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秦音屋里,宁簪献宝似的将这几天在山上采的草药递给秦音:“昭乐,你看这些草药可以入药吗?”
秦音低头轻嗅,摇了摇头,又不忍心打击她:“这不是我要的那个草药,不过可以起到辅助的作用。”
宁簪有些泄气,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沮丧。从她见到秦音的第一眼起就看她戴着纱布,秦音丝毫不避讳她眼睛受伤的事实,却又从不与人聊起她眼睛受伤的原因。
入梅将秦音眼睛上的纱布换下,这是宁簪第一次看清秦音的容貌,眼前的女子有芙蓉般的面庞,朱唇皓齿,肤如凝脂。只是她的眼眸暗淡,眼底看不见一点光亮,明珠蒙尘,不免让人觉得可惜。
宁簪心里是极其佩服秦音的,想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从长都奔波到九陵,眼睛还失明了,肯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却还依旧在失意时还能对他人施以援手。
感激和心疼的情绪萦绕,让她不由得想再为她做些什么,心里暗想:明日再去问问阿娘有哪些药对秦音的眼睛有帮助。
宁簪思绪变化间,入梅又拿出一份新的、浸满药香的纱布给秦音戴上,芙蓉面遮去小半,只露出翘起的鼻梁,朱唇轻启:“阿簪,你想学做生意吗?”
宁簪点点头,抬头望向院子里正缠着卫琤学武功的宁润,宁润自觉自己弱小,就想学个一招半式保护一下家里人,也不知道去哪里捡来个木棍,跟在卫琤后面认真的比划着。
“想啊,做生意有了钱,阿娘不用那么辛苦的上山采草药了,阿润上书院也不用担心束脩的问题。”
宁润常因为束脩的事情吵着不要去书院,说自己在家只看书一样也能学知识,只是后来这话被她母亲听到了,抄起烧火棍讲了一番道理,他便不再吭声了。
“宁姑娘如果不嫌弃我市侩,可以跟我在有客来学习。”
话落,院子里走进来一个端着果盘的女子,年龄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笑容满面,风情万种。
“真的吗,连掌柜!宁,宁润多谢连掌柜。”说话的是宁润,听到这话,高兴地连手中拿着当剑的木棍也不要了。
他一直希望姐姐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他能给予的帮助不仅很小,还时常拖他姐姐的后腿,挫败感十足。
“自然。”连伊是有客来的掌柜,丈夫死后她独身一人来到了九陵,凭着雷厉风行的性子开起了九陵最大的客栈。秦音被方元安排暂住有客来之后,对她也颇多照顾,两人一来二去间处成了朋友。
“客人送的新鲜水果,你尝尝。”连伊早上去收账了,不在客栈里。听闻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她连忙过来看看情况如何,见秦音没事就也放下心来。
她将手中的果盘放在秦音面前,伸手握住宁簪的双手拍了拍,“人多学点本事总是没有坏处的,今儿你迟点走,等会我们好好聊聊。”
秦音和宁簪先后笑着谢过连伊的好意,几人亲亲热热的聊起天来。
五月初的风带着安抚人心的意味,将秦音原本不安的心渐渐抚平下来。
*
王湖回到王家就盯着弟弟喝药,看到王澄也淡定的将苦涩难咽的中药喝下,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着哥哥这副样子,王澄也笑道:“哥,我都还没叹气,你叹什么。”
王湖挥开丫鬟给他上药的手,嘟嘟囔囔道:“我家阿也这么好,宁簪那丫头真是眼瞎。而且,你这么轻易答应不找昭乐的麻烦,之后我们该怎么向长都那边回复呀。”
“皇家的事情,我们掺和弊大于利。哥,明天带我去有客来吃午饭吧,那边的茶还挺好喝的。”王澄也打断王湖的碎碎念,知道他哥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出门,所以干脆把他也叫上。
“行。”突然扯开的话题,让王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自己也知道脑子不太会转弯,便也把事情抛开不去想了,况且难得弟弟提要求,他自然笑着同意。
“少爷,少爷不好了!”王力匆匆忙忙跑进来,“少爷,老爷回来了,还知道你和昭乐公主打架的事情,气的跑来找你了。”
“什么!”王湖被他爹从小打到大,看见他爹双腿就疼,“他不是说出远门谈生意要一个多月才回来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行,我得赶紧跑!”
还没等王湖走出院子,就看见他爹拿着从小打他到大的木棍站在门口,怒发冲冠的样子吓得王湖不敢动,只能求饶似的喊了声:“爹。”
“逆子。”王父二话不说拿着棍子往王湖身上招呼,王湖吓得直往王力身后躲,木棍全都打在王力身上,疼的王力吱哇乱叫。
求饶声、木棍响声和惨叫声在院子里响起,王澄也连忙出来握住王父的手:“大伯,哥这样做也是因为我,别生气了,气大伤身。”
王父放下木棍,他一回九陵就听见百姓邻居都在讨论他的好儿子,派人仔细了解详情之后,气的他立刻冲回家来找他儿子算账:“逆子,跪下!”
王湖哪敢反抗,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从小我就教你,常为善行。结果你不受教,竟然还敢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你还真把自己当纨绔了!我们王家百年的家风,都要毁在你的手里了!”王父怒其不争。
王湖连连求饶道:“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下次再犯错,我就请家法,再给我跪祠堂去。”王父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家儿子,“明儿你亲自去宁家登门道歉去,还有,昭乐公主的事情你别去掺和。”
“为什么?”王湖不解,“衡玉长公主不是传信......爹,长公主我们可是得罪不起的。”
“昭乐公主我们同样得罪不起。”王父打断王湖的话,恐隔墙有耳,压低嗓子道,“我们王家只是小小的商户之家,本来就不想让卷入朝堂的斗争中去,如今你与昭乐公主发生冲突众多,也算表现我们的立场,算是给了上头一个交代。之后我会回信表示王家的无能,其他的你就别插手了。”
在长都的同宗给他们传信,说是授衡玉长公主的意要他们“好好照顾”昭乐公主,但昭乐公主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角色,更何况当今的太子是她的兄长,皇上之前又是那般宠爱女儿。这次外出还听同行的说起过昭乐公主常年在外清修,是近几年才回的长都,这其中的关系复杂他搞不懂,也不想家里人去参与。
王父看着似懂非懂的儿子,又看了看脸上毫无血气的王澄也,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常年在外做生意,妻子又过分溺爱儿子。弟弟早亡,弟妹病逝,弟弟一脉只留下王澄也这样一个孩子,他实在是不想他们王家再出什么事啊。
*
月明星稀,许是白天梦到衡玉的缘故,让秦音想起之前的诸多烦心事。她在床上辗转难眠许久,干脆起身下床。
睡在榻上的入梅呼吸深深浅浅,睡得很香。秦音也不想特地把她吵醒,披上外衣,拿起床边的拐杖摸索着前行。这厢房布置她心里有个大概,也不怕磕磕碰碰,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秦音许久没有一个人单独静一下,这几个月干什么都需要入梅帮助,时常觉得自己像个废人。她轻轻的喘了口气,夏天的夜晚总是那么凉爽,耳边的蝉鸣不知疲倦的叫着。
这样寂静的夜,让秦音烦躁的心绪渐渐安稳下来。既来之,则安之,再多想也只是徒增自己的烦恼,她心里这般安慰着。只是想着想着又觉得委屈,气的将手中的拐杖一扔,她从小到大受过的气还没这几个月受的多。
突然间听到衣袂摩擦的声音,秦音出声问道:“卫琤?”
“是我。”卫琤坐在院子里,从秦音出门那一刻就看到她了,但没出声打扰。看到她蓦地将拐杖一扔,以为她是想做什么,刚想出声问她要不要帮忙,没想到她先发现他了,耳朵还挺好使。
“你在院子里做什么。”没想到自己的情绪被旁人看去,秦音有些不好意思,无奈蹲下摸索着将拐杖捡起,朝着他发出的声音走去。
“睡不着,想喝喝酒,看看月亮。”卫琤看了看秦音脸上的纱布,丝毫不觉得这话会冒犯到她,又问,“你呢?”
秦音也没生气:“我想去看莲花,一起吗?”
秦音的厢房后面有个莲花池,连伊喜欢莲花,在建造有客来时特地挖了池塘来种荷花、养鱼。秦音没见过,只是上次听宁簪说起莲花池的鱼被喂得白白胖胖的,她就格外心痒。
“......”卫琤说,“莲花有什么好看的。”
秦音没理会卫琤,拄着拐杖往后面走去,莲花池她也去过几回,离这儿不远,她心中有个大概的位置。走了没几步,却听见后面传来酒壶轻碰的声音。
秦音唇角微勾:“不是说不去吗?”
卫琤理直气壮道:“我还没看过月下的莲花呢。”
就这样,秦音在前面一步步摸索着,卫琤在后面慢慢的跟着,还时不时的拎起酒壶喝一口,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衬的秦音烦躁的情绪更甚。
“......”后悔叫上卫琤一起了。
“再往前走,你就坐在鱼身上看莲花了。”卫琤出声提醒。
秦音顿步,拐杖探了探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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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是个台阶,她提起白绿相间的裙摆,摸索着在石阶大剌剌的坐下。
卫琤坐在秦音高一点的石阶上,将手里的酒壶递给她:“多拿了两瓶,没喝过,你要喝吗?”
秦音伸手接过,闻了闻:“这是连掌柜的酒吧,她给你的?”
卫琤擦了擦嘴角的酒:“不是,我自己拿的,让小二记你账上了。”
“......”秦音喝了一口,觉得不怎么好喝,她对酒没有多大的兴趣,双手捧着将它放在膝盖上,“你打算在九陵待多久?”
卫琤反问:“你打算在九陵待多久?”
“等我眼睛好了,就回长都。”
“没有,我等不及父皇的召回圣旨。”秦音说,当初先来九陵也是为了找个地方疗伤,等她眼睛好了,她要回去向父皇证明自己的清白,她没有害傅砚,自然要回去为自己伸冤。
卫琤小声喃喃:“有时候他们只听自己想听的。”
“什么?”秦音没听清。
“没什么。”卫琤看了看她,见她说得自信,道,“我说,我跟你一起回长都,能白吃你多久就多久。”
卫琤语气透着赖皮,秦音却沉下脸问:“你跟着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风吹皱池面,池子里的鱼衔住一片荷花钻入水中,发出扑通一声,衬得夜色更加寂寥。
卫琤没有说话,秦音也没急着追问,安静的等着他的回应。
“我没银两......”卫琤又拿出老借口。
“为什么要去长都?”秦音不耐烦的追问,语气有些逼人。
长都有谁在?有王公大臣,有公主王爷,还有西魏质子!
卫琤叹了口气,懒洋洋道:“我想去长都找一个人,但是我没那么多的盘缠,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去,所以想跟着你一起。”
秦音还是第一次听卫琤说这么长的一句话。
“找谁?”
“我弟弟。”卫琤仰头喝了一口酒,酒意的熏陶下打开了话匣子,“我和我弟弟走散了,听人说在北梁长都见过他,我不认识长都,在九陵迷了路。你是北梁公主,跟着你肯定不会走错。”
秦音说得肯定:“你不是北梁人!”从他称呼她父皇的方式,她就能猜出几分。
卫琤坦率道:“我娘是西魏人,我无国无家,我是自由人。”
“你们西魏的二皇子在我们北梁。”当初北梁和西魏打仗,西魏战败落荒而逃,留下西魏二皇子在北梁为质。
“西魏二皇子?是谁?”仗着秦音看不见,卫琤丝毫没有收敛脸上对皇室的鄙夷,“我一介平民,怎么会认识皇族的人。”
“谁说你不认识皇族的人了。”秦音笑道,也不再咄咄逼人,“你不就认识我吗?”
看秦音扯开话题,卫琤松了口气,也许是晚上太安静了,也许是失眠的情绪作祟,让他忍不住想倾诉些什么才会和她说这些,他双手将酒壶举起对着月亮拜了拜:“是啊,北梁赫赫有名的昭乐公主,能认识你真是三生有幸。”
秦音笑了笑:“月亮好看吗?”只是遗憾,不能赏这番月色,更不清楚现在是弦月还是满月。
“好看。”卫琤回答。
“莲花好看吗?”她只能听到莲花被风吹动的声音。
“好看。”
“在我离开九陵之前,一定要再来看一次莲花。”秦音不由得感叹道。
她将酒壶高高举起,卫琤见状拿起酒壶朝秦音碰了碰杯,正欲一饮而尽,又低头晃了晃手里的酒壶,酒好像被他喝完了。
秦音喝了一口酒,认真道:“卫琤,北梁的风景也好看!这是别人染指不了,我也不允许别人来破坏的!”
秦音的态度很明确,是敌是友让卫琤表态。是友她欢迎,是敌就别怪她心狠了。
卫琤晃酒壶的动作一顿,可能是夜深了,他竟然觉得有些凉,呐呐解释道:“诸国风景都美,我还没都看完呢。”
秦音看不到卫琤的表情,也懒得去猜测他的心情,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后,她起身掸了掸裙摆,将拐杖在地上抵了抵:“夜深了,你送我回去吧。”
卫琤抬头,看向月光下如画的秦音。她的眼睛被纱布蒙着,只能看到她的唇,可能是刚刚喝了酒的原因,她的嘴唇红润微翘。
只瞧了一眼,卫琤便匆忙移开眼,他应该有些醉了,不然怎么思绪都恍惚了。
“好。”
他摇了摇头,想将恍惚的情绪都摇开,起身,拿起她拐杖的一头,牵着她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