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大创意小镇的咖啡馆里冷气开得很足，柯星明观察了半天，最终起身问服务员要了条薄毯披盖在了叶时欢身上。
“你病都没好，还在发着烧，本来完全可以改期的。”
叶时欢摆摆手，人却是摇摇晃晃：“没事，今天主要是柒柒和你们聊。你们平时太忙了，已经约好的时间尽量不要改。”
夏柒柒身负重任，狠狠点头。
在她笔记本上，已经认认真真记了满满两页纸。看上去她是真的很想出力，叶时欢对她也放宽了心。
宋哲见势提议：“队长，要不你陪学姐去医院看看吧，反正有我和老王在这呢，我再不靠谱，老王总是靠谱的。”
柯星明点点头，转问叶时欢：“学姐，你还能走得动吗？”
“真不用，我昨天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天说话都有声……”还没说完，躲在口罩后的人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直到咳得满脸通红才堪堪缓过劲。
头还是越来越痛了。
就是分不清这头痛的根源，究竟是因为感冒，还是因为……姜珣。
“算了，不能传染给你们，我先回去吧。”
叶时欢难得不再坚持，结果才刚站起身，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人直往地上倒去。好在还未入座的柯星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谢谢。”她挣扎着重新站直，强打精神挤出一抹笑，“柯同学挺会照顾人，应该很讨女生喜欢。”
“那可不，柯队也是个从小早恋的，被前女友绿了后才开始封心锁爱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得不说，老柯能有今天，前女友占头等功。”
王家裕补充问：“这段能写进采访不？”
“什么时候了还在说笑。”柯星明继续尝试说服叶时欢，“学姐，反正都已经出来了，还是去趟医院吧。”
绿了……
她什么都听不见，脑子里只能容纳下这两个字。
挂在嘴边两年的神仙男友，却是这样给了她一招出其不意的惊喜。
什么心有所属，英年早婚，什么公之于众的会长夫人，原是在她病入膏肓之时，还能伴其左右，与他温情蜜意的其他知心人。
偏偏那个世界的所有人都知道，唯独她，成了在他人面前自娱自乐的跳梁小丑。
还叫那自以为是工作室的15732，终是看她太久笑话才忍不住戳穿了她，害她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被无情撕去，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loser。
更可笑的是，她还为了她那该死的自尊心苦苦支撑，就连心中痛苦都不敢告诉室友一分，才非要强撑着出门走这一遭，企图忘却所有不堪。
可再倔强的蜡烛，也总会有燃尽的时候。
“学姐！——”
“组长——”
叶时欢彻底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明明是学弟们的呼喊和夏柒柒的惊慌，可再睁开眼时，见到的却是意料以外之人。
“醒了？”
单人病房里安静到连输液器里的滴水声都能听见，白炽灯光有点晃眼，她眯着眼睛直视前方，远远看到一张冷峻还没有表情的脸。
“沈知……”她在惊讶中快速刹了车，改称呼道，“学长，你怎么在这？”
“我也想问这个问题，怎就揽上个麻烦事。”沈知愉将电脑放至一旁，自沙发来到床前查看挂在一旁的吊瓶，“最后半瓶，快了。”
她挣扎着坐起了身：“其他人呢？”
“程序运行有问题，回公司处理了。”
“哦……”所以他们才临时找了他来帮忙看护自己吧？就是连续两次遇见沈知愉的场景都不太体面，看来自己和他是天生犯冲。
尽管如此，该谢还是要谢的。
“多谢学长百忙之中……”
“少说客套话。”沈知愉从床头柜上捡了手机丢到她怀里，“既然醒了，就让你室友来接你吧，我就不陪了。”
“好。”她看了看病房周围环境，心中了然这一趟开销总归是小题大做，便看着他收拾文件的背影道，“治疗的钱我转你。”
“不必。”沈知愉头也不回，“顺手之劳罢了，又不是什么会见第二次面的关系。”
她一下就读懂了他的话中之意，窘迫道：“我真不是为了加你好友寻的借口……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让小柯转你。”
沈知愉天生不喜欢麻烦，听她这样说更是懒得搭理，只轻飘飘留下一句“随便”就打算起身离开。
叶时欢随即打开微信去找柯星明，却不可避免率先见到了置顶对话框里还停留在昨日下午的聊天记录。
珣：那我先去忙啦，你要好好养病哦
小清欢：嗯嗯，谢谢你的爱心晚餐～
然后他就这样消失了整整一天。
似是觉得自己死得还不够彻底，鬼使神差地，叶时欢拨去了电话。
“小珣……”
对面接通后没有声音，可走到病房门口的脚步却是一顿。
“小珣，你为什么不说话？”叶时欢极力克制自己的哭腔，还要装作笑着说，“今天你都没有找我，是因为项目太忙了吗？”
“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湘洲下雨降温了，你有带够衣服吗？别和我一样感冒了……不然，我可懒得管你死活。”
她几乎快要哭出声，却听电话那头远远传来的对话声：
“谁的电话？”姜珣的声音有些遥远。
“外卖到了。”可近处，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那我下去拿一下。”
而后，电话从那头被人挂断。
病房内二人是如点了暂停键般的长久寂静。但寂静不过一会，便剩下床上那人的嚎啕大哭。
“你……”沈知愉惊慌失措看着女孩毫无征兆地崩溃，正想上前安慰，却听病房门被人敲响大开。
“欢欢，你怎么样了？！”
“我就说了黄历写了今日不宜出门，让你不听！”
“就是说，约的时间又不是不能改，怎么就非得那么轴！”
风风火火冲进病房的三人在看到站着的男生后同频倒吸一口凉气，继而恭恭敬敬，含含蓄蓄弯腰行礼：“学长好……”
紧接着就是互相之间几句轻声的卧槽。
“你们是她室友？”沈知愉后知后觉，自己多少有点明知故问没话找话了。
“嗯嗯嗯！”
“是的！”
“还是最好的姐妹！”
他折返回来，拾起挂在床尾的病员卡，默念她的名字：
叶时欢。
他才知道她叫什么。
可这又关他什么事呢。
“那你们照顾她吧，我先回去了。”沈知愉看了一眼还在抱着手机大哭的叶时欢，心中莫名烦躁，赶紧掖紧电脑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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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撤离。
“哦哦好的！谢谢学长费心陪护欢欢！”项思薇脸上花痴，还不忘把人情世故做到极致。
“那学长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我们就不送了。”
“猪吗你，倒反天罡。”
“哎呀管他呢，先看看欢欢啊，怎么哭成这样？”
咔哒一声房门合上，梁璐已经坐到了叶时欢身边：“这是怎么了，沈知愉欺负你了？他还没走远，我这就去给他揍一顿帮你出气！”
“不是……”她抽噎地上气不接下气，“跟，跟他没关系。”
“那是怎么回事啊？病不是快好了，怎么又晕倒了？夏柒柒那个胆小如鼠的，问个话还支支吾吾半天，我们费了好大劲才问到你的下落，赶紧冲过来了。”
叶时欢没有回应，只是抽泣着低头默默删除了通讯录备注，连带着将那微信置顶一并取消。
“这是……和神仙男友分手了？！”项思薇惊讶到大呼小叫，在安静的病区有着惊人的穿透力，直叫门外刚走不远的人身影一阵微动。
“没有。”她轻声回应，目光却仍呆呆盯着和姜珣最后的聊天记录。
半晌，她锁上屏幕，闭眼瘫倒在床上：“欣欣，帮我。”
正在抽纸巾却被意外cue到的杜欣一脸懵逼，指着自己：“我？我能帮你什么？教你打游戏？”
叶时欢心中明白，十多年来她并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唯独因一味信任和执着对不起自己。
这一次，她不想再这么憋屈了，即便是分手，她也要把游戏规则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个最后遭到惩罚受伤崩溃的人，必不可以是她。
反正她这么努力，做什么都会成功。
“你是你们游戏的公会女神，你教我，怎么才能坐到这个位置？”
“……”杜欣一时之间不知道这个“女神”二字究竟是褒是贬，总之放在语境中，颇有点像要她拖乖乖女下海，“想成为公会女神……首先，你得加个公会。其次，你得加个公会。最后，你还是得加个公会。”
“……”
“只是，这公会前的修饰词不一样。”
杜欣对如何在游戏中如鱼得水拥有自己的理解，虽然她玩的是竞技手游，不过同样的方法放在PC网游应也一样适用，所以她煞有介事地为叶时欢讲解起来：
“想要成为女神，不是声音好听长相甜美，就是得有话题度。一个人寂寂无名是没有用的，不然你就是长得再美也没人知道。不过我觉得，美在网上是最不重要的优点了，毕竟隔着网线，照片真真假假谁也不知道，反而是性格好的人很受欢迎。”
“所以，你先随便加个小公会，不需要多厉害，就是一群和你差不多水平的普通玩家，先和他们成为好朋友，让他们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这样子的朋友在游戏里叫做金兰，也算个小团体，就像我、璐璐还有思薇一样。”
“等你成长到一定程度后，就可以以需要获取资源为由进入大公会了。积极参加活动，有不会的多找人帮忙，还有就是，一定要和公会里说话有分量的女生搞好关系！”
梁璐打断她：“你别说了，这不是绿茶教学吗？你这纯带坏人。”
叶时欢却道：“好。那最后那条呢？”
“最后，找借口加入敌对工会，出卖机密，分裂势力，人人喊打，全区闻名。那你这号，就算是练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