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其实不是故意的。
虽然他确实是在昨天给眼镜仔上了点压力，但眼睛仔完全可以等几天再来对吧？盯梢的人估计明天的人就走了，眼镜仔非要这个时候来他也没办法。
作为一个情报商人，售出的情报货不对板，眼镜仔看到报道后本身就有些心虚——他给兰斯的情报，与其说是过于片面，更不如说是虚假欺骗。总不至于兰斯正好与登报的这俩人有关系吧……眼镜仔只能眼观鼻鼻观心，缩起脑袋当鹌鹑。
直到他在昨天收到了来自兰斯的信件。
信件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根本不重要。眼镜仔看到信件的地址是中心街34号顿时坐不住了。这下好了，客人的投诉来了。
一般服务业可以不在意个体顾客的小意见，但情报商人绝不能小瞧任何一个顾客。更何况，眼镜仔清楚眼前的兰斯·齐贝林绝不简单，还是个斤斤计较的小心眼。
“客人啊——”眼镜仔长吁短叹，“这确实是我的失误，但您也曝光我了，我们就一笔勾销吧。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客人——我保证之后肯定没问题。”
兰斯摇头。
“打折！”眼镜仔咬咬牙，“客人，您以后要是来我们店，都打九点折！”
兰斯摇头。
“八点五折！”他咬牙切齿。钱啊，流走的都是钱啊。
兰斯摇头。
“你别太过分啊！我好歹也是……”
眼镜仔看起来真的急了，兰斯有些遗憾地没再继续逗人。价格这种东西还不是由眼镜仔自己说了算？抬高价格后再打折扣，这种套路是骗不到他的。
嘘。兰斯将食指放在嘴唇上，“他位于我背后十二点钟的位置，只能看见你说了什么。眼镜仔，咱们再做个交易吧，你给我他的情报，我与你一笔勾销。”
眼镜仔狐疑地看着他，只有一次空手套白狼，兰斯真能有这么好心？果不其然，小心眼的顾客又接着说道：“至于这些情报到底要给什么，给到哪种程度，你就看着办吧……”
看着办。眼镜仔盯着兰斯身后窗户之外微不可见的反光。他能锁定盯梢者的大概范围，但那正是新的麻烦的开始……思索了三秒，他最终无奈认命：“总得告诉我你的要求吧？”
个体的力量即使再强大也是有限度的。如果兰斯·齐贝林发狂了想着要荡平那个组织，那么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尊重祝福了。
“目前只要了解就好了，”兰斯·齐贝林点了点头，“嗯，只需要了解。”
最好真的是只了解。这种话听听就得了，眼镜仔再清楚不过。他从工装裤中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礼品卡，一脸肉痛地说：“感谢您对我们的再次选择。”
兰斯这次笑眯眯地点头。
目送眼镜仔向邻居家的牛奶箱，他将两瓶牛奶顺便拿回家。送奶工人不过是伪装罢了，但在有人盯梢的情况下，眼镜仔就不得不把这份工作继续下去了。
“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啊……”兰斯一拍脑袋，换了身衣服便匆匆离开，只剩下两瓶牛奶还留在桌上。
“1903年12月17日，在美国北卡罗来纳州，莱特兄弟完成了首次持续可控动力飞行，飞行距离260米，留空59秒……”
演讲台上，新来的社会科学老师，布莱克，正在讲述莱特兄弟发明飞机的即使。他带着一副方框眼镜，鹰钩鼻，颧骨凸起，浓重的黑眼圈配合着平直死板的声音，总有一种淡淡的死感。
“诶，”休悄悄对维萨使眼色，随后一个纸团就轻飘飘而准确地滚落在他的面前。
［普瑞格的老师原来就是这个水平吗？我感觉他与戴维斯也没什么区别，除照着课本念书，就是抽人回答问题］
这张纸是休从笔记本上直接撕下的纸片，角落里没头没尾的词语却吸引了维萨的注意力。羔羊、一年级、Zep……字迹潦草且有被针管戳出的空洞。休很喜欢拿着纸笔躲在办公室外听老师们聊天，这几个关键词大概就是他那时记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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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部分确实也没什么能讲的］维萨就事论事地回复完，随后在三个单词的旁边划了条横线。［这是什么？］
休咬着笔头笑了笑，嘿嘿，没有人可以不好奇他千辛万苦拿到的消息。［这是我在布莱克那里听到的，但不是在办公室门口。我在我家附近的街角看到布莱克了，他当时正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说话。只可惜我距离他有点远，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一张纸条写不完，休又撕下笔记本的一部分。［最后一个单词的后半部分在这里：Zeppeli?. 哦对，你认识兰斯·齐贝林吗？他是刚到小镇的意大利人，也是新来的校医，没想到他们两人竟然认识！］
齐贝林这个姓氏并不常见，也就是说休几乎没有认错的可能。他们认识吗？
［他们算是同事，认识也不奇怪吧。］维萨将纸团扔给休。奇怪，当然奇怪。兰斯·齐贝林作为一个刚到小镇不超过半个月的异乡人，社交范围必然不可能太大。况且……维萨回想起自己与兰斯在医疗室时的见面。
兰斯的情绪莫名不算好，但他是为什么让自己等在这里？为什么要留下那一张纸条？维萨记得自己当时在离开前问他。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小孩子平时别考虑那么多。”兰斯叹了口气，“本来是打算和你一起一边吃午饭，一边聊聊天的。结果现在午饭也吃不上了，聊天也没心情了。”
“啊对了，”兰斯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他问，“你知道你们新来的社会科学老师是谁吗？”
“布莱克。”维萨如实回答，“我只知道他的名字是布莱克。”
兰斯碧绿色的瞳孔向左上方移动，显然是在回忆什么。维萨几乎都要以为他真的认识布莱克了，但最后他只是眨眨眼，“果然不认识……维萨，你作为他的学生，也帮帮我留意他的消息吧。要打好和同事的关系才行啊……”
算是同事？新来的校医和接替工作的老师，算是同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