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怎么是你来了?”沈自珩问。
女子一手摸上腰间的镜子,一手摸了摸鼻尖,不怎么在意地一挥手:“被勒令上工了呗,偷不了懒了。”
沈自珩眯着眼毫不留情地嘲笑着多年好友:“你早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他背着手漫不经心地在店里转了一圈,顺手扶了一把差点摔倒的小鬼差,“岑黎呢?她的灵力恢复了吗?”
眼前的女子便是孟婆。
“她在家呢。”孟婆潦草地回他一句便转头往外走,追着那搬着孟婆汤的小鬼差絮絮叨叨,“要小心点啊,孟婆汤换包装了,现在都是玻璃瓶,比原来重了不少,我是真的搬不动,辛苦你们了……”
沈自珩离得远,没听见被孟婆刻意盖住的镜子里发出的声响。
他直觉有些不对劲,但看着店里墙上贴着的排班表又觉得没什么可怀疑的,排班表上写着今天岑黎休息。
“我来是同你说一声,地府要重新修整,鬼市也要重新布置,虽是由我们阴律司负责,但各个殿里还得出几个人手才够,你们孟婆庄也不例外。”
沈自珩走到桥头看了一眼奈何桥上空,转身跟孟婆说,“你尽快决定好人选后上报,三月前鬼市要恢复正常,三月三便要开始营业了。”
孟婆抬手捋了一把头发:“嗯……就让这几个小鬼去吧,够了吧?”
她伸手指了指在店里来回忙活的四五个小鬼差。
“人数是够,你不派一个管事的去吗,我如何能管得了你的手下,你自己不愿去的话……岑黎呢?”地府中无人不知孟婆的懒惰性子,但她的轮回司业绩又一向不错,不说阎罗,便是鬼帝都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概只有一向守规矩的崔珏看她不顺眼。
河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动,紧跟着河水也翻腾起来,竟是掀起一层浪来。
孟婆探头一看,怨灵们都探出头蠢蠢欲动,她伸手指着一只想要顺着桥墩爬上桥面的怨灵呵斥着:“滚下去!谁许你上来的!”怨灵像水蛇一样顺着原路滑回河里,在桥墩上留下一行水渍,孟婆随手在河面上甩出一张咒网,“这些怨灵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有什么不好管的,督察大人?”
话说出口后她猛地回头,震惊地看向他:“不会吧,你被降职了?”
沈自珩无语:“还好这些年你管孟婆店管得少。鬼市那边你再派个管事的去,我走了。”
沈自珩过桥往罚恶司走。从前四大判官司建在同一条街上,小鬼们吓得不敢从那条街上过,各司中的鬼差们也相看两生厌,原本就同钟馗关系不好的崔珏更是经常心头堵得慌。
但好在近百年来地府关押了许多凶兽,扩大了整体面积,五方鬼帝便商讨决定各司可自选殿址,不出地府界限即可。
发下通知的第二天,罚恶司便搬离了判官街迁址到了鬼市旁边,迁址当天钟馗乐呵呵地找崔珏道别:“崔兄,有空来找我下棋啊!”
崔珏对钟馗一直看不惯,他觉得钟馗不守规矩,性格莽撞,但同时又欣赏他正直爽快,这样十分别扭,于是他与钟馗能不见就不见,用赏善司魏征的话说便是——打不得骂不得,空受窝囊气。今日钟馗突然来找他,倒让崔珏心生愧疚了。
“好,我有空一定去,你迁好新址要告知我啊。”崔珏递过一套上好的笔砚,“这是乔迁礼。”
钟馗咧着嘴接过随手揣进身上背着的布袋里,声音粗犷:“谢谢啊!崔兄我跟你说,那地方可好了,就在鬼市旁边,方便我巡逻,看见短斤少两的摊主我还能顺手抓了。”
崔珏想了想鬼市的热闹场景,面露难色:“可鬼市平日里十分吵闹,影响休息。”
钟馗大手一挥:“无妨无妨,我喜欢热闹!咱都是鬼了也不缺那点觉了不是!”
罚恶司搬去鬼市旁的第二天便抓了十来个摊贩,短秤的、恐吓鬼游客的、把地狱犬染成黄色欺骗消费者这是田园犬的……
“大人!大人我不敢了大人!您放了我吧,我都下去三回了大人!”
沈自珩在罚恶司门外便听见有人苦苦求饶,他迈步进去,脚刚跨过门槛就听见了钟馗粗哑的声音:“拉下去拉下去,下去三回了也不知悔改,你怕是想生生世世都待在地府罢!”
沈自珩看着鬼差架起那个摊主出了罚恶司:“钟大人,要将那摊主关到哪里去?”
钟馗拿起旁边的茶壶,打开盖子往嘴里灌了两大口:“咳咳……哎沈老弟你来啦,那摊主短秤,被我抓到第四回了还不长记性,我罚他去蹚河了。”他用袖子擦了擦嘴,十分豪迈地一挥手。
桌角放着的铜质烛台无端遭殃,被钟馗厚实的官袍袖子打了个正着,晃了晃便要往一旁倒去,融化的蜡油先一步滴在桌上放着的簿册上,钟馗喊了一声糟了伸手去扶——
早就站在桌子另一侧的沈自珩伸手握住摇摇欲坠的烛台,将它好好地放上烛台架。
令鬼闻风丧胆的钟馗这会儿正拍着心口长舒一口气:“还好有你啊,烛台要是倒了我这簿册又要重写了,多谢你啊沈老弟,你算是救了我啦!”
沈自珩哭笑不得:“又?钟大人,这是您这月重写的第几本簿册了?”
钟馗的黑脸上显出几分不好意思:“第三本……唉,我这月抓的鬼多,忙得我晕头转向,第一本写完了之后我想偷个懒坐船过奈河,簿册从我衣袖里滑出去了;第二本被狗咬坏了,喏你看,在那儿呢,它的狗盆里。”
罚恶司的角落里放着一个木制的小房子,里面铺着鹅绒垫,木屋旁边的一个白瓷狗盆里放着几块碎纸片,大概就是被撕坏的那本簿册。
“兜兜呢?”沈自珩问。
“去隔壁莲花台玩了,莲花台有个新来的养花童特别喜欢兜兜,兜兜也喜欢她,没事就去找她和谛听玩。”钟馗在簿册上唰唰地写着,“对了,你来罚恶司是有事?”
沈自珩坐在椅子上公事公办地交待:“地府要重新翻修建造,鬼市也是,需要重新规划布局,三月三的活动会如期举办,所以在三月前要完成翻修工作,这次是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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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司负责,各殿派人手协助,钟大人尽快协调好后告知我吧。”
“哦,行。”钟馗一直站在桌边写簿册,这会儿好不容易写完,小心地将簿册揣在怀里,“派多少人合适?我们这儿人多,你要多少有多少,牛头马面也给你。”
罚恶司殿中间有个水池,水面上时不时泛起波纹,钟馗拿起一旁的水瓢往一个碗里舀水:“一会儿兜兜回来该口渴了。”
“人数……您殿上人多您便多派点吧,牛头马面应当是不用的,他们每日的工作便够忙了。”沈自珩跟着走到水池边,背着手说。
钟馗其实和崔珏的脾气很像,都十分欣赏沈自珩这样讲礼数但也不卑不亢的小辈,有些鬼差十分会讨好,对着钟馗溜须拍马,没两个月就被调走了。钟馗把碗放在狗窝边:“那我殿里给十五个你看够不够?”
这数和沈自珩估计得差距不大,他痛快地点头,眯起那双狐狸眼睛笑道:“够了,多谢钟大人。”
他看了看时间打算告别:“那我便走了,您忙。”
钟馗点点头:“有空来玩啊!”
沈自珩应下,又说:“您那簿册可得放好了,再丢了您得补第四回,要不您直接跟阎罗说每周交一回簿册算了。”他行了礼转身就跑,留钟馗在后面笑骂。
经过鬼市,沈自珩往那方向看去,建筑被骨矛兽损毁后阎罗派鬼差将这里全部清空方便重建,此时这里已经是空空荡荡,了无生气,只有镇妖塔尖上的光幽幽地亮着。
“大风?”他冲着镇妖塔喊了一声,塔尖上的光动了动。
“虽然你已是魂体,来去自由,但你现在也太潇洒了点。”他说,“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大风飞到他面前啼叫一声。他点点头:“没伤口了,恢复得很快啊。”说完他的手臂被大风的脑袋拱了拱,他看看自己的伤,“我的还没好呢,没你厉害。”
还有岑黎,当日她从体内分了灵力给他,后又分给了众多鬼差,孟婆今日说得含糊,他还是赶紧忙完上门去看看……
他叹了口气,伸手摸了一把大风的翅膀便向阴曹司走去,今天将该传达的都传达完,明天就可以开始着手设计规划了,要不了多久便可以开始搭建。
孟婆会让岑黎去吗?
他凭空想象着岑黎监工的样子,大概是一手拎着衣摆一手指着那些偷懒的鬼差,眼睛瞪得圆圆的:“干嘛呢!起来干活!”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摇摇头,往阴曹司去。
地府经过骨矛兽一战后被毁得面目全非,真成了人类心中地府的样子,阴沉、腐朽、破败,原本热闹得会被投诉的街现在只剩满地碎砖。
腰侧的伤口又有些疼,沈自珩停下脚步扶着一旁的灯柱,疼痛细细密密地往头顶爬,他咬着牙将呼吸拉长,手微微颤抖着。
真是遭罪,被那尖刺划还不如被利刃划来得痛快。
“沈大人?”
他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穿着白裙的女子拎着裙摆朝他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