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崔璎年纪小些，不大会说谎，正支支吾吾看着姐姐，崔珞若无其事道：“满宫都传遍了，今早她走得匆忙寥落，莫非是惹太后生了气？”
皇贵妃在一旁眼见此景，知道慕月离宫，崔珞又燃起希望，无奈地摇摇头。
崔夫人闻言，立即道：“那殿下的婚事，娘娘岂不是能做主了？！我早说莫要白白便宜了慕家那个丫头，亲上加亲才是明智之举。”
这话说得皇贵妃眉头一皱，当着孩子们的面大喇喇啦说起这个话题，实在不合规矩。
崔璎立时红着脸低头吃饭，崔珞反而不避讳，神色如常地给这个反应迅速的婶婶夹菜。
这时，萧珩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离宫，是因为想过点自由的日子，太后成全她。”
崔夫人：“那太后还是疼她的，难道为了避嫌将她送回侯府，将来直接从侯府发嫁？”
“太后的心思，也不是我们可以猜的。玉真大师说，珩儿不宜早娶。总之，这事儿先不急。”皇贵妃不愿多谈，转而问起了崔璎的婚事相看得如何。
崔夫人更来劲了：“京中这些人家看来看去也就一般，不是家世差了些，就是长相次了些，要么就是花天酒地，被惯坏了的性子……想找个十全十美的，难！”
听这话，崔珞眼神一沉，婶婶这是看宸王的婚事有变数，也打算推迟崔璎议亲的事。
是了，她自然是要替自己的亲生孩子先打算。登临凤位的机会谁会留给她这个孤女呢？她只能靠自己。
午膳后，崔家出宫的时辰就到了。
崔夫人出殿门后，仍不肯放弃地拉着皇贵妃的手，还要为丈夫求官。
萧珩见势提前开口：“母妃，方才父皇说，让您午膳后去一趟养心殿，似乎是有要事相商，现下我陪您过去吧，别让父皇等着。”
说罢，对舅母客气道：“舅母，表妹慢走。安宁，替我们好好送送。”
崔夫人一肚子话堵在嗓子眼，也不敢当面跟宫里恩宠最盛的二位主子置气，脸上一股怨气带着女儿出宫去了。
皇贵妃自然能感觉到萧珩的反常，斜乜他：“真的要去养心殿？”
萧珩露出一个调皮的笑，搀着皇贵妃的手臂：“刚用完膳，儿子陪母亲去御花园消消食。”
“我就知道你在捣鬼，你父皇若找我商量事情，自然会直接传我与他一道用午膳。现下，正是他午睡的时辰呢。”
“母妃圣明，儿子什么都瞒不过您。”
金桂飘香的季节，沁人心脾的气味，让皇贵妃的心情平静了下来，主动问道：“你不喜欢舅舅担任京营节度使？”
“身居要职，责任重大。母亲觉得，二舅舅的才干，在京营节度使任上，能做出成绩给你脸上添光？”
“你这是什么话？”皇贵妃顿时有些不悦，抽出手臂，下意识维护自己的弟弟。
萧珩便又换了一个角度：“若有人为了打击我们，在这个位置上给他惹出大麻烦，二舅舅会如何？”
这话倒是问到皇贵妃心坎里了。
她那个弟弟几斤几两，她心里清楚得很。若在这个任上出了大纰漏，那可就不是她能兜住的，恐怕还会连累珩儿。
她再袒护弟弟，那也越不过萧珩。
“罢了，此事终究是为了你，如果你觉得不妥，便罢了。”
萧珩这才放心，送母妃回宫午睡之后，他立即传孟昭来问话。
孟昭正在集英堂等得心急，一见他便跟倒豆子似的，“殿下让属下这几日查的事，有些眉目。忠毅侯府的管家，这些年一直在暗地里倒卖典当贵重物品。”
听见这话，萧珩还是不愿相信：“云家把持着慕家的生意，那么多银子还不够使？”
“哪有人嫌钱多的？再说，有太后镇着，那些银子他们再贪，至少也要留一半给慕姑娘。一大家子人口众多，个个都有私心用钱之处，不好过明账，自然就偷偷卖东西。”
萧珩仍是疑惑，眉心一动，心中有了注意：“你去找老吴办件事。”
……
慕月送走萧珩之后，先回府与长辈一一见礼。大舅父云进一家子，忙着张罗云笙嫁入梁王府之事，加上慕月在宫里给云笙没脸，自然对她没有一点好脸色。
二舅父云迁每日忙着与新纳的美妾饮酒作乐，因而都只简单寒暄了几句。
倒是二舅母为人和善，陪着慕月回到她母亲以前住过的院子，室内一应陈设均布置得清爽疏朗，连热水都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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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备好了。
“你回家的消息来得急，赶着收拾，自然不能跟慈宁宫比，先将就住下，改日我再给你收拾个院落出来。”
“二舅母不必客气，这里就很好。”慕月笑着把从宫里带来的茶，泡了请二舅母喝，又让宫里跟来的霜降和惊蛰，帮她把这次带出宫的礼物一一分好，送到各个房里。
下午雨停，慕月送了客，阿柒和婵娟也进了侯府。阿柒是萧珩的人，婵娟是太后的人，服侍自己并不是她们本分，慕月不想让她们当真操劳。
然婵娟是个闲不住的，一来就将她一应日常起居所用打点得井井有条。阿柒则主动领了小院洒扫的活。
“我喜欢扫地，扫地的时候心静。”这姑娘是个干大事的料子。上次慕月央她去教训安宁郡主，她办完回来就继续在院子里扫地，像从没离开过一样。
到了夜幕降临，慕月招呼婵娟和阿柒，一齐悄悄，从东边角门出去。
马车驶过湿漉漉的街道，停在一处僻静的小巷子。慕月提着裙子，走到巷子口的一个小户人家门前，那门还没有侯府的东边角门大，她一边敲着门，一边喊：“卫英，卫芳。”
院门应声而开。
“慕姑娘，你怎么出宫了？”门内站着一个青年，衣着简素干练，眉间似有愁容，但难掩英武气概。
慕月欣喜地望着卫英，还有他身后的妹妹，笑道：“我回侯府住了，晚上请你们去仰月楼吃酒！”
卫英回头征询了一下妹妹的意见，二人立即回屋收拾一番，同上了马车。
卫英和车夫一道坐在外头，卫芳则抱着慕月的胳膊闲聊近况。
言谈间，问起婵娟与阿柒的来历，她们实说是太后和宸王派来照顾姑娘的，卫芳大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宸王待你还是这么好啊？”
“嗯。”慕月也不羞于承认，卫芳又大喇喇道：“我们刚到京中的时候无依无靠，得亏你接济才能落脚，娘亲的病也是托你请的大夫，才让她多活了十年，让我们不至于年幼变成孤儿。从前我还想，你这么好，若愿意做我阿嫂就好了。”
“……”
慕月还未怎样，阿柒和婵娟的四道目光已经齐刷刷盯在了卫芳脸上，马车里的气氛霎时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