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帝王眼,恶狠狠地盯着她……如同在审问一个穷凶极恶的犯人……而后那片梅花痣洒了出来,片片花红硬溅在脸上……冰冷刺骨……
“阿~秋!”
一个喷嚏让楚含笑从梦魇中惊醒,本能想要摸鼻头的手此时被她枕在头下,她迷迷糊糊地撤开酸麻的手,脑袋猛地敲在车厢底部。
“嘶~”
她摸了摸脑壳,蜷缩着爬了起来,瘫坐在空旷的车厢内,一路的颠簸都没叫醒她,反倒是这时常出现的梦魇惊醒了梦中人。
车帘子外传来一声招呼:“寒师侄,没事吧你。”
楚含笑机械地直起身子,手指按压着脑后,麻木地回过神。
当年雪天跪地的小女孩已然焕发出一股□□如兰的气息,十五六岁的少女带着一份未脱的稚气,身上的衣裳却是一副男儿装扮,及腰间的丝发带和风共舞,笑眼嫣嫣更甚邻家儿郎。
在加上完美无缺的伪装,活脱脱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她知道车厢外的人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便只蹭了蹭鼻头,讪笑着回道:“小师叔,我没事,打困磕到头上了。”
驾马的师叔哈哈笑道:“你这小子,怎么着个疼都像京城里的小姐样?”
外面传来嗖嗖风声,楚含笑打了个哈哈,麻利地溜到车门处,在镖局里,她是个买钱进来受苦的小苦瓜,而这次暗镖,是她第一次出任务。
她掀开车帷,对着目不斜视的马夫道:“我娘早逝,又是独子,招家中人宝贝,都把我当女儿细养。这福分,小师叔可羡慕不来。”
师叔宠溺地摇摇头:“小骗子,若你家中人宝贵你,怎么会把你放镖局来?”
楚含笑翩翩靠到车轼上,俏嘴道:“那是因为我……”
还未等她说完,师叔笑言:“因为你被家里逼婚,情非得已来镖局躲难……镖局里都是些三教九流,怎么到你这变成风花雪月去了哈哈。”
着言,楚含笑睁圆了杏眼,微张的樱桃嘴像是在发问:“你怎么知道?”
马鞭节奏一换,马蹄似乎也跟着一笑,师叔轻哼一声:“你的光荣事迹呀,从进咱们镖局的第一天,就成了兄弟们津津乐道的八卦了。”
听言,楚含笑一脸无语,她抿嘴道:“是迫不得已,阿爹答应了我,只要完成一趟暗镖,证明我的决心,就取消婚约……”
“是了是了,哈哈……”
师叔显然不信,楚含笑抹了把鼻子,扬着脑袋甩着马尾,拉上帷帘进了车。
可师叔哪会放过这个调侃小侄子的好机会,他接着道:“听闻定远侯府的女公子,那位京城人人称道的嫡小姐……不对,那位爷,也是为了逃婚,连夜离开了京都,这么想想,嘿呦,你们不如通个信一起逃?”
嫡小姐?那不就是她,听到师叔这样说,楚含笑顿时来了兴趣,装作好奇道:“你说的这个嫡小姐,是什么样人啊?”
师叔嘿笑一声,话中似乎带着一分神秘:“这位小姐啊,行事作风,与他爹年少时期有的一拼,惯会给那些纨绔子弟使阴招,称她为小流氓呀,一点也不为过。”
“楚姓武功只传男,听说过没,这位女公子,不服气,硬着头皮去她爹的军营里问,最后把军中的招式学得是炉火纯青,那些纨绔子弟见了她,都只有自掏腰包为民服务的份。”
“武功是世家,门派的象征,别人家的招式都学完了,这定远侯还能不教自家功夫吗?”
这番作为确实是她常干的事,她连问道:“那让这嫡小姐取个百家姓的名字不就行了,你怎么会知道定远侯有没有教。”
师叔把头圆溜溜地一摇,正儿八经地回道:“啧啧啧,这你就不懂了,虽然楚府对外还称武功单传,但他们家这脉只有嫡小姐一人,捧得像块宝似的,宫中都叫她世外郡主,不传她传谁。”
话音还未落,楚含笑便知道下一句该是怎样的光景了,正欲悻悻作罢,没想到师叔却是转了话头。
“这一瞧啊,你就是没打听过,那小姐十岁,只一剑,一纸,便破敌军一城,这般厉害,与前朝的女将军楚歌……”
才提到“楚歌”二字,见多识广的师叔便打住了话头,她倒是对于自己的“丰功伟绩”并不好奇,毕竟不是真的,但这个人却是再次引起了楚含笑的兴趣,她忙问:“与楚歌怎样?小师叔,你说呀。”
而师叔仿佛想到了什么,欲盖拟彰地假咳了一声,而后放出一句:“欲听后文,敬请期待下回分解……”
方才涌动的心猛然降冷下去,一路走来,她认的这个便宜师叔讲了许多她未听闻的江湖与朝廷的故事,有些故事讲着讲着就突然打住了,管她怎么问,也撬不开师叔的金口。
虽然她对楚歌这个小姨有许多不解,但现下便宜师叔也不会讲了。楚含笑假笑一番,而后轻咬着嘴唇转了身,掀开车帘子准备回车厢。
可当她进车厢那一刻,整个车一抖,像是凭空跃起了一般。
接着传来师叔低沉的声音:“小寒,有响动。”
小寒,是师叔对她的称呼,她在镖局里用的是化名,姓寒名香,要究其深源呢,就是随口说的“含笑”,硬是被大字不识一个的小镖师听成了“含香”。
而响动则是镖局的暗号,一旦说出就标示着遇到不可预知的阻碍,楚含笑不疑有他,回身翻开帘子向外看去。
手抬起的下一刻,一支黑箭破空而入,狠狠刺入她原先放手的木匣子。
与此同时,她的耳边透过一丝凉气。
黑箭再次破空而来,楚含笑当即拉回车帘,侧身躲到一边的厢壁后,她迅速冷静下来,忙问道:“师叔?”
师叔大口喘气,显然是在全心与敌人斡旋,只道:“守好木匣子!”
听言,楚含笑半蹲下身子,一手扯着门缝,一手向身后摸索去。
马车开始上下跃动起来,她眼中星光一闪,找准角度握住箭把一把把将木匣子带到了身前。
用力将箭拔出,原本封印着木匣的铁锁也随着掉了下来。半开的木匣透出一片暗黄,在那片暗黄之上,似乎有两个血字?
楚含笑眯起眼,凑近了缝隙,可还没等她把木匣子关好,马车哐当的一颠,把她连人带盒撞到了厢壁上。
她吃痛想要撑起身来,却被不知什么东西又压了回去。这东西浑身缠绕着一股湿热,像极了闷热难耐的雨季,沉重又不容置疑地将她往车厢壁上赶。
“嘶~”楚含笑调整呼吸注目一看,一只雾蒙蒙的暗夜纱袖有气无力地搭在了她的脖子上。
“哈~”身后传来微弱的吐息,四肢瞬间僵直,那一道吐息又轻又长,异样的温热感在她的颈窝中不停地打转。
酥酥麻麻的……
楚含笑想起方才黑箭飞来时,身边一闪而过的冷气,是谁,竟然能在片刻中闯入车里?
她抬起手,猛地向后就是一拐,然而想象中的缠斗却没有出现,一记手刀下去,身后之人似乎晕死了过去,没了生气。
放在平时,她就算不把这不速之客扔下车,也会给他补上一刀,但方才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打乱了她和师叔的计划,得先和师叔通声气。
楚含笑向后瞥了一眼,确定没问题之后,用力搬开身边的手,收紧怀中的木匣子,此时的马车已经平稳了不少,她向外探出头,一边观察着两边的路况,一边循声道:“师叔,人都走尽了。他们不像是饿虎,为何无缘无故袭击我们?”
饿虎是镖局常用的暗号,代表着用武力截杀镖物的地头蛇。
师叔不言,仍保持着先前的姿态不动,手中的鞭子却是停了。
没了鞭策的马,就算再好也没道可走,马车渐渐停了下来,楚含笑心中隐隐生出些不安来。
她紧紧盯着师叔,下一刻,他健朗高大的身体……不出意外地倒在了马背上。
楚含笑大惊,轻功踏出了车,落在小道上,贴近马匹小心翼翼地将师叔拉扯下来,她手忙脚乱地翻看着他身上的伤,而后叹了□□人气。
“除了手臂上的普通箭伤,我还真找不出来你身上还有哪根寒毛掉了的!”
楚含笑噘嘴朝天,终于松了口气。虽然她是女子,却硬是要和牛比劲大。她拖着师叔一步一步地踩上马车,沙地中留出一道深深的弧形印子。
“真不知道,你个血晕症,是怎么在三教九流中,生存下来的……”一字一句咬着牙呲出来,让她好气又好笑。
“咚——”
终于把人抬上了车,楚含笑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她松了口气,双手插在腰上,原先散落的发丝顺着汗流贴在脸上。
因为是镖局特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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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并没有窗子透光,阴暗的环境中显得极为狭隘。车上的货物也不多,只有几箱掩人耳目的假银子,真正的暗镖,只有她手中的木匣子。
这个木匣子是至高的机密,总镖头不知道里面藏的是什么,甚至连镖主都不知道里面藏的物品。
楚含笑本想先将那不速之客探查清楚,却斜眼望见了木匣子底部藏有血字的缝隙,不出意外的话,里面的东西很快就会掉出来。
她拿起木匣子,方才被箭打开的缝隙位于木匣子的最低部,猜的没错的话是一个暗格,而且藏东西的人并不希望有人发现里面的东西。
木匣子已经烂了,必须换一个伪装,而如今,最好的伪装就是她自己。
撬开了锁,第一层中明晃晃的放着一本书,说不定是什么绝世的武功秘籍罢,她这样想着,手却是拿起书,看也不看就丢进了袖囊中。
师叔说过,镖局的兄弟们也交代过,镖师在见到金主之前是万万不能查看镖物的。
她摆弄了一番,又将其放好,转而看向底部的暗格。暗格没有任何开关,全凭蛮力打开。楚含笑拔掉的黑箭对着其敲打,木匣子裂开的同时,一张暗黄的丝帛落了出来。
楚含笑半眯着眼,战战兢兢地抽出丝帛,她本想本本分分地拿出来,不料一阵心惊传来,血字就这么闯入了她的眼睛。
上面歪扭的涂着两个大字:
【血诏】
瞳孔陡然张大,楚含笑抬眼望了四周环境,将车帘拉了下来。她拿起诏书,轻手打开,昏黄欲暗的厢中,几行灼目的字印入眼中:
【……皇太孙封砚安,德才兼备,深肖朕躬,可承大统,但念春秋尚富,命定远侯楚行辅佐新君……】
【……长子封绝尘,性非仁孝,恐有不臣之心……】
“可诛之……”嘴唇血色疯狂上涌,诏书随着她的手微微颤动,楚含笑按捺住不安的心神,快速将诏书卷来起来,藏在衣内。
“所以当今皇帝干爹并非正统上位,阿爹……本应该辅佐的是幼皇……”
当年围剿叛逆之臣后,将军府大开宴席,而在那天漫天大雪中,全府上下只有她缺了席,她躲在后院里,在纸面上绘出一双眼睛,心中尽是那一场血杀。
“咚——”身后突然发出一道闷响,她快速转头,竟然是先前闯入的那人。
那人身着群青衣,纱质的帷帽穿套在头上,柔黑的乌发落出几丝,衣领遮到了口鼻出让人看不真切,只有那双虚弱的凤眼溢出一丝威严感。
除了他身上的病气,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他摇晃着向楚含笑过来,眼神迷离,如同醉了酒一般,又似发了烧,左右不定。
楚含笑摸了摸藏诏书的地方,确认藏好后起身向那人走去。二话不说当头又是一棒,那人看似高大健硕,却在一棒过后直接倒在了地上,看样子确实是生了病,四肢无力。
她走了过去,这人和黑箭一同出现,如果不是来抢暗镖,那么绝对和她们被截杀脱不了干系。
帽檐下的那双眼睛让她莫名其妙联想起梦魇中的帝王眼,但脱下帷帽后却是一副陌生的面容,飞顿的眉峰和眼下红痣竟让这病公子生出一丝绝美。
这男人如枯木般寂躺在车厢中,她却从遮盖着的衣领之下看出了分威严古朴,这感觉,就像是另一个少年时期的将军爹爹。
“这人看起来飞檐走壁都不是问题,怎么会如此弱不禁风?”
手指搭上脉搏……没问题,确实是晕了……也罢,这人身上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她又转头看向先前的黑箭,箭杆细细摩挲竟然还有纹路附着。身为将军府小姐,她自然知道这是官兵用的柳条。
不过引来官兵的,是暗镖还是这人呢?
但眼下,她可没工夫想是什么引来的官兵,诏书之事不可说,暗镖不能慢,且不说之前那些官兵还会不会追来,单是车里昏迷的两个男人就是个大问题。
她得寻着师叔给的线索,先到下一个落脚点。
收回了思绪,楚含笑出了车子坐到马背上。鞭子很快鞭策起来,带着车朝着山丘的方向驶去。
而在她不知情的地方,方才面白如粉的公子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毫无声响,血色顷刻间恢复正常,似乎病弱的绝色只是刹那的昙花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