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帝星已进入最高警戒, 上空的穹顶防护罩泛着病态的红光，帝国的交通管制部门设置了重重关卡，用以检测伪装成人类的虫族。潘因站在帝都防卫严密的星港哨塔的顶部，一身黑色的军装, 没带任何徽章, 金色的卷发扎成了一个蓬松的马尾, 被压在黑色的军帽下面, 但好几丛稍短的乱发不听话, 从军帽边沿张牙舞爪的翘出来，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喂，还要多久？”
军部指挥会议室里的人再次确认了下时间，回复潘因：“目标星舰十六分钟后降临星港。”
潘因吐槽：“……好久, 你们军部以后能不能关键时刻再喊我。”他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等待。
军部：“……”
军部决定忍气吞声, 埃里克元帅都被潘因给打了, 这会儿还要请潘因办事, 他们也只能唯唯诺诺了。
接到守望者号星舰内部潜藏虫族，星舰人员疑被虫族污染的情报后, 帝都军部新组建的帝国星辉戍卫军立刻向接受了帝都防务工作的露西亚公主上报。
因为潜藏虫族等级很可能是A级, 必须有A级以上的精神力觉醒者来处理。于是留在帝都“待业”的潘因就接到了露西亚公主的通讯请求。
十小时前。
“潘因上校，这会儿无聊吗？”视频里的露西亚公主一改平日里的冷肃神色, 语气和煦，令人很难生出反感。
埋在五颜六色动物抱枕堆里的金发少年百无聊赖地点点头, 他背上趴着一只睡得正香肚皮圆滚滚的奶狗，听到动静，哼哼唧唧，耳朵竖了起来。
“什么事？”
“戍卫军这里遇到了一点儿麻烦，他们发现了高等级虫族的踪迹, 高等级虫族只有实力强悍的精神力觉醒者能够处理，目前帝都里面我只能想到你，潘因上校，无聊的话，要和虫族玩玩吗？”
潘因确实无聊，军部对他的安排争议很大，一部分认为以他的战斗力应该在正面战场上对抗虫族才不浪费，另一部分认为帝都是帝国的心脏，潘因留在帝都，保持帝都的安全和稳定更为重要。两种意见相持不下，导致他的调令下来的最晚。潘因收到调令的时候，雅伊已经出发前往银雀星域了。
潘因想找的东西没找到，他熟悉的人如罗兰公爵、埃里克元帅这些讨厌的家伙也都离开了帝都，连个发泄脾气的对象都没有。
在露西亚公主的铁腕管理下，帝都的娱乐场所以及贵族们的荒诞宴会纷纷关门大吉，整个帝都实行军事管制，变成了一个关卡重重的军事大堡垒。
从前贵族夜游纸醉金迷的景象变成了泡影，外面没什么好玩的，潘因只老实蹲在家里玩星网。
露西亚公主通讯的时机把握得刚刚好。
“好啊。”潘因听了露西亚公主的话一下有了精神，他从抱枕堆里坐起来，一条触手闪电般接住从抱枕堆里即将滚到地上的小奶狗。
潘因：“不过我有条件，我以后在帝都干什么事，戍卫军不许打扰我。”
虽然没有军部的调令，潘因也会留在帝都一段时间，但这不影响潘因反感军部的做法。
露西亚公主沉吟了下，她了解潘因的脾气和实力，知道无法强行命令潘因去做什么，这只能招致潘因更大的反感。她没有让军部直接对潘因下令，这只会让结果变得更糟，而是打来通讯，引诱潘因感兴趣主动出手。
“潘因，你想做什么事呢？”露西亚和蔼地问，“雅伊出发前让我照顾你，你如果有什么想做的事，我说不定可以帮你。”
潘因嘻嘻一笑，“不告诉你。”
好吧，还挺警惕。露西亚失笑，委婉提醒：“我可以让戍卫军在与你有关的问题上保持克制，但戍卫军的职责就是保卫帝都，对于危害帝都安全的事，戍卫军都无法视而不见。”
“放心，不会毁了帝都的。”
星港的全息广告屏循环播放着征兵广告，潘因瞟了几眼，在广告里看到了自己的面孔。
一身银白色军装的金发少年伸出右手，笑容璀璨，“我与你们同在，荣耀属于我们。”
看了两遍广告，还剩五分钟。
潘因从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颗水果硬糖丢进嘴巴里，嘎巴嘎巴嚼碎。
戍卫军静默，哨塔顶部只有糖果碎裂的声音。
“终于来了。”
潘因仰起头，隔着一层防护罩的月亮被晕染成了猩红色，像快要腐烂的玫瑰花。
星舰的影子投落在穹顶的防护罩上，形成了一点暗，它正在做进入防护罩的准备。
一分钟后，严阵以待的戍卫军接到了守望者星舰接入穹顶防护罩的请求。
戍卫军同意了守望者星舰的请求。
穹顶防护系统发出的扫描光束如雨一样覆盖了整个守望者星舰，整个星舰内外的扫描结果都传到戍卫军这里。
从表面上看，没有什么异常，乘客都待在各自的舱室里活动，驾驶舱的人员行为也正常。
“所有人员注意！所有人员注意！检测到目标星舰即将进入泊位，牵引光束已接入。”
星舰缓缓滑入泊位，检测系统显示一切正常。
“会不会是情报有误？”
这里的所有情况都转接到军部，会议室里有人发出质疑。星港安装了帝国研究院最先进的检测系统，如果星舰上真的藏有虫族却安然无恙通过星港的检测，那岂不是意味着以后帝国的心脏任由敌人来去。
“不会，预言者的异能不会出错。”坐在上首的中将斩钉截铁地说。
“潘因上校曾多次与高级虫族交手，对高级虫族的了解比我们在座的所有人都要深，他就在星港，我们在这里讨论不出结果，不如问问潘因上校。”
“潘因上校，你有没有发现虫族的踪迹？”
潘因看了会儿指挥室的热闹，“当然有啊。”
“在哪里？”
潘因眨眨眼睛，“星舰啊。”
军部会议室的人：“……”
问话的少将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潘因上校，注意一下场合，严肃些，不要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啊。”潘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掀掉军帽，语气欢快地说：“我的意思是，这个星舰就是虫族，听懂了吗？少将？”
“先和你们说好，是你们请我来的，虫族交给我处理，少管我，听见没有？”
军部会议室：“……”
“对了，记得闭眼。谁睁开眼睛，后果自负哦。”
说完这句话，潘因一边心想自己真善良，一边像一只轻盈的鸟儿一样跃下哨塔。
猩红色的月亮隐去，漆黑的触手淹没了穹顶。
“天黑了，请闭眼。”潘因低头望着泊位上的星舰，愉快地说：“除了我，让我看看，睁着眼睛的都有谁呀？”
“噔噔噔，请登场！”
在潘因的视线里，泊位上不是星舰，而是一个巨大的半透明胶质状的肉团，肉团的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眼球状吸盘，里面是金黄色的脓液，说不出具体形状的器官在里面漂浮。
“不礼貌的客人是谁呢？是你啊，污秽的丑东西。”
就这种恶心的东西，污秽的蛆虫，也配承载神血，觊觎神明吗。
盘旋在天穹上的触手狂舞，柔滑如丝绸的躯体摩擦出一种奇异的嗡鸣声，似祈祷，又似在憎恶。
潘因：“去吧。”
它们从天穹俯身下冲。神灵降下了惩戒的鞭子，污秽将被从大地上清除。
“走啦。”
饱餐了一顿的触手缩回金发少年的体内。
“长的丑，味道也难吃。”潘因抱怨，他呼出一口气，缓解口腔火辣的感觉，连忙从口袋翻出刚才特意剩下的奶糖塞进嘴巴里。
潘因拨雅伊的通讯，没打通，他转而给雅伊发消息。
附图一张自拍。
【雅伊，我刚才吃的虫族是魔鬼辣跳跳糖口味的，我的嘴巴好辣啊。】
【那只丑虫族还会伪装成星舰，把星港的检测系统都骗过去了，但它骗不到我。】
潘因又拨出露西亚的通讯，发出消息：“解决啦。”
露西亚回了一个字体超级超级大的厉害！
潘因哼哼了声，十分高冷地没再回露西亚。
几秒钟后，雅伊回了消息。
潘因点开，看到一个小猫亲亲的表情。
【好可怜，怎么办，亲一亲会不会好一些。】
“啊！”蹦跳走路的潘因身体歪了一下，差点没保持住平衡。
火辣的感觉从口腔窜到头盖骨，整个脸颊爆红的潘因瞪着光脑，崩溃地小声叫了一下，触手从他尾椎钻出来，打滚一样扭动，扭成了麻花，在地上摩擦。
【我要亲死你！】潘因气势汹汹地回道。明明刚饱餐一顿，因为雅伊的回复，潘因又感觉到饥饿，一股旺盛的食欲在他身体里左冲右撞，他简直想飞奔到雅伊身边，将雅伊吃掉。
【我要把你嘴巴亲烂！都怪你，我走路都差点儿摔跤了！我要把你舌头亲肿，吃不成饭！】潘因想到什么发什么，他感觉自己变成了火山，一定要将汹涌的情绪喷发出来。
雅伊发了一个视频请求。
潘因火速点开，对上雅伊含笑的眼睛。
“潘因脸红红的，果然害羞了。我说潘因怎么会走路不小心差点摔跤呢。”
潘因睁大眼睛，整个人快要炸开，“你……你开视频，就为了看这个？”
“是啊。”雅伊点点头，“很好看。”
潘因脸颊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红，碧绿的眼睛水润润的，他哼了声，脸颊鼓起，“我当然好看了，我是最好看的，你等着，我刚才说的话说到做到，我很快就会去找你！”
银发青年愉快地笑起来，“好，我等着。嗯——等着你把我亲坏。”
第122章
“应该就在这里了吧。”
按照那个高等级虫族的记忆, 它感知到的同类的气息就在这里。
潘因从飞艇跳下来，左右望望，这里临近黑城，不对, 丹尼尔告诉他黑城已经改名为圣城, 圣城的居民基本上都是他的信众, 人人供奉可以除去苦痛的圣者。
丹尼尔还给他看了圣城居民雕的圣者雕像。圣者的形像是头戴兜帽身披白袍的少年, 手腕缠着黑蛇, 面部是一团柔和的金光。
“一点儿都不像我啊。”
丹尼尔说还可以改的，圣城的居民不知道圣者的长相，所以用光来代替。如果潘因愿意展露真实相貌，圣城居民将不胜荣幸。
“不用改了, 就这样吧。我又不需要他们信仰我, 就让他们信仰不存在的圣者好了。”潘因对收信徒没有任何兴趣, 甚至还很讨厌。
潘因想到了旧日里那群贪得无厌的人类, 心情糟糕的他将丹尼尔揍了一顿。
“伯爵……”丹尼尔倒在血泊里，惶恐不安, “请您示下我所犯的罪……”
潘因跳上他颤抖的脊背, 拖鞋踩着他的脖颈，弯下腰说：“丹尼尔, 我从身上嗅到了野心的味道，别把小心眼用在我身上, 别做我讨厌的事。否则下次我就把你……”
潘因去看丹尼尔内心最恐惧的事，发现丹尼尔最恐惧的是回到他和弟弟还在黑城的日子。于是潘因弯起眼睛继续说：“把你的天赋收回去，把你的健康的双腿也收回去，把你和你弟弟打包扔回黑城，哦, 对，没有黑城了。那就随便扔个地方，然后我从旁边过，不会再看你一眼。”
丹尼尔的脸唰地惨白。
“好好做你的圣城教皇，你爱圣城是你的事，不许再打我的主意，我可不是有求必应的神明，知道了吗？”
“是，伯爵。”
“现在，把地上的血弄干净，然后滚出去。”
如今的圣城已不再是一片漆黑，点点灯火在城中闪耀。这里基本上看不到窝棚了，街道也比从前干净整洁了不少，空气也清新了很多。
潘因放开精神力，在感知到的范围仔细寻找。
“找到了，在地下啊。”
潘因没急着动手，先联系了他的仆人。
“丹尼尔。”
突然接到消息的丹尼尔：“伯爵，请您吩咐。”
潘因：“我在帝星圣城，不想让这里的居民死掉的话，就让他们闭上眼睛睡觉，不要睁开眼睛往外看。”
“不要看，不要听，不要好奇。”
“牢记安全管理条例。”
银白色的实验室一尘不染，刚通过审查的新任研究员终于接触到了这所位于地下约三百米的生物实验室的核心项目。
“你只需要走进去，操作机械臂，将食物送过去，不要看食物，不要看目标，然后以正常的速度出来，不要引起目标的注意。”
研究员脑海里回荡主管交待的话，垂着眼睛走进实验室按照培训的流程开始操作。
很简单的操作，他只要按下按钮，机械臂就会投放食物。
主管说他已经是第六个做这份工作的研究员了。
扑通！
食物落地的声音很沉重，不知道目标是什么异兽，食量这么大。研究员内心突然感到烦躁，食物落地的声音为什么那么大，简直刺耳！他低着头，皱眉，捏紧拳头，忽然有一种想把操作台砸烂的冲动。
“投放食物后，无论有什么念头，什么也不要做，立刻出来。”
研究员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暴戾的念头，移动身体，向后退。
咚！
研究员的心突的一跳，他一直低垂着头，但在眼角的余光中，他看到了贴在玻璃底部的黑色触手。
那条触手摇摆了下身体，点了点玻璃，似乎在向他打招呼。
研究员僵住了。他看到玻璃被腐蚀出了一个小洞。
完了，重大事故，必须要上报主管。研究员转身就往外跑。
实验室外面是一片浓雾，能见度极低。研究员回头发现自己竟然看不到刚走出的实验室。
这里发生了什么？是设备故障还是化学试剂泄露？
“紧急撤离！实验室有不明浓雾！所有人立即撤——”
主管的喊声戛然而止。
研究员的心狂跳不止。浓雾里，忽然传来一阵歌声。歌声跑调很严重，全凭唱歌的人声音足够好听。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哼哼！”
唱歌的人猫捉老鼠般故意在尾调邪恶地哼了哼。
“是救援的人吗？”
研究员实在不想往外敌入侵的方面想。这座位于地下的实验室安全等级十分高，防卫严密，安保人员层层把守，他想不到有谁可以闯进来，除非是帝国戍卫军攻打，或者是高等级的那几位精神力觉醒者。
“敬个礼啊～”
穿着防护服的实验人员和安保人员扑通扑通一个个倒下。
歌声莫名的有些耳熟，研究员总觉得在哪里似乎听过这个声音。在哪里呢？好像最近还听过。
一个人影从浓雾走出。来人有着翡翠色的双眸，玫瑰花一样明艳的容貌，金色的卷发泼洒在身后，耳边编了几根小辫子，上身穿着白色的蕾丝衬衫，卡其色的短款风衣。下面穿着黑色短裤，露出的一截小腿像牛奶一样白，雾气如浪花般在他靴子边舒卷，仿佛迫不及待被他踩在脚底。
研究员终于知道为什么声音这么耳熟了。
“我与你们同在，荣耀属于我们。”研究员呆呆念了一句征兵广告的宣传语。
“潘……潘因伯爵！”
潘因走到这里，已经把守卫这座地下实验室的所以安保人员都解决了。剩下的这名研究员像只小蚂蚁一样，他无意关注。
潘因右手手臂微抬，指尖搭在太阳穴，做出一个敬礼的姿势，他歪歪头，“握个手。”
研究员受宠若惊，呆呆伸出手，他没有注意，一只活物始终跟在他的身后。
“不是你哦。”
研究员：“啊？”
一条漆黑的触手从研究员身后升起，啪地将研究员抽出去。
潘因朝触手伸出手，指尖勾了勾。
“过来。”
触手从诞生一直待在实验室，它从未见过潘因，但有一种本能地亲近。它摇摇晃晃地凑近潘因。
不耐烦的潘因一把薅住它，用力一捏，触手唧了声。潘因哼哼得意一笑，连捏数下。触手有模糊的本能，被欺负了也不敢反抗，委屈的唧唧叫个不停，像面条一样软趴趴地搭在潘因手腕上，潘因捏着触手晃了晃，绿色的眼睛盯着它，“没想到真的让叔叔培育出来了呢。”
他找到实验室的主管，在主管记忆里翻了翻。这座实验室在雅伊觉醒精神力后开始转变。在罗兰公爵的命令下，以往的研究项目全部停止，转为研究如何利用雅伊的基因制造出下一个“雅伊”。
觉醒精神力后，精神力会改变觉醒者的基因，所以觉醒者的后代往往会拥有和祖先相同的精神力特征。但雅伊的基因造物从未成功，甚至尚未开始就会失败，培养皿里一团团扭曲的血肉挑战着所以高级研究员的神经。无数次的失败下，高级研究员私下将雅伊的基因成为神明禁区，因为人类无法窥探。
雅伊的基因没有任何成果出现。雅伊的基因是神明禁区，是无法复制的奇迹。但在这个实验室里，无法复制等于毫无价值。
不久后，潘因精神力觉醒。雅伊的基因实验告一段落，实验室开始研究潘因的实验。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潘因的基因造物具有某种污染性，参与实验的高级研究员开始出现失眠，噩梦，自残行为。
随着边境处虫族的活动越来越频繁，实验室也出现了虫族的实验体。在罗兰公爵的命令下，实验室将虫族用于潘因的基因实验。
经过数次的失败和研究员的死亡，实验室成功得到了一条细得像线的触手。
“原来培养皿里掺入了高级虫族的躯体组织啊。”
潘因的本体是神亲手造就，神赐予心尖血将祂唤醒。高级虫族的身体里的神血虽然不知道稀释了多少倍，但仍然是神血，再加上他的基因，怪不得能够造出触手。
浓雾里，一条又一条触手从已经失效的培养室里游出来。
还存活的虫族在雾气里嘶吼，但触手们没有理会这些吵闹的食物，它们只有一个目标——回归本体。
“不小心进了叔叔的实验室，不和叔叔打招呼好像不太好啊。”
潘因翻出很久没联系的罗兰公爵的通讯，用手挡住光脑屏幕。
“叔叔，猜猜我在哪？”
远在边境星域的罗兰公爵沉默片刻，“圣城地下实验室。”
“叔叔好聪明，再猜猜我在干什么？”
罗兰公爵冷笑一声，没有提他一直在看圣城地下实验室的监控，从潘因出现的那一刻，直到浓雾将所有摄像毁坏结束。
他循环地看这一段监控，等待潘因的通讯。
潘因的通讯在他意料之中，这个坏东西喜欢看人痛苦。
“潘因，坏孩子，你还是这么恶毒，圣城地下实验室的所有生物都被你这个小怪物杀光了吧。”
“没有啊，叔叔怎么把我想的那么坏，我只是在玩游戏。”
罗兰公爵没有说话。
“叔叔为什么不问我玩的什么游戏？”
罗兰公爵冷冷开口，“你玩的什么游戏？”
“当当当！贪吃触手大作战！请看！”
潘因移开遮挡光脑的手，浓雾里，一只巨大的触手在雾气中穿梭，凡被它碰到的小触手都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大触手的身躯会大那么一点儿。
“叔叔你看，好不好玩？”
不可直视之物清晰地映入罗兰公爵的双眼，几秒后，两行鲜血夺眶而出。
第123章
雾气笼罩帝星, 帝星居民头顶上那层猩红色的穹顶防护罩变成了十分梦幻的粉红色。
“殿下，潘因伯爵刚毁掉了一个罗兰公爵的秘密地下实验室。”
该来的东西终于来了。
露西亚心里悬的石头落下，心情陡然一松，语气平静地让下属讲清楚。
“地下的实验室彻底消失。我们在地表发现了一名精神已经崩溃的研究员, 他的防护服上携带虫族的污染源, 我们猜测这座实验室很有可能在做与虫族有关的研究。但这名研究员疯了, 我们无法从他口中获得任何有效信息。除他之外, 我们没有再找到任何实验室人员。”
这名下属刚汇报完, 又一条重要的信息从露西亚的光脑弹出。
“罗兰公爵受到重创，疑似失明……”
露西亚揉揉额头，她有一种直觉，这两件时间十分相近的事情一定都与潘因有关。
“露西亚～”潘因活泼的声音传过来, 就像一线阳光投进室内, 让人心情压抑的浓雾天气似乎也跟着变晴朗了。
哪怕露西亚正在为潘因搞出来的事情头疼, 也不得不承认潘因的声音有一种让人心情变好的魔力。
“我的事情办完了, 我要走啦，我去西部边境找雅伊啦！”
投影里的潘因冲露西亚挥手, 身后是深邃的太空, 显然他已经离开帝星。
露西亚咽下想说的话，她看着笑容绚烂的潘因, 忽然有种莫名的预感，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潘因, 潘因不会回来了。
露西亚微微笑了下，同样挥手，“潘因，预祝凯旋。”
潘因离开了帝星，弥漫帝星的奇异迷雾一并消失。同一时刻, 西部边境的前线指挥部接到一个消息，潘因上校将赶往边境，支援前线。
“朱利安，再坚持一下，一定要坚持下去，你会好起来的！”
名字叫朱利安的士兵半边躯体已经虫化，双手退化成了粉色半透明的巨大肉球，他已无法开口说话，神色充满痛苦和哀求，他渴望昔日的队友给他一个了结，在他未彻底丧失理智之前。
他不想再让队友再用宝贵的精神力延缓他的虫化，他只想以人类的身份迅速地死去，而不是成为军团的累赘。队友的精神力应该用于战场，而非他这样结局早已注定的污染者。
西部边境，像朱利安这样的半虫化士兵非常多。他们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他们所有人都见过那些被虫族污染的士兵最后是如何沦为虫兽的，他们都当过清理者，每个人都亲手杀死过虫化的队友。
朱利安在被污染的那一刻，就想过自己的死，但没想到，他以为的死亡会来得这么慢。
雅伊少将赶到前线后，以雷霆般的速度建立银雀防线，然后夺回已经崩溃的白乌星域的所有阵地，他挡住了虫族的浪潮，将可怕的污染阻在曾经的第一防线。那里现在已经不叫第一防线了，虫洞吐出的黑泥淹没了第一防线的所有星域，除了雅伊少将，没有任何人可以接近那里，那里成了人类禁区。
他们都叫那里为深渊。
雅伊少将几乎一直待在深渊，那些黑泥没有再扩张，高级虫族也被雅伊少将拦在深渊内。银雀防线这边压力大减。接着，雅伊少将要求在银雀防线建立污染士兵医院，组织没有作战任务的士兵为污染士兵输送精神力延缓污染。
朱利安就这样活到了现在。
潘因来银雀防线的消息传开，全军振奋！
“听说了吗？潘因上校要来了！”
“太好了！朱利安有救了！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朱利安！”
污染士兵医院挤满了士兵，他们大声向自己已经变得奇形怪状的队友宣布这个好消息！
“朱利安！精神点！潘因上校要来了！别磨蹭了，快来吸我的精神力！撑到潘因上校来！”
浓雾在一个平常的日子降临银雀。
起初没人在意，只以为是天气变化，直到雾气笼罩整个银雀星域，然后，那些被虫族污染的士兵开始好转了。
雾气飘散，它们是小小的触手在寻找食物。它们飘进了污染者医院。其中一个小触手找到了朱利安，朱利安的虫化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脱。雾气翻涌，一个个小触手被污染的味道辣得乱扑腾。
朱利安混浊的双眼变得清晰，他张了张嘴，异化的舌头恢复正常，他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
“潘因上校！是您吗？”
朱利安曾跟随潘因上校作战，他见过潘因用浓雾吞噬虫族。
没有回答，但朱利安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雾气越来越浓，潘因的意识分散在无数的小触手里，银雀防线每一只被雾气笼罩的虫族都逃不过他的狩猎。他需要食物，哪怕这食物不太好吃，他也要吃，他需要变得更强大。
雾气带走了污染和虫族，也带走了战争造成的心灵创伤。缠绕银雀星域的恐惧、压抑、仇恨、愤怒、焦躁、悲伤都被雾气抚平，所有人都得到了心灵的安宁。
潘因吃掉了可以吃的所有东西，触手变得更庞大了。
银雀防线指挥部，一条触手从雾气里弹出来，啪的一声敲在埋首于文件堆里的副官后脑勺上。
“谁这么无聊啊！”副官捂着后脑勺扭头大叫，扭头去看是谁手那么欠。
一嗓子嚷出来，这间办公室所有人都望过来。
“我呀～”
突然出现的金发少年毫不见外，他扯过一只椅子，坐在高高的椅子靠背上，足尖点地，抬起右手冲副官挥挥，一只小触手正在他的右手摇头晃脑。
“潘、潘因！”副官惊喜地站起来，大声说：“我猜就是你！”
“潘因上校！”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热情地围了过来，潘因的出现证实了降临银雀星域的大雾就是他弄出来的。
“潘因上校，感谢您为银雀星域做的一切，您救了那些被污染的士兵们。您的雾气给银雀星域带来了希望之光。”一个中年军官走近，白金色军服上的肩章表明了她是一名中将，她是这座指挥部军衔最高的人。
指挥部里所有人都明白了雅伊少将当初的坚持。雅伊少将设置污染士兵医院，为那些绝望的士兵留下希望，就是为了这一天。
雅伊知道潘因会来找他。
潘因挪了挪屁股，突然感觉椅子上好像有小虫在爬。
怎么回事？这么肉麻是要干什么。
潘因眨眨眼睛，站直身体，摆出一副冷酷的模样，哼道：“我不需要你们的感谢，我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救他们。”
“不论如何，那些士兵因为您活了下来，这是事实，他们都很爱戴您，他们喊您是银雀星域的太阳。”
咦？潘因耳尖颤了颤，眼睛亮起来，这些人类还是有点儿眼光的。
他冷酷的表情陡然一变，坐回椅子，不怎么在乎地说：“好吧，银雀星域的太阳什么的还勉勉强强吧。”
这些人类哪里知道祂的伟大。
潘因回味了一下这个称呼，余光瞥见副官在忍笑，不由狐疑这家伙是在笑他，于是扭头大声对梅塞说：“哇，梅塞，你头发为什么这么少啦。”
梅塞笑容消失：“啊？”
笑容转移到潘因脸上，他从办公室薅走不笑的梅塞，愉快地命令倒霉的副官：“雅伊住在哪，带我过去。”
潘因到了外面，知道潘因现身的士兵都涌了过来。潘因走到哪里，哪里都是欢呼。直到潘因进入雅伊的居所，那些激动的欢呼声才停止。
潘因从雅伊床边的抽屉里熟练地扒出了雅伊给他留的糖果。他坐在雅伊床上，双手捧着糖果罐，触手负责投喂。他一边嘴里嚼嚼嚼，一边让梅塞给他说雅伊的事情。
梅塞作为雅伊的副官，从雅伊建立银雀防线到雅伊进入深渊，其中发生的事情他是最了解的。
那时第一防线崩溃，银雀星域那时聚集了从第一防线撤下来的士兵。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都很沮丧。虫族的黑潮无法阻挡，凝聚了帝国顶级科技的堡垒和舰队全部沦丧，甚至来不及发出哀嚎。
没人觉得帝国可以守住。帝国花费几十年的时间呕心沥血打造的第一防线都没守住，银雀星域怎么可能守住？银雀星域的居民纷纷往后方逃，但是星港已经限制银雀星域的居民离开。星港到处都是无法离开的居民的哭嚎和咒骂。
银雀星域陷入混乱，精神觉醒者罪犯趁机作乱，还有一些精神崩溃的士兵强行冲击星港。
“少将了解银雀星域的情况后，在金雀光门和我们分开，我跟随阿比盖尔上将前往银雀星域接管那些撤下来的士兵，安抚那里的居民。少将独自前往已经被虫族占领的白乌星域。他在白乌星域猎杀了三只高阶虫族，带着它们的尸体来到银雀星域，向银雀星域所有人证明人类仍有战胜虫族的希望。”
“那些高阶虫族的尸体都被少将装进了可以隔绝污染的光笼，他将庞大无比的光笼悬在空中，让所有人抬头就能看到。
“就像太阳一样。”梅塞用双手比划了一下那个巨大的光笼，他回忆当时银雀星域的人看到光笼的反应，“很多人都激动地哭了。”
潘因想象那副场景，好奇地问：“你哭了吗？”
梅塞点点头承认他当时也哭了，“完全是情不自禁，那一刻心中只有震撼。”
“后来呢？”潘因追问：“那个太阳一样的光笼去哪了？雅伊取下来了吗？”
“光笼在银雀星域一直挂到少将进入深渊的那一天。银雀星域局势稳固下来后，少将就一边重建防线，一边收复白乌星域，他猎杀的所有高级虫族的尸体都丢到光笼了，那个光笼越来越大。夜晚的时候，就像个巨型的月亮。”
“后来少将决定进入深渊。那个光笼完全靠少将的精神力来维持，因为没有人知道深渊的状态，少将担心进入深渊后遇到需要全力出手的情况无法分出精神力维持银雀星域的光笼，到时候高阶虫族的尸体就会掉落下来污染银雀星域，所以在进深渊前少将销毁了高级虫族的尸体，收回了光笼。”
“少将进入深渊后，很久都没有消息。我们曾尝试支援，阿比盖尔上将主动请缨，但她在深渊边缘就出现了被污染的迹象，不得不撤出。如果不是深渊确实停止了扩散，以及后面少将从深渊传出消息，指挥部这里几乎要以为少将也牺牲了。”
潘因停止吃糖，沉默听着，捏紧糖果罐。
“少将进了深渊后极少和外界联系，那里的情况让他一直处于战斗之中，最近的一次是让我们建立污染者医院，想必他知道您会来，所以才让我们这么做。”梅塞低声说着。
“他进深渊多久了？”
“四十七天。”
“我要进深渊找他。”
深渊永远下着黑雪，仿佛旧日的诅咒永不停歇，这里没有光，没有时间，虫洞贪婪地将所有星光吞噬。无尽的黑暗里源源不断地诞生虫族，挡在这些虫族面前的，只有一道孤独得仿佛月光般的身影。
忽然，在浓雾降临的那一刻，这道身影停顿了一下。
深渊窃喜，以为这座不会累也不会痛的石像终于坚持不下去了。
银发青年从来没有变化的表情仿佛冰雪融化，他抬首望向银雀的方向，弯弯眼睛，似乎藏了个快乐的秘密，哪怕在深渊里，也忍不住悄悄高兴。
又一波虫族扑上来，雅伊迅速收敛这份快乐，投入看不见尽头的战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