包赶紧回家。
结果一进教室门，脚步就顿住了。
程白没走。
他也没坐在自己位置上，就靠坐在姜畔前排的课桌边，一条腿支着地，低着头玩手机。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
视线先在她脸上停了一秒，然后飞快地看向她腰间的校服。
他蹭的站直了，把手机揣回兜里，动作有点僵硬。
“咳……那什么，”他眼神飘忽，就是不太敢直视她，“你没事了吧？”
“没事。”
姜畔只想赶紧结束这尴尬的对话，走到自己座位旁拿书包。
程白看着她苍白的脸，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校服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递过来。
是一个独立包装的红糖姜茶块。
“刚去小卖部买的，”他语气尽量装得自然，“冲水喝，热的。拿着吧。”
姜畔看着那个方方的包装袋愣住了。
她没想到程白会细心到这个地步。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我回家喝。”
她背上书包，就想走。
“诶，”程白下意识拦了一下，又觉得不妥，收回手，摸了摸后颈，“那你……能自己回家吗？要不我送你？”
“不用。”
姜畔拒绝飞快，几乎没经过思考。
她拉紧书包带，低着头，从他身边快步走了过去。
程白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再喊住她。
只是捏着那块红糖姜茶，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任重道远。
他脑子里冒出这几个字。
*
姜畔一路埋头疾走，脸颊的热度直到进了家门才稍稍褪下去。
李砚安正在厨房炒菜，油烟机嗡嗡响。
他探出头看了她一眼，“回来了？脸色怎么这么白？不舒服？”
“没，”姜畔下意识否认，声音有点虚，“……可能跑得快了。”
她换好鞋，想溜回自己房间。
“等等，”
李砚安关了火，走出来，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她腰间那件明显不属于她的男生校服外套上。
他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这谁的校服？”
“……同学的。”姜畔含糊道，“不小心弄脏了，借来围一下。”
李砚安是何等人物，那眼神毒得很。
看她这闪躲的样子，结合她之前的情况，心里大概猜出了七八分。
他没再追问校服的事，只是打量着她的脸色，“真没事？肚子疼不疼？”
“有一点，”姜畔老实承认，“还好。”
“嗯，”李砚安点点头，转身回厨房，“去换身舒服衣服，准备吃饭。今天炖了鸡，多吃两碗。”
他的反应平静得让姜畔有点意外。
她还以为他会多问几句关于校服，或者关于她身体的事。
但他没有。
就像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这种平常，反而让姜畔心里那点别扭散了。
她回房间换好家居服，把程白的校服塞进洗衣机，打算明天洗干净还给他。
吃饭的时候，李砚安果然给她盛了满满一大碗红烧鸡块。
“趁热吃。”他说，“剩下的鸡骨我熬了鸡汤。”
姜畔盛了一碗，小口小口喝着，热汤下肚，确实感觉那股隐隐的坠胀感缓解了不少。
饭吃到一半，李砚安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开口说：“对了，跟你说个事。”
“嗯？”姜畔从碗里抬起头。
“队里有个案子，需要去隔壁市出差一趟，协查个人，估计得两三天。”李砚安随意说，“明天一早走，大后天晚上应该就能回来。”
姜畔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哦。”
“你自己在家能行吧？”李砚安看着她，“药记得按时喝，饭要按时吃，别光顾着学习忘了时间。晚上锁好门，谁敲也别开。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或者找小周姐。”
“我能有什么不行啊。”姜畔小声嘀咕了一句，低下头继续喝汤，“知道了。”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之前那么难的日子都一个人熬过来了，现在有吃有喝有地方住，就两三天，还能出什么事？
李砚安看着她不以为然的样子，笑了笑。
又把她当小孩子。
未与很不满的抬头看了李砚安一眼。
*
第二天早上，姜畔醒来时，李砚安已经走了。
餐桌上放着温在锅里的包子和豆浆，旁边压着一张纸条。
「记得吃饭吃药。锁好门。」
字迹潦草，是李砚安的风格。
姜畔吃了早饭，把药喝了，看着屋子，确实比平时安静不少。
但她也没多想，背上书包出门。
今天天气有点闷热，太阳明晃晃挂在天上。
大课间跑操的时候，姜畔觉得浑身不得劲，小腹隐隐酸胀，跑起来格外难受。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她趁着午休，把洗干净晾好的程白的校服叠好，拿去还给他。
程白他们体育生下午要训练，一群男生正吵吵嚷嚷地从教学楼里出来，准备去操场。
姜畔在门口拦住他，把校服递过去，“洗好了，谢谢。”
程白接过衣服，闻到上面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抬眼看她，“……没事儿。你好点没？”
“嗯。”姜畔点点头，不想多聊，转身就要走。
“哟——！这不是姜畔妹妹吗？”
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隔壁班那个叫张奔的男生晃了过来，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眼睛在姜畔和程白之间来回扫。
张奔跟程白一直不太对付，两人都是篮球队的，平时训练没少较劲，就连比他们小一届的人都知道这俩人恩怨，这会儿显然是来找茬的。
“程白，可以啊，校服都穿一个了？啥时候好事将近啊？”
张奔故意大声嚷嚷，引来周围几个男生的侧目和窃笑。
程白脸色沉了下来，懒得搭理他，对姜畔说：“别理他，走吧。”
姜畔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绕开张奔就想走。
“哎别走啊！”张奔却横跨一步，又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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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面前。
天气热，姜畔跑完操就把校服外套脱了搭在手臂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贴身的白色短袖T恤。
她年纪小，之前身体没发育，一直是穿个小背心就行。
但这几个月营养跟上，又来了初潮，身体像是被突然唤醒，悄悄起了变化，胸脯开始有了青涩的弧度。
她自己还没太适应，也没来得及去买新内衣，依旧穿着以前的小背心，隔着薄薄的白色棉T，隐约能看出一点轮廓。
张奔那双不规矩的眼睛就盯在了那里。
“姜畔妹妹，里面穿的什么啊？是不是空的啊？让哥哥看看呗？”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
几个男生表情都变得有点尴尬，眼神躲闪。
程白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一把揪住张奔的衣领，“你他吗嘴放干净点！找揍是不是？！”
张奔被揪得一个趔趄，但嘴上还不服软，故意激他：“怎么着？程白，这就护上了？你俩真有一腿啊？碰不得了？”
“我操！”程白骂了一句，拳头直接就挥了过去。
张奔没想到他真动手，躲闪不及，脸上挨了一下，顿时也火了。
“他妈的！你敢打我！”
说着，张奔抡起拳头就砸向程白。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撞翻了旁边的垃圾桶，哐当一声巨响。
周围的人都吓傻了，有劝架的，有看热闹的，乱成一团。
姜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后退了一步。
她看着程白为了维护自己跟人打架，心里说不着急是假的。
她不想惹事，更不想程白因为自己惹上麻烦，那她就更跟他牵扯不清了。
眼看张奔被打急了，抄起地上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就要往程白头上砸，姜畔脑子一热，冲上去就想把两人拉开。
“别打了！”
她伸手去拽张奔的胳膊。
张奔正在气头上，感觉有人拉他，想也没想就用力一甩胳膊，“滚开！”
姜畔被他甩得踉跄一下，为了保持平衡，手下意识胡乱往前一推！
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巧。
她右手握着的刚喝一半的玻璃瓶酸奶，瓶底结结实实怼在了张奔正扭过来的鼻子上！
“嗷——！”
张奔发出一声惨叫，猛地松开了程白，捂住鼻子蹲了下去。
鲜红的鼻血瞬间从他指缝里涌了出来，滴落在水泥地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姜畔。
她看着自己手里还捏着的酸奶瓶子，又看看蹲在地上嗷嗷叫的张奔，整个人都懵了。
她。她不是故意的。
程白也愣住了，但他反应快，一看张奔那惨样，又看姜畔惊魂未定的表情，一股邪火更是直冲天灵盖。
他冲上去，对着蹲在地上的张奔又是一脚，“你他妈再碰她一下试试！”
“程白！别打了！”
旁边终于有男生反应过来，赶紧死死抱住他。
场面彻底失控了。
尖叫声、劝架声、张奔的哀嚎声混成一片。
很快，教导主任和班主任都被惊动了，乌拉拉跑过来。
看着满脸是血的张奔，扭打在一起的程白和被拉住的几个男生，还有站在一边手里还握着个酸奶瓶子的姜畔……
教导主任气得手都抖了。
“反了！反了天了！都给我去教务处！立刻！马上！打电话！叫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