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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金吾卫

作者:不嗅青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众人围在远处小声嘀咕,无人敢向前来,孙婆婆想搀起自己的孙女,何莫娘却不让,倔强地坐在地上。


    见庄清蘩背身离去,她忍不住求道:“您只需为我停留一炷香的时间,我只求一个公平的机会,只要您一句话,您就可以帮我。”


    庄清蘩置若罔闻,飞鸿鼻孔里喷出气,它马尾晃晃,闪着圆眼睛观察主人眼中藏着的慈悲底色。


    “他们都说您最和善不过,我才敢拦您的车架,本计划拦车的人是我,也不是阿婆,阿婆见您来了,抢先冲了出去。”何莫娘用手背抹去湿泪。


    庄清蘩呼吸乱了一瞬,她摸摸飞鸿的棕色鬃毛,飞鸿用长长的脸蹭蹭她的手,鼻孔中的热气弄得庄清蘩手暖暖的。


    连怀枝都跟着朝西边走,离这对祖孙越来越远。


    “哪怕是神仙,也该显灵一回,救救困苦的我们吧。”何莫娘扯住嘶喊,满脸通红,全是用力大叫后的表现。


    “去请程懿。”庄清蘩瞧见那昂扬的白马了,满京只有程懿家的马如此令人好认,令刺客好认。


    飞鸿有些不高兴,前蹄哒哒,抢回庄清蘩的视线。


    怀枝兴奋,两眼一亮,顺着庄清蘩指的方向奔去,她就知道丞相肯定会帮这对祖孙。


    庄清蘩只是对何莫娘令老人拦车的举动不满,不慈之人,她不会帮。


    至于话间疏漏,她就当没听见吧,就如菩萨常常低眉闭眼。


    “都让开”,叮咚声晃在甲片上,一队金吾卫齐步执刃朝何莫娘的方向奔来,像一条出水恶蛟。


    围着看戏的行人自觉为这群凶神恶煞的金吾卫让路,为首的曹郎将一挥手,两个金吾卫出列,不由分说地一把架起何莫娘。


    何莫娘扭着身子反抗,大声叫喊,但对雄壮的金吾卫来说如蚊子叮咬。


    “松开。”庄清蘩喝住他们的动作,飞鸿低头,它的眼睛里没有温驯,而是警惕与攻击。


    曹郎将眼尖,见庄清蘩腰间金鱼袋,抬手示意让那两人停手。


    靴履尖尖,曹郎将脚下碾住一粒小石子,食指与拇指捻过一缕不存在的灰,不慌不忙朝庄清蘩行礼:“卑职曹贵,见过丞相。”


    朝堂上就一个能着紫袍的女人,他认不错。


    程懿挑眉,抚膝求饶道:“错了错了,若下次再有,调的不只是马车头,还有我的项上人头。”


    言罢,他五指收缩,扼住自己的颈部,憋气装作可怜模样。


    陆彧长身玉立,望向乱糟糟的前方,深邃目里锁上一分探究,腰带束下的腹腔朝里缩,吸进一口浊气。


    金吾卫像群秃鹫停在那边,芜琴在干什么,怎么能惊动金吾卫,这群贪婪的东西,不仅吃人肉,喝人血,连骨头都不放过。


    顺着陆彧的眼神看去,程懿也收起玩笑神色,他摩挲下巴,春水里被倒了臭沟水,程懿的桃花眼里透着一抹烦。


    八方客是他人的销金窟,可是陆家的聚宝盆。


    几乎不用选择,他得去。


    李远扶程懿下车,二人默声靠近。


    曹贵马虎行完礼,庄清蘩面上无恼色,抚过腰间挂着的金鱼袋,斥道:“我让你起来了吗?”


    气氛一瞬剑拔弩张,曹贵压下心中不忿,令后头拔剑的亲卫收起武器,又弯腰行礼:“金吾卫郎将曹贵,见过庄丞相。”


    庄清蘩并不理会,横拿过怀枝佩剑,将剑鞘那尾平行对向何莫娘。


    何莫娘抓住,二人靠得极为近,她几乎能感受到庄清蘩鲜活的体温,握刀柄的人施力,将她一把拉起,如鲤鱼打挺般顺滑。


    怀枝单手接住庄清蘩抛回的剑,抽出一截银白剑刃,噌声响亮,她凑近吹一口气,衅然盯着并不安分的曹贵。


    “金吾卫郎将曹贵,见过庄丞相。”曹贵觉得失了面子,撑宽嗓子,如虎啸般又喊一句。


    “带着你的人回去。”庄清蘩吩咐道,还是不要和金吾卫闹得太难看比较好。


    “嘶,这不好办啊,大人,是八方客主动找的卑下,您知道的,我们这些粗人,负责的就是巡查京城,警戒守卫。”曹贵懒洋洋,拿小拇指往耳眼里探。


    蠢货,陆彧已至一米之外,眼睁睁见曹贵把话柄亮出,并主动求着庄清蘩处置。


    程懿略惊,妙哉,他知道如何往金吾卫里插人了,送头猪去就好了,筋肉贲张,但脑小如核桃。


    “金吾卫现在归到京兆府手下了?还是这女郎是个迟迟捉不住的恶人,专门放火杀人,让你们终日悬心。”庄清蘩还是给曹贵机会,按下兰台跃跃欲试的笔。


    金吾卫行事张狂,她都能想到那边能如何写出一篇洋洋洒洒的檄文,再拽着徽帝的袍角不让他走,老泪纵横地读完满是涕泪的一沓厚纸。


    “自然没有……”曹贵不明白庄清蘩说这个干什么,金吾卫是金吾卫,京兆府是京兆府。


    “那谁容你在这越职放肆?”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庄清蘩一针见血。


    金吾卫,直属徽帝管辖,不听令于其他人,向来在京城里横着走。


    “这涉及到机密,恕卑职不能与大人慢慢谈,将这女人带走。”曹贵避开不谈,直起腰杆,大方盯着庄清蘩的神色,歪嘴笑,露出一口黄牙。


    说不过就赖呗。


    何莫娘护着祖母,怀枝守在何莫娘身前,腕骨一转,她倒拿剑,用剑柄往那雄壮的金吾卫心口一击,再抬腿将人一脚踢倒。


    “没用的东西。”曹贵眯眼,骂一句倒在地上的金吾卫,欲要更多人上前。


    “怀枝,谁敢向前一步,格杀勿论。”怀枝得令,单手开剑,将鞘塞给何莫娘。


    “丞相,哪怕是您的人,也不能对陛下的人下手啊。”曹贵拿徽帝压人,金吾卫捉人,遇到硬骨头,向来都是这样的。


    有一张金招牌,无往不利,所向披靡。


    “你是忠心陛下与金吾卫的?”


    “当然。”曹贵有些心烦,这群文官哪里来这么多废话,一拳头上去,打的人满地找牙就好了。


    “你适才言之凿凿,京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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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未放权于你,那便是自己承认与八方客勾结往来。商贩、闲汉、行人……,这街上所有人都听见了,他们能是对簿公堂的证人。”庄清蘩伸臂,在空中划半弧,依次指向朝对面站了许久的百姓。


    “我也知道黄将军与金吾卫的一颗赤心,而你曹郎将,是那唯一别有用心之人。”


    靠不住的东西,要被庄清蘩弄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陆彧与程懿对视一眼,二人作壁上观久矣,再由庄清蘩扣罪名,扒出更多东西,那就麻烦了。


    程懿清嗓,变作混不吝模样,笑道:“庄相,下官来了。”


    “适才我也听了一嘴,我亦觉得,是这郎将不对,这百姓之间的纠怨,确实不是金吾卫的职责。”程懿点曹贵,聪明人知道确实该走了。


    曹贵不甘心呐,金吾卫哪有空着手回去的,再不济,也得带点黄白之物回去啊。


    “怎么着?要提着侄子的头拿给舅舅啊。”程懿笑弧更盛,歪歪站着,官袍亦跟着沾地。


    程懿委实不想救这个曹贵,怎么会有这么不会看眼色的东西,还混到了郎将,整个金吾卫也无人好男风啊。


    曹贵不敢吱声了,狐假虎威惯了,遇到真老虎,也敢不知天高地厚地硬上去。


    “那就滚啊。”程懿真烦了,拿下玉戒指,朝曹贵脸上砸上去。


    李远暗暗啐一口,什么东西,敢和他家公子打擂。


    曹贵麦色皮肤上瞬间浮上一点凹红,但他仍不动,似憋着一口气。


    “三品的金吾卫将军,大理寺审过三个。”陆彧依旧在程懿身后,他的话没有起伏,却像取了屋檐下的冰锥,直接扎穿对方的咽喉。


    林协握紧手中剑,一般白日里这样,过些日子,公子都会请人喝孟婆汤。


    曹贵觉得有条冷腻的蛇爬上小腿,他不大懂诡谲多变的政治,只知道,大理寺喜欢人横着出去。


    他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他得罪的是高官,是世家兼寒门。


    曹贵颤着将脚边的玉戒指拿起,擦干净,双手奉还给程懿,又朝他们赔礼:“是卑职晕了头,三位大人大人有大量,勿怪。”


    望着曹贵带着那队金吾卫如鼠窜逃,程懿真情实感但又吊儿郎当地说:“庄相,您还是太文雅,直接骂一句,这些不长脑子的人才能听懂。”


    那玉戒摔出裂纹了,程懿直接转手赏给李远了。


    庄清蘩严肃盯向程懿的方向,慢条斯理吐出一个字:“滚。”


    程懿嬉笑脸间涌上一股不可置信,甚至结巴了:“什?什么。”


    你怎么可以真学地痞说话,终究是把舅舅的满朝文武都要给带坏了。


    庄清蘩解释:“学以致用,程大人莫惊。”


    陆彧呼吸重了一瞬,有些恶心不适,或是其他微妙的负面感觉,庄清蘩似乎骂的是自己。


    可仔细捕捉,她根本没看自己一眼,她分明在和程懿解释,莫不是感觉错了。


    为什么她总是能给他针对自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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