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说来就来,在雷声的助威下,大雨倾盆而下。将整个宁家包围成一个封闭圈,使得屋内的对峙显得更加沉闷。
刚才宁润的话说的又急又快,一点都不显结巴,宁簪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第一反应觉得有点伤心,她对他那么好,宁润竟然从来没把她当成姐姐,脱口而出便是:“真是没大没小。”
宁润惊讶于此刻宁簪的反应,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想过听到这句话的宁簪会骂他,会厌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这是你跟姐姐说话的态度吗?”宁簪因为宁润的愣怔,借机挣脱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道,“你应该是摆摊累了,尽说些胡话,还是早点休息吧。”
说完,宁簪慌忙的快速往自己房里走去,可还没走几步,就感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宁润环抱住,他的双手紧紧箍着她,让宁簪片刻不得动弹。
宁簪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弟弟力气这么大,他此番的举动让她不得不去面对刚刚想逃避的一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阿润,你冷静一下,你仔细听我说,我们是姐弟,这样子搂搂抱抱不合规矩。”
宁润没有去仔细听宁簪的话,想到之前在河边看到宁簪和王澄也相拥的场景,他的心都快碎了。原本只是收摊后买了凤仙花想去训她,可看到的却是让他撕心裂肺的一幕。
他的阿姐,被他讨厌的人抱在怀里,与现在拼命想挣脱他怀抱时的不同,那时的她是那么温顺的依恋在王澄也的怀里。
现在想起仍觉得窒息,他与宁簪一同长大,自认为宁簪待他与旁人不同。可直到王澄也的出现,让他分外不喜。她会对他害羞,会与他有两个人的小秘密,会收他的花灯,还会,不抗拒他的拥抱!
这些都是宁润日思夜想的事情,王澄也都做到了。他怎么甘心,怎么甘心宁簪的眼里装有旁人呢。在她身边温顺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将自己内心丑陋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因为他快嫉妒疯了。
于是宁润做了他这些年来最大胆,也是最想做的事情,那就是抱着宁簪,向她诉说自己的爱意,他低眉看到宁簪因为挣扎而泛红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声音轻如鬼魅:“不是,我们不是姐弟,阿姐真的,忘记了吗?”
“阿姐不是说,要一直,陪着我的吗?”
“为什么,他可以抱你,我不行?”
“阿姐心中,当真,没有阿润吗?”
“我不相信。”
宁簪将头躲向一旁,不敢置信的闭了闭眼,她和宁润不是姐弟,她知道的。
宁簪是被宁婆捡回来的。
十二年前的六月廿七,她晕倒在宁家坡山上,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是何时何地何人,只是再睁开眼时看到抱着自己的宁婆,她说她是她的女儿,旁边那个瘦小的男孩子是她的弟弟。
宁簪没有反驳什么,宁婆以为她发烧带走了她的记忆。宁婆于她有恩,她更拿宁婆和宁润当一家人。
可此刻当了她十二年弟弟的人,竟然在这时抱着她,向她表达这么多年的情意,这怎么可以?
她挣扎了几下没挣开,沉沉的喘着粗气:“阿润,你听我说。”
这是今晚第二次宁簪让他听她说,可他不想听。宁润将脑袋埋在宁簪的脖颈间,即使宁簪将头撇向一侧想躲开他的触碰,他依旧拿鼻子亲昵的蹭了蹭,一双明亮的眸子流连在她侧脸、耳朵和脖子上。
“阿润,你这样子,要是被娘知道了,她会怎么想?你对我......我们只是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所以会有这样的错觉,我是你的姐姐,你是我的弟弟,不管我们有没有血缘,这件事情永远不会改变。”
宁簪这话扎得宁润心痛。
“不是的,阿姐不是我的姐姐,阿姐是我的心上人。”宁润又一口气说了一长句话。
他将宁簪转过来,一手搂住她的腰肢不让她跑走,一手伸出两指轻轻捏起她的下巴:“阿姐,你看看我,从见到,阿姐,第一眼开始,阿姐,就在,阿润的心里了。你明明,最喜欢我了。”
“错了阿润。”宁簪的语气很冷,“我喜欢的,是王澄也!”
自宁润拥住她的那一刻,她心底就慌张的不行,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王澄也,心底想着,要是他在就好了。
此时说这句话,不光是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更是想让宁润也明白。
“阿姐,骗人。”宁润的眼眶有些红了,嘴唇颤抖着又重复了一遍,“骗人。”
说罢,他闭上眼睛,缓缓低头将唇凑近宁簪,既然阿姐还是不明白对他的心,那他用行动证明好了。
“啪!”
宁簪毫不犹豫的将宁润的脸打偏,她用了十成的力,宁润的左脸顿时红了一大片。
宁润眼神里透着不可置信,捂着脸的手颤抖的很厉害。回想起刚刚发疯般的举动,看着眼前怒视着他的宁簪,他嘴唇轻颤,竟然觉得有一丝委屈,眼角落下泪来:“阿姐,你打我?”
“我打你,是想让你清醒一下。”
宁簪语中带着怒气,伸手将宁润推远了一些,眼神里带着让宁润惶恐的冷漠:“宁润,你且记住,我永远是你阿姐,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你若还拿我当阿姐,今天的事情,我就当从未发生过。你若是还犯浑,那以后别怪我无情!”
“阿姐。”宁润声音颤抖,伸手还想再去碰宁簪,却被她一手挥开,这次宁簪的力气不是很大,但宁润却往后踉跄了几步。
外面雷声阵阵,惊的宁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阴沉的天气,仿若一切都置身在梦境里,也许真是是场梦呢,宁簪身子颤了颤。
宁润眼角滑落的泪烫在她的心间,这不是梦,她的弟弟真的对她起了那般心思,宁簪此刻只想逃离。
她抬步向门口跑去,不顾宁润的呼喊冲进了雨里。
宁润望着抓空的手出神,他现在意识到,好像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可他并不后悔。
抬步欲追,却看到大门外打着伞的宁婆,宁润脚步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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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涌现一股慌乱,连忙解释:“娘,不关阿姐,是我执意.....”
宁婆没有理会宁润的话,只怒喝道:“跪下。”
宁润没有再辩驳,低头跪在雨里。
宁婆也没想到,冒雨回家竟然会看到这样的事情,她的儿子竟然抱着她的女儿表白,一时间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宁簪夺门而出时,她下意识的躲到一边。
若是被宁簪知道她看到了这一切,她会有多难堪。
宁婆看着跪倒在地的宁润,将手里的伞愤愤一丢,抄起大门口散落的木棍就往宁润身上招呼。
一下,两下,三下......重重的打在他的背上。
怕惊动周围的邻居,宁婆只低声怒道:“知错了没有。”
觊觎自己的姐姐,知错了没有。
“没有。”宁润答道。
喜欢自己朝夕相伴的人,他没有错。
宁婆一愣,知道自己儿子向来性子倔,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倔,气急攻心,她顾不得其他,再次打在宁润的背上:“你可知,你此番举动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伤害。你只顾着你自己,却没想过她此刻是怎么样的心情,她如何受得了?”
“娘亲是怎么教你的,先生又是如何教你的,这些礼义廉耻可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宁婆的骂声伴着雷声轰鸣在他耳边,雨水打湿了他全身,可他片刻都不觉得冷,只坚毅的抬着头对她娘亲道:“礼义廉耻,与喜欢何干。”
宁润一直记得见到宁簪的第一眼,那时上香回来的娘将她抱到他的床上,烧得昏昏沉沉的她嘴里不停的念着爹娘,手无意识的攥着他的衣袖,那一刻起,他就没想过要松开。
“你真的是执迷不悟。”宁婆有些生气,一时心绪难平,“你以为娘真的是在气你罔顾人伦吗?”
宁婆捂着发闷的胸口:“你就跪在这雨里,给我好好冷静冷静。”
说罢,将木棍一扔,拿起一旁的纸伞朝宁簪离去方向走去。
宁润跪在原地,没有言语片刻,只是愣愣的望着宁婆远去的身影。
宁婆打着伞,狂风暴雨里让她走得不是很快,没走几步就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老人家可是宁姑娘的娘亲?”
宁婆抬眼望去,眼前打着伞的男子看着有些眼熟。
那男子道:“我是王府的管家,我家二少爷托我来转达一声,宁姑娘被我家二少爷送去公主府了,还请老人家别牵挂。”
“那就多谢二公子了。”宁婆便安下了心来。
没想到这王澄也竟然没走远。
王澄也本来是想送完宁簪就回去的,只是突然雷雨交加,他心绪不宁,便嘱咐马车走慢些,没想到还没走到宁家村村口,就遇到了冒雨狂奔的宁簪,顿时心痛不已,顾不得打伞,匆匆下马车将宁簪拉住。
宁簪一见是王澄也,委屈加上慌张顿时涌上了心头,跑了许久的腿在此刻感到酸痛,脚步一软就跌进了王澄也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