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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覆面01

作者:去蓬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尧鸢决定毁掉林梧逸那张脸的那一天,窗外下的雨很小。


    毛毛雨,跟林梧逸流的泪一样少。


    他知道那是生理性疼的。林梧逸的神情如此坦然,流泪也如此自然,不觉窘迫,不觉哀伤,不生怖,不生忧。林梧逸只是用那双仍旧安静的眼安静地望着他。


    痛哭流涕的是尧鸢。


    神情恐怖的是尧鸢。


    受罪的人从容,施予的人苦痛。


    尧鸢的手却是稳的。手不稳,林梧逸受的罪就多了;手不稳,伤口太深容易死。


    他只是要林梧逸长大后不出阁,不做劳什子的小倌花魁,不要林梧逸的命。


    看着那张惊世绝俗的脸渐渐毁在他的手下,尧鸢唇喉止不住颤动,嘶哑难听地低啊长鸣。


    林梧逸轻声道:“别怕。”


    尧鸢不怕。


    他脱了力,刀垂落,只毁掉半张脸。


    “我,我也没法子。”尧鸢泪流满面而笑,“你命贱,但不能继续贱下去了。”


    为奴为仆,比被命贵的人玩死好。


    “你信我。”尧鸢大笑,“我会往上爬,爬很高。”


    他本就长在泥里,不怕继续贱下去。他本就没命活,不嫌弃死得早。


    “总有一天,我们都能出去。离开这里。”尧鸢捧着林梧逸满是血的脸,“逍遥自在。”


    不过十岁的尧鸢面上的神情如此真挚,如此渴望,仿佛那一天已经降临,好事落到他们的头上,不会砸死他们,来的只是幸福,只是无边的自由。


    管事的发现好苗子被毁,本准备打死尧鸢,但已经毁了一个,不能连另一个也毁了,只好把林梧逸打个半死,以儆效尤。


    尧鸢冲上来,覆上去,要替林梧逸承担,却被远远地拖开,他声嘶力竭地求饶,没能救下林梧逸,是他没价值,没地位,没本事。


    不对,是他还有价值,有被这些人利用的价值,作为工具的价值。


    但不够。


    林梧逸想出声安慰尧鸢,但吐出的只是血。


    这具身体过去多病,他以为是富闲一生的命,懈怠了,没学武。


    来到这世上,在大伯家活到十岁,为官的大伯被斩,他入了教坊司,连他八岁时捡来的小孩尧鸢,因为他闹着要尧鸢当弟弟,也被大伯笑呵呵地接受了,甚至上了家谱,遭难时一并牵连。


    这个时代男风盛行,犯官子弟入教坊司的不多,但也有些。入了乐籍,成了乐伎,终身为贱,便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了。


    前些天有个达官贵人看上了林梧逸,管事的说太小了再养养,尧鸢却吓破了胆,这才有今日所为。


    管事的打完,让人请那位贵人来。


    贵人来了,本气着,管事的解释了缘由,又把林梧逸头抬起来。


    贵人瞧了,大倒胃口,扔下几两金子走了。


    管事的捡起金子,也不嫌沾了血脏,赶紧用牙咬了个印。


    他乐呵呵道:“让人来瞧瞧这小子,用点药,别真死了。”


    说完,叹一声:“这都是你的命,咱怜惜你几分,以后就做个乖顺的洒扫奴仆,也是你的造化。”


    毁容用的是尧鸢偷的菜刀,现在这刀可没人愿意用来切菜了。管事的损了一把菜刀,记在尧鸢头上,以后定要尧鸢千万倍赚回来。


    来的大夫瞧这孩子可怜,帮忙上了药,想了想,还叫跟在身边的小孙女去买个馒头。


    阿融接过铜板,高高兴兴地走了,爷爷给了四文钱,可以买两个馒头,有一个是给她的跑腿费。


    阿融买来馒头,递到林梧逸跟前,馒头香香软软,可林梧逸已经晕过去了。


    等林梧逸醒来的时候,馒头已经冷了。阿融吃完了自己的那个馒头,眼巴巴盯着冷馒头。


    他晕过去的时间不算长,大夫回去拿了对症下药的药材还没走,留下药嘱咐着。阿融仍然盯着冷馒头,冷掉了,眼巴巴瞧着,心里想一定不好吃了,还是眼巴巴瞧着。


    林梧逸微微抬头,阿融有一头干枯的杂草般旺盛的头发,哪怕用一根小红绳系好了,仍然炸毛得厉害。阿融是毛茸茸的。


    林梧逸把馒头推了推,馒头离阿融近了些。阿融猛地摇摇头,蹲着的阿融往后退。


    盯着馒头的阿融小心翼翼抬眼看林梧逸,有点可怕,阿融又往后退。


    大夫叫了阿融的名字,阿融歘地站起来,应了声,跟着爷爷走了。


    冷馒头还冷着,屋子里的热乎气随着大夫跟阿融的离开,也跟着冷了。


    阿融爷爷虽然是个看病的大夫,但阿融爹病得厉害,靠一些不便宜的药材吊命,阿融多数时候能吃饱肚子,少数时候没吃饱也说吃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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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杂间里的林梧逸又昏了过去。屋子冷冷清清,没什么声息,直到管事的过来看他死没死,花了他的银子要还死了,真是浪费他钱。


    哪怕那贵人才扔下几两金子,那也不行。管事的叫璩[qú]乌,当年也是伺候过一些贵人的,他不像有的认不清自己身份,以为在这教坊司里还能碰到真爱,一头栽进去把自己摔死了。


    他可是个聪明人,能捡着好处顺杆往上爬,这才活了下来,活了这么久,还成了这地教坊司里的管事。


    盘州有大河,来往船只多,是个还算富裕的地。虽说这隶属盘州的教坊司一般接待的都是盘州的官员权贵子弟,但富商来了,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他捞吧捞吧也捞到好些,吃喝不愁顿顿有肉,谁能说他不幸福。


    璩乌道:“死的活的?”


    林梧逸被惊醒,低低回了声:“活着。”


    璩乌笑:“命还挺大。”


    璩乌找个地自在地坐了下来,想着怎么挽回损失,本指望着把这姓林的好好培养培养,捞笔大的,现在是泡汤了,好在尧鸢资质也不错,养上几年他瞧着也能从中捞不少。


    看那尧鸢对这林梧逸看重得紧,还真不能叫姓林的轻易死了。没了软肋,那尧鸢不好拿捏。


    说来也是这姓林的命不好,其大伯在盘州是个不小的官,被上头的牵连了,还不是说砍头就砍头。


    林梧逸大伯要还在,没准林梧逸以后是教坊司的常客呢,现在,成了教坊司的奴仆,怎能说不是缘分。


    这就叫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璩乌道:“你既活了下来,以后就老老实实地在教坊司干活。我看你命大,谁说这遭不是福气,省得千人骑万人压染上一身病早早死了。我看呐,你能活得比尧鸢久。老老实实的,以后我老了,我也没个子女,看你不错,也不是不能提拔你。”


    林梧逸老实地“嗯”了声,像是接受了璩乌给他的安排。


    璩乌懒得废话,跟这姓林的小子说话,不但得不到钱,还得花出去。璩乌想着喊大夫和拿药花的钱,心疼得紧,赶紧走了,他不做赔本买卖。


    药物并未能缓解多少疼痛,林梧逸几乎晕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他想着,把身体养养,炼心诀重拾剑术,而后寻机会带尧鸢离开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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