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粥散发香气时陈彧已经走了,耳环被他还了回来,搁在果盘旁,红宝石跟金色的水果叉都在吊灯下面闪烁着光芒。
江晴打来视频,问李乐韵午饭怎么解决。李乐韵不屑撒谎,说陈彧来过,带了水果煮了粥,完成了李老师下达的任务。
李修文挤进镜头里,“我可没给他下达什么任务。”
李乐韵撇撇嘴,不想跟他们聊这个话题,称头疼要去睡会儿,挂了电话。
醒来时天已黑透,心情跌到谷底,好在鼻塞好转,头也没那么重了。她爬起来洗了个脸梳了个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生病也还是很漂亮啊。当即决定出门买杯奶茶顺便拿快递。
陈彧下午去看车,三十万左右的车看了一圈后,对催他买车的田蕾说,没有喜欢的。
他工作多年有不少积蓄,老陈又给了他八十万的买车款,田蕾知道他的底,给他推荐了奔驰GLE。
油车在上海上牌很麻烦,他还是倾向新能源。只是买车的欲望不够强烈,所以先看看,打算过阵子再做决定。
从4S店离开后,老陈打来电话,说和朋友从泰国回来了,在杭州休整几天后就来上海看他。陈彧说他来可以,但别去叨扰谷康仁,更别再给谷康仁送礼。
老陈骂他脑子不开窍,教他要怎么维护跟领导的关系。陈彧是自己摸爬滚打长大的,向来不听这些废话,敷衍一通后就结束通话。
上回在饭局上认识的一个长辈要给陈彧介绍对象,晚上定在谷康仁家吃饭,安排他跟那个姑娘认识。
这件事前阵子在电话里知会过,当时陈彧找借口推脱,没能推掉,硬着头发答应下来。这是他今天的“正事”,上午去看李乐韵只是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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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乐韵捧着奶茶逛起了家附近的商场。一楼化妆品专柜搞活动,她挑了两只唇膏,打算当成圣诞礼物送给江晴和许竹莹,又给柳薇买了瓶香水所为回礼。
逛完去拿快递的路上,她打给许竹莹,问她最近怎么样。
许竹莹跟李乐韵一起在青阳中学的教师家属院长大,比李乐韵大两岁,跟陈彧同届不同班。她比李乐韵惨一些,她爹妈都是老师,一个教历史一个教物理,她从小到大几乎无学可逃。
如今她自己也当了老师,在青阳实验小学教数学。
她现在的男朋友吴耀文,是江晴介绍认识的,两人已在去年年末订婚。吴母跟江晴同在妇产科,吴耀文在同院的骨科当住院医,他其实也算得上是李乐韵的发小。
不过医院那帮小孩自成一派,不稀罕跟教职工子女打交道,李乐韵跟吴耀文的关系算不上亲近。
跟李修文和江晴一样,许竹莹和吴耀文也是一对教师医生的组合。在青阳那座小城生活,这样的家庭配置既舒适又体面。
去年春节见面,许竹莹对李乐韵说,她现在最大的烦恼就是想买个轻奢还得开两个小时的车去省城大商场,青阳好多品牌都没有,热门的奶茶店也入驻很慢。
李乐韵跟许竹莹选择了不一样的生活。她们从不谈论谁的选择更好,哪怕距离遥远,联络不算频繁,也依然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电话那头,许竹莹语气闪躲,说自己病了。“你感冒了?”她耳朵尖,一下子听出李乐韵的声音不对劲。
同频生病,真是该死的默契。
“我受凉了,快好了。你怎么了?”李乐韵裹紧口罩踏进过马路的人群。
许竹莹躺在床上,吴耀文一下班就端茶送水地伺候她,这会儿正要求她多喝两口汤。
“吴耀文不让我说。”
“什么病不能说?他有毒啊。”
吴耀文知道李乐韵喜欢刨根问底,接过许竹莹的手机,“莹子在不知道怀孕的情况下意外流产了,就几天前的事。你别背后蛐蛐我啊,我们正月就要办婚礼,备孕本来就是计划当中的事。”
“什么?”李乐韵觉得这可不是小事。
许竹莹“哎哟”一声,说江晴跟吴耀文他妈都是产科医生,连她们俩都说现在流产率很高,让李乐韵别大惊小怪。
她身为班主任,那天带一年级的小朋友去秋游,确实是累着了。但劳累肯定不是主要原因,吴耀文反思,这也跟他们俩不规律的生活有很大关系。
许竹莹性格大大咧咧的,觉得自己年轻,折腾得起,一点也不伤心。吴耀文却很难过,许竹莹手术后,他做梦梦到是个女儿,那天早上是湿着眼睛醒来的。
李乐韵皱起眉头,“流产假多少天?够你休养吗?”
“足够了。我都觉得没必要坐这个小月子。”
“没必要你也给我好好歇着。”
许竹莹说知道了,让李乐韵也注意身体。
两人扯了几句别的,许竹莹忽然问:“对了,陈彧不是调去上海了嘛,你们俩见过没?”
李乐韵不想提这个人。
许竹莹啧嘴:“你心里还没过去呢。”
从小到大,陈彧对李乐韵有求必应,大家都默认是陈彧在报师恩。直到李乐韵大学毕业,已经工作了两年的陈彧突然撂挑子不干了。
骑士要离开公主,并不是为了上战场,而是因为受够了公主的磋磨。
成年之后,大家天南海北。谁与谁发生了隐秘的故事,谁看清了内心,谁鼓起勇气,信息不再对齐。
那晚许竹莹听李乐韵在电话里哭着骂陈彧,想起她的小王子乔令,她好像不曾为乔令流过眼泪。
……
吴耀文睁大眼睛,“陈彧?就检察院那小子?乐韵以前跟他有事?”
“一边去,女孩子之间的秘密,你一个男的别瞎打听。”许竹莹把吴耀文踢出卧室,继续跟李乐韵说私房话。
李乐韵早就说服自己,她不过是失去了一个“玩伴”。混得不好的人才会频频追忆过去。她现在很好,她不遗憾。
她叮嘱许竹莹多吃点补气血的东西。回家的路上,给自己也下单了一包五红茶。好好补一补才好过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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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康仁的太太有一张巧嘴,有她在场,年轻人相亲的氛围变得活泼起来。
罗一瑾是浙江姑娘,硕士毕业,比陈彧大半岁。她在同系统的另一个单位担任机械工程师,岗位固定,职级比陈彧低一级。
她跟陈彧都在北京念大学,学校挨得近,这让他们俩有了点共同话题。
听谷康仁说陈彧没谈过恋爱,罗一瑾露出惊讶的神情。罗一瑾谈过三个男朋友,没有这一挂的。
陈彧跟谷康仁共事六年,他身边有没有姑娘,有没有感情的苗头,谷康仁自认一清二楚。陈彧不否认,因为他确实没做过谁谁谁的男朋友,那就属于是没谈过恋爱。
这是一次新派相亲,流程没那么老套,大家都很自在。陈彧不会跟罗一瑾往下发展,至于是否能交个朋友,他打算看罗一瑾是如何考量。
夜深了,在长辈们的示意下,陈彧送罗一瑾下楼。夜风刺骨,罗一瑾裹紧围巾,步伐缓慢,问陈彧到底有没有谈过恋爱。
“没有。”
罗一瑾挑了挑眉毛,“不像。”
陈彧弯了下唇角,不想过多解释。
罗一瑾又问:“那你怎么想?”
对方不打算弯弯绕绕,陈彧觉得是好事,他说:“我留在上海的可能性不大,近几年不会考虑结婚生子的事。”
“谁要跟你结婚生孩子啊。”罗一瑾偏过头笑了,“谁说相亲就是一眼定下来。谷叔叔说的没错,你真是一个实心眼的人。”
“那是我多虑了。”被调侃无所谓,陈彧希望这姑娘能理解他的意思。
两人走到罗一瑾的车边,罗一瑾顿住脚步,抬起头认真看眼前这张周正的脸。他是气质很干净的人,这一点十分难得。
陈彧没有回避这个注视,微微地侧了下头,“你还想问我什么?”
“你对我没兴趣?”罗一瑾扬起眼尾,未等陈彧给出反应,她又问:“那先做个朋友怎么样?”
陈彧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说后续工作上会打交道,他们已经算半个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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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薇突然流失两个大客户,心气难平,揪出翘她单子的竞争对手,在合伙人那儿狠狠参了对方一本。对方也不是吃素的,添油加醋地曝出她上位路上的灰色行为,主动拉开一场内斗。
李乐韵虽是个小卒,可站队明确。柳薇的客户资料都经由她的手,现在上面要来查,她负责做梳理分类,一面执行柳薇的命令,一边遭遇同事们的非议。
中午路过天台,她双眼无神地趴在玻璃栏杆上,手臂下垂、舌头伸直,咔嚓自拍一张发在朋友圈里,配文: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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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现在想去死。
许竹莹给她评论:病还没好?
她回复:病是好了,人要疯了。
柯雨替忙的像陀螺的李乐韵,拿了她病假期间积压的快递。李乐韵拆开快递袋,里面装着她之前买的几本笔译教材和真题。
柯雨问她:“柳总真的把她做不了的单推荐给别的机构抽油水了?”
“你在哪里听说的?”
“传疯了啊,你可别跟我装傻。你说她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公司里最奸猾的那一位。”
“你也说了那位奸猾,那既然大家都知道那家伙的人品,为什么所有矛头都指向薇姐一人?上位快的女人活该活在风暴中心?”
“你说的是没错,可柳总未免太耐不住性子了。”
李乐韵梳了梳头,站起来往柯雨嘴巴里塞了颗补铁的软糖,“你空下来帮我翻译两分文书呗。”
“你不正好在备考嘛,自己翻,就当是练习了。”
“好姐姐,你看看我这桌面上的文件,我熬夜熬得黑眼圈都出来了。我才不考呢,之前考三笔就要了我半条命。”
“那你买教材做什么?”
“装装样子嘛。”
这天李乐韵刚从法务部出来,外间的同事说他们部门有热闹看,她一个箭步就往自己的办公区冲。
她赶到时安保已经到了,被泼了一身咖啡的柳薇被拉开,一个年轻女孩抱着胳膊对着柳薇骂骂咧咧,却没有人敢去阻拦。
李乐韵找到自己的湿纸巾去帮柳薇清理。背对着那女孩,从她的话听出来,她是合伙人钱飞的女儿。
就是那位传闻中跟柳薇有私情的男人。
“你给我让开!”小姑娘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骂着骂着,上前甩开了李乐韵的胳膊。
李乐韵看了安保大哥一眼,大哥不敢帮忙,反倒劝她带着柳总先回避一下。她倒是想拖走柳薇,可柳薇一副临危不惧的样子,就好像身上的冰美式只是偶遇的一场雨水。
“骂够了吗?”柳薇上前一步,挡在李乐韵的面前,“说我是小三得有证据,否则我丢了这份工作也会告到你在你爹面前抬不起头来。”
小姑娘被这句话刺激到,冲过去和柳薇扭打起来。混乱中,她抄起柳薇办公桌上的钝角相框,用力地砸了好几下过去。
拉架的李乐韵耳朵上挨了一下,连带着又被小姑娘骂了几句。同事们见状都上来劝,她跟狼狈的柳薇被带离了办公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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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晴在视频里看见李乐韵耳朵上的红痕,心疼死了,说这种破私企不待也罢,不如回青阳当英语老师,说不定还能跟许竹莹做同事。
“还有别处受伤吗?”李修文眉头紧蹙,“这充分说明你们公司内部混乱没有秩序,连员工的安全都保障不了。”
“小伤,没破相就行。”
李乐韵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心有余悸。她不觉得独立就代表着不再跟父母分享喜忧。需要安慰和开解的时候,她会第一时间向他们寻求温暖。
李修文怎么想都觉得李乐韵这份工作不靠谱,关注到陈彧他们企业在对外招聘,看见有翻译岗位,打电话过去了解情况。
李乐韵换过三份工作了,陈彧完全不觉得她是有定性的人。他们单位招聘笔试的难度大概在考公的六成,她八成沉不下心来做准备。
“乐韵为什么要换工作?”他问李修文。
“她现在这个公司太乱了,前阵子她被公司领导的女儿给打了。”
“她受伤了?严重吗?”
“还好。你有空多跟她聚聚,帮我们劝劝她,要么回青阳来,要么换一个正规点的单位。她有教资,三级笔译也是考过了的,选择其实有很多。”
嫌他是书呆子的李乐韵,不爱学习的李乐韵,入社会后竟然也走上了考证之路。陈彧陷入情绪的怪圈,迷惘中,许多过去的画面又重重地压下来,覆盖住她的变化。
他告诫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回到过去。
他应付下李修文的话,打算跟李乐韵见一面,又对李修文说:“我领导介绍了一个姑娘给我,我觉得还挺合得来。”
“什么?”李修文明显一愣。
“还在接触当中,有好消息会跟老师说的。”
李修文顿时心情黯然,无心再跟他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