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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覆面05

作者:去蓬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你来了。”林梧逸顺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冷不冷。”


    尧鸢摇摇头,坐了下来,半晌没说话。


    林梧逸陪他饮茶,一时之间两人无话,却不是尴尬,只是让时间流淌,淌过这些年,淌回从前。


    尧鸢道:“时间过得可真快。”


    林梧逸笑道:“转眼间,我们都长大了。”


    尧鸢低头:“你知道的,王爷的事。”


    林梧逸问:“你相信他吗?”


    尧鸢道:“天下如王爷般有权势的不多,我相信他的权势会让我们过上好日子。”


    林梧逸道:“只怕人心易变。”


    尧鸢抬头,看对面戴着面具的人,多年过去,早不知林梧逸是什么模样,只见得那双眼一如从前,包容和缓。


    尧鸢忽然说:“你知不知道,当初我是故意找上你的。”


    现在细想,小时候的他伎俩并不高明。他以为是用计得来,焉知不是林梧逸心甘情愿。


    林梧逸道:“你只是想填饱肚子,而我有这个余力。”


    一句话,把什么都说了。尧鸢有些失神。


    良久,尧鸢道:“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并非王爷。我有这个本事,得到我想要的。梧逸,你跟不跟我走。”


    直到尧鸢把一盏茶饮尽,才听得林梧逸道:“我送送你吧。”


    这就是不跟他一起走的回答了。


    尧鸢早就明白,仍有不甘。他抬眸,泪水落得恰如其分,他如今的样貌身段,足以让铁石心肠的人心生怜悯,但林梧逸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一如那日,他拿起菜刀要毁了那张惹事的脸,林梧逸也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尧鸢把泪水胡乱擦了,擦得甚至有些慌乱。


    他道:“我要看看你的脸。”


    林梧逸不答,他便自走上去取。揭开面具,疤痕斑驳,浅淡了许多,依旧可怖。


    尧鸢却着迷地抚上这些疤痕,这些他带来的,给予林梧逸的痕迹。


    尧鸢不觉恐怖,反倒轻轻印下一个吻,落在那斑驳的左脸上。


    林梧逸脸有些红了。他退后一步,这可不是后世,而是告别不用吻面庞的时代。


    尧鸢心道,我真欢喜他啊。


    却也真是不能跟他走。


    小时候那高高在上的大少爷,穿着光鲜亮丽,他使了计谋成了他的弟弟,跟大少爷一样穿着靓丽了,可跟大少爷就是不一样。


    不是外物,尧鸢知道,在林梧逸的骨子里,有着什么,跟这世上的人太不一样了。


    他成为他记在家谱上的弟弟,却还是不能跟他彻底的相亲。


    如果有来生,尧鸢来做林梧逸的哥哥吧。血脉相连,相亲相爱。


    教坊司内外闹了起来,喊打厮杀声,尧鸢不必细听也能听到。


    林梧逸送他到安全的地方,令映空照看教坊司的人,两人相约屏山再相遇。


    几匹快马,林梧逸带着尧鸢璩乌出了盘城,回头见教坊司的位置燃起了大火,红得映透了天光。


    尧鸢放走了自己的马,与林梧逸同乘一匹。


    这时候,他的心揪了起来,当真不跟林梧逸一起走了?天大地大,何处不能为家。


    可他实在是受够了饿肚子的日子,他不是不相信林梧逸能让他填饱肚子,只是怕了。


    “阿弟。”林梧逸久违地这般亲昵地唤他。


    尧鸢含泪应:“兄长。”


    在抄家划去他姓名之前,他总是这么唤林梧逸。


    他突然就不舍得了。


    “如果你想回来,无论多远,我都去接你。”林梧逸道。


    长大的鸟儿会离家,哪怕外面再好,总有想家的时候。


    几日送到军营附近,林梧逸停下了。


    他扶尧鸢下马,看尧鸢与璩乌走去。天际几点白,飞鸿渐远。


    一别数年。


    尧鸢在王朝之中常听到叛军里鬼面将军的传闻。


    有的说其是天生恶鬼,有的说是样貌丑恶不可见人,有的说是女子故意遮面,什么戏谑的传闻都有了,还是挡不住叛军步步紧逼。


    尧鸢虽如愿到了皇帝身边,享了几年富贵,但眼看着王朝要完了,也不知兄长在哪里。


    或许早已经死了,比他死得早。若是如此,城破那日,他便用菜刀殉了兄长。


    若……那鬼面将军当真是他,尧鸢也不求活,只愿再见他一面。


    离皇城不远的安城,起义军大胜后篝火庆祝。当初教坊司的人也都有了各自的出路,有的在战火里赴了黄泉路,有的立功封将新活路,有的当后勤为大家烹煮,还有的跟着军医打打下手。


    柳栾死了。死前林梧逸把他背回来,柳栾心知自己没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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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笑说不后悔。


    “我六岁就到教坊司了,还没怎么看过外面的世界。”他嘴边都是血,腿也断了,却笑着,“兄弟姐妹在新朝,不会入烟花柳巷了,林先生,对吗。”


    林梧逸抱他到怀里,说是,不会了,大家都会有活路,无贵贱之分,无男女之别。


    柳栾轻声道:“如果真是那样,我这一辈子,也算和大家一起做了一件好事。”


    “我喜欢这样,”柳栾笑,“喜欢……”


    柳栾咽气了。


    林梧逸泪水落在柳栾面上,混着血水往下滴落。


    他伸手抚上其眼,竭尽轻柔地为柳栾瞑目。


    林梧逸最初未曾参军,只是见当初教坊司的人一个个死去,他忍不得了。他加入,或许活下来的会多些。


    那些年里,他们有的戏谑地唤他小先生,有的带着敬意真叫他先生,有的给他缝补一日四季的衣衫,有的买了肉饼总想着叫他吃,多补补身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可他参了这军,和大家一起上战场,还是没能多留住人。


    战火无情,死去的尸骨堆积,乱葬岗一处处。


    映空守在他身边,怀斯站在不远处。


    他抬眸,望这苍茫的天,道:“埋了吧。”他给柳栾立碑。


    他记得他的姓名。


    入了坟,立了碑。


    夜里,怀斯跪在柳栾墓前,良久叹道:“如果当初我,没添那把火,是不是你们不会死。”


    “可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怀斯道,“我仍然不后悔。”


    出来才知天高,行远活得坦荡,死也从容。


    伏越带着酒来祭拜,他是最先加入起义军的,后来又迎接了其他的人。


    他舍不得把酒全洒土里,喝了大半罐,又让怀斯喝点,怀斯没喝,伏越将剩下的酒洒在坟前:“别嫌我小气啊,主要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喝到,若只是灌了土,粮食来之不易。”


    “若我提前下去了,”他对怀斯道,“那我就入梦告诉你。我如果说能喝到,你一定多洒点;如果喝不到,那你就烧点纸钱算了,别浪费。”


    怀斯道:“你倒是会咒自己。”


    伏越叹:“谁知道谁能活到最后,但回头看,我们走了好远了,是幸事。”


    与其受困一生,不如拼个快活,谁能说不是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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