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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喜欢哥谭。
哥谭总是阴沉的天，连绵不断的细雨，路边车辆行驶时溅在你鞋面的积水，来去匆匆神色冷漠的行人，陌生的街头与商店……这个城市仿佛都被笼罩在一个阴郁忧伤的氛围中，那些哥特式建筑和色调让你感觉自己同这座城市格格不入。
每次从阁楼的小窗户望出去，你都只能看到一片灰蒙蒙的天空。
孩童尚且稚嫩的思维让你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雨后不会有彩虹，只有被踩成泥泞的地面与混杂在污水中的垃圾。
就像你不明白为什么莱尔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被调到哥谭警局。
莱尔在旁边和领带搏斗到现在，能搞定枪械精密零件的手却搞不定一个简单的温莎结。尝试数十次后他终于放弃了挣扎，任由领带歪歪扭扭地挂在警服衬衫领口的上。
他的大手覆在你的头顶，毫不留情地将你头发揉乱：“正是因为我什么都没做，所以才会被罚到这里来，不过这不是小孩子目前该明白的事情。”
“好了小马驹，知道你最近一个人无聊，回头给你送去学校就有人陪你了。”
“臭老爹！你又把我头发揉乱了，知不道梳头发有多麻烦!”你跳起来猛踢他腿。“而且谁需要人陪了？你不要乱做阅读理解！”
你才不需要学校里的人陪呢！
一个人在家顶多是没事干，去学校还要忍受同龄人的叽叽喳喳，以及面对可能会存在的校园霸凌，就算没人能够霸凌你，那也是很烦人的！
想想吧，一群正是精力旺盛好奇心也蓬勃的同龄人，凑在一起不搞出来点一二三件蠢事都不正常。
在上学前你也曾经是对学校生活充满向往的小孩，直到学校里大部分人的表现让你的想法破灭，这个大部分人中还包括部分教师。
你的芭蕾舞学习最近小有成效，具体表现就在于你现在腿有劲多了，踢莱尔时他不再表现得不痛不痒，反而五官扭曲起来。
他龇牙咧嘴地揉着被你踢到的地方：“好姑娘，这是你老爸的腿，不是舞蹈室的把杆，答应我下次不要这么实诚地用全力，好吗？”
你哼了一声，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
莱尔也不生气，乐呵呵地捏住你的脸颊搓来搓去。他让你收着点力，实际上他自己下手也总是没个轻重，带着厚茧的手没两下就给你脸颊捏得发红。
小孩子的脸颊柔软得像面团，他在你生气前松开了手，但还有点意犹未尽。
唉，孩子大了就不能像小时候一样随便捏了。
他遗憾地挥挥手：“好了，你老爸我去警局值班了。”
“你艾登叔叔不是才给你买了台新电脑吗？去你的秘密小阁楼玩电脑吧，蕾妮晚上就回来了，我让她给你带你喜欢的零食。”
你气得脸颊圆鼓鼓的：“等着吧，哪天儿童保护协会来抓你们的时候我才不会替你们说话！”
有个警察老爹，你平时自然也会接触到一些法律条例。
你可是知道的——这种把小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无人陪同的行为，往严重了说是犯法的！
到时候除非臭老爹说服老妈并且愿意给你做一个室内秋千，否则你是不会原谅他的。
至于蕾妮——
一家之主的威严不容你冒犯，你没想好也不太敢想要怎么罚她，思索再三后决定把这个问题留到真的有人因此上门的那天。
不切实际地幻想了一番后，你终于开开心心地钻进了小阁楼。
你家刚搬来哥谭没多久，这栋房子是莱尔和蕾妮在哥谭警局附近买的新住所。在你房间里有个隐藏暗门通向小阁楼，小阁楼原本是被当做杂物间用的，莱尔在检查过安全性后就大手一挥改成了你的玩具房。
阁楼的高度对于成年人来说略感逼仄，对于小孩子来说却是最完美的秘密空间。
你踢掉鞋，踩着毛绒绒的地毯从箱子里翻出偷藏的零食，摆了满桌，再爬上按你身高调整后的电脑椅，一边吃零食一边敲起键盘，把艾登之前教过你的东西生疏地运用起来。
这是你家搬来哥谭后，这段时间内你的常态。
蕾妮还没决定要让你转去哪个学校，她刚换的医院工作正是忙碌时间。连自己的事业都忙不过来，自然也没时间去挨个考察哥谭的小学，于是就先让你自己在家待着。
她很是相信自家女儿的能力，完全不担心你的学业。
以往这种父母双方都抽不出来空的时间，你可以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乱跑，莱尔的朋友遍布洛杉矶的三教九流，你每次出去都能碰上点有意思的事情。
再不济也会被带去其中一方的工作场所，不管是警局还是诊所总会有人和你聊天。
然而这里是哥谭。
所以你现在既不能一个人自由自在地探索世界，也没法去老妈老爸的新工作地点玩，只能像个囚犯一样在家留守，阴暗地长蘑菇。这样的日子一开始你倒是挺快乐的，但是没过两天你就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家里空荡荡的，蕾妮对动物毛发过敏，所以你一个人在家连个说话的宠物都没有。
你叼着棒棒糖，年幼的脸上满是不符合年龄的忧愁。
上哪去找一个能聊得来的朋友呢？再没人一起聊天的话感觉自己的语言功能都要退化了。
上一个被你天天缠着问东问西的还是艾登。
尽管都姓皮尔斯，实际上你们之间的亲属关系已经很远了，如果不是一次意外，莱尔都不知道自己家还有这么个亲戚。
你在电脑方面颇有天赋，艾登也乐意教导你，所以你俩一拍即合。
莱尔和蕾妮也不管你究竟在和艾登学什么东西，他们向来对你没什么要求，哪怕你宣布要统治世界也只会给你鼓掌夸你志向远大，莱尔还会帮忙出谋划策。
他们主打一个只要孩子自己乐意就行。
可惜艾登最近似乎有点忙，没时间给你解惑。
你吃完了棒棒糖，开始把薯片咬得咔嚓咔嚓响，盯着电脑屏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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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边吃边自言自语起来。
关于朋友的思索还没结束，楼下传来男性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扒拉着窗户往外一看，一个醉汉正跌跌撞撞在窗户下面的小巷中翻找着什么，嘴里还不干不净，骂着一些蕾妮不允许出现在你面前的词汇。
你的脸皱了起来。
回头看一眼房间里，也没什么顺手的东西，于是你只能抓起一个玻璃杯用力朝着下方扔去，扔完立马往窗户下面一蹲。
玻璃碎裂的声音吓得醉汉一个激灵，似乎酒意也散了不少。你听到楼下叫骂的声音消失，蹲着继续等了几分钟，才谨慎地从窗户边缘下面探出脑袋，观察着楼下的状况。
那个醉汉已经不见了。
你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独自解决一个麻烦，正对面下方的雨棚布动了动。
会是小猫吗？
好奇心驱使你站起来，踮着脚尖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想要将下方的画面更清晰地纳入眼中——是个和你同龄的男孩，正狼狈地低着头从雨棚布下爬出来，看起来刚才醉汉在找的就是他。
不是小猫啊……
尚未学会掩饰情绪的你露出直白的失望表情，却对上了他抬头望过来的视线。
他对着你绽开一个小小的、带着感谢意味的笑容，那双蓝眼睛在雾蒙蒙的哥谭中更像是那片被遮盖住的天空。
而时隔十四年，你的想法从来未改变过——不管是关于哥谭的，还是关于那双眼睛的。
你将双臂压在窗框上，看着到达楼下的提姆。
他习惯性抬头看看你所在的楼层，仰头的姿态和当年一模一样，那双眼睛的颜色从始至终都无比澄澈。
你如今居住的楼层高度远超当年的独栋，再加上常年面对电脑屏幕导致的近视和散光，事实上楼下经过的行人在你眼中和一个色块没什么区别，更别提看清一个人的姿态和眼睛颜色了。
可一种莫名的感觉让你如此笃定——那就是提姆。
第六感？
你不太相信这个东西，可你确实想不出来比它更恰当的词汇。也许会有更加科学的说法吧，但你此刻不想去思考这些东西，清空思维，只在心中默默读着秒。
最后的倒计时归零，门铃如约响起。
你没反应，好整以暇地转过身倚着窗户。门铃响过三次后停了下来，里侧的把手被钥匙的插入带着拧动。
门吱呀一声被向里推开，提姆走进来，神色自然地从旁边的鞋柜里找出拖鞋换上。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走到你面前，将正在呼呼灌风的窗户关上。
拉上锁扣后，他才低下头看着你。
这次你终于能够清楚地看见那双蓝眼睛——在面对你时总会带上些柔软的神态，以至于你经常会忽略这人强势起来也会显得格外冷硬的那一面。
蓝眼睛一如既往地弯了起来。
“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他微笑起来，气定神闲地张开双臂。“所以现在有人需要一个拥抱吗？”